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侍妾?兒子?

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九,風卓王朝的百姓們迎來了近十年來最大的一個盛日——他們的安樂公主終于嫁出去了。

與樂呵呵的京城百姓不同,風卓王朝的官家中,衆多朝臣家裏的主母側室們摟着自己相貌生得不錯的兒子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可憐的孩子終于幸免魔爪不必提心吊膽因此喜極而泣了。

只是衆人矚目的公主府,此刻像是被濃重的烏雲掩埋,陷入令人寒栗的凝重之中。

公主府的管家哆哆嗦嗦地跪在主院中的主卧門口,與他一并跪着的是府中一衆婢女,這些人臉上原本的喜色早就被驚慌取代,她們的手裏無一例外捧着暗色的漆木盒子,而那管家面前,一只被摔成了兩半的漆木盒子倒在一旁,上面蓋了一件大紅色的婚衣。

衆人面向的房間中,不間斷地是瓷制品被摔碎在地的聲音,屋外婢子們互相望着,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深晦的恐懼和茫然——本來還是喜意洋洋的公主府,只是之前來了一位夫人與一個孩子,說是要面見公主殿下,本來管家是不允的,只是那位夫人寫了張紙條托管家帶進去後,公主便立即親自接見,然後公主府就被公主殿下的怒氣給蓋住了,殿下甚至扔棄了禮部送過來的婚衣,衆人只聽得那屋子裏傳來一次又一次的重物落地聲,即便不進去,也可以想見那屋子裏此刻是有多麽淩亂。

那玉碎聲在屋子裏持續了許久,周圍陷入了一片安寂,下人們都擔心主子一個不樂意遷怒過來,卻也不敢在這時候有什麽動作,正在這時,有個婢子從門裏慌慌忙忙地開門出來,一張慘白的小臉上也是掩飾不住地驚慌,她步伐有些踉跄,顯然是在屋裏受了不小的驚,跑到管家旁邊後也顧不上合乎禮節,便跪了下去俯在管家耳邊說了些什麽。

婢子們都忍不住豎起耳朵,只聽得幾句“轎子……後門……”便沒了動靜。

那管家聞言似乎也是一驚,倏忽間便起身忙往院外去了,離開之前不忘讓人遣散了院子裏。

一盞茶的工夫後,一頂藏青色的其貌不揚的六人擡的轎子颠颠地進了有些空曠寂寥的主院,主卧門一開,洛天沁在前,一位夫人與小孩在後,慢慢走了出來。

若是有熟識的人見了,定要驚呼一聲——這孩子與當朝驸馬,生得怎麽這般相像?

只可惜那幾位轎夫都是底下做事的人,平日裏即便是見了驸馬,也是遠遠地望着,更別說明目張膽地看了。

到了那轎子前,臉色沉地像是能擰出水來的洛天沁霍然轉身,對着那女子怒目而視:“若是他說了半個不字,你今日會付出你以後一輩子也償還不起的代價!”

“跟在官人身邊十幾年,我了解他的,”那女子溫溫婉婉地一笑,個中卻頗有些不畏強權的味道,“他是不屑于欺人的。所以今日,殿下您,輸定了呢。”

洛天沁一噎,只覺得鼻子酸得差點落下淚來,她看了看那女子堅定的神色,又看了看一旁乖巧的孩子那張與某人神似的臉,只覺得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墜得生疼,最後落進那沒有盡頭的深淵裏去。

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拉着那孩子與這女子,頭也不回地上了轎子。

卻聽管家在院外追進了院子,急匆匆道:“殿下,再過幾個時辰驸馬就該來迎親了,您這是要去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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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轎子裏安靜了許久,久到管家快要以為那裏面沒人,才聽得裏面傳來女子似嘲笑似苦笑的聲音:“不知我是否真有那個福氣…………起轎。”

轎子是從後門離開公主府的,也是從後門進了鳳府的。

洛天沁看着簾子外的光景,巷口一閃而過的密集人群,臉上的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之前半點的陰沉晦暗,卻也缺了些生氣。

這鳳府她統共來了兩三次,卻無一不是翻牆而入,就連今日所謂大婚之禮,也是帶着這麽一雙舊人,靜靜悄悄地從後門摸進去……她捧在心尖上的那個人呀,是不是真就是九天之上的谪仙,容不得她這等只求一人心的凡塵俗子來有半分沾污?

思緒這般鬥轉了幾圈,轎子起起伏伏,不些時候便落了下來,鳳府裏她只見過幾面的管家在外面不輕不重地喚了聲“殿下”,洛天沁這才回神,笑了笑,低頭摸了摸身側那小男孩兒的額頭,牽着他走了出去。

跟他家主子一般淡然模樣的鳳揚,在望見走出轎子的,除開了洛天沁之外的兩人,臉色也禁不住變了變。

這副變化自然不會逃了洛天沁的眼,只是這一路對着此時手中牽着的小孩兒的臉蛋看了許久,她倒也明白,今日這場賭約,大抵是要輸的她一無所有了。

鳳揚的臉色變化之後,倒也不曾說些什麽,安安靜靜地在前面帶路,引着洛天沁往鳳封的書房去了。

洛天沁笑了笑,眼睛裏卻是片刻的失神與茫然,像是突然迷路的人忘記了該何去何從。

她甚至想,若是此刻她不管不顧地轉身離開,當做沒見過這個自稱是他侍妾帶着他兒子的女人,當做不曾有過這場他若承認我便離開的賭約,當做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是不是,是不是……她就不會失去他了?

洛天沁把雙手覆在臉上,輕輕地吸一口氣,再輕輕地吐了出來,手拿下來後,視線觸及那個女人略微複雜的目光,洛天沁笑道:“別擔心……我不會毀約的,”她轉身追着鳳揚的方向離開,不忘牽起手邊的小男孩兒,“我是風卓王室最尊貴的公主,縱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擁有一份感情,但皇室賦予我的尊嚴,我不會把它踐踏在腳下。”

即便我……深愛你,即便我,一想到要放棄就痛得不能自已。

那女人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後嘆了口氣,她以為剛才這位殿下是要哭出來了,卻被硬生生壓了回去。

所謂……皇室的尊嚴麽?或者,到了這一刻,就算你知道要離開了,還是不想他的心底留下一個有些難看的你?

收斂了眼睛裏的各種情緒,女子刻意調整了神态,然後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隔了一周回來鳥……乖乖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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