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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事事放任自己如同凡人一般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的顧北芽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門外的聲音吵醒。
他從趴着的桌子上醒來, 百靈鳥便攜來一塊兒已經打濕過的帕子, 顧北芽一邊道了句‘謝謝’, 一邊擦臉, 保留着他作為人的整潔幹淨的習慣。
不然他怕自己有朝一日回去了, 身上沒有修為就邋邋遢遢可怎麽辦?
自認整理幹淨後的顧北芽換了一身衣裳才走出寝室,出了三道門, 去往大殿, 越是靠近那些熱鬧的中心,顧北芽就越記起昨日和魏寒空之間的對話,想起來那人說過要送聘禮過來, 于是撩開簾布, 從側門看去,果不其然,見大堂外規規矩矩站着不少露出馬腳的妖修。
妖修們都穿的喜氣洋洋, 個個兒紅衣裳,又嗅覺靈敏, 顧北芽剛出來, 全場所有妖修瞬間安靜, 俱是睜着一雙好奇又歡喜的大眼睛望着顧北芽。
顧北芽被瞧得頗不好意思,幹咳了一聲,尋找妖修群中的某人。
“在找我?”
低沉迷人的男聲自顧北芽身後響起。
顧北芽立即側頭回去, 卻是什麽也看不見。
“?”
大概是顧北芽疑惑的表情太過可愛, 惹來魏寒空的一聲從鼻腔中呼出的笑着的嘆息:“聽他們說, 結為道侶之前,道侶雙方最好是不要見面。”
顧北芽無奈,說:“我沒聽說過這個習俗。”
“哦,是嗎?”
是啊,兩次和別人結為道侶都沒有聽說這個習俗呢。
顧北芽心裏這樣想,卻是不能這麽說,只是點頭。
魏寒空立即現身,穿着的竟也是喜氣洋洋的一身紅衣,顧北芽瞧着這滿堂紅色還有身邊的大個子紅色,一時間哭笑不得:“不是還沒有定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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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寒空拉着顧北芽的手走到大堂中央,手指随便點了點,所有箱子便瞬間打開,只是裏面裝的不是顧北芽以為的那些寶貝,是一堆白條,說:“時間不是重點。”
顧北芽伸手,一張白條便飛入他手心,這麽奇怪的聘禮顧北芽也是第一次見:“那這些都是什麽?”
“你覺得是什麽?”魏寒空一邊和顧北芽說話,一邊對着自己的族人們擺擺手,讓所有妖修們看夠了族長夫人就麻溜兒的離開,不要站在這裏杵着看戲。
妖修們見魏寒空示意,立即全部退下,一邊走一邊笑嘻嘻的,最後一個妖修還很體貼的将門關上,然後顧北芽就能聽見外面爆發出激烈的讨論聲,好像以為門關上他就聽不見了一樣,全在讨論他。
顧北芽之前有見過魏寒空的幾個同行人,那幾個妖修瞧着可和魏寒空氣質差不多,不像現在這一批瞧着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動物,一個個叽叽喳喳,又聽話乖巧。
“所以,這些都是什麽?”并不在意妖修們去往何處的顧北芽晃了晃手裏的白條,上面沒有字,也沒有什麽法術。
魏修士咳了一聲,說:“你可以猜猜。”
“紙。”顧北芽仔細看了看,說,“聘禮是紙?”
“不能這麽說,這些是我答應你的事情,統共八箱,只要你寫上去的,我都答應你。”魏寒空解釋。
顧北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我在這上面寫不想交換心髒,可以嗎?”
魏寒空冷淡的說:“你覺得呢?”
顧北芽将紙丢回去,說:“我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這麽看着我。我随口說說的。”
“那我在這上面寫要你給我唱首歌,你也會照做?”顧北芽一邊說,一邊坐到圈椅上,一本正經的調侃。
魏寒空手頭緊張,按道理說,他是入贅鏡山門,着實不需要出什麽聘禮來取悅鏡山門,但是上面都不給,又讓魏寒空心裏不舒服,昨夜更是放了大話,今天若是什麽都給不出來,那魏寒空也絕不能忍。
昨夜的魏修士也緊急召開了內部會議,和何氏姐妹、朱嗤等人商讨了一番,本來是準備送正常聘禮,比如天才地寶,各種靈石,只是四人互相湊了湊,竟是只有一根千年老參,八塊兒下品靈石還有幾個在黑市上買來的複靈丹……
窮成這個鬼樣子,魏寒空自己也沒有想到。
想當年他可也是不帶幾百上品靈石都懶得出門的少城主,結果現在混成除了修為一無所有的窮光蛋,這是什麽道理?
不過這不怪魏寒空,他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要成婚了,若是早半個月知道,他定是能弄來一堆靈石,反正去黑市上的鬥獸場随便比一場就有錢了,錢對如今的魏寒空來說,并非難事。
難的是他記得去顧北芽天鳶宮裏一趟,裏面擺的金碧輝煌,那龍是什麽都不缺,尤其不缺金閃閃的東西。
他懷疑整個鏡山門都縱容顧北芽将所有亮閃閃的玩意兒藏到自己的天鳶宮裏去,所以他不管弄多少錢財回來,大概也只會換來平淡的一句‘哦’。
魏寒空不希望自己一輩子一次的成婚大典,連一個開頭都平平無奇——雖然他這個婚都時強迫來的——他希望自己從現在開始的每一次舉措都比任何人要讓顧北芽那個沒良心的龍記得。
魏寒空這樣獨出心裁,顧北芽也的确回應了不止一個‘哦’字。
只見顧北芽忽地靈光一閃,目光凝着激靈的俏皮,又內斂的藏起來,說:“算了,我等等再聽好了,先換一個。”
魏寒空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繃着臉唇瓣一張一張,要逼自己唱歌來着,就聽見小芽放過自己。只是剛松一口氣,魏寒空便反應過來等待自己的恐怕會是比唱歌更為難的事!并且不是一件,是八箱!
顧北芽從空中随意取來他放在卧室裏的小毛筆,順手又取了一沓子的白條放在側邊的小幾上,寫道:請說出你的名字。
魏寒空微怔。
顧北芽拿起寫的第一張字條湊到站着的魏寒空面前晃了晃:“喏,回答我。”
魏寒空垂眸看着顧北芽的異瞳,從善如流道:“魏寒空。”
“好,下一個。”顧北芽這閑人笑了一下,點了點旁邊的椅子,示意魏寒空坐下,他們可要玩很長時間。
魏寒空聽話的坐到顧北芽對面去,沒什麽表情,卻能讓人察覺到他似乎心情不錯,瞧見小芽寫在第二張紙條上的字是:年歲?
“二十三。”
顧北芽‘哦’了一聲,繼續寫:今天一天都不可以陰陽怪氣的罵人。
魏寒空嘴角勾了勾:“你其實可以寫從現在開始都不可以,只是一天,你差不多是浪費這張紙條了。”
顧北芽看了魏寒空一眼,換了張紙條寫:今天一天都不可以向我提出建議。
魏寒空立即是懂了:“好好。”不喜歡受到質疑的小芽都是被人慣的,打一頓就好了。只是魏寒空心裏雖然這麽想,卻也只是想想,因為之前答應顧北芽不陰陽怪氣說話,只能自己存在肚子裏慢慢消化。
顧北芽見對面輪廓深邃的魏寒空這麽久都沒有頂自己一句,滿意的挑了挑眉,好像是說:現在開始來玩大的吧。
魏寒空不反對,那常年拿刀殺人的手微微成拳,抵在自己的下颚處,縱容着搶來的新娘拿自己玩耍。
新娘顧北芽則毫不客氣的在下一張紙條上寫道:請告訴你的道侶,為什麽總說他有秘密?
魏寒空看了一眼這次的要求,聲音溫和道:“我現在還沒有道侶,所以可能得等合卺儀式大成才能和我的道侶說。”
——該死,被鑽空子了!
勝券在握的顧北芽‘哼’了一聲,在重新寫一張和等到洞房之夜再聽這個答案中選擇後者。然後再下一張紙條上十分嚴謹的寫下:請告訴我,為什麽認為我愛說謊?
顧北芽對這個真是非常怨念,他自認是最不會撒謊的人了,可魏寒空從一見到他就總說他撒謊。
誠然,他的确是有很多秘密,有很多真相只說一半,但魏寒空這些年根本不在他身邊,為什麽一見面就一副很不相信他的樣子?
魏寒空接過顧北芽手中的字條,看着上頭漂亮的字,說:“沒有問什麽,只是直覺,你撒謊的時候,我直覺會知道。”
顧北芽聽了這麽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小聲地‘切’了一聲,說:“你是只聽自己想要聽的話,所以才會別人說什麽都不相信。”
魏寒空敏銳的發現話題有要靠向他們合卺儀式那交換心髒的争論上去,直截了當的打住,說:“如果你又要說什麽為了我好,最好是不要做一套的話,我奉勸你閉嘴。”
顧北芽冷淡的晃了晃之前那張寫着‘一天不許陰陽怪氣’的紙條:“你犯規了,看來你也不過如此,送的東西都是假的。”
“什麽?我什麽都沒說啊。”魏寒空皺眉,一副山雨欲來的氣勢。
顧北芽一見魏寒空像是要打人,連忙比他還厲害,冷聲說:“你還說什麽都沒說,你讓我閉嘴,我才是什麽都沒說。”
“我那是提前告訴你,不要說我不想聽的話。”
“反正你犯規了,還很兇的像是要動手。”顧北芽不悅道。
“我什麽時候要動手了?!”
“你有,現在就像是要動手了樣子。”
魏寒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連皺眉都能吓着面前的龍,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委屈,還是覺得對面的顧北芽太嬌了,竟是又心情愉悅起來——古怪的愉悅點。
“抱歉,你繼續。”魏寒空昨日還覺得和顧北芽道歉是很難開口的事情,今天卻是能夠脫口而出,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有點驚訝,卻又不動聲色的假裝不在乎。
顧北芽倒是未曾發現這一點,卻同意繼續玩這個白條游戲,拿着的筆頭戳了戳自己的下唇,正思考下一個寫什麽,卻是不想由遠及近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禦花。
“小師叔!小師叔!我是禦花小師叔……”
禦花聲音裏都是哭腔,抽抽噎噎的,每一個字都帶着顫音,因為太熟悉,門也不必敲的,直接推門而入,哭得眼淚汪汪穿過八個淩亂擺放的大箱子,‘噗通’一下子就跪倒在顧北芽的腳邊,趴在顧北芽的腿上說:“小師叔,你快去看看吧,郁堂他不見了,他昨天回來後就不見了,只有這個……我只找到了這個……”
禦花說着,張開一直緊握的手心,手心裏赫然就是顧北芽送給少年的大環玄戒,染血的大環玄戒。
顧北芽登時意識到出事了,這戒指是他送給郁堂,郁堂從未取下來過的東西,昨天他也的确感覺到有什麽不太對,難道就是郁堂出事了?
“你先別哭,小花,這樣,我跟你去看看吧。”
禦花聽見小師叔的聲音,哭聲漸小,擡起頭來,通紅的眼睛還在掉眼淚,但已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什麽都不怕:“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顧北芽疑惑。
禦花指着魏寒空,手指都顫抖着,說:“只是大家都說是妖修殺了小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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