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八月新娘

蘇棉突然覺得新娘是天底下最偉大的服務業,因為舉辦婚禮不僅是花自己的錢來服務大衆看好戲,而且最後倒頭來受罪的還是自己。

蘇棉拖着長長的裙擺游走在婚禮會堂現場,不停随着江宇澄招呼和自己壓根不熟但婚後可能會打上照面的人,所幸江宇澄和江恬當初聽從了她的意見,把邀請出席婚禮的人盡量精簡到三十桌,不然只怕她腿斷了人都還沒有招呼完。

就算一直只是在江宇澄的身旁微笑,站得時間長了,蘇棉也渴了餓了,為了這場婚禮,自從三天前她就被江恬勒令了每天只吃白粥的生活,剛才出來之前,她不經意瞧見了廚房準備的佳肴,想到它們和自己的有緣無分,令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江宇澄剛剛招待完公司的合作夥伴,一回頭,就看到蘇棉垂頭喪氣的模樣。他湊到蘇棉的耳邊問:“你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是怎麽了?”

蘇棉擡起目光,凝視着江宇澄近在眼前的薄唇,沒一會兒臉就紅了。她有口難言,揚手拍了拍肚子,掩飾道:“我三天沒吃過肉了,現在餓得慌。”

随着蘇棉剛才的動作,戴在她手上的一對龍鳳镯嘩啦啦地響了起來。由于江老太太的身體不好,今天并不能出席婚禮,這對龍鳳镯便是江老太太特意送給蘇棉的禮物。傳統的中華首飾并不陪襯蘇棉今天華麗隆重的婚紗,但是蘇棉依然不顧江恬的阻撓爽快地戴在了手上。

江宇澄伸手握住了蘇棉的手腕,蘇棉當即定住了,金燦燦的龍鳳镯把她的手臂襯托得相當白皙。江宇澄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說:“三天沒有吃肉的成效果然很好。”

蘇棉才不想告訴他,為了減去這些肉,她可是一不小心就順勢把胸部的尺寸都減了下去。

“婚禮還沒有開始呢,你們倆這麽快就開始當衆曬恩愛了?”

回首望去,徐蒼文已經走到了江宇澄和蘇棉的眼前。江宇澄索性牽起了蘇棉的手,“你可終于來了。”

“我怎麽可以不來,今天可是我好兄弟的大好日子。”徐蒼文說着看向了蘇棉,“你今天很漂亮。”

“謝謝。”蘇棉說,“不過我更希望你可以把‘今天’換成‘一直’。”

徐蒼文笑逐顏開:“阿宇,蘇棉這麽伶牙俐齒,以後有得你受了。”

江宇澄早已見慣不怪,他笑笑說:“家裏熱鬧點也是好的。”

徐蒼文看了看衣冠楚楚的江宇澄,又看了看一席雪白婚紗的蘇棉,起初他認為并不合稱的兩人,如今看起來居然相當天造地設。就在說話的途中,徐蒼文留意到江宇澄把蘇棉的手牽得很近,并不像在示威或炫耀,更像是從心底散發出的自然舉動。目前到場的觀禮客人不算太多,按理說,江宇澄根本無需勉強自己演戲到如此徹底的地步。徐蒼文有些意外,轉而又有些寬慰。

也許,當初真的是他看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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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心情變得極好的他不禁開起了新人的玩笑:“你們倆出其不意的閃婚,又不是奉子成婚,如果不是早知道蘇棉的底細,別人還以為你們倆是商業聯姻呢。”

徐蒼文的話音剛落,蘇棉的腿就抖了一下,江宇澄當即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加上有及地的裙擺掩飾,徐蒼文并沒有發現到異樣。

江宇澄鎮定地移開了話題,再聊了一會兒後,徐蒼文就離開入座了。江宇澄輕聲對蘇棉說:“你看你,被說中了心事,就心虛得腿都發抖了。”

蘇棉幹笑了兩聲:“我不是害怕……我是尿急了。”

蘇棉以去洗手間作為借口,留下了江宇澄在會場繼續招呼客人,她則溜到了後臺的化妝間。化妝間裏正好一個人都沒有,她扒開所有衣物,終于翻出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毫不客氣地踢掉了腳上足足十公分高的細跟鞋。她拉起繁複的裙擺,擡起腳一看,後跟果然是蹭破皮了。

她嘗試在化妝間找了找,也沒有找到一塊創可貼。正當她準備打電話給江恬的時候,有人敲響了門,她趕緊整理好裙子,“請進。”

她沒有多想,以為是化妝師或者是婚禮的工作人員,便低頭在手機裏翻着江恬的號碼,卻聽到了來自身後的呼喊:“阿棉。”

蘇棉回頭,伍哲已經關上了化妝間的門。他穿着一身貼服的西裝,頭發也認真地打理過了,一副比往日更加沉穩大氣的形象。

蘇棉沖他笑:“你這麽快就來了?伍阿姨呢?”

“她在會場裏,她……不知道我過來找你了。”

蘇棉本來也只是随口一問,伍哲這樣一回答,反而顯得氣氛有些暧昧了。蘇棉看了看四周,琢磨着是不是該找張椅子給伍哲,伍哲就出聲開門見山道:“阿棉,我……沒有想過你會這麽快就結婚。”

蘇棉如伍哲意料之中的沉默了。

兩人從孩提時候開始相識,伍哲大蘇棉兩歲,在大人們的教導下,蘇棉還沒上幼兒園就開始奶聲奶氣地喊他“阿哲哥”;到了如花般的少女時期,蘇棉逐漸獨立,看到伍哲再也不會臉紅心跳,“阿哲哥”變成了生命中普通不過的鄰居“阿哲”;如今蘇棉已經長大成人,伍哲一路注視、關懷着,在他成為足夠強大的男人之前,卻已經來不及親手守護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嫁作他人婦。

伍哲不愛說那些華而不實的情話,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等她長大,然而她卻沒有等他。也許是他表示得不夠明确,讓她對他的感情似懂非懂,又或許是,她的眼中從來就沒有他。

蘇棉透過鏡子看着身後的伍哲,她幾度張口,最終卻是欲言又止。她很少如此顧忌,不想說的話她從來不說,但凡想說出口的話,必定是經過一段考慮,但是如今的情況,無論她說什麽都不合适。

她該以怎樣的态度面對伍哲的深情?今天是她的婚禮,她已經是江宇澄的妻子了。蘇棉的心中複雜難耐,背影卻由始至終堅定地挺着,她不回頭,也不說話。

伍哲從回憶之中抽離出來,他一眼就在混亂的衣物之中發現了蘇棉以前穿過的外套。他拿了起來,走到蘇棉的背後,輕輕地把外套搭在了她蒼白的肩膀上。

“你只需要回答我,如果江宇澄沒有出現的話,你和我有可能走到一起嗎?”

蘇棉抿着嘴唇,片刻後,她回過頭,無聲地朝伍哲嫣然一笑。

伍哲怔了怔,随後也緩緩地笑了。

畢竟,沒有如果。

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伍哲的手松開了蘇棉的肩膀,自覺地退後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伍哲抛開了所有後悔,衷心地說:“這套婚紗很适合你。阿棉,祝你和江宇澄百年好合。”

江恬推開化妝間的門的時候,碰巧撞見了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出來,頭發梳得整齊老練,臉孔卻還是十足的青年模樣。

江恬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他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員——江恬的腦海閃過這個念頭時,男人正低着頭和她擦肩而過,出于好奇,江恬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一愣。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後,江恬才回過神來,她跑進化妝間,蘇棉坐在鏡子前,肩膀上搭着一件背部畫了一只猴子的卡通外套,陪着精致的婚紗,違和得過分。

江恬問蘇棉:“剛才出去的男人是誰啊?我好像看見他哭了。”

蘇棉低頭理着裙擺,聲音極輕:“他是我以前的……鄰居。”

——

婚禮儀式大約還有半個小時開始,客人陸續地到齊了,但是蘇棉全然沒有了招待客人的心情,江恬為她補了妝以後,又匆匆地出去了。

就像是交替一般,江恬離開後不久,江宇澄就進來了。

蘇棉扯下了身上的外套,“我偷懶了這麽久,不好意思。”

江宇澄打量了一下蘇棉比之前濃了一些的眼妝,“江恬說你見了以前的鄰居後,情緒變得不太好。”

“我們說起了以前的事情,突然有些感觸而已。”

江宇澄沒有再追問下去,他的目光轉移到了地毯上,一雙精致的高跟鞋胡亂地擺放着。他認得這雙高跟鞋,前段時間江恬還不停在他耳邊唠叨這雙鞋的價格有多貴,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從別人的訂購中搶了回來。

江宇澄又看向了蘇棉,她其中一只圓鼓鼓的腳趾頭一不留神露在了婚紗之外,蘇棉這時才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慌忙收起腳,江宇澄卻已經蹲了下來。

“腳伸出來。”

蘇棉想解釋,江宇澄就已經快一步拉起了她的裙擺,迅速地發現了她的腳後跟細微卻惹眼的傷口。

“事實證明,貴的東西不一定是最好的。”江宇澄說。

蘇棉的腳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是我無福消受。”

“是嗎?你別忘了,你的老公也不便宜。”江宇澄擡眼看她,無聲地用嘴型說出了“三千萬”。

蘇棉真想踢他一腳,本來頗低的心情變得更加郁悶,“讓我先透透氣,待會婚禮開始後我會穿上的。”

江宇澄輕輕地執起了那雙高跟鞋,二話不說就把它丢到了附近的那堆雜物裏頭。面對蘇棉的錯愕,他輕描淡寫地說:“還穿什麽?這種讓你受罪的東西要讓我早一些發現,它今天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蘇棉卻急了:“你丢了它,我待會穿什麽?”

“嗯……運動鞋?還是拖鞋?”他若有所思。

“不要!”

“為什麽?你舒服就好了。”

“待會我站在你身旁矮你一截多難看!”

“你又不是只有今天才矮我一截。”江宇澄笑着擡起了頭,就連眼角也有淺淺的笑意,即使是身處這樣的角度,他仍然像是一個驕傲的王者,“大不了待會接吻的時候,我把腰彎低一些遷就你就是了。”

如果不是江宇澄有意無意的提醒,蘇棉幾乎快忘記待會必須要在衆人前接吻的事情了。她想,初吻發生在自己婚禮上的人,即使不是絕後,想必也是前所未有。

——

蘇棉上一次如此緊張,大概已經是四年前。

當時讓她呼吸困難、小鹿亂撞的罪魁禍首,同樣還是面前的這個人。

蘇棉的腦袋一懵,便全然忘記了處境,恍恍惚惚地過了半個小時,直到婚禮的司儀高喊了三次新人交換戒指,對面的江宇澄悄悄捏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怔怔地伸出了手。

舞臺下觀禮的客人全當蘇棉是過于激動,會場響起了一片善意的笑聲。

戒指終于順利地戴在了新郎新娘的手上,蘇棉看着無名指上小小的一輪金屬,突然變得感動起來。

婚禮之前,江宇澄曾經詢問過她關于對戒的款式。蘇棉的性格有些無趣,比起奢華的鑽石,她其實更愛一日三餐安穩的生活。當時她只提了這個小小的意見,然後就把決定權全部交給了江宇澄,也沒有考慮過江宇澄最終是否會采納她的意見。

然而現在,不僅戒指的款式很合她的心意,就連尺寸,也是正好。

司儀和客人們都開始起哄着新郎新娘的“誓約之吻”,蘇棉的耳朵嗡嗡作響,臉上的溫度亦在節節攀升。江宇澄含笑把蘇棉拉近到胸前,迅速地輕吻了蘇棉,面對來自周遭的抗議,他鎮定自若地說:“這只是熱身。”

司儀及時地把麥克風遞到了江宇澄的嘴邊,他所說的話忠實地傳達到了會場每一個人的耳中,然而他的眼睛卻始終盯着蘇棉。蘇棉認為江宇澄是在提醒她,畢竟只有當事人才明白彼此之間屈指可數的親密。

蘇棉的腦海才剛剛閃過這一個念頭,江宇澄就再次低下了頭,強勢而深情地纏繞了她的呼吸。

一場深吻結束,在哄堂的口哨聲和掌聲中,江宇澄牢牢地牽着蘇棉的手,面對大家深切的祝福,他側頭看向臉色通紅的蘇棉,低笑道:“你沒有穿高跟鞋,果然讓我吻得很辛苦。”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終于進入婚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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