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談話
慕容藍在醉福樓向來是有自己固定的一間雅間, 所以稅子悅便讓清煙和侍衛都在門外候着了, 自己則是進了雅間, 在慕容藍的面前坐下了。
慕容藍看着稅子悅笑道:“不知夫人會來,故而也不曾點些什麽。夫人可有什麽要點的?”
稅子悅原本想說不用了,不過轉眼一想, 點了又如何?既然有人願意花錢,她只管花便是了。于是稅子悅便輕笑着,很是不客氣地說道:“原本想說不用,不過不敢拂了慕容姑娘的好意。”
慕容藍勾起嘴角,笑道:“夫人無需客氣。”
稅子悅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妾身便當真不客氣了。”
稅子悅當真是沒有客氣, 挑着一些貴的,自己喜歡的便點了。
醉福樓,京都最貴的酒樓,也是慕容藍經常來的酒樓, 這酒樓稅子悅是知道的,雖然好吃, 但是每一道菜的價格都可以趕得上京都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了。
因為蘇君蕊相比起來更喜歡鮮滿樓的吃食, 加上這醉福樓向來是慕容藍最愛來的, 平日裏面以免會遇着慕容藍, 鬧得兩方都尴尬, 所以稅子悅和蘇君蕊一直不曾來過。
稅子悅不動聲色的點了一桌子的菜,光是這些菜,恐怕就要花去上千兩的銀子了。不過即便是點菜的時候, 稅子悅也不曾放下了自己手裏面的那串糖葫蘆。
慕容藍坐在稅子悅的對面,就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一直到稅子悅點完了菜,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夫人好胃口。”
稅子悅輕笑道:“慕容姑娘謬贊了。”她這樣說着,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面的糖葫蘆。那糖葫蘆上只有兩顆糖葫蘆了,不過稅子悅想了想還是沒有扔,而是拿了一個茶杯,将茶杯放在了一旁,又将糖葫蘆小心地放在了上面。
慕容藍:“……”
稅子悅放好了糖葫蘆,才又拿了一個杯子,倒了茶,慢慢地喝着。
菜還沒有上來,一時間兩人無話可說,慕容藍便有些慵懶地坐着,去看稅子悅。
稅子悅倒也自然,就這樣坦坦蕩蕩地讓慕容藍看,過了許久,才放下了杯子,看着慕容藍說道:“慕容姑娘這樣看着妾身,可是有話要說?”
慕容藍回神,笑道:“小女只是在想,京都人都稱小女是這京都的第一絕色,想來不過是因為他們不曾多見像夫人這樣的妙人,若是夫人多出來走動走動,這京都第一絕色的名號,恐怕也落不到小女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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稅子悅放下了茶杯,看着慕容藍笑道:“慕容姑娘真是過謙了,慕容姑娘的才情容貌哪裏是妾身可比的?即便這京都的百姓每日都見着妾身,這京都第一絕色的名號,也是怎樣都落不到妾身的身上的。”
慕容藍笑道:“夫人太謙虛了。”
稅子悅說道:“是慕容姑娘謬贊了。”她的神色淡然,似乎不曾為慕容藍所說的任何話動過一份的情緒。
慕容藍不知為何,總是覺得很是惱怒。
一向如此。
每次慕容藍見稅子悅用這番淡然的表情對着自己的時候,便會覺得心中忍不住一陣惱怒,她便是讨厭稅子悅擺出這樣一幅表情!
就好像……
就好像,世間的一切都入不了稅子悅的眼一般。
無論旁人是快樂,是悲傷,是憤怒,是美的還是醜的,于稅子悅來說,都不過如同身邊的喧嚣一般,她看了,不過是看了罷了,卻不曾為此入心。
只要一這樣想,慕容藍便總是忍不住有些惱怒。慕容藍向來不将人放在眼裏,可卻厭惡被人不将她放在眼裏。而稅子悅,卻是慕容藍遇見的第一個,不将她放在眼裏的人。
這樣想着,慕容藍便笑着靠近了稅子悅,她一雙桃花眼緊緊地看着稅子悅,似乎不願意漏過稅子悅臉上的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她說:“我可不是謬贊,我的當真覺得,夫人的容貌着實好看,若是一笑,便更是好看了。”
稅子悅終于看向了慕容藍,她似乎有些意外慕容藍怎麽會突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微微一愣。不過她馬上便恢複了神色,朝着慕容一笑道:“那妾身便多謝慕容姑娘的稱贊了。”
即便稅子悅的神情變化的快,慕容藍也看到了稅子悅方才神色一閃而過的錯愕,只覺得因這一瞬間,自己方才開始就有的煩躁竟然消減了許多。
菜來了。
外面的小二很是恭敬地敲了敲門。
慕容藍坐正了身子,輕聲道:“請進。”
小二進來了,恭敬地說道:“兩位貴客,您點的菜。”這樣說着,小二便将盤子裏面的兩盤菜端了上來,而後介紹了菜名,躬身退出去了。
慕容藍看着桌子上面的菜,對着稅子悅說道:“夫人當真會點菜,這兩道菜是這醉福樓的招牌,口味甚是獨特,夫人常常?”
稅子悅低頭看了眼桌子上面的菜,輕笑道:“慕容姑娘也請。”
兩個人又是三言兩語,話語之間互不相讓。慕容藍向來長得好,之前也從未遇到過有人如同稅子悅一般,言語之間這般頂着自己的,而且還是每一句都不曾想讓。
倒是……有意思。
稅子悅安靜地吃着桌上的食物,好像她這次上來,還當真只是為了來這醉福樓吃上這一桌子菜一般,完全不将對面的慕容藍當回事。慕容藍就這樣坐着,看着對面的稅子悅坦然自若地吃着。
安靜秀氣,看得出自小家教良好。
又是這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态度,慕容藍看着看着,便又覺得心中煩悶的很。她便是不喜歡稅子悅這副淡淡然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稅子悅越是這般,她心中便越是不痛快。
慕容藍深知,她無法使得稅子悅開心。但她可以讓稅子悅不痛快。不管怎樣都好,她便是不願意看着稅子悅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
于是慕容藍開口看着對面的稅子悅,輕笑道:“夫人近來似乎過的很好。”
稅子悅擡頭看着慕容藍,将嘴巴裏面的東西嚼吧嚼吧吃完了,才開口對着稅子悅輕笑道:“承蒙慕容姑娘關心,的确過的不錯。”
慕容藍靠在椅背上,托着腮,看着稅子悅,眯眼笑道:“哦~我許久都不曾去平安府拜訪。也不知道平安府那架秋千,如今可好?”
睡稅子悅的動作一頓,擡頭看着慕容藍,她雙眸微垂,回答道:“勞慕容姑娘挂心了,不過那秋千去年便已經拆了。”
慕容藍臉上的笑容一頓,語氣便冷了幾分。“哦?那真是可惜了,那秋千我可很是喜歡。”
稅子悅擡頭輕笑道:“的确是可惜,不過像慕容姑娘這樣的美人,若是現在出去說一聲想要秋千,這京都恐怕有無數人排着隊想要為慕容姑娘立刻做一個,慕容姑娘何必還在惦念一個拆掉了的?”
慕容藍看着稅子悅,挑眉說道:“可我便是覺得那個好,夫人說,這該如何是好?”
稅子悅低頭吃着桌子上面的菜,似乎是渴了,還拿起了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而後才悠悠然地放下了碗筷,擡頭看着慕容藍,說道:“那恐怕慕容姑娘是要失望了,那架秋千的确是沒有了。”
慕容藍道:“那真是可惜,不知夫人可是喜歡秋千?”
稅子悅輕笑道:“不勞慕容姑娘費心了,君蕊已經為妾身重新做了一架秋千了。”
慕容藍頓了頓,心中更是煩躁,她看着稅子悅,忍不住語氣惡劣的說道:“秋千大不了重做,可是人呢?”
稅子悅擡頭看着慕容藍,不語。
慕容藍說道:“人的心,也可以像拆秋千一般容易,說變就變嗎?”
稅子悅靜靜地看着慕容藍,終于忍不住冷笑一聲,她道:“人心如何?秋千如何?重要的是,現在擁有的人是誰,慕容姑娘你說是不是?”
慕容藍冷聲道:“夫人倒是有自信。”
稅子悅回道:“也該有些自信了。”
“呵……就是不知道,那個人若是知道了夫人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之後,夫人還有沒有這些自信了。”
稅子悅的臉色倏地變得難看了起來,雙手忍不住握緊了。
慕容藍看着面前的稅子悅,突然覺得無比的痛快!
稅子悅低頭半晌,突然又擡頭輕聲的笑了,她的笑聲如同雨打窗臺般,輕輕地,甚是好聽。慕容藍只聽稅子悅說道:“慕容姑娘操的心,當真是太多了。”稅子悅站了起來,看着慕容藍,雙眼透着冷意,像是閃着寒光的刀鋒,她說:“即便她知道了又如何?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妾身還不至于會為了這點事情而後悔。誠然,人心不是秋千,我料不到她的反應,但我信她。如今,沒有自信的,難道不是慕容姑娘?”
稅子悅這樣說完,又低頭看了一眼桌上面的菜,對着慕容藍一禮道:“今日多謝慕容姑娘的款待,妾身這就先行告辭了。”
慕容藍看着面前的稅子悅,方才她的笑容,此刻她的眼神,她的話語,全印刻在了慕容藍的眼裏,心裏。
長不過執念,短不過善變。
她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賭那人的心。何況那人,如此花心,如此濫情!
慕容藍突然很生氣!
很生氣很生氣!她見稅子悅說完了這番話之後竟然就要走,立刻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稅子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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