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蹭飯

兩人等了大概四十分鐘,房門被敲響,從外賣員手裏取到了午飯。

景洄把餐食擺在露臺的小桌上,楊祁跟着坐下,“哥,晚上真去吃火鍋啊?”

景洄坐下,掰開一次性筷子,“真去。”

“那我們可得早點去,飯點全是排隊的。”楊祁想起這幾天每回路過火鍋店的時候,外面一桌桌人,全是排隊的。

“沒問題。”景洄應承着,“再說,等一等也沒事,反正我們兩個閑人。”和楊祁相視一笑。

火鍋這東西,有瘾的。自打兩人吃了一頓,後邊幾天的晚飯幾乎都是火鍋,換着店吃,各色鍋底,全嘗了個遍。

要回去的前兩天,變了天,天開始下點毛毛雨,還刮風,雖不大,卻也是磨人似的冷。楊祁沒注意,着了點涼氣,回去的時候,說話已經粗聲粗氣的了。

歸途。兩人沒随着人流出去,見機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出去。

空中廊橋空曠,盡頭傳來吵鬧的人聲。景洄碰了碰楊祁的額頭,“沒發熱吧?”

“沒有。”楊祁應他,聲音粗悶的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嚨,自己都笑了一聲。

景洄笑過後,看着他不免有些擔憂,“你不難受啊?”

“一點點。”楊祁不在意的笑了笑,“就是頭有些沉,嗓子像被塞進張粗粝的紙,給劃傷了一樣,總有什麽東西堵着。”

景洄皺眉,“回去後去藥店拿點藥吃吧,我聽着都難受。”

“好。”楊祁聽話的點點頭,笑裏有些無奈。

兩人走出了廊橋,擡頭根據方向指示往行李大廳去,景洄的手又碰了幾次楊祁的額頭,“好好的去玩,感冒着回來的,阿姨要擔心了。”

“沒事沒事。”楊祁繞到景洄身後,輕推着景洄肩膀,兩人一起走上機場的地面扶梯,“幾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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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就有市際快車,兩人取了行李後在機場吃了個午飯,電梯直下車站,買了回去的票。

兩個小時的車程,走的城外高速公路,開始兩人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後來楊祁困了,景洄就讓他倚着自己睡了。

夏季午後的三點多鐘,太陽光不如正午時候燙,卻給人更難捱的感覺,一天的熱氣烘烘然蒸出,在沒有樹蔭的地方,一刻也不能多待。

楊祁的行李箱放在了景洄家裏,待會兒出門買好藥,回來再拿。景洄這兒方便,是市中心,街對面就有不少藥店。

炙熱陽光烘着的大街上,沒什麽人走動,也沒什麽車輛,楊祁戴着頂黑色的鴨舌帽,身邊是景洄,從人行道處過去了街對面。

這個點,學生們都在教室裏上課,市一中的校門口因陣陣的蟬鳴,在寂靜與嘈雜的世界裏反複。

酷熱難擋,楊祁忍不住停在一個攤口,買了個去皮削好的青椰,端到景洄面前,“喝一口,等下我喝了,你就不能喝了。”

景洄低頭從吸管裏啜了一口椰子水,“行了,你喝吧。”他不大愛喝椰子水,覺得太淡口,可楊祁一個椰子也要讓他喝第一口,又讓他覺得心軟,兩顆心髒被根吸管揪扯,都鼓脹的流出些蜜糖來。

楊祁似乎對買藥這件事不太上心,答藥店店員的話很敷衍,景洄看不過眼,拿走他手上的青椰,“好好回答人家的話。”

“是你弟弟吧?”結賬時,店員問道。

楊祁站在景洄身後,咬着吸管,搶先應店員的話,“是啊,他是我哥。”景洄付完款扭頭,對上他一張得逞的笑臉,虛虛瞪他一眼,拿了藥快步往回走。

楊祁顧不上喝椰子水了,沒追上就嚷開了,“哥——”幸的街上沒什麽人,只引得幾個攤販側目,景洄被迫放緩腳步,把藥袋子丢給他,“你的藥。”

楊祁抱着椰子,接住他丢來的藥,在景洄身邊走着,“哥,你生氣了?”他故意走得比景洄快一步,恰恰擋住人前進的方向,他不動,景洄就不能動,側身像個攔人的混混仔,還是臉上帶笑的混混仔。

“我閑得啊,一點小事就跟你生氣。”景洄笑着,“還不抱好你的椰子,給我讓路。”

楊祁勾着藥袋子的手勾上景洄,“那你走那麽快幹嘛?”

“讓你追我啊。”景洄目視前方,特意把“追”的咬字放輕,仿佛是在說他和楊祁共知的另一件事,尾音裏的笑音馬上藏不住,從嘴裏跑出來。

楊祁慢慢握緊景洄的手,“我已經追到你了。”景洄低頭看兩人的手,兩人玩了場你來我往的簡單文字游戲,都被黏糊的糖漿絆住,只差沒絆倒了。

一個星期多沒人用井水,青石板上的濕苔被日複一日的烈太陽曬得一點不剩,石板上徒留些幹燥的碎屑,手一搓,風沒吹就從指縫溜走了。

景洄打了半桶井水,把幹燥的青石板淋了個濕透,把楊祁放在蔭處的行李箱給他拿過來,“晚上別忘記吃藥。”

“不會忘的。”楊祁拿了行李箱和藥,“哥,你不送送我?”

“不送。”景洄笑着瞪他,“下了樓梯,出了巷口,直接叫車就完事了。”邊說,邊來推楊祁,“叔叔阿姨該想你了。”

景洄送他到門口,站在小樓梯的最高一階,看楊祁提着行李箱輕松走下去,陽光落在男孩的後頸上,給皮膚鍍了一層暖融刺眼的金。

楊祁一下樓梯就回頭了,“走了。”不情不願的。

景洄輕笑出聲,“走吧。”眼睜睜看着楊祁不情不願的扭頭,站在巷口,上了出租車。

“籲——”景洄嘆出口長氣,把天井的側小門大大打開,擡頭看天,這麽好的天氣,不能辜負了花店裏的盆栽。

半個小時後,景洄搬出了店裏的一半盆栽。一個多星期沒見陽光的盆栽們大都葉片蔫蔫,沒什麽精神,景洄坐在它們旁邊喝冰飲。

曬曬吧,等日落後再搬回去,明早全部澆了水,再搬出來。

景洄撐着膝蓋起身,現在,他要去睡一會兒,坐飛機、坐車也太累人了。

惦記着天井裏曬太陽的盆栽得移回去,景洄沒放任自己,調了個鬧鐘。

鬧鐘聲如一塊浮木将景洄從水一般的夢境中拉起,景洄睡意深沉,不耐煩的皺起眉頭,眯着眼睛把鬧鐘關掉,賴在床上好幾分鐘才起。

剛起的靈魂是輕飄飄而游移的,景洄打着哈欠往推車上搬盆栽,腦內卻在想待會兒吃什麽,出去打包一份炒粉好了。

他把第一車的盆栽推回店裏擺好,返回天井,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沒來得及猜,楊祁的聲音就傳進來了,“哥!”

景洄走過去開門,又打了個哈欠,“你怎麽來了,不應該和叔叔阿姨吃個晚飯嗎?”天色已經昏暗,他一時沒看清楊祁手上還拿着東西。

楊祁把一袋子的東西舉到景洄面前,“我大姨夫今天過生日,他們過去吃飯了。”

景洄彎身把購物袋抱住,開燈一看,裏頭有尖椒、土豆、茄子、油麥菜……還有牛肉和一些海鮮,“你怎麽不過去啊?”

“我媽說我的心不在那裏,要去哪裏就趕快去吧,我姐也沒去。”聽着,他還有些得意。

“但是我媽說了,去人家裏蹭飯不能空手去。”楊祁撥弄袋裏的食材,“我媽還問你會不會做飯,這些東西她都搭配好了的,絕對沒問題。”

地三鮮,炝炒油麥……景洄腦裏閃過菜名,擡頭對楊祁說:“進來吧。”

景洄把購物袋放在青石板上,打開手邊的燈,讓天井這塊更亮,“你給你姨夫說了沒有,不去的事情。”

“說了。”楊祁眼尖看到推車,“要搬回去?這些。”

景洄點頭,“那剩下的盆栽交給你了,我去拿盆洗菜,你不是很餓吧?”

“還好。”楊祁朝景洄眨眨眼睛,“其實我就是從姨夫家出來的,吃了不少的水果。”

“哼。”景洄搖頭笑笑,“裏邊的燈在右手邊,不要摔到了。”說完,扭頭進了廚房。

在井旁接了兩盆水,一盆洗蔬菜,一盆洗肉類和海鮮。把裝海鮮的袋子徹底打開,景洄才看清袋裏除了海蝦還有些什麽,扇貝、生蚝,還有五個海螺。

他把楊祁叫過來,指着,“想吃什麽?”一下全做不太可能,那得什麽時候才能吃上晚飯。

“扇貝和海螺蒸熟,蝦做個油焖怎麽樣?另外的我覺得你已經想好怎麽做了。”

景洄蹲下,指着,“炒個地三鮮,炒個牛肉,再加上你說的,就這樣吧。”

楊祁跟着他蹲下,“哥,我幫你洗吧。”

“你在家進不進廚房?”景洄問,頓頓,“除了洗碗的時候。”

“進啊,我和我姐都得幫我媽打下手,一人一天,公平公正。後來我姐嫁人了,就都是我幫了。”

“反正我工作時間又不固定。我媽說的,她肯從麻将桌上下來給我和我爸做飯,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景洄拿掉尖椒肚裏的籽,失笑,“你媽倒不慣着你。”

“進廚房把砧板和刀給我拿來,還有兩個菜籃子。”

楊祁應聲而起,“哥,那些海鮮我來處理吧,怪腥的,你別弄了。”

景洄會做但是不常做,點外賣和出街吃比自己做方便多了,聽見楊祁的話一愣。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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