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從伉俪情深到苦大仇深
入夜的臨岑城,燈火通明。
此刻正是喧嚣的時段,福來客棧的二樓一間上房裏,洛天沁站在門邊,對着桌前的那人蹙着眉嘟着嘴。
而那人只是安靜地讀着手中的醫書,似乎對那束怨念的目光毫無所覺。
半晌,賣萌無果的洛天沁揉了揉僵硬的臉蛋,沮喪地開口:“鳳鳳,我真的走了啊。”
“…嗯。”那人頭也不擡,輕聲應了。
“我真的真的走了啊——”洛天沁依依不舍地扒着門框,“你別想我啊。”
“嗯。”那人應得比之前還要幹脆。
“你可能半個月都見不到我了哎……”洛天沁把臉皺成了個小包子,委屈的模樣很是具有欺騙性,“你一定要好好吃飯,不要因為想我就茶不思飯不想的,餓瘦了我會心疼的……你要是想我
就找葛老,他會聯系上我的。”
這次那人沒出聲,擡了一雙好看的眸子望她,背着光,像是暈了滿滿的水色,摻着些無奈的複雜。
被那雙眼眸這麽一瞅,洛天沁剛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嘤嘤嘤地就一個助跑撲到了那人懷裏,即便那人還坐着,也被她撲了個不穩。
他已然将手中的書卷放到了一旁,垂下眸子看着懷裏男扮女裝的洛天沁,眼底流露出的寵溺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把握得程度剛剛好,連語氣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殿下?”
被那近在咫尺的溫涼聲音勾得魂不守舍,洛天沁哼哼着蹭了蹭那人的頸窩:“倫家表去了啦,倫家想和乃在一起了啦,明明素婚前蜜月,腫麽可以辦公捏……”
“要我陪你去麽?”他的眼睫垂下來,像把小扇子,像掃過了她的心頭,癢得惱人。
“不行,會有危險的。”她這次倒是難得地堅定。
他的眸色一沉:“那你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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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不可以。”洛天沁認真地搖搖頭,“這是扳倒——”
“小公子,馬車在客棧外等了多時,再不去就趕不及了。”
葛老的聲音突兀地在門外響起,恰好截住了洛天沁的話音。
屋中的兩人眼眸裏幾乎同時劃過了些情緒,洛天沁安靜了片刻,臉上的笑容再次明媚:“好吧好吧,正事要緊,等到這事一了,我一定補給你一個蜜月好不好?”
鳳封看着女子,微笑不語,而後重新拿起了書卷,俨然一副“慢走不送”的模樣。
洛天沁巧笑着轉身欲離,卻又突然轉回來,趴到那人耳邊:“我要廢了林家。”
前後毫無關聯的一句話,搭上她漫不經心的語調,聽起來就像她臨走前給他講一段小小的笑話。
女子的背影很快在門外消失不見,鳳封的一雙眼眸裏陰沉得卻像是風雨欲來。
不過須臾,樓下喧嚣裏多了一串馬蹄踏離的聲音。
他凝視着手中的書卷,心思卻全然不在其上,屋子裏沒有一點聲音,與房外鬧市般的喧嚣仿佛兩個世界般對比分明。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慢慢流淌而過,屋外藏在黑暗裏的影衛聽得屋內一聲輕嘆,下一秒,燈火便熄了去。
影衛的耳朵愈發豎了起來,當聽見屋內接着傳來的窸窸窣窣逐漸入微的脫衣聲,提起的心思也放了下去。
許是太過相信自己練就多年靠着吃飯的五官感知,許是不認為屋內那位會有什麽能瞞得過他,許是職業素養所致習慣作祟,影衛自然沒有去扒着門縫看看那位是否還在房中,也就錯過了屋內
窗邊一閃而過的身影——比他這位習慣了刀口舔血的專職殺手兼暗衛還要輕靈上幾倍的身影。
木窗正對的那棵樹上,碩大的樹冠裏藏着兩道影綽。
鳳封絲毫不在意淩利的木枝劃過他僅裹在身上的亵衣,語調冷淡得像是結了一層冰:“通知老爺,計劃有變,鹬蚌相争之勢難成,安樂公主勢在林家,大皇子一脈恐要傷筋動骨。”
立在另一道枝桠上的黑衣男子幾乎要隐沒進無邊的黑暗裏,直到開口時才有了些微生氣:“公子,林家一倒,大皇子一脈在朝中必将失勢,已失大局,我們是否要參與進去?”
“…不必摻入,”鳳封垂眸,眼底說不上是什麽情緒,“前幾日,洛天賜那個親信,進了司耀邊關,你可知為何?”
“……難道——?!”那黑衣人本是古井無波的氣息頓起波瀾,呼吸也急促起來。
“平息。”鳳封不悅的視線掃過此刻仍難掩震驚的男子,然後又轉向西北方漆黑無際的天邊,“他在司耀待了那麽多年,根基已深,這一次…我們注定是最後的得利者。”
“公子……”那黑衣人只覺嗓中艱澀,“您要和司耀……”
說到這兒,卻沒了餘下的話音。
“斟酌思度,這是眼下我們可選的最佳,”鳳封嘴角揚起了一點淺淺的弧度,卻讓那黑衣男子莫名生寒,“比原來預想的還要好呢。”
“那安樂公主……”黑衣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
“鳳竹,你知道我為什麽明面上從來只用鳳柳、鳳揚和鳳莺麽?”他似乎是知道男子接下來想說什麽,壓低了聲音低笑幾聲,“你跟鳳蘭一樣的性子,表面上冷冰冰的,心底裏卻割舍不掉感
情……柳、揚、莺跟了我這些年,習慣了各種各樣的角色,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融進戲裏,也可以立即從戲裏脫出身來,你們卻會被纏住、舍不掉,然後自斷前路。”
“前路斷了,就只能往回走,”鳳封的眼神随着話音漸漸飄離,“……而走到我這一步,哪裏容得退毫厘之地?”
“我若是退了,這一路踩多少或敵或我的鮮血走來,就要踩着更多倍的鮮血離開。”
“你和鳳蘭也許都會覺得我十惡不赦,呵,這十年我作孽太多,終究落不得什麽好下場——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我一無所有,我把家把國都賭在這裏,我的仇怨要用風卓的血來洗——這從
一開始便是我的目的。”
“洛天賜與安樂公主相争——這個結果對于我來說一點也不夠,扶植洛天賜做傀儡想來是外公的意思,外公卻沒想到安樂公主的閩南勢力成形之快,已與他的田氏商行有一争之力。”
“他不想在風卓與安樂公主兩敗俱傷,所以我站在了這裏;只是他不會知道,閩南商行除了老皇帝的暗力,還有莺營的功勞。”
“從一開始,我要的,就不是控制這裏,而是毀了這裏。”
“外公終究脫不開是一個商人,他能看到的,只有最大化的利益。”
“而我看到的,是父親的鮮血和母親的白绫,我要的,是哪怕玉石俱焚換來的覆滅。”
分明是血淋淋的話語,而那人的聲線,從始至終都是平靜如許,如同在訴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我要親眼見證,這個王朝,——天塌地陷,分崩離析。”
尾音散去,鳳竹的身形一顫而不能自抑。
鳳封像是方回了神,将視線轉至近處:“對她來說,我沒有選擇按原計劃在婚宴上除掉老皇帝,借她與洛天賜兩虎相鬥之機漁翁得利,已是善舉。”
鳳竹的身形頓了頓,沉寂半晌,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暗芒:“鳳竹不過一介仆從,公子本不必多言……鳳竹告退。”
那道人影一閃即逝,留了鳳封一人眸色漸雜,須臾後聽得那樹冠裏傳來一聲低笑——
“一着不慎泥足深陷,進不得退不得,在這戲裏了此殘生又如何?”
【無責任小劇晨
女主:倫家表去了啦,倫家想和乃在一起了啦,倫家——
男主:舌頭捋直了再說話。
女主:TAT倫家要換男主了啦!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女主:數據這麽慘淡,倫家要換作者了啦T皿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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