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燈火闌珊處

身後，雲嫣然聽到初雪想要留下來，不由得急了，雲蔚然卻擡手止住了她想要說的話，對初雪道：“走，我們去吃點東西！”

這迷霧森林處處都是靈獸，早有随從，升起火堆，在烤肉了。初雪不是依賴別人的人，将懷裏的小貓放到地上，向他揮揮手，便看到一團金色閃了出去。不一時，他便回來了，嘴巴裏叼着兩只冰兔，送到初雪面前。初雪提起冰兔，便要往河邊走去。

“紫靈，這些事，讓下人去做即可！”雲蔚然忙攔着她。

紫靈看看那些對自己面露敵意的下人，笑了笑，道：“雲大哥，我嘴刁，旁人烤的，我吃不慣。”

她手法極好，幾乎眨眼間便将冰兔剝了皮，清除了內髒，小貓已經撿回了不少柴火，初雪将這些柴火搭好，彈出一團火焰，柴火便噼噼啪啪地燒起來了。雲蔚然走了過來，将自己手裏的一只清理好的錦雞遞到初雪面前，道：“紫靈，不介意我嘗嘗你的手藝吧？”

初雪盯着他看了半響，心裏很是震驚，她不吃他的人烤的東西，一來知道哪些人瞧不起自己，她何等驕傲的人，自然不會自讨沒趣，二來，最重要的自然是相互之間不熟悉，豈能随意吃別人的東西？這樣的事，怎麽是她能做出來的？可此刻，她在雲蔚然的眼中看到的是真誠。

“當然可以！”初雪笑着接過來，将錦雞串到手中的杆子上，夾在兩只冰兔的中間。

那邊，那個星空靈師盯着這邊要起身，在雲蔚然的目光警告下，還是坐了下去，雲嫣然則氣得跳了跳，終究不敢說什麽，只緊盯着這邊，提高警惕。

自從在這個時空醒來，初雪便在準備，後來聽說要和親，便知道契機到了。她自然不會傻乎乎地真的要嫁給夜王，那日晚，在南臨皇宮裏，和北辰羽的那番對話，只是為了迷惑北辰羽，穩住他，免得那麽快便遭了他的毒手，之所以選擇在死亡山谷那裏逃跑，一來是地勢有利，二來過了那一片區域，便是西伽的地界，北辰羽若要下手，那裏也是最佳場所，他自然不會傻乎乎地選擇在西伽地面殺了初雪。

她既然逃走，便不會回去，野外生存所需的物品，自然準備得格外齊全。看到初雪從空間戒指裏拿出那些調料瓶，雲嫣然也有些吃驚，空間戒指是何等稀罕的東西，眼前這個小鬼居然也有。又看看趴在她腳邊的那只魔豹，看似小而溫順，可那麽快的時間，便獵來兩只冰兔，至少速度是奇快。這裏雖然還在迷霧森林外圍，卻離迷霧森林邊界已有近百裏的距離，怎麽會有這種一階的靈獸呢，毫無疑問，這魔豹是行了上百裏的路獵來的。在所有的靈獸中，冰兔和風鹿的肉是最好吃的。想到這裏，雲嫣然只覺得後背有些泛涼，心頭一驚，這才發現，那小貓般的魔豹眼中的殺意，忙收回了目光。

滋滋滋的聲音聲音傳來，初雪慢慢地轉動着手中的烤肉，将調料均勻地撒在烤肉上，香味四溢，魔豹向初雪這邊移動了一下，頭往初雪懷裏拱着，撒嬌的模樣，哪裏還有方才那殺氣四溢的樣子。初雪好笑地撫摸着他背脊上的毛發，笑道：“耐心等一等，烤熟了才好吃，乖，別急！”

“主人，我也要！”神識中傳來寂的聲音。

“好啊，你出來啊！”初雪好笑地也在神識中回答，那顆蛋歪了兩歪，便再也一動不動，知道他是郁悶了，初雪便道：“等你孵化了，我給你烤一頭風鹿。”

“好啊，好啊！”聲音中，透着無限的欣喜，初雪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紫靈，這是你的獸寵？”雲蔚然邊說，邊擡手也要去摸魔豹，魔豹卻把頭一偏，避開了雲蔚然的手。

初雪見此，将小貓往自己懷裏摟了樓，帶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小貓，心頭的喜愛溢于言表，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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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聽此，心頭一片黯然，趴在她懷裏，再也一動不動，卻聽到她的聲音說：“是我的朋友！”

朋友？雲蔚然很是驚訝，竟然有把靈獸當朋友的？雲蔚然對靈獸了解甚多，這應當是暗影魔豹，7級靈獸，相當于星空靈師的品階。伽羅大陸，多少人夢寐以求着與一頭高階靈獸契約。實在是因為，與靈獸契約好處太多，靈獸可以與主人一同作戰對敵，無條件地聽從主人的召喚和指令，人若與高階靈獸契約，高階靈獸可以帶動人的等階提升，等階的提升，那是多大的誘惑？也正因為如此，才有無數人，想盡辦法得到一頭靈獸，花重金尋求馴獸師幫忙馴服靈獸與之契約。

想要得到靈獸的認可，幾乎是不可能的，靈獸強悍，可以活幾百上千年，生命力強大，而人類在靈獸面前實在太過渺小，天階的靈師也不過能活二三百百歲，突破聖階，也只能活四五百歲，總有一日要死去，若與人類契約，一旦主人死，靈獸也要跟着死，靈獸死，主人卻沒有任何損傷，這樣賠本的買賣，哪怕是靈獸，也不會傻到去做。更何況靈獸也有靈智，除了那些陰謀詭計，智商不會比人差。有很多靈獸，哪怕死，也不願意與人類契約。所以，若想與靈獸契約，只能由馴獸師将靈獸馴服。

而眼前這個靈獸，顯然不需要馴獸師馴服，紫靈便能與之契約，主要原因是，這靈獸是心甘情願跟着初雪的。那溫順的神态，幾乎是一目了然。可初雪竟然說他們只是朋友。

而就是這朋友二字，魔豹擡頭怔怔地看着初雪，眼中竟然有水色滾動。初雪卻沒有看到，她擡起手中的烤肉，使勁嗅了嗅，嘆口氣道：“好了，熟了！”

她說完，便取下一只烤好冰兔放到旁邊一塊幹淨的石頭上，将小貓提過去，道：“快吃吧，小心點，別燙着了。”又将錦雞遞給雲蔚然，自己捧着剩下的一只冰兔咬了一口，眼角餘光看到小貓想吃又怕燙，捂着燙痛的爪子和嘴懊惱地嗚咽，不由得笑了，她複又把小貓提到懷裏，從自己手中的兔肉上撕下一塊遞到小貓的嘴裏，小貓高興地一口吞下去，口中殘留的味道簡直是太美了，忍不住擡頭望向初雪。

“別急！”初雪再次撕下一塊放到他嘴邊，自己咬了一口，就這樣，一人一豹，你一口，我一口，一只半大小狗般的冰兔便吃完了，小貓自己的那只冰兔也涼了，他高興地跳下初雪的腿，向那只冰兔進發，後爪蹬在地上，兩只前爪捧着烤冰兔，吃得津津有味。

“很好吃，紫靈，你的烤肉手藝是哪裏學來的，可否教一下雲大哥？”雲蔚然用一方雪白的錦帕擦擦嘴，笑着道。

“這個送給你！”初雪将方才用的幾瓶調料扔到雲蔚然的懷裏，道：“我也不過是多加了幾味調料。”這個時空的人做菜和二十一世紀不一樣，用的調料很少，并不是沒有材料，而是這裏的人不認識，而初雪認識，便讓人采集了花椒、孜然等材料，曬幹了，磨成粉末，以備今日之需。

雲蔚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地捧着手中的調料瓶，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不過是贊初雪的手藝好而已，絕沒有想要檢查調料是否有毒的意思，初雪卻大方地把調料瓶都給他，難道是以為自己懷疑她下毒？

初雪看出他的尴尬，笑着道：“雲大哥，與其要我教你，不如你自己學着烤會了，求人不如求己呢。”

雲蔚然見她一副坦蕩，倒顯得自己小氣了，大方地收了調料，白光一閃，放到儲物戒上。

吃了飯，大家決定休息一會兒，倒也不怕那嗜血蝙蝠跟上來，蝙蝠都喜歡在夜間活動，此刻旭日東升，不利于那些東西活動，自然也不會飛得太遠。初雪将魔豹抱在懷裏，靠在樹上，慢慢合上眼。她累了一晚上，精力有些透支，有魔豹守着，也不怕有人偷襲。

淺眠片刻，精神也有些好了，一行人便起身繼續前進，初雪邊走，邊調出識海中的那套“紫靈訣”，看着那些原本應該晦澀的口訣，卻覺得很熟悉，她只看了一遍，便将那些口訣記在心裏。紫靈訣共包含三個部分，一部分是靈技，另外一部分是丹方，第三部分是煉器術。此刻，對于初雪來說，自然是靈技更為有用。靈技，初雪也看到過，那是慕家的時候，她的閨房中，便有一本低等靈技，當時，她靈脈和丹田都被廢，不能蓄積靈力，只翻了一翻，但她記得很是清楚，那靈技是火系靈技，也就是說，靈技是分屬性的，可這紫靈訣卻沒有說是什麽屬性。

似乎是感應到初雪的疑惑，寂在神識空間裏道：“主人，寂是五行麒麟，只有天地之體的人才能與寂契約，所以主人是天地之體。這紫靈訣是紫靈石上封印的靈技，是最為正等的靈技，也是唯一适合主人的靈技。”

天地之體，那是什麽？初雪更是疑惑了，寂在蛋裏面撫了撫頭，道：“唔，主人只需要知道，天地之體便是靈氣不分屬性，或者說能夠吸納所有屬性，能夠應用所有屬性。”

這些日子以來，初雪也對這裏的修煉之途有了一定的了解，雷、木、水、火、土、光明等等，但也知道，所有的屬性裏面，唯一不能見光的便是暗黑屬性。聖殿不允許有暗黑屬性的存在。

行了不多遠，便聽到了打鬥聲，那星空靈師擡手示意，所有人便都停下腳步。初雪早在幾裏遠處便聽到聲音了，應當是兩隊人馬在厮殺。這星空靈師此刻才聽到，并非是實力不如初雪，實在是初雪前世的訓練太過霸道，今世又得天堂神火的鍛造，身體實力遠非一般。

那邊很顯然是有強者在場，威壓太大。這星空靈師便招手讓大家繞路而行。初雪知自己此刻沒有實力，也跟着繞過去，她之前并未提前提醒衆人，也實在是不願在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實力，過早亮出自己的底牌。

一行人蹑手蹑腳，盡量屏住了氣息，誰知才走了不到一百米，便聽到轟地一聲，面前便一片空白，煙霧散盡，只留下一個大坑，坑沿離初雪的腳前不過一步之隔，走在她前面的人，包括那星空靈師，已經血肉橫飛，一只斷手啪地一聲，落在初雪面前，砸在她的腳尖，傳來的疼痛提醒初雪，這不是夢。

咚地一聲，雲嫣然向後倒去，初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雲蔚然忙扶住妹妹，急切地喚了兩聲，手指探在她鼻前，感覺到還有呼吸，想必是方才給吓暈了，也就放下心來。

初雪只掃了一眼，見雲蔚然并無擔心，便不再說什麽，方才拉雲蔚然的時候，她的手指便刻意捏在她的脈搏處，脈象平穩，只是受了驚吓。

雲蔚然也算冷靜，雖然手下的人死了幾個，包括一個星空靈師，但顯然，沒有還手的資格，一把拉住初雪，急急地道：“快走！”

初雪已經看清楚面前的戰場，一隊黑衣人和一對白衣人在對戰，白衣人人多勢衆，很明顯是占上風，黑衣人苦苦支撐，已顯敗績，雖蒙着臉，初雪卻看得出人人眼中戰意濃烈，透着一股子倔強，是那種誓死不屈的堅韌，對白衣人言語和神色中的挑釁嘲諷，也能冷靜待之，并不亂了心緒。單憑這一點，初雪心裏便佩服。

“哼，還不就範，就憑你們，今日還想活着回去？”說話的是白衣人的頭領，說話的時候，眼睛瞟過初雪這邊，鄙夷、輕蔑、不屑，所有的神色毫不掩飾。

“快走！”雲蔚然再次催促。

初雪邊走，邊關注着那群白衣人，此刻，黑衣人很顯然是無暇顧及他們了，那白衣人的首領，卻是看都沒看這邊，很顯然是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初雪心裏卻相當不快，自己在這些人的眼裏，只怕是連看都不夠看的，所以這些人才會放任他們離開。

一股巨大的威壓頓顯，啪地一聲，幾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初雪反應極快，雙腿彎曲時，一把扶住身邊的一棵斷樹，倔強地站立起來，整個空間似乎缺氧，肺部被壓迫，沒辦法呼吸。半空中，懸立着一個人，那人玄衣墨發，臉上戴着半幅銀色面具，露出紫色的眼瞳，帶着幽冷的眼神，如九幽地獄的火焰，想要毀滅天地的狠絕。雙唇緊抿，下颌曲線優美，如一彎新月一般精致如玉。這個人的氣質，是萬年冰川凝結的冰寒，他背手而立，有如神祗，如看蝼蟻一般看着下面的人，他站得那麽高，一身衣袍卻服服帖帖，沒有半點揚起，衣領、袖口處用金線繡出簡單的祥雲紋，顯得華貴，衣擺處，卻是金絲織就的曼殊沙華，在陽光的照射下，光華流動，卻不是富貴，而是血腥。這個男人，危險之極。

看到他緩緩地看過來，初雪迎上目光，挺直腰背，一股血腥湧上來，卻被她不動聲色地咽了下去。不論是誰，都不能讓她屈服，她的确還很弱小，并不代表她就任人魚肉。她可以站着死，卻不能跪着生，身為楚家人一直以來的驕傲讓她無法屈下腰背，縱然此刻，生不如死。

那人卻只是輕輕地瞟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在下面的白衣人身上。他的目光掃過的瞬間，初雪只覺得渾身一輕，如千斤重擔被人卸下，她松了口氣，閉了閉眼，扭頭卻看旁邊的人，依舊保持跪地的姿勢，心裏不由得更是一驚，這人的實力到底是怎樣的等級？所謂威壓，便是調動空間裏的靈力形成壓力使人屈服，初雪身在這些人中間，此刻卻唯有她一人感覺不到威壓，這人對靈力的控制，究竟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境界？

只見他一指彈出，數道黑色光線閃出，那些白衣人想要躲避，卻避無可避，紛紛倒地，口中溢出鮮血，已是氣絕，無一例外。

見此，黑衣人拜倒在地，齊聲道：“多謝殿下！”

－－－－－－題外話－－－－－－

終于把男主寫出來啦，此章節名字取自“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人生最為幸福的事，莫過于得一個“非他不可”的人，相知相愛并相守，對于平常人來說，最為尋常的事，對他們來說，卻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