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被相親 (1)

小哥倆帶着黑貓征戰紅星大隊, 收獲頗豐,有丁桂梅給撐腰,他們賺了二十斤麥子, 五斤花生,三個老婆子們紡的線轱辘,另外雞蛋若幹。

這麽一來,黑貓在附近大隊揚名立萬, 其他大隊也紛紛來找。等芒種左右要割麥子, 得提前把糧倉清理一下,否則麥子入倉還不成了耗子們的狂歡節?

社員和耗子是天敵,有你沒我的那種。

如果交出去的公糧裏面有老鼠屎, 那自己大隊多沒面子?整得好像自己大隊格外懶和無能似的。

一開始那些來請的幹部還想按照老鼠個數來算報酬,後來看到紅星大隊書記一個勁地給他們擠眼趕緊改口, 就定了個包圓兒價格。

等清點死老鼠的時候, 他們擦了擦冷汗, 幸虧打包價,否則的話……哈哈, 不多說。

因為黑貓的厲害, 它抓過老鼠的地方,有一陣子都殘留着它的氣息, 老鼠們聞之喪膽至少倆月不敢踏足此地。

不過大家目前還不知道這個優勢,只在黑貓抓過以後, 他們就把邊邊角角的老鼠洞死死地堵住, 希望能頂到交完公糧, 等秋收的時候再請黑貓王來抓一次。

就這麽着,小哥倆一下子比姜芸還忙,一天甚至要跑好幾個大隊。

附近五六裏以內的大隊,他們全部□□,超過的就要對方派自行車接送。報酬基本都是二十斤麥子加五斤花生,再加五斤黃豆或者其他的粗糧。

一下子,黑貓成了家裏最會賺白面的!

因為黑貓的貢獻,家裏的夥食也得到很大改善,兩三天就吃頓細面犒勞一下,而且花生能去榨油,黃豆可以磨豆腐。

十來天,附近大隊的糧倉基本都去服務過,小哥倆和黑貓終于可以休息。

這日又是趕集的日子。

姜芸一早就準備材料給大家夥兒做煎餅吃。

如今她家菜園小青菜、小白菜、雞毛菜等都長起來,品類豐富,不過因為她和小哥倆都喜歡吃菠菜、荠菜、韭菜這些,所以小院裏除了幾棵留種的已經開花結果,其他的還保持着青翠的樣子,別人都以為是她新種的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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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芸燙了一些綠色菜,還切了蔥絲、韭菜段,然後用玉米面摻了白面,加上鹽水攪拌成合适的面糊糊。

小海幫她把鏊子支起來,這是福爺爺家的,他現在不做飯,就把家什兒全交給姜芸。

小海心細又坐得住,燒鏊子比很多大人還好呢,很得姜芸的心。

燒鏊子最講究火候均勻,不能火太毒,容易糊,也不能火太細,半天不熟。

等鏊子熱了,姜芸用高粱穗苗做的炊帚沾一點油擦擦鏊子表面,然後舀一勺面糊糊上去,再用一塊光滑的薄木片轉圈一刮,就攤成一個煎餅。

小海利索地單手在上面磕一個雞蛋,姜芸用鏟子鏟破蛋黃轉一圈,就把蛋液均勻的攤在煎餅上,小海幫忙撒上鹽和蔥花,然後用鏟子翻面,刷上自家的醬料,再根據各人的喜好分別放上蔬菜、蔥絲、蛋卷等。

小河托着盤子,讓姜芸把餅鏟在上面。

娘三個配合得非常利索。

小海單手磕雞蛋的本領,就是家裏雞蛋多起來以後,他跟着姜芸學的。

那天在姥爺家露了一手,讓小河也好生羨慕。

小河:“我也要學,給我磕!”

姜芸看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就笑起來,給他講要領,怎麽用拇指食指中指用巧勁,怎麽按壓破縫怎麽單手使力掰雞蛋。

第一個小河捏了一手。

第二個雞蛋液從中央咕嚕滾下去,幸虧小海眼疾手快一鏟子救了回來。

第三個……

等第六個餅的時候,小河已經非常熟練的單手磕雞蛋,磕得興起。

姜芸看他那麽高興,就做兩個雙雞蛋的煎餅,讓他過手瘾,小海則接過鏟子替姜芸攤餅。一時間小哥倆配合默契,一個攤餅,一個磕蛋,一個翻面,一個刷醬,一個放菜,然後裝盤。

“娘,攤煎餅好好玩兒!”小河嘻嘻啊哈哈,玩得興起。

福爺爺在外面看着,滿臉都是慈祥的笑意,姜芸疼孩子,孩子懂事,這比什麽都強。

鄭畢臣過來吃飯,拿了幾張工業券給姜芸,家裏只有一口鐵鍋做飯不方便,姜芸就想再買口。鄭畢臣知道以後就讓他爸媽給掏澄幾張,一口鐵鍋六張工業券就夠的。

姜芸謝了,把券和錢給福爺爺,讓他們趕集的時候買回來。

吃飯的時候,小海主動把兩個雙雞蛋的餅挑出來,一個分給福爺爺一個給姜芸。

福爺爺還推讓,小河豪氣道:“爺爺你只管吃,咱家有的是雞蛋呢。以後我們賺錢,還要買大肥肉吃!”

福爺爺連連點頭:“好,好,爺爺使勁活,等着好日子吶。”風燭殘年的,倒是又享起天倫之樂了,讓他倍有精神。

姜芸招呼鄭畢臣趕緊吃,又給福爺爺撐湯就着。

鄭畢臣吃着噴香又營養的煎餅,默默地盤算一下自己給姜芸的錢和糧票夠不夠自己吃的啊,怎麽感覺自己多吃了很多呢?嗯,要好好寫文章投稿,賺了錢多交夥食費!

吃過飯大喇嘛吆喝社員們有空的就去麥地裏拔麥蒿和谷莠子。

再過陣子麥子就要成熟,而那些谷莠子、麥蒿之類的也即将成熟。如果不在它們還未成熟的時候薅掉,它們的種子就會灑遍整個麥地,等再種地的時候鋤地就能鋤到懷疑人生。

所以收麥子之前,大隊就組織人手去薅草,這活兒不重,孩子們也都去。

而姜芸只需要育種、照顧蔥地,等搶麥子的時候去幫忙,薅草不需要她。

這一次福爺爺借了大隊的獨輪木車,可以推更多的雞蛋。

小哥倆跑裏跑外地忙活,他們去牲口院撮了一大篩子麥糠墊在筐子裏,然後往裏撿雞蛋,再把麥糠撒進去,這樣路上就算颠簸雞蛋也不會破。

等他們走後,姜芸先把泡好的面引子和面。以前家裏沒有麥粉,粗糧幾乎都不用發酵,因為不容易發只加點蘇打粉暄一下就好。

現在家裏有黑貓賺的麥子,還有鄭畢臣的糧票去糧管所買的麥子,姜芸就都推磨磨成麥粉。有麥子就不用再做純粗糧窩窩頭,而是一半粗糧一半麥粉,這樣發酵出來的面團才營養又好口感。

和好面讓它自己發酵,她去自留地看看。有幾個西紅柿即将成熟,她就澆一點靈泉水,過一會兒變得水靈靈紅撲撲的,她就都摘下來。

這西紅柿被照顧得好,果子滴裏嘟嚕的,一旦開始成熟,每天都能摘不少呢。

她又抓了一會兒蟲子,薅草松土,檢查一下轉圈的綠籬,發現有些地方長得不好留下不小的空隙,會讓小牛犢鑽進來。

她就澆了靈泉水,讓它們悄悄長大,然後插上結實的幛子門回家。

荊澤豔正好從知青點出來,這幾天天熱她有些沒胃口,但是看到姜芸自留地裏的西紅柿就忍不住嘴饞。

說句怕人的話,她一直留意着姜芸自留地的西紅柿,就等着熟了好去摘呢!

但是昨晚上她看的時候還青着,感覺可能得再過兩天才能熟,她就想自己見天來看着,第一時間給摘下去。

哪裏知道,自己一個不察,居然就被姜芸捷足先登!

雖然這是姜芸的自留地,可因為在知青點邊上,而荊澤豔又自诩比姜芸看得勤快,加上喜歡那水靈的番茄,所以潛意識裏難免就把那些番茄當成了自己的。

她看着姜芸笸籮裏水靈鮮紅的西紅柿,眼睛都要紅了,她沉着臉,“姜芸,你把洋柿子都摘了啊?”

姜芸不愛搭理她,但是也沒什麽大矛盾,就随口應一聲,“熟了就摘了。”

如果是別的知青,姜芸會很大方地給她兩個嘗嘗,但是眼前這人是荊澤豔,不說她和宋占剛那時候眉來眼去,就說她在自己離婚後為宋占剛抱不平譏諷自己,姜芸就不喜歡她。

她端着笸籮就要走。

荊澤豔看姜芸居然不主動送給自己嘗嘗鮮,頓時惱了,“姜芸,那洋柿子酸不酸,能不能吃啊?”

姜芸朝她笑了笑,故意氣她,“酸酸甜甜,當然好吃啊。”

就是不給你!氣死你!

看她邁着輕快地步伐走了,荊澤豔氣道:“有本事你鎖起來啊?”

姜芸聽見,笑着回擊,“多謝你提醒啊,晚上我就來上鎖。”你想進去摘,偏不讓你如意,晚上就真的去上把鎖!

她家的綠籬天然緊密,進不去人了,幛子門是福爺爺用棍子綁的,結實高大,上了鎖還真進不去。

村裏人種菜,都是夾個幛子攔牲畜,沒有擋人的。一般也不會去偷摘別人家的菜,就算應急摘一點也會說一聲。姜芸這樣,無非是氣荊澤豔,因為荊澤豔真的會去摘她的西紅柿。

姜芸回村的時候,就聽見大隊喇叭裏鄭畢臣在廣播,說的是縣裏有新政策下來,“為了改善廣大社員生活,上頭政策放寬,允許各家随便養雞。”

以前割尾巴不讓養,後來發現不讓養實在不行又說兩人養一只,其中一點也是為了節省糧食。

這會兒經濟變好糧食産量也有提高,城裏對雞蛋、雞肉的需求大起來,所以就要刺激社員們的養雞熱情。

不過這東西到了冬天要吃好幾個月的糧食,一般人家也不敢多養。

大喇叭裏鄭畢臣繼續說:“養雞,把雞蛋和活雞賣給供銷社,有布票、煤油票等獎勵。”

姜芸一聽,那她的生意可來了呢。

社員們養雞,就需要抓小雞。這時候很少人會自己家裏孵小雞,哪怕有抱窩雞幫忙,但是一抱窩就二十多天,還得有配種的雞蛋,還不能保證都孵出來,孵出來也不能保證活幾個,成本不小,還是買現成的小雞仔更劃算。

那陳家大隊就得來找她了。

她去大隊逛了一圈,把摘的西紅柿分給宋書記、鄭畢臣幾個吃。

鄭畢臣負責澆菜地,知道番茄幹淨,接過去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浮灰就開啃。

“嗯~~好吃!”

鄭畢臣吃得兩眼發光,“一點都不酸,好甜!”

其實有點微微的酸,因為後勁甜,所以感覺不酸一樣。

宋書記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吃,大老爺們寧願吃棵蔥,也不會吃這種孩子的零嘴。不過被鄭畢臣說的,他也拿起來一個擦了擦就開啃。

牙齒輕松地咬破橙紅色的皮,立刻就有一股微酸回甘的汁液流進嘴裏,生番茄的清新、微酸、清甜,幾種味道在口腔裏散發,真是一種無比清爽的享受,整個人都感覺神清氣爽起來。

不知不覺吃完一個,宋書記擦擦嘴,“這洋柿子格外甜,什麽品種?”

姜芸笑道:“多虧鄭知青勤澆水,水分大就甜。”

鄭畢臣:“這柿子我看比別家的大,而且長得也俊。”

宋書記也覺得是這樣,起碼他從別人家菜園旁邊經過,那些小柿子一個個別別扭扭的,還有不等熟就裂口的。人家姜芸家的,柿子随主人,人美果子也俊。

關鍵別人家的都沒熟,就她的熟得這麽好。

宋書記笑道:“跟大隊長說說,來年蔥地旁邊咱們再追加一塊洋柿子試驗田,說不定以後賣蔥和柿子咱們大隊就能賺。”

鄭畢臣已經對着柿子和姜芸的側影發呆,感覺靈感如泉湧,想要寫更多的文章出來。

姜芸正想告辭呢,就見公社郵局的快遞員騎着二八大杠自行車過來,後座帶着草綠色的郵政挎包,

郵遞員喊道:“鄭知青,有你的信。”

鄭畢臣跑出來接着,見信封居然是省文思編輯部的,頓時熱血往頭上湧,忍不住喊道:“姜芸,我中了!真的中了!”

看那架勢跟範進中舉差不多。

他把信直接遞給姜芸,高興得臉都紅紅的。

他投稿的編輯部有言在先,不錄取也不退稿,讓投稿者自留底稿,如果回信那必是錄取了。

姜芸也為他高興,宋書記聽見都跑出來看。

姜芸把信封遞給宋書記,讓他先拆封。

宋書記點點頭,“行,我來!”他對着光看了看,拆開信封,裏面一張折疊的信紙,寫了寥寥幾行字,另外還有幾張票子。

宋書記張口結舌,“娘嘞,這寫文章真賺錢,一篇小散文就能賺十幾塊錢?這說什麽,要是以後錄取的稿子多了,還給漲呢。”

鄭畢臣給他解釋了一下,以前就算寫文章的也是拿工資的,只是這兩年開始有新政策,可以投稿。

姜芸笑道:“書記,你也可以試試,把咱們大隊的一些搞建設的經過寫出來。”

宋書記趕緊擺手,“可拉倒吧。”

他會告訴小年輕,自己小時候寫作文三百字都能撓禿頭,總是被先生打手板?

我适合寫工作簡報,不會寫酸文人那一套。

他如是自我安慰。

姜芸恭喜鄭畢臣,萬事開頭難,他現在稿子被錄取,以後就會更多。

鄭畢臣把錢都塞給姜芸,“這是夥食費!”然後他就跑回辦公室去寫新的靈感了,生怕不寫下來就飛了。

姜芸只得把錢收着,回去記在賬本上。

姜芸回家,見啞巴在那裏喂牲口吃野菜,他喜歡割姜芸種在牲口院牆外的野菜喂它們。

因為用靈泉水澆灌過,牲口們特別喜歡吃,它們喜歡吃啞巴就開心,他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唯一感興趣的就是牲口。

姜芸路過的時候給他放了一個西紅柿,然後家去收拾。

天要熱了,她得趕緊把小哥倆的新衣服縫好。

這時候布票緊缺,各家都不寬裕,除了她自己買的布,娘家也不能幫襯。因為他們家也一堆孩子,大孩子穿下來給小孩子,沒有空檔。

她把一些碎布頭都留着,到時候可以打袼褙,留着納鞋底。

小孩子們長得快,鞋子很容易就小了,而且他們活動量大,布鞋很快就破。所以家家戶戶的孩子,基本都是冬天穿蒲子編的蒲襪,暖和天就是草涼鞋,小哥倆自然也不例外。

姜芸想給他們做雙新布鞋。

正忙着,外面傳來小哥倆歡笑的聲音,還有福爺爺和陳福基的說話聲。

姜芸忙出去,就見他們一起回來,“陳大哥也來了,今兒這麽早就下集呢?”

她去幫福爺爺擡鐵鍋,陳福基直接幫他們搬過去裝在東間鍋框上,福爺爺再去和泥密封。

陳福基哈哈笑道:“大妹子,你沒聽說麽,改政策了,放開養雞!”

放開養雞,都買雞仔,他現有的不夠賣。大隊的肯定也不夠賣的,所以他們還需要收更多種蛋,孵更多小雞仔!

這就需要姜芸幫忙了,以前十只活三四只,甚至兩三只,這會兒要是能活八/九只就行。

他其實并沒有真的指望活十只的。

小海跑去屋裏拿出賬本來把今天的收支入賬,他腦瓜好使,雖然還沒上學呢,算賬卻又快又清楚。

小河則跑去剁野菜,一邊剁一邊咕咕咕,然後院子外面的、裏面的母雞們都往這裏飛奔。

剁野菜,就是它們開夥的信號,可以吃靈泉水了!

小海用鉛筆指着那小童子雞數,“……18,19,20,陳大叔,你看,一只不少。”

陳福基驚訝地看着,真的一只都不少!他絲毫不懷疑別人會拿另外的雞來充數,因為到時候請了去幫忙,有沒有真本事一試就知道的。

他高興萬分,“大妹子你真厲害,有本事!我們請定了。”

原本大隊還尋思要如何跟姜芸讨價還價,商量了至少五個合作方案,這會兒他已經決定抛開一切讓姜芸提條件。

姜芸:什麽條件呢?

姜芸想了想,自己主要是靠靈泉,這是天賜的金手指,以此來發橫財坐地起價是不行的。她只需要改善自己和孩子們的夥食條件就行,其他的,等改革開放以後,他們會憑着自己努力來賺的。

她道:“我就想要點細糧,再就是大隊殺豬的時候,能不能分幾斤豬肉給我們。”

陳福基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就這麽點?還以為要獅子大開口,工業券,棉花,布之類的都要呢。

看姜芸的意思,是割麥子的時候分她幾百斤麥子,過年殺豬分幾斤豬肉就行?

他笑道:“豬肉過年才殺,要不另外我們一個月給你一只雞吃。”

一個月一只?

姜芸和小哥倆也驚了,好大方啊,月月吃雞,在這年頭的鄉下,那可是以前大地主的日子啊。

小河:“陳伯伯,你太好啦!”

大叔是不熟的人慣常的稱呼,這會兒叫大伯,說明陳福基已經是自己人了。

陳福基看他們高興的樣子也得意起來,“對,一個月一只,這個事兒我跟我們書記大隊長商量過。”

他們大隊除了孵小雞,還養不少母雞和公雞,為了收集種蛋。

孵小雞是很廢種蛋的,一般社員家裏不愛養公雞,那就不會有配種雞蛋,單靠收不行還得自己養一批。

那些母雞到了時間也需要處理,一般都是賣給供銷社,一個月給姜芸一只,他們付的起。

于是他們說好了,每次孵小雞的時候姜芸去給幫幫忙,其他時間不必管。收麥子以後,他們給姜芸三百六十斤麥子,一個月一只雞,年底給至少十斤豬肉!

就這些東西還不到一百塊錢,他能做主!

而現在養雞政策放開,城裏對雞蛋、雞的需求非常大!

他們大隊已經決定擴大孵小雞規模,擴大自己村養雞的規模,到時候也可以給公社賣雞蛋和活雞。

賣小雞仔、活雞、雞蛋,這都可以給大隊增加副業收入,可不是區區一百塊能比的呢。

姜芸就說先合作一年的試試,年底的時候大家再總結經驗,尋摸最好的合作方式。

陳福基就代替大隊同意了,他們正在孵下一批小雞,讓姜芸後天去看看。

姜芸答應了,就留陳福基吃飯。

陳福基出門帶着幹糧,也有些餓,就同意了。

姜芸先在西間鍋裏蒸上蒸雜合面饅頭,順便炖着雞蛋醬。

農家醬加上蔥、蝦皮,加一點油,蓋上紗布上鍋蒸就行。

她又把東間那鍋用豬油拌面粉煉煉鍋,然後做個雜菜雞蛋湯,又把西紅柿洗洗,切成小塊撒上一勺白糖,捏一丢丢鹽進去拌一拌。

陳福基可沒想到姜芸家吃的這麽好,摻了細面的饅頭,雞蛋湯,雞蛋醬,糖腌西紅柿。

這年頭,自家有菜園子,種兩棵西紅柿不稀罕,稀罕的是日常吃飯居然舍得拿糖拌!

鄉下人一年也湊不到一斤半糖票啊。

姜芸家的白糖自然是鄭畢臣和福爺爺的,她和小哥倆是沒票的。

陳福基吃完這頓飯,對姜芸就更加信服,又想提親事,不過怕姜芸不好意思,他就悄悄跟福爺爺說。

福爺爺聽完以後,忙擺手,“我說大侄子你別忙活,俺家閨女沒那個心思。”

才從一個火坑裏跳出來,不可能立刻想進另外一個坑,哪怕那個男人聽着不錯,可陌生男女都帶着孩子,還得磨合,只怕沒那麽容易。

這事兒還是緩緩,等姜芸有那麽個意思再說。

而且就說提,也是讓姜晟或者二大娘提,他提算什麽啊?

他和姜芸從來不說那麽私人的話題,多害羞啊。

陳福基懂了,笑了笑,“對,日子還長呢。”

他看出來鄭畢臣喜歡姜芸,初始以為姜芸也喜歡鄭畢臣,可能想嫁給知青。

不過這年頭有知青在鄉下互相結婚的,卻很少有女知青嫁給莊稼漢,男知青娶了村姑的。主要是大家都盼着回城,而鄉下結婚,可能就一輩子都是鄉下人,不能再回城。男人還能抛下老婆孩子狠心走,女人未必能狠心抛下孩子。

所以他覺得鄭畢臣和姜芸成不了,那他就等後面找機會再說和。他早就給堂弟送信讓這幾天回來,估摸着後天差不多能見個面,留個好印象以後也好介紹。

下午小哥倆割了韭菜和菠菜,帶着去姥娘家找姐姐們玩兒,姜芸繼續在家裏做衣服。

晚飯後姜芸就交給鄭畢臣一把鎖頭和鑰匙,讓他把障子門鎖上。鄭畢臣也不問,她說鎖就鎖。

兩天後一早,姜芸起來收拾做早飯,她飯後要去陳家大隊一趟。

鄭畢臣挑着水過來,一進門就笑道:“你們猜昨晚上咋了?”

看他笑得那麽賊,姜芸就明白,指定是有人想去偷摘她的西紅柿,然後被鎖将軍擋住了。

不過,擋住就擋住,有什麽好笑的?

小哥倆也好奇,就問他怎麽回事。

鄭畢臣把水倒進水缸裏,笑道:“荊澤豔一直瞅着咱們的洋柿子呢,看着紅了姜芸沒摘,她就惦記着晚上去偷。結果我們不是上鎖了麽,她爬不進去,就想從樹籬空裏鑽進去。哪裏知道,原本很大的空隙這兩天長死了,她被卡在樹縫裏,還被荊棘給左右前後夾擊,哈哈,別提多慘了。”

小哥倆想象了一下,也哈哈笑起來,“她咋那麽饞啊。”

姜芸笑道:“鄭知青你回頭送她幾個吃,別讓她想魔怔了。”

再跟楊金玲似的,想吃她家的韭菜想的做夢都是韭菜。

楊金玲對姜芸家的韭菜成了執念一樣,整天想,結果有一次做夢吃得正爽一下子醒了,她發現是做夢委屈得哭了半宿。第二天王翠花就來跟姜芸換了有些韭菜,給楊金玲炒了個韭菜雞蛋,才把這半夜做夢吃韭菜的毛病給治好了。

現在荊澤豔也差不多了,下個鄉幹活沒累出好歹,饞番茄再饞出陰影來可不好。

吃過飯,姜芸帶上一些自家的蔬菜,小青菜、小白菜等別人家少種的,再摘上一兜子番茄,帶着去陳家大隊送人。

福爺爺去大隊,小哥倆則和姜光熠等小夥伴兒們做日常的事兒。

姜芸沿着趕集的小路走,陳家大隊在公社西邊,過去不到三裏路。一進他們村,就看陳福基帶了人在村口等她呢。

讓姜芸意外的是陳家大隊的書記和大隊長都不是四五十歲的男人,而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

陳書記是個女同志,三十左右的樣子,名叫陳紅霞,大隊長叫陳福青,才二十九歲。

怪不得他們大隊搞副業搞得這麽活絡,一點都不死板,果然是年輕人腦子活絡不被規矩約束。

陳紅霞相貌端莊大氣,性子爽朗,動作幹練。

陳福青卻比較文氣,清秀的五官帶着一股書生氣,氣質和姜大哥是一類的。

他們對姜芸也很熱情,寒暄兩句就進入正題,請她去看大隊的孵化室。

其實就是幾間專門的屋子,裏面有火炕、生着爐子,炕上鋪滿了暄軟的草、棉絮,底下拍着正在孵化的雞蛋。

姜芸在前世開現代農場的時候,也學過很多專業知識,她當場就提了幾點建議。

比如屋裏溫度不要過高,在二十七八度左右就行。

孵小雞關鍵就是溫度,太高它們出殼以後不适應,太低出殼就死差不多。

還要注意陰雨天的防潮,如果細菌多,小雞仔着涼和細菌,很容易拉肚子,不用兩天就死一大片。

姜芸說得頭頭是道,而且全都切中要害,陳紅霞和陳福青非常欽佩。

陳紅霞笑道:“姜芸同志,沒見面的時候我還擔心,見了面我放心了。我們大隊的孵化室,就拜托給你了。你的條件我們都答應,以後你想吃雞蛋我們全力供應。”

姜芸道謝,“陳書記不要客氣,雞蛋就不用了。我們家養了母雞呢,足夠吃的。一個月一只雞,我們全家已經很感激書記和大隊長大方啦。”

陳福基說過的,就算是書記大隊長,他們也不舍得一個月吃一只雞,頂多招待上面下來蹲點的幹部跟着蹭點吃喝而已。

看過了孵化室,姜芸又去看看他們育苗室。

育苗室就是孵化出來的小雞,專門待的屋子,也是要保溫,然後慢慢地适應環境,再裝在大雞籠裏拿去賣。

這時候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婆子過來,她拉着臉,橫了姜芸一眼,大着嗓門道:“我說書記、隊長,我老婆子孵小雞可有幾十年的經驗。打我姥娘、我娘那時候起,我們家就給地主家孵小雞。孵過的小雞,比你們吃過的雞蛋還多呢!”

她本來是陳家大隊的孵化小隊長,待遇不錯,但是小雞孵化出來,按照自然規律,死亡率是不可避免的。

陳福基聽說姜芸可以讓小雞仔減少死亡率,自然就回來跟書記和大隊長說,老婆子就很不樂意。

之前她冷言冷語諷刺了一次,陳紅霞也不确定姜芸的本領,所以也沒當回事,就說等看看那二十只雞仔的成活率再說。

只是最近天氣有點冷熱反複,小雞仔死了一批,陳紅霞有些着急,就讓陳福基去姜芸家看看。

如果二十只能活18只,就請姜芸幫忙,如果活二十只,那就讓她自己提條件,都答應。

陳紅霞道:“溫大娘,你是孵小雞厲害,人家姜芸同志是照顧孵出來的小雞厲害,不讓小雞糟蹋,你倆不沖突啊。”

溫大娘卻還在那裏嘀嘀咕咕,來回車轱辘話年輕人不靠譜等等,看姜芸的眼神就帶着刺。

姜芸卻不在意,她只是和陳家大隊合作,幫忙治療小雞,然後賺麥子和肉吃,又不是來搶人家的工作的。

姜芸拿出自己用靈泉水泡過的小米,讓喂養員灑在喂食板子上給小雞們啄。

溫大娘一下子炸毛了,“什麽東西,怎麽能給小雞亂吃呢?”

她攔着不讓。

陳紅霞:“溫大娘,你負責孵小雞,孵出來就不用管怎麽喂啦!”

她可不想溫大娘把姜芸得罪了,怎麽着得先試試本領啊。

溫大娘拉着臉三尺長,她不怕別人,但是對性子爽利的陳紅霞還是有點忌憚的。

這黃毛丫頭硬起來連她爹都敢數落,當初她建議大隊發展副業,她爹卻不同意,覺得違反政策,結果被黃毛丫頭一通怼。

後來老書記就自己卸任,公社親自認命了陳紅霞當書記,她又把保守倔強不通情理的大隊長給怼下去換了他兒子陳福青。

溫大娘哼了一聲,冷眼瞅着他們。

姜芸親自把小米撒下去,朝着小雞仔們啾啾喚了幾聲,那些嫩黃柔軟的小雞仔嗅到好聞的氣息,立刻叽叽喳喳地搶過來啄。

原本角落幾只怏怏的沒什麽精神的也強撐着過來吃了兩口,吃完以後,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有精神起來,去和其他的小雞叽叽喳喳了。

陳紅霞和陳福青對視了一眼,行啊!

溫大娘:“誰喂小米它們也搶着來吃!”

你餓了你不吃?

大家沒理她。

姜芸又問喂養員,有沒有那些病了的小雞仔,帶她看看。

養小雞仔要時刻關注它們的精神狀态,一只精神不好就要趕緊挑出來,否則它們病了就會傳染其他的,一感染一大片。

他們自然也挑的,還不少呢,有的死了有的在死亡的路上,還有不少孵化的時候憋死的毛蛋。

姜芸就過去看看,然後拿出一個小紙包來,裏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其實就是她擀碎的一些草藥根、種子等,用水拌開,悄悄撒點靈泉水進去,喂那些小雞。

如果還有救的,那就能活,如果實在厲害的,那就沒救了。

小雞們吃過這些靈泉水粉末以後,有的精神好轉,有的還是沒用。

姜芸就把那些有望好起來的一個個抓出來,剩下的就只能默哀了。

她和陳紅霞等人說了一下,“抓出來的單獨養一養,其他的就沒用了。”

溫大娘又開始冷笑熱哈哈的,“還以為多厲害呢,不還是死了?”

陳福青:“大娘你少說兩句,人家姜芸同志好脾氣不代表你可以一直說。”

溫大娘撇撇嘴,“那我就等着看是不是真的不死了!”

姜芸逛完一圈,還指點了一下通風事項,基本也到中午吃飯時間。

陳福基跑過來,“讓大妹子去我家吃飯吧。”

陳紅霞:“不用,我和福青陪姜同志在這裏吃就行。”

姜芸還帶了蔬菜來的,他們看她的菜那麽水靈,都莫名覺得她肯定很厲害,不是虛頭巴腦的人。

陳福基急得夠嗆,趕緊給陳福青使眼色,他道:“我之前在大妹子家吃過飯,定要好好回請大妹子呢,婆娘已經快做好了。”

陳福青心細,記得陳福基說過他堂弟陳福年的事兒,他就笑了笑,“行,那大哥你好好招待姜同志啊。”

陳福基:“你們就放心吧,保管伺候得好好的。”

姜芸就把自己帶來的菜分給陳紅霞和陳福青,剩下的交給陳福基。

這麽紅潤潤的西紅柿,那可是孩子女人的好零嘴呢。

回家的路上,陳福基笑道:“大妹子,我兄弟是給縣運輸隊跑車的,帶了一些好貨回來,你看看有喜歡的就挑挑。”

姜芸聞言很感興趣,“陳大哥家裏有跑運輸的,那可很了不起。”

這時候打算盤的、方向盤、殺豬刀,是鄉下社員們最羨慕的幾個工作,給閨女找對象都先找這樣的呢。

到了陳福基家,他婆娘正帶着閨女在做飯,院子裏還有一個男人領着幾個小孩子在擺弄一個木頭推車。

待她和陳福基一進院裏,男人和幾個孩子立刻齊刷刷朝着她瞅過來,似乎覺得這樣有點沒禮貌,他又跟被燙了一樣趕緊移開視線。

陳福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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