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紫靈手镯

初雪的想法也簡單，若是實現不了，也無所謂，不過是試一試。誰知，正要放棄時，那股黑色靈力出來作祟，本身的內力和靈力便開始合作抵抗，後來有了軒轅夜的相助，初雪又找到了門道，鬼使神差之下，居然成功了。

“那，那你要答應我，我若是做了你的太子妃，你不許欺負我就是！”

想起小女孩說過的話，軒轅夜閉了閉眼，長長地嘆了口氣，俯身将初雪抱在懷裏，道：“我怎舍得欺負你？”

初雪依舊撅着嘴，輕哼一聲，但心裏卻很是高興，板着臉道：“你若是再欺負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軒轅夜身體僵了僵，從前是這樣，不管她做了什麽，他只要稍稍臉色難看，她便拿這句話威脅他，半字不差。軒轅夜輕點點頭，“我沒有欺負你，我只是擔心！”他不敢說害怕，他何曾害怕過什麽，唯一害怕的便是失去她。

“你第一次進來吧？我帶你看看我的紫靈空間！”初雪忘性大，也沒問他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的，更沒問他是怎麽進來的。紫靈空間的存在，軒轅夜一直都知道，她從來沒問軒轅夜是如何知道的，而且他也能用，面對軒轅夜，她從來不需要選擇。內心的感覺會告訴她怎麽做。

軒轅夜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擡手撫了撫她的臉，轉過身去。

初雪拿起床頭的衣服飛快地套到身上，然後牽着軒轅夜的手走出了這間小屋。門前便是小溪，小溪上架着一座木制的小橋，樹上的紋路清晰，看上去依舊結實。

軒轅夜走到小溪便便停止了，他反手握着她的小手，靜靜地打量這個空間，他緩緩地閉上眼，腦海中出現了很多畫面，前世今生，特別是最後的那一幕，頓時心痛如絞，不能自已，這也是他從不願進來的原因。

初雪正在打量變得大了的空間。寂說過，空間會随着自己的實力增強而不斷變大。只覺得被握着的手慢慢變得疼痛，她擡頭望去，軒轅夜雙眼緊閉，下颚上滴下了汗珠，他似乎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軒轅夜，你別吓我？”初雪大驚，說的話都帶着哭腔，軒轅夜一直是強大的，是她依賴的，她不能适應這樣的軒轅夜。

“我沒事！”軒轅夜平靜下來，扭頭看着她，說完，松開她的手，踱步到那棵櫻雪樹下，他伸出手，探向湖面那萦繞的靈氣，靈氣如泉湧一般，灌入軒轅夜的身體，軒轅夜的身體如臨長風，玄色長袍鼓動着，墨色長發鋪散開來，與初雪的頭發纏繞在一起，他的眉心慢慢顯現出一枚火焰狀的印記，眉飛入鬓，瞳眸的紫色加深，櫻花瓣般的唇帶了幾絲嗜血的光芒。整個人如從修羅場踏血歸來的羅剎。

初雪站在後面，看着此刻的軒轅夜，只覺得這一副畫面是無比熟悉，她的腦海中，一個個場景不斷變換，櫻雪樹下，少年和小女孩之間的對話，漸漸地，少年長大了，小女孩也一天天長大，分離，重聚，最後生死離別，那場景變換何等迅速，初雪每每執着于想起細節，便頭痛欲裂。她實在不甘心，想去了解得更多：

“答應我，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靈兒，你死了，我怎麽辦？”

……

是軒轅夜的聲音。最後的場景，是初雪熟悉的，她曾在那一日昏迷的夢中夢到過，不同的是，此刻，她看到了，女子無故吐血，倒在男子懷裏，漸漸地遠離男子，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了她，要把她從男子懷裏拽走。她依然笑着對男子道：

“我怎麽會死，怎麽會離開你，就算是灰飛煙滅，就算是魂飛魄散，只要你等，我都會回來！”

“夜，等我！”

……

似乎是她自己的聲音，只是女子的臉看不清楚，那輪廓卻看得見，是她熟悉的樣子。原來，那個女子最後說的是讓他等她，這些話，并未在那日的睡夢中出現過，可初雪此刻卻在心中想起，它并不像這具身體的前主留在這具身體裏的記憶一樣，而是那麽真切，與初雪的心共鳴。

她的腦海中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了，只有一個聲音從遙遠的星際傳來，穿越時空，留在了她的腦海裏：

“靈兒，你答應我會回來的，告訴我，你什麽時候回來？”

“靈兒，我不會忘了你，更不會不認得你，只要你回來，只一眼，我就能識得你。”

……

這個聲音，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她都不會忘記，正是軒轅夜的聲音，此刻就在耳邊，“靈兒！”

初雪睜開眼，她的目光有些迷離，最後還是慢慢聚焦，落在軒轅夜的臉上，她看着他，初時，如看一個陌生人，銀色的面具泛着淡淡的光澤，面具背後的那雙眼睛如天邊璀璨的明星，嘴角含笑，深情如斯。最後，慢慢地慢慢地，回過神來，這雙眼從來就不一樣，他一直刻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前世今生，似乎只是為了等這雙眼睛，突然之間，她很想看他的臉。

她緩緩地擡起手，沒有半刻猶豫地伸向軒轅夜的面具，面具緩緩移開，一張傾盡山河的容貌映入了初雪的眼，生生世世再也難忘。這是怎樣一張臉，無法用世間的語言來描述，肌膚閃着玉一般的光澤，刀削斧刻般的容顏上，眉飛入鬓，如最巧的畫師畫就的一般，如出鞘的寶劍，卻又不顯淩厲，紫色的眸子，帶着毀天滅地的色彩，攝人心魄，讓人目眩神迷，高挺的鼻梁下，紅豔如櫻花瓣的雙唇噙着淺淺的笑。絕色傾城中，有種無法言及的風華，笑顏中，是傾盡天下的邪肆風情，只他，才配擁有。

這張臉，初雪端詳良久，擡起右手，手指覆在面上，緩緩而過，撫過眉、眼、鼻、唇，每一處，每一根線條，如她所料，這張臉，正是如記憶中一樣，無一絲變化，令她感到無比熟悉。

軒轅夜看着她的眼底，久久不語。半響，初雪的眼中溢出淚水，一滴滴，如晶瑩的露珠滑落下來，軒轅夜伸出手，接在掌心，他的目光不離她的淚，她的淚眼不離他的臉。

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叫她“靈兒”，是個從未聽說的名字，與她似無半點關礙，可她默許了，後來，他說：“三千大千世界，衆生芸芸，有一個人的性靈，無論身相千變萬化，幻化無窮，我只需一眼便可以識得。”那時候，她有些不相信，卻還是接受了。

原來，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刻在靈魂裏，哪怕靈魂變成碎片，費了萬年時間重新聚合，卻依然存在，忘不了，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四目相對，不知過了多久，初雪将頭埋進他的懷裏，淚水滲透他的衣服，只聽得她道：“帶我去迷霧森林，我想去試試功力如何？”

軒轅夜暗自松了口氣，他擡起手，扶住她的肩，道：“好！”感覺到初雪的胳膊慢慢地勒緊他精壯的腰身，這一刻，天地間都彌漫着她身上少女的芳香，軒轅夜只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初雪的心裏沒有欣喜，沒有驚訝，只有心疼。她能夠感覺到軒轅夜的心中那份沒有散盡的悲涼。這世間多少有情人？有多少可以相守的，又有多少可以牽手的，是那個對自己來說“非他不可”的人？那個人只要出現都不會錯過，只是，這樣一個人，是要等多少年，多少世，才能等到？

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着這種殘缺度過一生，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初雪是在最後關頭放棄了那一世的記憶，對她來說前情過往都不再重要。或者，不論她記起還是不記起，當她走近他的時候，軒轅夜便覺得人生已經圓滿。

初雪兀自出神時，一陣涼風吹來，她的人已經已經到了迷霧森林的中圍。擡頭看他時，只能看到一個線條優美的側臉。軒轅夜低頭望着她，眼中滿是寵溺，柔聲道：“下去吧，我在上面等你，突破了，我再帶你回去。”說完，便松了手。他自然看得出來，她現在處于大靈師初級到中級的突破關口，經過內力和靈力兩脈的糅合，若是能夠突破，還不知後鏡如何呢？

軒轅夜說完便放了手，初雪身子便失去了支撐，處于落空狀态了。

“啊……軒轅夜，你想我死啊？”初雪反應過來，整個人便呈自由落體，不由得惱怒，方才不敢被他的柔情蒙蔽的，她就知道他冷冰冰的模樣才是常态。

軒轅夜嘴角緩緩勾起，紫色的眸子裏如瑩玉流光，每每看着她，心裏就覺得圓滿，再沒有那上萬年的孤寂和空洞，只覺得心，又活了過來。手一擡，一道靈力送出去，托着初雪緩緩落在地上。

初雪手腕一翻，已經從手镯中拿出了那柄黑漆漆的匕首，準備從樹上借力緩解下落速度的，否則上千米的高空，落下來只會成一灘血水了。她怎麽能讓自己死得這麽窩囊呢？可身體像是被什麽托起，緩緩着地，她擡頭看去，軒轅夜已經坐在樹枝頭，嘴角噙着淺淺的笑，這一刻，那一身寂寥已經不再那麽明顯，整個人，在月華中顯得柔和了一些。

“等我！”初雪一笑，就地一蹬，人已經竄進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