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經歷了十多個小時的飛行,邊澤明乘坐的飛機降落了,他的腳在接觸地面的那一瞬間,才終于有了踏實感,而與之相伴的,更多的是馬上可以見到龔旭所産生的喜悅。近鄉情更怯,思念伴随着內心的歡騰,如同兩條交錯的藤蔓,纏伴着他的整個行程。
拿了行李往外面走,空氣中的涼意越來越明顯,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和圍巾,還在幻想龔旭是不是能來接他的時候,眼見着兩個人扯了一條紅色的橫幅,上面還印着他碩大的名字,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刺眼,邊澤明頓時覺得頭頂籠罩了一層煙雲,他向四周看看,很多人沖着着那個橫幅指指點點,說着什麽,仿若整個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玩意上。這到底是在歡迎他啊,還是給他難堪啊!——這種事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龔旭授意的,沒錯了!
他并不想讓人發現橫幅上的名字所指的是他,于是拉高了圍巾,一路垂着頭走到那兩個人旁邊,小聲說:“你們兩個快把這玩意收起來。”
那倆人并不認識他,見接到了人,便表現得極其興奮,咧着嘴說:“您就是邊總吧,啊啊啊,這就收,這就收。”
他挺想問問龔旭,皮這一下有意思嗎?
偏偏天不遂人願,邊澤明越是盼着他們動作快點兒,卻越是出幺蛾子,誰承想就在收的過程中,突然起了一陣妖風,愣是把那橫幅吹跑了,兩個人說了句“不好”便趕緊追出去了。好吧,現在這個機場,就見兩個傻子滿世界的在追一條被風吹得四處亂飛的紅色的橫幅,他則把胳膊環抱着,局外人似的看他們演這一出鬧劇。
兩個人追了好一會兒,才把那玩意追回來,氣喘籲籲的,腦門上還滲出了汗。說真的,他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感覺他們明顯是在故意拖延時間。這兩人态度倒是好,有一個陪他熱切切的說着話,有一個幫他拿行李,他們一路來到停車場,邊澤明才抽出空問他們:“龔旭……他來了嗎?”
“啊,您落地的時間正好與龔總治療的時間沖突了,不過看情況,咱們到家的話,就應該能看見他了。”
強壓住心裏湧起的失落上了車,車子駛向大路,天色也漸晚,異國他鄉的晚霞倒是別有一番意味,他一路看着,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順嘴問了出去:“龔旭的腿……好了嗎?”他出去好幾個月了,對于治療方面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多說一句的,平時問了,龔旭就七拐八拐的去說別的,邊澤明這種聰明的人,遇見龔旭閉口不談的問題,邊澤明也在盡量回避着。這次來見龔旭,他是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的,大不了給龔旭推一輩子的輪椅,他也是認的,可他還是不死心,他想他的小天使能夠站起來,重新走路。
坐在前面的兩個人聽見他的問話後不自覺直了直脊背,就像觸碰到什麽敏感的位置一樣,随後便又恢複了剛剛的樣子,有說有笑的,就像沒聽見他的問話,開車的那個甚至開大了音樂的聲音來掩蓋這種尴尬。
邊澤明見此,心中了然,他所擔心的隐憂成了真,手指尖變得冰涼,只好把手揣在大衣兜裏,試圖想要尋找一絲溫暖,可并沒有什麽起色。
車子漸漸駛入郊區,這邊綠化很好,路邊栽滿了錯落有致的常綠樹種,從車窗中飄散進來的空氣裏有股極其清新的味道,果然是一個适合養老的地方。
他們的車最後在一幢別墅門前停了下來,邊澤明先一步下了車,連行李都來不及去拿,就進了院子。
龔旭給他拍過這裏的照片,一草一木的,何其熟悉。邊澤明的心髒因為馬上就要見到龔旭而鼓噪着,跳得從未如此之快且混亂,而對于想見龔旭這個念頭也從沒有這樣迫切過。他向四下望去,并不見龔旭的身影,倒是從後院聽見了隐隐的狗叫聲,應該是嗷嗷了吧,他不敢喊,怕驚了房子裏的長輩,也意識到自己确實急了些,就趕緊回過頭再去找那兩個人想問問龔旭到底回了沒,卻發現由遠及近的駛來了一輛車。
邊澤明有種預感,這便是龔旭的車了,在這種為了住起來安靜的以至于人跡鮮至的地方,任何一輛車的經過都會讓人變得警覺而又敏感。
他的猜測是對的,很快,車子便停在了門口,先一步下來的是老劉,然後從副駕駛的窗口探出一個腦袋,只見龔旭戴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臉上還捂了個黑灰色的口罩,這樣倒把他彎彎的眉眼襯托得格外明顯,邊澤明能看得出,他應該是正朝着自己笑,而且還是個甜甜的笑。
Advertisement
“來了?”龔旭輕快的問着好,口罩沒有摘下來,聲音顯得有點沉悶。
邊澤明趕緊來到龔旭的車前,幫他開了車門,但沒有急着去扶龔旭出來,因為他有種龔旭還不能站起來的潛意識在作祟,他在等老劉拿輪椅過來,可等了半天,卻不見老劉有什麽動作,他剛想問輪椅呢,龔旭卻說:“你扶我一把啊。”
“啊……”邊澤明這才注意到,龔旭手裏握着一根黑色的手杖,他眼裏都是龔旭,哪裏還能看見那不起眼的手杖。
這是……
邊澤明趕緊俯下身,把龔旭從車裏攙扶出來,腳沾了地的龔旭把自己的力氣從邊澤明身上全部轉移給撐住地的那根手杖,動作小心而又笨拙。
他的小旭能站起來了。
龔旭要走路,邊澤明下意識的想去扶,卻被龔旭搪了一下,說:“醫生讓我多練習,你別扶我,沒事兒的。”
龔旭的步伐蹒跚得就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一步一步的,緩慢,而又堅定。
邊澤明被什麽情緒糊住了視線,鼻腔裏泛起的酸澀實際上是一種喜悅,他的小旭,可以走路了。他在後面緊緊跟着,他怕龔旭會摔,這樣才好第一時間扶住。
進了院子,龔旭喊了一聲“嗷嗷”,片刻的功夫,一條矯健的大狗就從房子後面飛奔出來,在龔旭面前及時剎住了車,它太聰明,似乎知道站着的龔旭是不能撲的,于是來回跳着,叫着,搖晃着尾巴,吐着舌頭,用極其谄媚的樣子來表達主人回來的喜悅,龔旭笑出了聲,伸出閑着的左手,“嗷嗷”稍稍跳起來起來些就碰到了,“啊,你好乖呀。”
“嗷嗷”聽得懂主人對自己的誇贊,尾巴搖得更厲害了,坐下又起來,仿佛一個多動症患者。這時候,龔旭回身扯了一把站在他身後的邊澤明,“嗷嗷,你看誰來了?”
邊澤明上前兩步,“嗷嗷”歪着頭,愣了愣,随後便認出了他,叫了幾聲,撲到了邊澤明的身上,又舔又咬,好不親熱。邊澤明蹲下來配合“嗷嗷”,心中覺得好笑,這狗子以前醋意大得很,見不得他跟龔旭親熱的,今天竟然不計前嫌,真沒忘了他的“知遇之恩”啊。
跟狗親熱了一會兒,邊澤明的大衣上就粘得全是狗毛了,他站起身來,拉住了龔旭的左手,後面還一堆人呢,太親密的動作他還不敢有。龔旭的手多了些以前沒有的繭子,他扯過來仔細端詳着,龔旭抽回了手不想讓他看,只說:“是練習的時候磨的。”
這下邊澤明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拉過那只手,把手心放在嘴邊蹭了蹭,又親了親,說:“我心疼的。”
龔旭再次把手抽了回去,沒應聲,老劉在後面催促道,“快進屋吧。”
龔家的長輩們都在,龔旭的外公外婆以及父親母親,邊澤明提心吊膽的問了一圈好,喝過茶,又吃過晚飯,全程下來,邊澤明都是瑟縮的坐在龔旭身邊,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但他們似乎對自己并沒有什麽特別憎惡的表現,他的外公外婆思想要比他的父母還開明些,怕冷場,總是在顧及邊澤明的感受,而龔旭的父母則臉上也有了些笑意,不再是在國內時對他有那麽大的意見了,這讓邊澤明産生了某種融入家庭的暖意,是他在失去父母之後,再也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後來他才聽龔旭說,其實國內發生的一切,他們都是知道的。龔旭和他義無返顧的毀滅式的作死行為,反倒讓他們有了改觀。
邊澤明洗了澡出來,龔旭正坐在床邊用零食逗“嗷嗷”,他走過去,幾乎是習慣性的半跪在地板上,仰頭看龔旭,龔旭見了,便把手裏的零食都丢給“嗷嗷”,拍了拍手上的碎末,用手指順着邊澤明的額頭滑到臉頰再到下巴,“瘦了些。”這動作、這話,在邊澤明眼裏、耳朵裏簡直就是某種挑逗,他再也受不了,起身把龔旭撲倒在床上。
他們見面之後,只拉了拉手,還欠着擁抱和親吻,他是整晚都在克制自己的。
被他半壓着的龔旭,臉蛋又紅了,實在是可愛得讓人想要犯罪。邊澤明眼眶泛着淚,輕輕在那軟軟的臉上的吻了吻,“小旭,我好想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傻……”字剛一出口,邊澤明便吻去了後半截聲音,他的小旭,真香啊,原來真的不是做夢。
龔旭被他吻得整個人都紅冒了煙,耳朵尖,脖子上,邊澤明很過分的哪裏變紅吻哪裏,直把龔旭親得像煮熟的蝦子,邊澤明心裏越發歡喜了。
“嗷嗷”以為邊澤明在欺負龔旭,在床下不停的叫,龔旭笑着推他,說:“嗷嗷又吃醋了。”
“這狗是醋精嗎?”邊澤明起身,硬生生把那礙事兒狗給攆了出去,關上門,任憑它不滿地用爪子撓門。
等他回來,龔旭說:“你才是醋精,跟條狗也生氣。”
邊澤明回到床上,緊緊抱住了龔旭,問除了心中憋了很久的疑問:“你為什麽不說你治療的事情?”
龔旭滿不在乎的說:“太苦了,懶得說。”語氣中,卻是一種在意。
邊澤明又去抓他的手,這次光明正大的放在嘴邊親吻着,“我來的時候問了句,那兩個人的嘴跟蚌殼一樣的嚴,誰也不說,我還以為……”
“他們敢瞎說。”龔旭抽回了手,臉上是一股子龔家人特有的孤傲勁兒。“醫生都不敢打包票說以後能跑能跳的,能告別輪椅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但好在不用一直麻煩別人了。”
“不管怎麽樣,我都會照顧你的。”邊澤明說着,卻眼見着龔旭臉上泛起的紅都退了去,心裏有些遺憾,于是又去親龔旭的嘴唇,龔旭閉眼睛回應着,很快便取得了主動權,與邊澤明糾纏在了一起。
自是一夜纏綿……
長途飛行再加上許久未經歷的情事,邊澤明睡得是昏天暗地,他醒來時,耳邊是敲擊鍵盤的聲音,朦胧中,他看見龔旭靠在床頭抱着電腦打字,于是往他那邊湊了湊,想再睡一會兒。龔旭被他的動作打斷了思路,用手揉着他的頭發,邊澤明舒服得嘴裏哼哼着,轉而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外面天色是昏暗的,時差使得他也不清楚今夕是何夕,空氣中是沉穩的檀香,耳邊竟有音樂聲。他起了身,循着聲音拉開了紗簾,當推開卧室露臺的門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還沒醒,畢竟眼前這般的美景是他在夢裏才能見到的。
夕陽給坐在椅子上的抱着吉他背對着他的龔旭鑲了一道美麗的金邊,而“嗷嗷”乖乖的趴在椅子邊,聽龔旭彈唱那首情歌: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你為我梳妝;
這夜的風兒吹,吹得心癢癢,我的情郎;
我在他鄉,望着月亮;
都怪這月色,撩人的瘋狂;
都怪這guitar,彈得太凄涼;
哦,我要唱着歌,默默把你想;
我的情郎,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邊澤明悄悄站着一直等聽完了一整首歌,才慢慢走過去,龔旭回頭看他,露出一抹好看的笑,邊澤明從後面抱住他,說:“你唱歌真好聽。”
龔旭又彈起那把吉他,把那首情歌複又唱了一遍,邊澤明知道,龔旭是真的走出了過去的陰霾,這次,是只給他唱的了。
他過去許的願望,實現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終于把小音箱寫完了,甜甜的結局送給大家。
感謝大家在我暫停更新時的不棄不離,感謝大家這一路的相伴,感謝大家打賞過的海星和玉佩。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謝謝吧。
這一次不免是新的嘗試,想寫點不一樣的東西來提升自己,也不知道大家覺得如何,我自己是還挺滿意的。畢竟一個作者,不能總局限于一種類型的小說。
嗯,後面應該還會有番外,寫什麽還沒思路,估計番外怎麽也要到下周才開始動筆。
最後,祝大家晚安吧~
愛大家,比心心~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