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算還你的

路過那幾個癱倒在地的人時,男人更是怒不可遏地擡腿踢過去,“蠢貨,還不都給我爬起來。”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混混們再度從地上爬起來,從散落滿地的垃圾堆中翻出木棍加入戰局。他們不再管游重,徑直沖林和西而去。

林和西解決幾個混混是綽綽有餘,卻還要時刻提防那刺頭從背後陰他。游重過來替他擋掉混混手中砸下來的木棒,恰逢林和西擡腿踢開另一人,轉頭道了聲謝。還沒來得及說完剩下的話,餘光就見那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光芒的尖銳玻璃,朝着自己太陽穴的位置紮了下來。

他地矮身,躲到游重身後去。

猝不及防成了對方的盾牌,游重滿臉的錯愕和愠怒,卻還是伸手替他擋下了極有殺傷力的碎玻璃瓶。

放心地将刺頭交給他,林和西轉而去替他清理外圍的幾個混混。

那刺頭打起架來比幾個跟班要狠戾許多,見玻璃瓶被游重擋下,又絲毫不給人喘息機會地揚拳砸來。

游重甩開他握玻璃瓶的那只手,側身避開破風而來的拳頭,轉頭面容冷硬地踹開從背後悄然靠近的人。因而察覺到耳邊傳來凜冽風聲的那一刻,他已經來不及去躲刺頭手中對準他肩頭敲下來的碎玻璃瓶。

游重在極短的時間內調整站姿,意圖将傷口的面積和深淺降至最低限度。電光火石間,餘光裏卻有一條手臂橫穿而過,緊緊貼着他的背脊,替他擋下了砸過來的碎玻璃瓶。

瓶口碎裂炸開的聲音混雜着玻璃渣嵌入肉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清脆中夾帶着沉悶。游重眼皮輕跳,面上掠過淡淡的怔色。

他握住林和西完好無損的右手,動作極快地将人拽向自己身後,擡起拳頭砸在刺頭的鼻梁和顴骨上,将人仰面揍倒在地。

見對方倒地後又欲爬起,林和西順勢上前,對準他的腹部和胸口補了兩腳。

早已筋疲力盡的混混們這才流露出恐懼的神情,飛快架起躺在地上,已經是毫無招架之力的刺頭步伐淩亂地離開。

游重看向他垂落在身側滴血的那條手臂,緊緊擰眉道:“架是我自己要打的,你不幫我擋也沒關系。”

林和西彎了彎唇角,像是沒把這點傷放心上,很是随意地開口:“算我還你的。”

游重望向他的眸色驟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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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西是真的沒有太過在意,神色自若地低頭,甚至還将比較大的玻璃從手臂肉裏拔了出來。身側的人已經彎腰替他撿起地上零散掉落的面包,“走吧。”

他愣了一秒,“去哪裏?”

游重将被踩壞的面包丢進垃圾桶裏,擡腿朝巷外走,“去醫院。”

他們找到停在路邊的車,游重拉開車門坐入駕駛座裏,見林和西站在車旁遲遲不動,本就因為林和西那條受傷的手臂心情不好,搖下車窗詢問時嗓音更是沉了幾分:“怎麽了?”

林和西望着他輕聲道:“你不怕我把血滴在你的車裏?”

游重神色微頓,開門下車去後備箱裏翻看,卻沒有找到能用的幹淨布料。

林和西仍是站在原地沒有動,見狀開口調侃道:“不如就把你穿的這件脫下來給我包一下好了。”

沒有回答他,游重繞回駕駛座,拉開抽屜從裏面翻出一盒抽紙,從車窗邊遞給他。

伸手接過那盒抽紙,林和西低頭開始處理傷口,嘴上還是習慣性地開玩笑問:“不願意嗎?你的拒絕讓我有點傷心——”

“不是。”瞥一眼站在車外的人,游重很幹脆地截斷他的話,“穿過的衣服太髒,上面有細菌。”

林和西聞言,神色微怔地擡起臉來看他。

游重開車帶他去市內的醫院,看診開藥和處理傷口前前後後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待兩人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醫院外的街道上由白天變成了黑夜。

他們在醫院後方那條街上的餐館裏吃飯。

中途游重接到班上同學打過來的電話,得知游重在市內,對方請他幫忙商場裏帶點東西回來。說話的人是關系還算不錯的同學,游重應了下來。

電話挂掉的時候,林和西點的餐還沒有送過來,盤算開車來回加上花在商場裏的時間,不過半個小時左右。游重把他留在了餐館內,“我大概半個小時回來,如果你吃完我還沒有回來,你也可以自己先打車回學校。”

林和西懶洋洋地應了聲好。

游重卻錯估了周末商場裏的人流量,以及忘了市內的停車位有多麽難找。拎着東西從商場裏出來時,已經離他和林和西約好的時間過去快一個小時。

他想給林和西打微信語音,思及對方也不是年紀還小的孩子,過了約定時間自然會先行離開,打語音的想法又就此作罷。

只是車開過十字路口,停在拐彎的地方等待紅燈跳綠的短暫時間裏,他又看着前方那條直行道有些心不在焉。

紅燈的倒計時結束,拐彎的箭頭跳轉為可通行的綠色,游重的車停在原地遲遲不動。

顧不上前方是否為開豪車的富家公子,後面排隊的車輛急急地按響喇叭。

粗略朝車前鏡裏瞥一眼,游重轉動方向盤,在後方直行道上的車輛過來以前,把車開上直行道停好,又等了一輪不長不短的紅綠燈。

不管林和西還在不在,他返回吃飯的餐館看一眼,也耽誤不了太多時間。

此時是晚上十點左右,路邊的夜宵店陸陸續續開始出攤,小餐館已經打烊。游重坐在車內遲疑片刻,最後還是解開安全帶下車,走近去确認。

店內已經是漆黑一片,大門上挂着厚重的門鎖,頭頂的招牌是他們挑的那家沒有錯。游重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感覺,只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轉身回到路邊要上車。

目光漫不經心地從前方掃過時,他扶着半開的車門,又猛地頓在原地。

對面路邊孤零零立着一盞路燈,有人形單影只地被籠在燈光裏,包滿白色紗布的手臂,姿勢有點滑稽可笑地搭在膝蓋邊緣,昏黃的燈光落在那人的臉上,勾勒出游重熟悉的五官輪廓來。

也算不上熟悉。

他沒有見過這樣安靜的林和西。

游重站在那裏,沒由來地有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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