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血契

這一夜，沒有月亮，只有天邊幾顆星星，眨着眼睛，似乎在嘲諷這世間的人，忙忙碌碌，不知幾何。秋菊一聲尖叫，驚醒了日裏趕路疲憊不堪的人。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去給公主熬碗稀粥而已，怎地回來人就不見了呢？或許是公主總是在睡覺，也或許是那三個寶石幣的緣故，這些日子，秋菊确實沒有再把兩只眼睛粘在公主身上，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

南宮漣漪一個激靈爬起來，早有在一旁守着的侍女過來回禀，“公主，安國公主不見了。”

“什麽？”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南宮漣漪冷靜下來，一時間，還想不起到底是誰會動手，莫非……，好看的臉上，露出幾分欣喜。“去看看情況怎麽樣，趕快過來告訴我！”說完放下了簾子，半點也不擔心。這次出宮，那兩百多個黑衣人裏，就有三個靈王，十多個星空靈師，剩下的都是大靈師。更何況還有西伽這邊的好手，只要不是天災，哪怕是東傲或北羅的人動手，只怕也得不了好去。是以，她歪在白虎皮墊子上，睡得安穩。

北辰羽聽到初雪失蹤的消息，動都沒動，他這次出來，只是和親團的副使，雷空才是主使，初雪是活是死，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所以也犯不着睡覺的時候和自己過不去。他眯了眯眼，複又合上。那小家夥那般聰明，應該是死不了的吧？

這邊行動的時候，初雪已經到了峽谷邊。聽到越來越近的人聲，還有隐約可見的火把，她想都沒想便甩出了手中的棘爪，又用力扯了扯，确定牢固了，才往下跳去，這裏只是迷霧森林的外圍，越過峽谷，便是不知名的地帶，越是不知名的地帶，越是有奇花異草。上輩子，不知道闖過多少難關，見過多少世面，向來勇往直前慣了。只有找到解除自己身上的毒，才能活下去。

可是，她明明從書上看到過這峽谷不過數丈之寬，棘爪的确是已經挂在了對面懸崖上，可人在峽谷上方時，怎麽會突然出現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自己往谷底而去？初雪驚出了一身冷汗，夜行衣被汗濕了，緊貼着肌膚，嗖嗖的涼風刮着身子而過，刺得生疼。這些都沒什麽，只是這般速度落下去，必然會死的很難看。前面的黑霧變得越來越稀薄，初雪知只怕要到地面了，便用棘爪甩過去，勾在了一處凸出的岩石上，手臂用力，人便停頓了下來，緩緩滑下。

腳踏實地的感覺說不出的好。初雪環顧四周，腳下是光禿禿的岩石，兩頭都是霧蒙蒙的一片，兩側則是怪石崚峋的崖壁，正是自己落下來的方向。此刻要上去怕是不容易，況且，那股扯着自己下來的力量，只怕也有來歷。她素來都是不願稀裏糊塗活着的人，自然要探個究竟。

辨別了一下方位，峽谷一面應當是從南臨來的方向，另一面則是往迷霧森林去。既然自己要找藥材，自然是要往迷霧森林的方向去。想到這裏，擡腳就往前走。從峽谷上方看，是黑沉沉的霧氣，此刻，雖然總是只能看到周圍五步遠的地方，但霧氣卻是白色。偶爾腳步會踢到什麽，卻是森森的白骨。想必這個地方埋葬過不少的探險者。可奇怪的是，越往前走，初雪越是覺得不害怕，似乎有什麽東西牽引着自己往前去。

不知走了多遠，前方出現了一點紅色，初雪緊跑幾步，一線之隔，迷霧卻沒有了，眼前出現一個偌大的山洞，那一點紅光正是從洞裏發出來的。初雪卻拿不動腳步了，如一尊雕像一般，心裏湧起一股很神奇的感覺。前世今生不過如夢境一般，而洞中那一點紅光像是用生命點燃一般，存在于久遠的生命深處，那裏有個聲音在說，“九天之下，九幽之上，寂只願意跟着你一人。”“不管是弑神還是滅佛，你的身後都有寂的存在。”

過了良久，初雪壓制住心頭的感覺，慢慢走了進去。洞口約兩臂之寬，裏面卻是別有一番天地，石鐘乳呈各種形狀，發出滴滴答答，清脆的響聲。洞壁之上，盤旋纏繞着各類花草靈果，初雪掃了一眼，任意一株都是奇珍異寶。這對正在找解毒草藥的她來說，簡直是瞌睡遇到枕頭了。可此刻的她，完全被另外一幅景象吸引住了。籃球場一般大的洞裏，正中間是一個三坪見方的水潭，水澤碧幽，中間凸起一臺，臺上是一顆蛋，被一圈紅色光芒裹着。

而那只蛋有着一股魔力，吸引着初雪無知覺地往前走，一直到池子旁邊時，初雪才回過神來。她對這水池中的水并不了解，不敢貿然下池，便一個飛身，往那臺子上撲過去，誰知，那臺子上長了一層水草，腳下一滑，就要跌進池子裏了。初雪往前一撲，只感覺掌心處尖銳的疼痛傳來，但到底，還是穩住了身子。

離得近了，初雪才看清楚，柔和的紅光下，是只泛着五彩顏色的蛋，半米長的橢圓形，似乎看得到裏面的生命。初雪伸出手，想抱住又不敢輕易觸摸，沒有料到，掌心處一滴血落下來，一朵血色的花就印在那顆五彩蛋上。一陣耀眼的光鋪散開來，初雪一陣眩暈下，便失去了知覺。

她沒有看到，“天地規則”下，自己和那顆蛋被一個圓形的契約陣包圍着，腳下星陣不斷變換，直到出現一個三芒星，七把紫色小劍呈扇形分布，意味着初雪此時的靈力等級，七級靈師。頭上，一道金色光芒沖天而去，驚起整個迷霧森林的靈獸。聖殿中，那個坐在神座上的人望着這一方，嘴角勾起一絲輕笑：“她終于來了！”她終于來了，他也必然到了，這是一個多麽好的機會啊，等了萬年之久，還會放過嗎？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迷霧森林裏的靈獸無法入眠，十方四國的人均被驚動。如此大的動靜，至少應該是聖獸才是，若是神獸則更好。而且還是在迷霧森林邊緣。聖獸啊，伽羅大陸有多少年沒有看到聖獸了？

這一夜，如千年玄冰般，素無波瀾的夜王府也被驚動了。不到一刻鐘，四匹6階白色嘯月天狼拉着的豪華馬車，在夜色中，從夜王府出發，直奔那道峽谷。也有人看到了，一向不問世事的夜王殿下都不淡定了，這寶貝一定不簡單，哪怕得不到，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她是被一種剝皮抽筋般的疼痛刺激醒的，睜開眼時，只看到自己被烈焰包圍，整個洞裏都是火焰在燃燒，而她自己正處于火焰的周圍。這火焰不同于尋常的火，紅得耀眼，如血色彌漫，又純得如天邊的晚霞。火焰的溫度一點點滲透進她的肌膚，全身的關節似乎在進行重組，骨骼一點點地錯開，經脈一絲絲剝離，疼得初雪直想一掌拍死自己。只是，她從來不是一個會放棄自己的人，哪怕這疼痛讓人生不如死，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疼痛，讓人無法忍耐，讓人想要就此死去，可也是從靈魂深處傳來一絲意識，告訴她要堅持住，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可以讓她屈服，迫使她放棄。就在這一刻，識海裏有個聲音興奮地道：“主人，是我，是寂，寂終于找到你了，又和主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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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做什麽？”感覺到那聲音是在自己的身體裏，初雪用意識問道。

“主人，寂在用自己的天堂神火幫主人洗髓伐骨啊！”雖然主人一點都不記得自己了，可這不要緊，她是她便好，能跟在她的身邊就好。

初雪迷迷糊糊并沒有聽清楚，疼痛已經占據了她所有的感官意識，身體上汗如雨下，肌膚上傳來一股股惡臭，她想做什麽，卻什麽也做不了。腦海中，也被各種信息充斥着，“紫靈訣”紫色的字體，閃着金光。似乎是書本一般，自動翻頁，第一頁是一套心法，初雪默記了一遍，便映在了腦中，然後是一個看不見面孔的身影在揮舞着一套槍法，這槍法讓初雪覺得格外熟悉，似乎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槍法只演了幾招，接着便是煉藥、煉器之書。看來是好東西，初雪原本是想轉移一下注意力，讓身體不再那麽疼痛，可沒有堅持下來，後面的煉器術更是只掃了一眼。好在疼痛慢慢減弱，不知道過了多久，寸寸斷裂的骨骼經脈重新續接起來，疼痛最終消失的時候，初雪感覺天堂也不過如此。

此時沒有人看到，紅蓮般的火海中，經過神火鍛造過的小女孩子，肌膚更加的白皙晶瑩嫩滑，如白蓮一般，披着聖潔的光芒，精致到極致的小臉，婉轉靈動，如精靈一般。這是一只涅槃之後的鳳凰，即将重新遨游在九天。

洞口傳來一陣風，初雪打了個哆嗦，才發覺自己一絲不挂，雖然是個只有十二歲的女孩子，可她的心裏年齡卻是二十多歲啊。正要從空間戒指裏拿衣服，發現不論是手镯還是戒指都沒有了，不由得大怒。身體受苦也就罷了，反正沒死，可戒指和手镯都是太後留給她的，更何況現在沒有了戒指，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不知為何，她就知道一定是那顆蛋幹的好事。

似乎知道初雪心中是如何想的，有個聲音連忙道：“主人，戒指和手镯都沒事，我怕戒指被熔掉，就放到手镯裏了。”

初雪只怕那只蛋會看到自己赤裸裸的身體，也就忍下這口氣，不一時，戒指果然又出現在手指上，她忙拿出一身衣服，飛快地穿戴好，一個飛身，從那臺子上下來，回到水潭邊的地面，才道：“出來吧！”

“主人，寂現在還沒有孵化，只能呆在主人的靈獸空間裏，出不來啊！”

“那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為何精神上多了一絲牽連，甚至能夠感覺到那只蛋在自己的意識界裏。

“主人，主人你和寂簽訂了血契啊，主人，你忘了嗎？”聲音很萌，很無辜。

初雪記得那滴血，她攤開手掌，掌心處連傷痕都看不見了，那天堂神火還真是厲害呢。契約，她自然是知道的，這個時空裏，人可以通過精神力來控制靈獸，讓靈獸為自己所用，但甚少有靈獸願意和人合作。靈獸的能力很強，自尊心也非同小可，寧死不屈。所以，極不易被馴化。

“我貌似沒說要和你簽訂血契吧？”這只死蛋，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

“主人，當然是血契啊，難道主人只願意和寂簽訂平等契約，或者是主仆契約？”寂很是傷心，前世主人說了，他是主人的夥伴，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看來主人真的是把他忘了，他要主人快點想起他。某只獸，很是健忘，前一秒還不介意初雪把他給忘了，這一刻，就受不了這打擊了。

血契啊，同生共死的契約。初雪恨得只想咬牙了，憤恨地道：“你到底是個什麽？”自己本來就夠弱了，還帶着個什麽都做不了的蛋，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主人，人家是遠古神獸五行麒麟啊，主人和我簽訂了血契後，可以修煉任何一種屬性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