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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真便不當真吧,反正魏寒空其實也沒有強求什麽。
他将激動的小芽弄回窩裏, 兩人蓋着大紅繡花的金紋被子, 尾巴繼續勾勾搭搭的放在床外頭, 從身後摟着小芽,将小芽的後背貼在自己的胸膛上,鼻尖蹭着人家烏黑的頭發,閉着眼睛,安慰說:“那我就不當真吧, 放心,就這一次,哪能就這樣準?除塵術是何等幹淨利落的法術, 你信一回不虧。”
顧北芽倒回去, 後背貼着道侶熱堂堂的胸口, 肌膚相親着, 耳邊又是人家溫溫柔柔的勸說,一猶豫,便放松下去,嘆了口氣,也閉上眼睛,身體都軟軟攤在道侶懷裏頭,靜靜聽着時光流逝。
順便,顧北芽探了探自己的修為, 并沒有增進多少, 從前是金丹三層, 如今不過增進了一層而已,說來這等修煉速度已經非常之快,可在顧北芽心裏,卻莫名的慢得令人發指。
“寒空……”他嗓子有些啞,但在龍族恢複力的作用下,也越發清冽澄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純潔。
“嗯?”魏修士從喉嚨裏哼了一聲。
顧北芽今日玩兒也玩了,痛快也痛快了,舒服也舒服了,卻心裏還壓着什麽一樣,他拉着身後環着自己腰的男人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還未說話,就被道侶捏了一把。
他‘哎呀’一聲,皺眉說:“你做什麽呢?”
魏修士老實巴交:“我以為你勾引我,我就主動上鈎來着。”
顧北芽不高興的說:“誰要你主動來着?我是想你摸摸你的心……他在我這裏,跳的好快。”
這種感覺,無比熟悉,可他不該熟悉的。
魏寒空這回沒有不正經了,燥熱的手心貼着小芽的心口,裏面砰砰直跳的,是他的心,不久之前還在他的體內,如今成了維系小芽呼吸的重要東西,最重要的東西。
魏修士眼裏忽而閃過旁人無法理解的光,他緊緊摟着小芽,親了一口在人家的肩頭上,說:“嗯,我感覺到了。”
原本魏寒空在成婚大典上,還以為合卺儀式會不成功,畢竟一般都是相互有情的修士們才能夠互換心髒以示忠貞不渝,可他與小芽之間,似乎沒有那麽深刻的感情,即便有,也不過是他一人強求來的,小芽對他,恐怕還模模糊糊,又興許是有些好感,但這好感也來自兒時與如今自己的修為。
“那你呢?你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嗎?”顧北芽忽地翻過身去,與魏寒空面對面,兩人中間空出好大的空隙,冷風便灌了進去,随後又被顧北芽欺身上去填滿。
小芽将自己的耳朵都貼在道侶結實的胸膛上,然後說:“好像慢慢的,聽不太清楚。”
道侶之間,交換了心髒的,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心情,可以知道對方受傷與否,幫對方承受傷害,是命運的共同體,也從某一方面能夠徹徹底底的了解對方心裏想些什麽,像是另類的全方位監控。
因此,魏寒空便能輕易在此刻捕捉到道侶那一片茫茫然的心情,好像是對未來的擔憂,魏寒空将道侶的腦袋抱着,恍惚間想起很久以前第一回 見小芽時,小芽窩在顧宗主懷裏的樣子,小小的,怯弱的,冷漠的。
只是那麽一眼,好像就讓他充滿了為之赴湯蹈火的保護欲,直到如今也滾燙炙熱,從未磨滅。
“在想顧宗主嗎?”魏寒空淡淡說。
顧北芽睫毛一顫,手撫摸過道侶的後背,摸着上頭完美的肌肉線條,說:“我好像時沒有隐私的人,想什麽,你都能知曉了。”有點可怕……
“不可怕,我們從此是一體的,我不害你,你不害我,那麽我知道你的心事,你知道我的心事,都沒什麽可怕。”魏寒空是坦坦蕩蕩的,“除非你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顧北芽手抓了一下魏寒空的背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可不一定。”魏寒空意味深長的幽幽說,“即便沒有,總有一天也會有,等到了那天,你會如實同我坦白嗎?”
魏寒空是實打實從零開始修煉出來的妖族首領,顧北芽是三番四次從別人那兒得來的修為,說是金丹期的大能,其實連順着別人給自己的心髒去窺探別人隐私這件事都不知道怎麽做,也不屑于去做。
倘若他能放下點兒架子,虛心求教一番,大概此時此刻已然能夠從道侶的意識海裏看見自己當日與道侶的對話,知道自己的來歷了。
可惜他沒能如此,也沒有想到那兒去。
誰能想得到呢?去懷疑自己的世界真假,去懷疑自己的時間輪回有古怪?
他只是單純的感覺孤單,而這份孤單不知他的道侶明不明白。
魏寒空明白,明白慘了,明白小芽是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他佯裝不懂,不願與小芽談論這件不該談論的事情。
他希望随着時間的流走,讓這種格格不入成為過去,而過去,是會被遺忘的。
小芽哪裏知道他道侶心裏的彎彎繞,他摸着道侶真實溫暖的皮膚,有點着迷,臉頰貼在道侶的胸膛上,也不起來,就這樣像個小熊貓懶散貪婪的抱着竹子,說:“應該會吧……因為你不會害我,這點我知道。”顧北芽很篤定這點。
道侶關系就是顧北芽的依據,他時時刻刻感受得到魏寒空的愛意,這種暖洋洋的喜歡不是會害人的刀。
“那小芽,你要不要跟我住在這裏算了?過幾日等我的臣民們回來,望虛城便熱鬧了,你想回鏡山門,也可以回去,很快就到,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小芽無所謂的‘嗯’了一聲,然後說:“寒空,你說,等你到了分神期,會不會也分出其他三個你,那三個分神,分走了你所有的感情,所以本體才會什麽都不在乎?”
魏寒空聽出來顧北芽這是又在說顧宗主的事情,之前才在他懷裏大哭一場,說自己是孤兒了,現在又反過去為顧宗主開脫,各種找理由,分明就是想要找個好點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原諒那個讓他傷心的顧宗主。
養育之恩,的确不是說丢就能丢開的。
可魏寒空不是那種願意幫道侶掩藏傷疤的人,他偏要将傷疤撕開,讓他的小芽好好看看,睜大眼睛的看,好徹底死心:“如果我到了分神期,我想,我的記憶會成天哭哭啼啼,因為他有太多想念的人了,我的欲望會成天瘋狂修煉,因為我之欲望只有強大,恐懼會成天跟在你屁股後面求誇獎……”
顧北芽覺得有趣,從道侶懷裏擡起頭來,說:“這恐懼為何跟着我?”
“怕你死了吧,得時刻保護你。”
小芽聽多了這種話,并不覺得如何心動,可下一句,卻是讓他一怔。
“畢竟你和我也算是相依為命了。”
顧北芽聽不得這句話,想要說些什麽,可仔細想想,魏寒空的過去好像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活人,自己的爹爹是不算的,他們兩個只算得上認識,話都說不了幾句。
“那小芽,你若是到了分神期,你以為你的三屍都是什麽樣子呢?”
正恍惚着,又聽道侶這樣問,顧北芽不知不覺就忘了對自己好像是別有所圖的老父親,心一點點的歸攏到這邊來,說:“若是我啊……我的記憶,大約是個呆子,什麽都記得不怎麽清楚,欲望和你一樣成日想要修煉,大抵是纏着你雙-修,恐懼……不知道……我好像沒什麽好怕的。”
“你怕的可多了,頭一個就是生蛋,所以你的恐懼應當是成天跟在你屁股後面,讓你和我保持距離。”
顧北芽聽罷哈哈笑起來,尾巴尖都晃啊晃的,掩藏不住他忽然的快樂。
有那麽一秒,顧北芽想,若是一直這樣和魏寒空走下去,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他鬧不明白自己從前總想找到一個叫做易同塵的人做什麽?他能查覺出自己的記憶有些許反常,卻找不到答案,不過也許答案并不重要呢?
“寒空。”于是小芽忽地有點釋然,他怪黏糊的喊了一聲道侶的名字。
道侶又是不厭其煩的應答‘嗯?’。
“你有法子幫我找一個叫易同塵的人嗎?”
“你找了這麽多年都找不到,我又怎麽可能找得到呢?”這本書的主角,消失便消失了吧,魏寒空可不願意平白找來這樣一個禍害。
“我的意思是,找得到便找,找不着也就算了,不強求,看命吧。”
“好。”魏寒空聽出小芽話裏那種放棄的調調,深深地看了小芽一眼,然後才答應。
這廂新婚夫夫徹夜未眠,厮混一宿後又說了會兒體己話,已然有了要厮守到老的感覺。
可這種歲月靜好是不被允許的,有人絕不允許!
憑什麽自己都得不到的人突然就從良安定了?!憑什麽原本屬于自己的人變心了?!憑什麽他要被關在這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道侶和他人雙宿雙栖?!
垂青洞內延續了十幾日的争鬥忽地平息。
猶如養蠱一般,蠱王終于從中脫身而出!他一身白衣,眉中帶煞,手中折扇滴滴血點落在地上,修長的手一掌擊出,頓時破了那該死的結界,直往鏡山門的主峰而去!
坐在主峰早已有所感應的顧宗主那緊閉的雙眸下眼珠轉了轉,忽然一陣狂風襲來,四周窗門瞬間被砸開!他雙眸睜開,便見他的分神嘴角瘆血,滿目幽恨,白衣被狂風吹揚而起,獵獵作響,背後是偌大的一顆滿月。
顧淩霄擡頭看着這個分神,雙手合十,說:“是你出來了?”
“不是我,還能是誰?”欲-望走到顧淩霄的面前,染血的折扇點了點本體的額頭,将血色抹上去,笑容瘆人,“你真是虛僞至極!虛僞至極。”
顧淩霄不說話,兩根指頭擋開了欲望的扇子。
欲望卻忽地将折扇展開!‘唰’的一聲,說:“既然你死也不肯撕下你那虛僞的面具,那正好将你的身體送給我好了,你非要勉強自己做一個合格的親人,去貪戀他那麽一點點對你的依賴,生怕他受傷,我不怕,他是我顧淩霄的道侶,上輩子是,死了也是,這輩子什麽都不記得了也是!我不怕他傷心,我要他屬于我,只看我!”
嘶吼伴随着破風之聲響徹主峰。
緊接着,無數鏡山門中人忽而有感主峰魔氣大盛,一個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鏡山門人人敬仰崇拜的顧宗主顧淩霄入魔了!
閉關之中的天樞掌門眉頭一皺,幾欲放棄此次突破,卻又強忍着擔憂平複心境,繼續閉關。
此時剛好寫完陣法的魔尊柳沉冤扯着一個漫不經心的笑看向主峰,喃喃說道:“有意思……”
說完,随意割掉自己的右臂,丢入陣法中心,看着陣法瞬間擴散出去,籠罩整個鏡山門,然後笑道:“越亂越好吧,反正這個世界,最終也不過如此。”
這夜,鏡山門小師叔剛嫁人後不到一天,整個鏡山門被魔氣籠罩着,紅色的字符猶如會動的蝌蚪,胡亂游動,互相殘殺,最終将整個天幕變成通紅!
這天幕便是魔道的通道了,只是和十年前的那個小洞不一樣,這是将整個鏡山門的天空都作為出入口了!
随着天幕‘喀嚓’聲音裂開,無數紅色的碎片掉落下去,像是一場盛大的紅色之雪。
緊跟其後的,是同樣不敢置信的魔修們。
破衣爛衫,瘋狂地,癫狂地,血跡斑斑的,渴望自由的……魔修們。
“開始你們的表演吧。”柳沉冤靠在自己山洞的石壁上,擡頭看着無數魔修從雲層之後湧出,笑着說,“盡情玩樂,盡情享受,盡情殺戮,只要不殺了主角與小芽就好。”
當這個世界成為煉獄,柳沉冤堅信某條龍就會回來找他,即便不來,他去找,那龍也會跟自己走,畢竟只有自己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因為,他就是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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