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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樂元這話說的像是玩笑, 但追根究底，其實也是認真所言。

畢竟他現在的水平是什麽樣，風淩天清楚, 他自己也不是不懂。

而希望跟着魔尊大人一同前往的理由, 一是因為擔心對方, 不想再繼續無休止的等待。二則是他自己認為, 既然下定決心在這邊兒好好活了，那去現場感悟到的氣氛，總比小說裏寫出來的要真實的多。不管是看還是自己動手, 多跟着學習一下, 也總歸是好處居多的。

抱着這種心态, 顧樂元在風淩天懷裏倒也窩了個乖巧。

不過也确實就像魔尊大人所說那般, 随着夜鳴向前的時間拉長，周圍一種幾乎從靈魂中壓的人難受的力道，也越來越深厚了起來。

從一開始只是有些不适, 到最後顧樂元呼吸都開始不順。卻不等他說句什麽, 唇邊就被抵過了一粒兒帶着絲絲涼意的丹丸兒。

顧樂元略微愣了一瞬, 就順從的開口将東西吞進了腹中。與此同時，耳邊也跟着響起了風淩天的聲音, 他說：“吃進去, 然後念下清心決。實在不行了就跟我說，別硬撐着。”

“我知道的。”

顧樂元嗯了聲道。

那丹藥不大, 放入口中的觸感也和一開始接觸的一樣, 像是顆薄荷糖似得, 刺的整個口腔都溢滿了一股子涼絲絲的味道。

等它從喉嚨一路躺入腹中後，再伴着那幾句清心靜氣的咒語，也确實是讓之前那股子鬧人心慌的壓力少了大半。連帶着原本已經有些暈乎的頭腦，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不知何時緊擰着風淩天身後衣物的雙手微微松了些力道，顧樂元長籲了一口氣，又看了看周圍其實沒什麽變化的紫黑色煙霧。一邊開口問道：“剛剛那種感覺，就是你說的魔氣太重嗎？”

“只是個開頭罷了，再往裏走些，這感覺會更強烈的。”

風淩天點點頭，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般，伸手在人後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口中繼續道：“那深淵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地方，別說是你，就一般的魔修過去那邊兒也多會承受不住。”

言下之意，大家都是這樣，也并不是因為他修為太差。

顧樂元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真，還是風淩天在安慰他。不過對方既然說了，他便也沒再去多想什麽。

剩下的路不算長，幾息之後，風淩天就再次擡手拍了拍夜鳴的後背，讓它停止了向前的動作，改為降低高度，慢慢朝地面的方向靠了過去。

在模糊能看清地上情況的時候，風淩天就趕忙給顧樂元交代了一聲。反複強調了幾次讓人一直在鳥背上坐着不許下去之後，他才縱身而下，用肉眼難辨的速度又繼續向前方行了出去。

顧樂元知道對方不讓自己下去，是怕那個魔氣對他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創傷。因此倒是也聽話的沒去作死，只安靜的等在原地，眺望着風淩天離開的方向。

要說其實他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那個所謂的“深淵”其實也挺近了。透過半空中那層淡淡的紫黑色煙霧看去，至少是能看着前方，地上那片讓人目光觸及，就渾身難受的鮮紅，以及那鮮紅旁邊兒，圍繞着的幾十個人了。

然而如此，也只是“看到”為止。

這距離太遠，即使能看着人影，卻也辨不出來那一個個到底是誰。

不過風淩天能帶他過來，顧樂元就挺滿足了。就這麽遠遠看着，再跟夜鳴時不時的交流着詢問一下，倒是也沒什麽不好的。

這麽想着，顧樂元也仗着有夜鳴護着，一時間稍微放松了些精神。

所以當一道人影自下方快速閃過，以來不及躲閃的速度沖上鳥背的時候，他着實是讓給吓了一跳。

就氣息來說，他可以确定這人不是對他一貫溫柔的魔尊大人。

顧樂元擰眉回頭，卻在看到那人長相的時候，又控制不住的愣了下來——

這個人面相是有些熟悉。

而且夜鳴沒有對多了個人表示掙紮，也就說明應該是風淩天同意爬上來的。

可是這人具體是誰……

“幾個月不見，你現在都能化形了啊？”

還沒等他思考完畢，那人倒是自來熟的已經開始了寒暄。可這話出口，眼看顧樂元還是一副懵神的樣子，他也總算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道：“我念你這麽久，你可別告訴我你忘了我是誰了。”

他這一開口，顧樂元也就想起來了。

嘴角扯出一個有些尴尬的弧度，他搖頭否定道：“怎麽可能，就是有些納悶兒，你們不是找到補天石了嗎？你怎麽……”

你怎麽還賴着不走啊？

顧樂元咽了口唾沫，把後半句話生生吞回了肚中。

只是他不說，葉清河也能猜到他想表達個什麽意思。

面上的笑容被浮誇的悲傷取代，葉清河搖頭嘆息道：“我留在這兒不都是為了見你？風淩天沒跟你說嗎？”

那個醋壇子怎麽可能說這個？

顧樂元在心裏應了一聲。

他倒是不覺得自己萬人迷到能讓風淩天之外的人癡迷，因而對葉清河的這種半真不假的解釋，也毫不猶豫就直接選擇了無視。

只是話雖如此，現在人在跟前，放着不理也總有些說不過去。

這樣一想，顧樂元也幹脆放棄了剛剛的話題，轉而繼續原本的姿勢眺望了前方，口中換了個話題道：“聽風大哥說，你的修為和他不相上下，那你不過去幫幫忙嗎？”

“幫什麽忙？我願意聽那家夥安排，過來護着你，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忙了。”

葉清河笑道：“我修煉的功法是殺伐和毀滅，就從來沒接觸過防禦和守護的東西。他們現在在那邊兒修複重建深淵結界，我就算下去跟前兒，也只能在一旁看着而已。”

顧樂元聽他這麽一說，也便了然的點了點頭。

又思索片刻，他繼續問道：“那你能給我說說那邊兒的情況嗎？”

“當然可以。”

葉清河點頭，應的不假思索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是那深淵口上原本的結界破了一塊兒。讓文興處理完全足矣，風淩天過來，也不過就是來露個臉，在表面上說得過去罷了。”

畢竟就像他自己說的，身為一界之主，這種關乎魔界未來的問題，不管嚴不嚴重，他總該出現才是。

這點顧樂元心裏明白，再聽說他沒什麽大事兒，便也總算是徹底放心了下來。

“我今天過來的時候聽文興說，他昨夜跟一只漏跑出來的兇獸戰了一夜。”

停了片刻，葉清河又開口道：“怎麽，你擔心他了？”

顧樂元嗯了聲道：“他是我道侶，我若不擔心他，反倒才說不過去罷。”

“也是。”

葉清河點了點頭，卻是目光一轉，将顧樂元上下重新徹徹底底的打量了一番，才迎着對方不解的目光道：“不過趁他不在，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一下。你能跟我說說嗎？”

顧樂元眉頭一挑：“你先問，我考慮考慮。”

畢竟就算葉清河看起來和風淩天他們關系不錯，但終歸這也是對頭，若是問他關于風淩天的一些隐秘話題，那肯定是不能沒點兒分寸照單全說的。

顧樂元心下想着，就聽葉清河那邊兒猶豫又期待的問了聲道：“風淩天跟我說你是天上掉下來的，但是我覺得這不大可能他肯定是在騙我。可是我又想了想，就你這長相，在魔界即使是不引起轟動，至少盡人皆知也是沒問題的。但我從來沒聽過你的名號，所以……”

葉清河說着，頓了幾秒。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問題略有失禮，又躊躇了一陣兒，才繼續問道：“你到底是哪兒來的啊？”

“這個……”

顧樂元聞言有些茫然，他萬般沒想到葉清河憋了半天是打算問他這麽個問題。

可是要詳細解釋起來實在是有些麻煩。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後，還是決定沿用風淩天的解釋，擡起一指對着天空的方向，面色認真道：“天上掉下來的。”

葉清河被他和風淩天一模一樣的認真臉弄得有些轉不過彎兒了。雙眼盯着顧樂元看了許久，他猶豫着确認了聲道：“你說真的？”

顧樂元淡定點頭。

葉清河卻像是三觀被強行刷新了一遍似得，微張着嘴憋了半天，也終究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來。

顧樂元倒是不急，就保持原樣時不時看看風淩天的方向。那副閑适淡定的模樣終于讓葉清河相信了他的說辭，就連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些一言難盡的味道。

隔了幾秒，他又道：“那你給風淩天說的那些預言，也是從天上聽來的？”

“可以這麽說。”

顧樂元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是什麽情況，拿我以前看過的衡量，怕是會有出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