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沒有朋友

沒有再返回用餐的大廳,林和西直接從門口打車回學校。

回出租房以後已經是下午,林和西拉緊卧室窗簾睡了一覺。睜眼時天色已經黑下來,林和西用手機叫了外賣。吃完飯以後,他索性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游戲打發時間。

兩個小時以後,手機電量終于轉為紅燈預警。林和西這才從沙發上起身,回卧室去找手機的充電線,然後打開衣櫃拿衣服去洗澡。

他并不打算出門,洗完澡就直接換上睡衣,從客廳裏過的時候,卻注意到沙發上有微弱的光點在閃爍。

林和西下意識地停步,腦海中霎時浮現出那天夜裏,在樹林中看到的螢火蟲海。繼而才反應過來,大概是手機上的呼吸燈在閃。

他走到沙發前,彎腰撈起手機解鎖,打開顯示有消息未讀的微信,一眼掃見來自方青檸的好幾個未接語音,時間是他洗澡的時候。

眉頭輕輕皺起來,林和西回撥了對方的語音電話。

等待接聽的鈴聲響過三秒,語音電話被人接了起來。林和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先聽到手機那頭有男人的聲音傳來。

林和西問:“你是誰?”

仿佛大松一口氣,手機對面的人道:“這邊是大學城的酒吧,手機的主人和她朋友在酒吧裏喝醉了,你能過來接一下嗎?”

林和西頓了頓,又開口問:“哪個酒吧?”

對方報出具體的酒吧名字,不是酒吧街上的星期八,是周邊其他的小酒吧。

挂掉電話,林和西回房間換下身上的睡衣睡褲,勾起放在鞋櫃上的鑰匙出門。

他從小區門口打車去酒吧街,下車時本是打算讓開車師傅在路邊等上兩分鐘,不想司機轉頭就接上從酒吧出來的客人,載着那幾位客人開車離開了。

兩分鐘以後,林和西在酒吧角落的卡座裏找到了方青檸。

對方明顯已經喝醉,埋頭趴在桌邊不省人事,陪同的朋友歪頭枕在她背上,隐沒在昏暗燈光下的臉被長發遮得嚴嚴實實。許是因為兩人都沒有露臉,這才免去被陌生男人騷擾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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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笑不得地看向面前這兩個醉鬼,林和西有點無從下手。

他叮囑過方青檸不要單獨來酒吧,卻好像忘了補充,不管叫上多少人陪同,都需要有人從頭至尾保持清醒。

讓酒吧服務生幫忙将兩人扶到門外路燈下,林和西拿出手機來看時間,卻發現已經過了學校的門禁。

近兩年來大學城裏查得嚴,附近賓館需要身份證才能登記入住,料想她們兩人也不會攜帶身份證來酒吧喝酒,林和西只能先打車帶她們回自己住的地方。

然而這天晚上大概是運氣不佳,路邊攔下的出租車不是覺得路程太近,就是不願意載兩個随時會吐在車裏的醉鬼。林和西蹲在路邊,将手機上的聯系人列表順劃到底,也沒有找到可以在深夜随叫随到的朋友。

他的目光最後久久停留在微信好友列表中游重的頭像上。

認真說來他和游重雖然不是朋友,近日來往接觸卻也的确不少。林和西點開那只傻兮兮的阿拉斯加,兩人空蕩蕩的聊天界面跳入眼中,他按下語音視頻的請求。

語音電話響起的時候,游重也不在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在圈內某個富家少爺的生日派對上。

走出音樂聲嘈雜的客廳,游重停在別墅外的庭院裏,接通語音電話問:“什麽事?”

林和西語調沉重地開口:“你現在有空嗎?”

回頭掃一眼身後燈火通明的別墅,游重漫不經心地答:“我現在有沒有空,取決于你找我的事有多重要。”

林和西忍不住嘆氣,“我有兩個朋友在酒吧裏喝醉了,你能開車過來拉一下她們嗎?”

對于他脫口而出的說辭,游重始終持有懷疑态度,“在哪個酒吧?”

林和西報出酒吧的名字。

整條街上除了名聲在外的星期八,其他的酒吧游重鮮少進出,心中懷疑更甚,他在手機那頭淡聲道:“大學城有叫這個名字的酒嗎?”

心知自己在對方那裏信任度極其低,林和西選擇沉默不語。

手機兩端的氛圍陷入短暫的停滞,眼前莫名浮現出林和西不高興時眉眼輕耷的臉來,游重心中隐有動搖,“你哪些朋友喝醉了?”腦海中再度浮現出其他幾張令人厭煩的臉,他的聲音也随之變沉,“寧南和他的跟班嗎?”

林和西說:“不是他們。”

仿佛是在說服自己,游重又不冷不熱地開口:“我可不記得,我們什麽時候成了朋友。”

林和西在手機對面低低“嗯”一聲。

游重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你的朋友?”

林和西想了想,仍是決定坦白說實話:“我沒有朋友。”

聽聞他這樣說,游重此前心中的動搖瞬時消散幹淨。認定對方是故意來沒事找事,他氣極反笑,“你說你沒有朋友,那麽寧南和那些人又是什麽?”

林和西被問得有些啞口無言。

隔着距離遙遠的手機兩端,他的再度沉默落在游重耳中,卻被曲解成為真相戳破後的心虛。身後遠遠傳來周煊叫他的聲音,游重已經失去再聽他說話的耐心,挂掉電話以前最後道:“有時間打電話找我幫忙,不如直接打給你的好朋友。”

林和西仍是無可奈何。

直到耳中電流聲被切斷的前一刻,他終于輕聲開口問:“你真的覺得,寧南和那些人是我的朋友嗎?”

下一秒,電話驟然被挂斷。

游重神色微頓,随即眼眸低垂,心不在焉地掃向手機上已經結束語音的畫面,似是漸漸陷入沉思中。

周煊從他身後走上前來,“誰找你?”

游重不答反問:“你出來幹嘛?”

“看你一直沒回去,他們讓我過來叫你。”周煊道。

游重點了點頭,“沒什麽事,走吧。”

兩人重新回到別墅一樓的客廳內,有人起身拉他們坐下喝酒。游重将酒杯握在手裏,卻遲遲沒有送到嘴邊。

周煊對那人道:“你最近都在忙什麽?成天不見你人影。”

“也沒有忙什麽。”夏成風在沙發裏坐下,“就是我們院要在學校辦免費畫展的事。”他說完,又突然看向游重,“阿姨的畫展開到什麽時候?有時間我也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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