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小小生意人 (1)

姜芸去試驗田。

如今那三分蔥地已經長起來, 為了不惹人懷疑,她沒有摻太多靈泉水,大蔥只是長得更快更好一些, 當然味道會好很多。

自從有了這片蔥地,大隊長看姜芸兩眼放光,每天都要過來視察一遍,還叮囑姜芸多給施肥。

大隊長:“要是大蔥種得好, 以後咱們種個十畝地, 專門往城裏送,想換多少布票工業券就換多少。”

姜芸笑起來,“大隊長放心, 只要上頭要,咱們就種得出。”

大隊長點點頭, 溜達一圈想拔兩棵晌午蘸大醬過瘾, 可一想兩棵就可能結四個大蔥球, 那可是一大把種子,他給吃了來年就得少種不少呢。

他咽了口唾沫, 忍了, 背着手果斷地走了。

姜芸喊道:“隊長大爺,想吃就讓老爹從我家拔。”

大隊長聽了以後高興地回去找福爺爺。。

宋書記看大隊長過來, 招呼他,“你來評評理, 老頭子的心眼子是不是越來越偏了?”

大隊長端起桌上大茶缸咕咚灌了一通廉價的茶葉末湯子, 看了他倆一眼, “咋回事,我聽聽。”

宋書記指着桌上一沓子布票,“一共三丈,老頭子劃拉一半去,說給他閨女和孫子做衣服。我就等着這筆獎勵下來好去買身華達呢做新衣呢。”

福爺爺八風不動,毫不害臊,“要是你閨女你偏不?”

大隊長咳嗽一聲,看了看宋書記,“你身上穿的不就很好?還做什麽新的?你可是書記,要艱苦樸素。你說你去縣裏公社開會,穿得那麽新,人家不得覺得我們大隊富裕要多攤派額外的公糧任務?”

宋書記:“我去開會每次都穿帶補丁的,這個诳不着我。”

大隊長:“反正我覺得女人孩子做新衣服穿着好看,我們半大糟老頭子,穿那麽新幹嘛?別說你對誰動了心思要好好打扮打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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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記一副忙不疊撇清的樣子,“別胡扯了吧,行了,給給給,姜芸同志育苗有功,出苗率百分之百,該獎勵!”他又對福爺爺笑道:“偏偏偏,下一次再有好券,我還給你閨女留着哈。”

福爺爺點點頭,“這還差不多,不過這是育苗有功的獎勵,可不是我硬要的啊,我可向來講規矩,公事公辦,絕對不占便宜!”

宋書記:“對,是我占便宜,我死活賴着要給的。您老快收起來啊。”

福爺爺就喜滋滋地收起來,“閨女整天穿的灰突突的,還帶着補丁,一個年輕閨女這麽寒酸不好。”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自家閨女,怎麽漂亮都不過分。

吃過晌飯以後,姜芸下午沒工作便想陪兒子們一起去山裏撿柴火,尋摸一些可用的野菜、植株回來。

小哥倆高興得直蹦跶,“喲喲~~娘帶我們出去游玩啦。”

雖然是去幹活兒,對于小哥倆來說,能和娘一起出去四舍五入約等于游玩了。

看他們那麽開心,姜芸也高興,再帶上三個餅子,免得小哥倆下午餓肚子。

小孩子活動量大,消化快,需要補充更多熱量,但是他們胃小,天長了以後三頓飯都不抗餓。

小海和小河把福爺爺送的玻璃瓶拿下來,裝上涼白開,小海從門框上扯了兩根搓好的細麻繩,用福爺爺教的辦法繞來繞去,就繞成一個網兜,把玻璃瓶放進去背着。

玻璃瓶是挂點滴的瓶子,這都是下地、上學帶水的好工具。

福爺爺原本有個水壺,支援給村裏出門讀書的娃了,這會兒只能送小哥倆玻璃瓶。

他們帶上鐮刀、鏟子,挂上麻繩再挎上一個荊條筐子就出發。

小河在路上撸一把柳條,試試擰柳哨。擰柳哨要在清明之前才好,這時候已經出芽,多半擰不動。

最後到底讓他給試出一根,擰了幾個柳哨,用鐮刀把一端的皮刮掉,放在嘴裏吹得吱吱響。

小哥倆開心得很,他倆在前面開路,吹着吱吱的柳哨別提多快活。

姜芸和黑貓在後面悠閑地走,一路上春水蕩漾,柳條搖曳,路邊的野草青青萌發,摻雜着一些紫色的、黃色的小花兒。

遠處田野裏是忙春種的人們,黑黝黝的土地,瓦藍藍的天空,勤勞的人們,還有小牛犢哞哞喚媽媽的聲音。

眼前所見,耳中所聞,是如此的鮮活又生動,姜芸的心情也無比輕松愉悅。看着可愛俏皮的兒子們,她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好好地疼愛他們,彌補前世的種種虧欠。

這會兒,她感覺怎麽疼愛他們都不為過了。

而她能穿回來,重新和兒子們生活在一起,看着他們一天天長大,她所有的怨恨和遺憾也都填平了。

村後的山屬于青蓮山的一支分脈,青蓮山主體位于市郊,連綿起伏,餘脈橫亘幾十裏。到了紅豐大隊這裏,就只有高低起伏的幾座山頭,最高處不足500米。

此山不甚肥沃,石多土少,但是也生長了不少天然松木、楓樹、榆樹等。

當地百姓一直來這裏撿柴火,否則只靠地裏的莊稼出産,根本不夠燒的。

山裏還有不少寶貝,什麽野枸杞、野花椒、野酸棗等,以及日常用上的草藥,比如南蛇藤等祛風活血、消腫止痛、治療跌打損傷等,婆婆丁對喉嚨上火腫痛有療效,萋萋毛等可以止血。

還有一種當地土話叫大力草的,端午節采回去煮湯卧雞蛋,吃喝以後能彌補力氣,讓壯勞力們幹活不至于太虧身子。

姜芸碰見就挖一些放在筐子裏,回去栽在院子牆根、房前屋後,用的時候随手掐來。采完以後,她還悄悄澆了幾滴靈泉水,希望它們長得更好。

他們在山頂向陽的地方休息,小哥倆坐在那裏吃餅子,姜芸拿了水給小哥倆喝。

黑貓正扒着一個石頭縫往裏瞅呢,不知道裏面有什麽,它伸爪子去夠。

小海小河立刻跑過去,好奇道:“是不是有蛇?掏出來帶回去炖炖吃吧。”

當地沒有毒蛇,有半大小子們會來抓。

姜芸上前把黑貓抱起來,“咱們有雞蛋,不要吃野外的東西,說不定有病菌呢。”

黑貓被姜芸給抱走,一雙冷幽幽的貓眼兒不甘心地望着那個小石洞。

他們在山頂上玩了一會兒,日頭西斜,姜芸便背起柴火,小哥倆擡着筐子回家。

下山的時候,黑貓突然跳到一棵楓樹上,無聲無息地跑上去。

眨眼間它跑到樹巅,那裏有一個鳥窩,一只喜鵲正在孵鳥蛋。

黑貓龇牙發出威脅的聲音,兇悍地朝着鳥窩一躍而去,那雌喜鵲呱呱叫着想和它打鬥,卻被它一爪子劃掉了一串羽毛。

喜鵲吓得嘎嘎叫着逃走了。

黑貓從容地叼起一枚鳥雀蛋來,沖着下面探了探腦袋。

樹下的小哥倆立刻歡呼起來,小河:“小野好厲害,我們燒鳥蛋吃!”

小海:“喜鵲偷糧食還偷雞蛋和小雞,這下也被我們端了鳥窩。”

當地喜鵲很多,除了喜歡吃糧食,還會騷擾村裏人家,尤其喜歡欺負小雞仔。若是誰家小雞仔在外面刨食兒,它們就會過去啄,帶去窩裏喂小喜鵲。

因為老太太們經常罵,所以小孩子也知道。

姜芸打手勢:“小野下來,不要掏鳥蛋!”她低頭對小哥倆柔聲道:“咱們家有那麽多雞蛋不稀罕吃小鳥蛋。再說鳥媽媽好不容易下幾個蛋孵小鳥,被我們掏走它們就孵不了小鳥了,也挺可憐的,是吧?”

她給小哥倆簡單說了一番鳥類和環境共生的關系。

小海立刻點頭,“以後都不掏。”

小河腦補了一番,眼睛裏都含上淚花了,“對,我們不能吃小鳥,小鳥那麽可愛,它們也吃害蟲呢。”

黑貓歪頭看着他們,最終把鳥蛋放下,又飛快地躍下來,在前面輕快地往山下跑去。

等到了山下,它朝着河灣飛奔,小哥倆喊都喊不住。

這邊山下有個人工挖的大水灣,汛期的時候和其他河溝子連起來蓄水,可以灌溉周圍的農田。

“小野哥,不要下河,水深!”小河大聲喊着追下去。

話音未落,黑貓已經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抛物線咻的一下子紮入水中,濺起一簇水花。

姜芸追着小哥倆跑到河邊,朝着河裏看,卻不見黑貓的影子。

這貓崽崽是越來越野了,自從第一次被宋占強給踹到河裏去,之後就總要下河游泳抓魚。

村邊那種小河裏沒有大魚,這個大水灣連着村外的大河,汛期會互通水流,裏面是有大魚的,只是水深不那麽好抓。

小哥倆有些擔心了,喊着“小野哥,小野哥——”他倆拿下擡筐的棍子去扒拉河水。

突然,“嘩啦”破水聲響起,黑貓如同一條游魚般從水中躍出,在燦爛的陽光裏矯健地躍上岸,嘴裏還叼着一條掙紮的鲫魚!

鲫魚身子有巴掌大,頭尾掙紮起來力道很大它叼得有些費勁,落地的時候踉跄了一下,沒能保持住潇灑的落地姿勢,“啪叽”摔在地上。

姜芸:“…………”

小哥倆哈哈笑着,拿了茅草去穿魚鰓。

黑貓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朝着姜芸:“喵嗚~~”

那小動靜柔軟得很,半點不見之前的孤傲和兇狠。

姜芸笑得眉眼彎彎,她用手指撥弄了一下它的耳朵,誇道:“貓崽崽真是了不起,竟然能抓到這麽大的鲫魚,晚上咱們可以喝魚湯了呢!”

他們大隊不養魚,河裏的魚都是遠處大水庫那邊過來的,除非水庫撈魚趕集賣,村裏人不太有機會吃魚。

黑貓立刻挺了挺胸脯,用力地抖了抖身上的河水,在陽光裏濺起一蓬碎金子。

小海:“這叫一雪前恥!”

小河:“我咋覺得小野哥有點驕傲呢?”

他們對黑貓第一次吐出來那條指頭大的小魚記憶猶新呢。

小河滿臉憧憬,“咱家雞蛋吃膩歪之後,魚也要吃膩歪啦!”

姜芸:“…………”

一條還沒吃呢,就吹牛吃膩歪了,這孩子!

她拿了手帕給黑貓擦擦身上的水,天氣暖和起來,它身體強壯并不怕冷。而它在陽光下抖了幾次,身上幾乎半幹了。

現在天長,他們回到家太陽還沒落山。

福爺爺和姜芸二大娘在院門外說話,另外還有倆老婆子,都是來送或者帶走抱窩雞的。

姜芸請她們院裏說話,福爺爺把布票給了姜芸然後繼續編蒲席去。

小哥倆先把雞蛋收了記賬,又把治好的母雞給一個老大娘抓過來,綁住腿,讓她拎回去。

那倆老婆子看他們還會記賬,笑道:“弄得怪板正的,還記賬呢。”

等那倆老婆子走了以後,二大娘從自己的箢子裏掏出一小條二兩肉給姜芸,“你爹救了個人,人家湊了一斤半肉感謝他,他分了大半,給你這塊最肥。”

姜芸眼眶一下子酸了,默默地抹了抹眼淚,“大娘,我爹要過生日了。”

她想去,但是不能不打招呼直接去,萬一到時候大嫂不高興,那不是把喜事變成壞事了?她想讓二大娘幫着說合一下。

二大娘知道她的意思,安慰她:“別擔心啊,我試試你大嫂的口風,到時候告訴你。”

口風自然試探過,而且試過很多次,可那邊大嫂很抵觸根本不想說姜芸的事兒,所以二大娘不敢打包票,卻也不想讓姜芸失望。

聽她願意為自己說合,姜芸挺高興的,她去端了裝雞蛋的笸籮過來,往二大娘箢子裏裝雞蛋,“你和我爹娘一人一半。”

二大娘趕緊攔着:“十個就行啦,大娘養雞有雞蛋,你不用給我。”

漫說她和丁桂梅是妯娌,就算沒這層關系,就姜晟給他們治病、丁桂梅幫他們主事兒,二大娘也樂意幫襯。

姜芸還是往裏裝了二十個,又去割上一捆韭菜、菠菜,還拔了一些蔥裝上,“我家的菜還嫩着呢。”

這會兒不少人家的韭菜和菠菜都開始老了,如果不留着打籽兒過些天就得挖掉栽別的,但是姜芸家的依然肥嫩鮮美,好吃得很。

小哥倆在外面和福爺爺說黑貓抓魚的事兒呢,福爺爺也參觀了那條鲫魚,他對姜芸道:“讓你大娘帶回去,給孩子姥爺當個下酒菜。”

小哥倆也非常樂意。

小河:“反正我們有小野哥,它還會抓的。”

二大娘聽說黑貓抓魚,也驚訝得不行,她看了看趴在窗臺上的黑貓,這會兒長大了一圈,毛色光滑跟黑緞子似的,威風凜凜看着特別氣派,再也不是一開始那瘦骨嶙峋的樣子。

“啧啧,真是個好貓!”二大娘連聲誇贊,“都說積善積德之家,那牲口雞鴨貓貓狗狗的都格外通人性。”

她又把姜芸幾個誇了一通,然後告辭。

小海就把那條魚遞到二大娘手裏,“二姥娘,你別忘了告訴我姥爺姥娘小野哥會抓魚啊。”

小河:“對對,讓他們來參觀啊,我小野哥厲害着呢。”

二大娘應承下來,笑着走了。

送走二大娘,姜芸回來,從兜裏掏出那些布票,對福爺爺道:“老爹,布票你拿着趕集去扯布吧。”

福爺爺:“我不缺衣裳,這是大隊獎勵你育苗有功的,你去扯自己喜歡的做身新衣裳穿。”

小海:“娘,明天我們要去賣雞蛋,幫你扯布吧。”

姜芸笑了笑,就把布票交給他。別看他還小,可仔細小心呢,拿着布票絕對不會丢了的。

小河:“幫娘扯國防綠!”

這時候鄉下賣的布有兩種,社員們自己織的土布,還有供銷社賣的機器布。

土布一般用來縫被褥、口袋等,非常結實耐磨。

機器化纖布就買來做衣服,黑色、藍色、灰藍色、白色的多,再就是仿造軍裝的國防綠。這時候能買身國防綠做衣服是非常時髦的,城裏青年都時興,知青們以此為榮。不過鄉下人很少穿的,因為國防綠比其他布一尺貴将近一毛錢。

福爺爺也同意,“我看行。”

姜芸笑起來,扯回來到時候看看做什麽,小哥倆現在竄個頭快,也得添補一下。

她又把家裏所有的八塊錢拿給福爺爺。

布料貴,一尺就得四毛出頭,一共一丈七尺,得八塊多。

雞蛋不知道能不能全賣掉,所以姜芸還是先給錢。

另外要是集上有番茄、辣椒之類的種子、幼苗,讓他們各樣都買些回來。

晚上姜芸把那二兩肉切小塊,直接在鍋裏幹煸出豬油,然後加入蔥花炒出蔥油,再加入一碗雞蛋液,快速地翻攪成金黃的雞蛋碎,最後加入一大勺豆瓣醬翻炒一下出鍋。

炸好了雞蛋豆瓣醬,她再用砂鍋燙一些蔬菜,然後把晌午蒸的餅子熥一熥,晚飯就好了。

鄭畢臣澆蔥地回來順便挑一擔水,他把水倒進水缸裏,笑道:“走到牆外我就聞到炸肉醬的香味,腳下便生了風。”。

小河又跟他炫耀黑貓抓魚的事兒。

鄭畢臣聽得非常驚奇,這真的是他見過第一只主動下水游泳的貓,更是第一只主動下河抓魚的貓!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放在竈臺上,對姜芸道:“我寫了一篇小散文,你要是不嫌棄幫我看看。”

雖然他覺得姜芸未必看得懂,可她支持他,他就想讓她看看。

姜芸要看的時候,他又不好意思,讓她等他走了再看。

姜芸笑起來,“行,先吃飯,等我看了明兒跟你說。”

她把餅子中間剖開,把醬和菜夾進去,做了個簡易版的肉夾馍。咬一口,面餅子裏面的豬油、肉渣、雞蛋就會在嘴裏爆漿,香濃滿口,勾引着每人都吃了個肚圓。

第二日吃過早飯,姜芸和鄭畢臣聊着他的文章一起去蔥地裏幹活。除草、鋤地松土,還得施肥,肥料是生産隊集中漚的農家肥,綠色環保、肥效壯。

小哥倆則和福爺爺去趕集。

他們數了150個雞蛋,用倆中等箢子裝着,福爺爺用扁擔幫他們挑去。

福爺爺看那片韭菜和菠菜長得郁郁蔥蔥,又高又壯卻脆嫩得很,他也割了一些帶上去賣。

菠菜和韭菜不同,割了不能繼續漲,就需要再種新的。

這個季節村裏都不再種菠菜,而是種結實管飽的菜,等深秋再種菠菜韭菜這些蓋一下就可以越冬的。但是姜芸有靈泉,而且她和孩子喜歡吃這種葉子菜,所以種得多。

撒完菠菜種子,福爺爺挑起雞蛋和菜,小海背上水瓶子,小河背着三餅子,如果餓了就在集上墊墊肚子。

他們距離公社八裏路,走公路要九裏,小路七裏就到,沒有自行車的都走小路去趕集。

小海小河以前很少有機會趕集,來到集上看到那麽多陌生人,內心裏還是有點犯怵的。

不過小海性子沉穩,在生人面前都板着小臉,就算犯怵也看不出來。

而小河整天樂呵呵的,緊張不了一分鐘就能融入壞境,對感興趣的東西看個不停。

現在集市沒有那麽規範,其實就是一片空地,方便大家前來物物交換。

福爺爺瞅着一個地方要過去,小海卻指了指另外一個地方,“爺爺,咱們去那裏。”

福爺爺看了看,“這邊趕集的人多呢。”

小海:“那邊靠着公路,騎自行車的人多,路面硬邦邦的,一點也沒有泥。”

如今都化了凍,原本結實的路面變得暄軟,人來人往踩得軟塌塌的成了泥。

福爺爺笑道:“小海這腦瓜好使,走,去那裏。”

事實證明小海的決定是正确的,他們蹲下沒多久,就有一個幹部模樣的男人騎着自行車下來,看到那兩箢子雞蛋頓時眼前一亮。

他車龍頭一拐,就朝着攤兒去了。

小河立刻站起來熱情地招待,“大叔你買雞蛋嗎?新鮮的雞蛋。”

他長得白白淨淨又漂亮,讓男人眼前一亮,等再看到地上還蹲着個一模一樣的,只是板着小臉不吭聲,男人忍不住笑起來。

他對福爺爺道:“大爺,你小孫子啊,真稀罕人。”

福爺爺看他幹部樣,但是自己不認識,估計不是公社的,就和他攀談兩句。

幾句話熱絡起來,男人表示要買雞蛋,“這麽好的雞蛋,我多給一分。”

他拿過自己的書包就往裏撿個大的。

小海打量了他一眼,這才道:“大叔,我們雞蛋六分錢一個。”

男人一怔,“六分?不是四分嗎?”

福爺爺也知道誤會了,忙說自家六分一個,四分那是給供銷社。

男人頓時猶豫了,不再撿雞蛋,卻道:“哎呀,你們這樣有點貴啊,怕是賣不掉呢。我們在縣城國營副食品店買雞蛋也才四分一個呢。”

不等福爺爺說話,小海道:“縣城一個月一人只能買半斤。”

半斤雞蛋,這麽大個的,頂多五個。要是家裏有老人孩子、孕婦産婦的,怎麽夠?都得去黑市買。黑市基本就是城郊大隊的社員去偷摸賣,因為還要承擔風險,所以一個八分,一毛都是可能的。

宋書記時常進城,小海可是打聽清楚的,糊弄不了他。

男人又說了一些歪七扭八的理由,都沒有打動小海。

他就跟福爺爺說,想讓福爺爺給自己便宜。

福爺爺笑呵呵的,“我一個糟老頭子能做啥主?我們家都是孩子做主。”

小河立刻道:“大叔,你不要嫌我們貴,我們爹死了,我娘養雞下蛋可不容易呢。”

男人原本還精明計較,一聽說倆孩子爹死了,立刻同情得不行。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六分就六分。”他又開始往書包裏撿雞蛋。撿完雞蛋他的視線又被後面那一堆韭菜菠菜給吸引住,“這菜真水靈!看着就好吃!”

鄉下集市的菜便宜,因為都是自己地裏種的,一毛錢就買一堆。

不過這會兒還算青黃不接的時候,菜園還沒豐富起來,韭菜和菠菜就非常緊俏。

男人主動說一毛二一斤,小海因為他買了三十個雞蛋,就給他一分一斤。

小河去別人攤位借了秤,福爺爺給稱了重量。

男人高興得很,付了錢就抱着雞蛋推着自行車喜滋滋地走了。

旁邊幾個沒開張的,頓時羨慕的很,“這小哥倆頂大人用呢,真了不起,人家會教育孩子。”

福爺爺笑得合不攏嘴,“他們娘會教育孩子。”

開了張,後面就順利很多,時不時有人來問問雞蛋,有人買十個有人買五個的,很快就賣掉一半。

秦建國是縣城人,最近在鄉下蹲點工作,今日得空就到公社來看看老丈人和丈母娘。

他老丈人喜好喝點小酒,只要有空不等飯點不飯點就開喝,這會兒見姑爺上門,那更有喝酒的理由。

他一看姑爺給帶了雞蛋、水靈靈的韭菜和菠菜,立刻饞得不行,吆喝老婆子趕緊的,“過了年我就沒撈着吃頭刀子韭菜,我看這韭菜挺好,快給我弄個韭菜炒蛋,再弄個蒜蓉菠菜粉絲,加點小海米啊,鮮着呢,姑爺來了得伺候好的。”

都是快炒,沒一會兒就上了桌,小酒倒上,老頭子就美得不行。

他看那韭菜炒蛋,真是稀罕人,雞蛋金黃誘人,韭菜翠綠清新,他趕緊夾了一口,“嗯!好吃!鮮甜噴香!有韭菜味!老婆子,洗點生韭菜過來,給姑爺卷餅吃!”

生韭菜吃起來,更是濃郁的韭菜味兒,他忍不住就咔嚓咔嚓吃了兩棵。

老婆子老大不樂意地伺候他,又讓女婿趕緊吃,“讓他一個人吃光了。”

老頭子吃得美,忍不住就問秦建國這是哪裏的菜,“你下鄉那個大隊有這麽好的韭菜和雞蛋呢?”

秦建國滋溜一口高粱白酒,辣得嘶啦一聲,笑道:“不是,他們大隊哪裏有這麽好吃的韭菜,寒食的時候吃了頓,後來就刨掉種包菜了。”

老丈人一聽更好奇忙問哪裏買的。

秦建國:“集上啊,你們這集不是一直有人來賣菜嗎?”

老婆子擺手,“沒有好的,都是巴掌大的自留地,種點不夠自己吃的。”

沒肥料菜也不長個頭,現在每個大隊都嚴格控制肥料,必須交到大隊去,各家也攢不到什麽,所以那韭菜都跟頭發似的不成氣候。

老頭子就吆喝着老婆子趕緊去買些,“主要是雞蛋,這雞蛋我吃着比以往買的好吃,香的迷嘴巴子!”

老婆子嘴上嗔他老饞貨,卻還是拿上錢挎上小箢子去集上買雞蛋,“我給食堂買,可不是給你買的,別臭美!”

秦建國:“娘,那攤子好找,南頭一個老大爺,雙胞胎小哥倆,長得奇俊。”

秦丈母娘生得一雙大腳板,走路飛快,等到了集上一打眼就看到爺三個。

她歡喜地挎着小箢子趕緊快走過去。

這時候小河正和隔壁攤兒的一個老婆子大眼瞪小眼置氣呢。

他們正賣雞蛋,一個老婆子挎着箢子過來也賣雞蛋,賣就賣吧,她聽見小海賣六分一個,就喊着自己五分,讓人都去買她的。

氣人!

這一次福爺爺和小海倒是沒生氣,反而把小河氣着了,鼓着兩個臉頰瞪老婆子。

老婆子嘿嘿笑道:“小伢兒,不服氣你也賣五分呗。”

小河抱着胳膊,偏不!

小海道:“你為什麽不賣六分呢?咱們都多賺。”

老婆子:“我要是也六分,大家都去買你們的不買我的。”

小哥倆帶來的雞蛋顯然比她的大一圈呢,論個賣,大家自然挑大的買。

一個雞蛋便宜一分,這時候可大有優勢,所以在老婆子那一箢子雞蛋賣掉之前,小海他們別想賣一個了。

老婆子看秦丈母娘過來,趕緊招呼,“老姊妹,買雞蛋啊,五分錢一個!”

小海慢悠悠地道:“這位奶奶,我家雞蛋大一圈,裏面有雙黃的,六分錢一個。”

這時候母雞吃得營養不夠,雙黃蛋很少,很多人說母雞吃田地裏的馬蛇子才會下雙黃蛋。

要是誰打到一個雙黃蛋,那就是一個好彩頭,可以吹好幾天的那種。

小海這麽一說,蹲在老婆子那邊挑雞蛋的倆婦女當時就來了興趣,而秦丈母娘本身就是奔着他們來的,自然直奔攤子。

旁邊老婆子急了,這老太太穿着一雙條絨棉鞋,身上是整齊幹淨不帶補丁的黑咔叽布,頭發梳得溜光水滑,一看就是條件好的幹部家。

“老姊妹,買我的!你買十個我還送你一個!”她賣力地游說。

小河氣得臉頰鼓得更厲害。

福爺爺笑了笑,“還是讓大妹子自己決定買什麽吧,這吃的東西入口,不能瞎買,得精挑細選才行。”

老婆子的雞蛋不是個個幹淨,有的沾着血絲或者帶着雞糞,而小海那邊的個頂個的光溜溜,紅皮的白皮的,幹幹淨淨,閃着瑩潤的光澤,看着就舒服。

秦丈母娘看了看,問:“這還有多少個?”

小海:“奶奶,你都要嗎?”

秦丈母娘點點頭,“你要是便宜點我都要。”

小海笑了笑,下巴點了點那個老婆子,“奶奶,那位老奶奶五分一個,便宜呢,看樣子也有六七十個,你買她的也一樣。”

旁邊原本掙得臉紅脖子粗的老婆子一下子愣了,這是咋回事?

秦丈母娘也笑起來,這倆小子雙胞胎,一模一樣,長得這麽俊,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偏生還這麽能幹,真想帶回家當孫子呢!

她笑道:“你咋自己不便宜,寧願我買別家的呢?”

小河跟福爺爺也好奇。

小海輕輕一笑:“你買了她家的,最後我送你一個我的,等你回家做飯看看,下一次就會買我的了。”

老婆子:“…………”

你個小奸賊!

秦丈母娘哈哈笑起來,“你六分一個,不舍的便宜一分,卻無端送我一個虧了六分,咋想的?”

老婆子也瞪圓了綠豆眼盯着小海,福爺爺和小河,乃至旁邊賣小雞小鴨的小販也好奇地盯着他。

小海一點都不害羞緊張,他緩緩道:“老奶奶買這麽多,一看就是大主顧,肯定是管食堂的。要是覺得我的雞蛋好,那以後自然還來買我的。”

衆人心道:果然如此,他不說咱想不到呢。

這時候普通人家鮮少會一下子買六七十個雞蛋放着,畢竟時間長了怕壞。

小小年紀就有這腦子,大家夥兒看他的眼神又熱切幾分。

大家誇小海,小河比他驕傲自豪,叉腰朝着老婆子鼓了鼓臉頰。

這一次輪到老婆子氣鼓鼓了。

秦丈母娘自然要小海的雞蛋,因為個大,還有雙黃蛋,剛才炒那一盤雞蛋她就打出一個雙黃蛋呢。

關鍵老饞貨說這雞蛋格外香!

她豪氣得很,看看都要了。

小海:“奶奶,不如你先買四十個,要是還需要,明天我們來給你送?”

秦丈母娘不解,“為啥?”

小海露出一絲笑意,“足夠自家吃的,食堂麽,吃那位老奶奶的也一樣,還能省錢。”

周圍的人是徹底服了,這孩子怕不是個人精!

他這麽說,人家以後都愛買他的雞蛋,旁邊老婆子都心服口服,再也沒半點惡意競争的心思。

自己雞蛋不如人,得服輸。

秦丈母娘越看小哥倆越喜歡,忍不住對福爺爺道:“這位老哥,你家小孫子真招人稀罕,這要是大了還不定多有本事呢。”

福爺爺和小河一樣驕傲自豪,半點不謙虛,“那是的,我倆孫子以後靠自己本事也能進城的。”

聊了一會兒,秦丈母娘就知道他們是什麽大隊的,她也自報了家門,然後約好下一個集再給送至少五十個雞蛋來。

她兒媳婦管着公社革委會的食堂,她負責采買,有這個權力。

看小海來賣一次雞蛋就把長久的生意給談好了,旁邊老婆子羨慕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幾乎每個集都來賣雞蛋,過年能賣三四十個,差時候一個都賣不掉,從來沒人說要長期買她的啊。

秦丈母娘自然不會說之前吃過小海家的雞蛋,也聽從小海的建議,從老婆子那裏買了三十個。

再有想買雞蛋的人看幹部老太買小海的,他們也跟風買,不多久小哥倆的雞蛋就賣光了。

賣完以後,他們就坐在那裏吃幹糧,一邊吃就和旁邊的小販攀談。

小河想買兩只小兔子,還想買幾只小雞小鴨,反正看見小動物就想買。

福爺爺告訴他小鴨可以買,但是小雞最好別買,因為很容易死。

通過攀談他們知道,陳福基是附近陳家大隊的社員。孵小雞、小鴨是他們大隊的副業,每年收村裏的配種蛋,集中孵化,這個季節就讓幾個話頭好的出來賣小雞。

他們分好幾組,有專門去其他大隊跑的,他負責趕集。

福爺爺說的對,他們一次就孵化幾百只,結果總要死一些,養大一點這會兒毛茸茸嫩黃嫩黃的帶出來賣,叽叽喳喳的很招婦女孩子們稀罕。

不過買回去二十多只,最後剩下十只是常事,甚至運氣不好就剩下三四只乃至全軍覆沒。

因為這,小雞也不好賣價格。

小海吃完餅子,喝了兩口水,對陳福基道:“陳大叔,我娘會給雞治病,抱窩雞治兩天就能下蛋,小雞也能治。”

小海日常看姜芸給抱窩雞治病,好像就是剁野菜、拌點碎糧食渣子,她說還給雞按摩、喂藥。

小河對此深信不疑,不過小海沒發現家裏有什麽藥,按摩?如果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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