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寵愛

宋占剛慌忙躲開, 氣急敗壞道:“姜芸,屋裏的男人是怎麽回事?”

姜芸一怔,什麽男人?

呸, 姑奶奶就算有男人關你什麽事兒?她把宋占剛趕到院門口,冷冷道:“滾!”

宋占剛站在門口,一手扒着門框,一手捋了捋自己散亂下來的頭發, “你不要跟潑婦一樣, 我是來說正事的。小海和小河是我兒子,我……”

“滾!”姜芸一棍子搗在他肚子上,“立刻給我滾!”

一句話都不想跟渣男說。

宋占剛看她一副不肯和他好好說話的樣子, 也氣得很。

他從來沒想到姜芸會對他這麽兇狠絕情,原本以為他上門找她, 她得激動得落淚, 卻不料是這種情形。

“不可理喻!我去找大隊幹部理論!”他一甩手趕緊跑了。

他穿過牲口院的時候, 看到啞巴端着篩子站在那裏看他,沒好氣道:“看什麽?臭烘烘的惡心人!滾一邊去!”

啞巴聽不見, 但是看他那猙獰的表情卻也知道不是好事, 他啊啊啊地就追着宋占剛打。

宋占剛狼狽逃竄,離開牲口院以後他就去大隊找宋書記告姜芸亂搞男女關系。

小院裏的姜芸把宋占剛打跑以後, 看了眼屋裏,什麽男人?她屋裏哪有男人?

她把宋占剛踩倒的菜扶起來, 然後開門, 屋裏面空蕩蕩的, 小哥倆和黑貓都不在家。

她嗤了一聲,真是個渣男,竟然想用這樣拙劣的借口來打擊她。

想起宋占剛說小哥倆是他兒子,她立刻警覺,難不成他又弄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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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出去找小海小河。

姜芸一走,屋裏房梁上蹲着的黑貓喵嗚一聲躍下來,它跳上窗臺看着姜芸走出去,然後開始低頭研究自己的貓爪爪。

不管它怎麽舔怎麽拍,還是貓爪爪的樣子,看了一會兒爪子,它又開始追自己的尾巴,最後咬着自己的尾巴尖。

并沒有變身!

它慢慢地踱到炕沿,望着一米高的距離猶豫一下,閉上眼睛收起爪爪直接滾下去。

撲通,它砸在地上。

依然沒有變身!

最後它回到窗臺上,趴在那裏慢慢地陷入了沉默。

且說宋占剛去大隊部,卻在門口碰到了鄭畢臣。

鄭畢臣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宋占剛穿着一身嶄新的四個口袋工作裝,左胸袋插着兩支英雄牌鋼筆,腳蹬锃亮的皮鞋。他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頭發抹了頭油光可鑒人,看起來相貌英俊,一副年輕有為的模樣。

不過在鄭畢臣眼裏就是油頭粉面的最佳代言人,而且他皮鞋上沾了一些草屑泥土,肩頭還有蜘蛛網,看起來有點狼狽。

可宋占剛自我感覺良好,對自己的形象很得意,尤其面對鄭畢臣更覺高人一等。

他輕蔑地打量着鄭畢臣,原本清俊的知青這會兒已經徹底淪落,褲腳上沾滿了泥巴,衣服也皺巴巴的,雖然精神不錯烏黑的頭發也挺搶眼,可從上到下都洗不脫一身泥腿子的氣息!

他嗤笑一聲,這副德性怎麽和自己比?

她姜芸離開自己,以為找個知青就能擡升身份?做夢!

他鄭畢臣也忒堕落,是娶不到老婆還是有多饑渴,居然要撿自己不要的女人!

而且還是一個亂搞男女關系不檢點的女人!

他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那個俊美男人,再想起宋婆子說姜芸和鄭畢臣眉來眼去一起吃飯,搞不好已經有一腿他就更酸得要命,“鄭畢臣我警告你,在宋家莊不準亂搞男女關系。”

鄭畢臣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我說宋占剛,這句話你怕是最沒資格說的吧?”

離婚之前你和人勾勾搭搭生了個閨女的事兒難道不是亂搞男女關系?

宋占剛絲毫不知羞恥,在他心裏他和阮詩情才是正經情侶,姜芸根本不作數。他問道:“姜芸屋裏那個男人是哪個村的?他們沒結婚大白天就在屋裏搞三搞四,我得跟大隊反映一下!”

鄭畢臣一下子生氣了,“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恰好小哥倆從大隊部裏面跑出來,看到鄭畢臣先是高興地招呼一聲,待看到宋占剛小哥倆立刻冷了臉。

小海:“膈應人來了!”

小河:“咱們走!”

他倆拉着鄭畢臣就要走,卻被宋占剛喊住。

宋占剛想對小哥倆笑笑,卻只擠出個古怪的表情,便從口袋裏掏出幾塊水果糖來,“來,吃糖!”

鄭畢臣冷嗤,“我說宋占剛,你喚小狗呢?”

什麽人啊,對自己兒子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惡心人!

小海呸了一聲,“誰稀罕你的糖?跟老鼠屎一樣惡心!”

宋占剛氣得臉色鐵青,要不是鄭畢臣在跟前,他一定狠狠揍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爹!

他拉着臉,一副很勉強的樣子對小哥倆道:“你姨帶着妹妹來家裏,還給你們帶了很多禮物,跟我去找妹妹玩兒吧。”

如果不是答應阮詩情和倆兒子修補關系,他才懶得多看他們一眼呢。

小河聽見妹妹頓時有點好奇,“哪裏來的姨?誰家的妹妹?”

宋占剛:“就是咱家的妹妹,爹的女兒。”

小海一下子想起他日常嫌棄娘沒給他生個女兒,說什麽他不稀罕兒子喜歡閨女,後來爹娘離婚大家說閑話,他也知道宋占剛和別的女人生了個女兒的事情。

“誰和你咱家!臭不要臉!”小海沉着臉怒叱,小小孩子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勢。

小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我知道了。鐵頭說你和別的女人鑽草垛,抱了個黑閨女回來!”

他立刻朝着院裏放聲大喊:“爺爺,宋占剛和那個城裏女人抱着他們黑閨女回來啦,咱快去看看她到底有多黑,是不是跟黑炭頭似的!”

宋占剛原本氣得發青的臉一下子炭黑了。

正吵嚷着,姜芸聽見聲音跑過來,福爺爺幾個從大隊屋裏出來,他們都目光不善地看着氣得直哆嗦的宋占剛。

宋占剛眼睛通紅,瞪着姜芸指着鄭畢臣,“這是你給孩子找的後爹?就這樣挑唆我兒子?”他越說越憤怒,嗓子都劈了,“才離婚幾天你就勾三搭四,外面勾搭着,屋裏還藏着一個,你……”

後面的話被鄭畢臣一拳給打了回去。

宋占剛想和他扭打,可他養尊處優的根本不是常年勞作的鄭畢臣的對手,立刻又被打了兩拳。

宋書記看差不多,就讓鄭畢臣住手,他沒好氣道:“我說占剛你進城進的糊塗了?說什麽混賬話?”

宋占剛卻不肯示弱,“書記,我要舉報姜芸她亂搞男女關系,剛才我去她家分明看到一個光身子的男人!”

這下不等姜芸罵他,小哥倆上去踢他,福爺爺直接怒斥道:“你可真是渣滓裏開花!這要不是我們整天和姜芸打交道,聽你這麽胡咧咧說不定真信了。”

在福爺爺眼裏,姜芸是個漂亮又勤勞善良的女人,她做飯好吃待人溫柔,疼孩子、照顧老人,對村裏社員們也熱心真誠,尤其現在負責蔥地、育苗室,工作井井有條沒出半點差錯,從幹部到社員都心服口服。

更何況姜芸剛抓了搞破壞的宋二嬸,保住大隊的秧苗,幹部們都看好她呢。

宋占剛這時候跑過來胡說八道,簡直就是戳宋書記等人的心窩子!

宋占剛一個勁地說姜芸屋裏藏野男人,讓宋書記帶人去搜。

宋書記直接冷了臉,沉聲道:“宋占剛,不管姜芸有沒有男人這點跟你無關,誰也沒資格去她家裏搜!”

福爺爺譏諷道:“別是離婚了不仗義,還繞什麽花花腸子。姜芸和你離婚了,倆兒子和你也斷絕關系,你和他們再也沒有半點瓜葛。你要是再糾纏我可不客氣!”

小河立刻抱着宋書記的胳膊,“書記爺爺,我舉報宋占剛糾纏我和小海,還想讓我們陪他那個黑閨女玩,我們才不想和她玩兒呢!”

宋占剛見他們衆口一詞幫着姜芸,連連冷笑,“好,好。”

他想轉身離開卻被福爺爺和鄭畢臣攔着,讓他給姜芸道歉,不管他說什麽都沒用,而且宋書記也不幫他。

最後沒辦法,他只勉強道歉。

姜芸冷冷道:“以後不要去我家,更不許随便接近小海小河。”

宋占剛丢下一句“我稀罕麽”轉身就走了。

小海抓起一塊土坷垃朝着他背後丢過去,正好砸中他的腦袋,把他油乎乎的頭又撒上一層土,更是沒眼看。

宋占剛氣呼呼地回了家,就見阮詩情領着女兒等在門口,連忙快步過去尋求安慰。

阮詩情看他一身灰土狼狽得很便不讓他抱孩子,溫聲道:“占剛,你這是咋了?”

宋占剛氣道:“能咋的,還不是那潑婦和他的野男人!”他一副不想說他們的樣子,“詩情,我知道你善良,可那倆孩子已經被她挑唆的視我為仇人,咱們還是別理睬。”

阮詩情笑了笑,神情溫柔如水地幫他撥弄一下頭上的土。

她輕聲細語:“你啊,就是太性情。你和她生什麽氣?你這樣可遂了她的願不是?爹娘和她一個村裏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仇人一樣僵着不好,對我們雅麗也不好。”

她蹙眉沉吟,“回頭我帶着雅麗去給她陪個不是……”

“詩情!”宋占剛一把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你怎麽這麽良善,你去陪什麽不是?那不是送上門讓她羞辱?算了,等過陣子再說吧。”

他把手放在她腰上,低聲道:“你要稀罕兒子,咱們自己生一個,何必要她的。”

阮詩情低垂着眼睫,淺淺地笑了笑,柔聲道:“都行。”

宋占剛又想起那個異常俊美的男人來,忍不住去問宋婆子那是誰。

宋婆子擺擺手,“不可能,我盯着她呢,除了那個鄭知青就是袁英福、書記去她家,沒有旁的年輕男人。”

宋占剛比劃了一下,宋婆子都說不可能。

阮詩情溫聲關切:“占剛,你是不是太生氣眼花了?”

宋占剛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猛然意識到自己太關心姜芸了,忙改口,“估計是我看花眼了。”

被宋占剛那麽一鬧,宋書記都覺得怪難看的。雖然姜芸住的偏,可他因為福爺爺在也常去串門,姜芸家什麽樣他一清二楚。

宋占剛要說鄭畢臣,他還能認真考慮一下他們的可能性,偏生說着鄭畢臣又說姜芸屋裏還藏着野男人,簡直說胡話。

他安慰姜芸幾句,“回頭我再去罵他,你別生氣。”

姜芸笑了笑,“我才不生氣呢,咱們日子越來越好,哪裏有閑工夫和臭狗屎生氣,那不是自甘堕落麽?”

她一說,衆人就笑起來。

鄭畢臣卻有些不好意思,他喜歡姜芸卻沒敢表白,結果被宋占剛這麽一說,倒像是他有不良企圖一樣。

姜芸混不在意,宋占剛這種渣男連沒影兒的男人都編出來,更別說現成的鄭畢臣了。

她看天快晌了就先回去做飯。

鄭畢臣先去大隊領父母寄來的包裹,福爺爺和小哥倆一起回家去。

福爺爺怕姜芸面上沒事心裏生氣,多寬慰她兩句,“但凡誰和別人有點不一樣,再有本事相貌更出衆,就少不了被人背後嘀咕。老爹我過來人,看得多呢,都不用在意。”

姜芸聲音輕快,“老爹,我就是這樣想的呢。”

他們回到家,黑貓從院牆上躍下來。

姜芸俯身抱起來,撓撓它的頸,“渴了吧,這一上午去哪裏玩兒了?”她把黑貓放在窗臺上,給它準備一碗靈泉水喝。

小哥倆頭碰頭地嘀咕幾句,小河拉着姜芸坐下,小海拿出一個本子翻給她看,“娘,這是雞蛋賬本,你看看。”

自從姜芸把這個重任交給小哥倆,福爺爺就拿了本子和鉛筆給他們,教着他們記賬。

姜芸:“哇,咱們好多雞蛋啊!”

四外村來治抱窩雞的人多,都要放在姜芸家住兩天再抱回去,所以家裏總有十只左右的母雞過夜。

這兩三天母雞會下蛋,再加上主人家給的報酬,家裏雞蛋自然越來越多。

小河:“娘,家裏雞蛋吃不完,也不能全部送人,我們能不能拿去賣掉?”

姜芸憐愛地看着他倆,“你倆還小呢。”才七歲的孩子,幹大人事兒,讓大人幹啥?

看姜芸猶豫,小海:“我和小河去集上賣,一個六分錢,沒人抓的!”

鄉下集市都是附近社員拿家裏的農産品出去換錢應急或者換別的物品,治安管理人員只抓那些投機倒把工業品的不管小買賣,就有縣城人下鄉買便宜又好吃的東西,比如雞蛋。

鄉下人想換錢,他們想買便宜雞蛋,大家都有好處。

小哥倆看姜芸又是種大蔥又是當育苗組長,一天十個工分,還給人治抱窩雞賺雞蛋,他們也不能落後。

小河:“娘,我和小海要賺錢養家,我倆可是咱家的男人!”

小海點點頭,小臉嚴肅着,“絕不能比宋占剛賺的少!”

他們城裏女人吃的穿的,姜芸也必須有!

姜芸:“…………”崽崽這麽寵她,她好感動啊。

看來男主們的天賦壓不住啊,只是現在就做生意是不是有點小啊?

福爺爺知道她擔心什麽,便笑道:“閨女不用擔心,趕集的時候我也去溜達溜達。”

有福爺爺陪着那倒是沒事,姜芸放心了,只讓他們注意休息不要累着。

見姜芸同意,小河黑亮的眼睛透出狡黠的光芒,“娘,那我們再買只母雞沒問題吧?”

二大娘送的三只抱窩雞已經治好,在家裏下了十來天蛋,前天姜家莊有嬸子來送抱窩雞,姜芸就讓她給捎回去,這會兒家裏還剩下兩只。

小哥倆覺得要想比宋占剛賺的多,肯定得多養兩只才行!

小海日常話不多卻留心觀察,心裏已經有選擇,他道:“大柱爺爺病了他們家缺錢,他奶奶肯定想賣母雞。我和小河一人有一塊,還差……”

姜芸:崽崽們厲害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不等她開口,福爺爺道:“剩下的我出,咱們爺三個一起買只母雞,一起去賣蛋。”

小河:“耶~攢了雞蛋再買只母雞,到時候讓它孵小雞,哈哈,太棒啦!”

他拉着姜芸的手,仰頭眨着星星眼期待地看着她,聲音也是甜糯的,“娘,可以嗎?”

姜芸仿佛從那雙黑得透亮的眼睛裏看到一條星河。

這孩子愛笑,甜而暖的醉人,以至于原書女主在和反派哥哥刻骨虐戀之後又愛上弟弟的溫暖,并在他死後終生懷念他那雙如星河般燦爛的眼睛。

她把兩個孩子攬在懷裏,心裏一片溫軟,“當然可以,娘幫你們孵小雞,娘特別會孵小雞呢。”

今生,她要崽崽們成就自己的燦爛人生,不做別人的襯托,更不要為了女主而兄弟反目。

小河突然哎呀一聲,“宋占剛那個黑閨女到底多黑啊,我真挺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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