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裴家來人了
裴丞有些頭疼江言知的改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了刺激,江言知從量身回來後,就一直像是個小尾巴似的粘着裴丞,趕都趕不走。
裴丞将粘在懷裏的江言知丢在矮榻上,見小家夥還一臉懵懂的趴在榻上的模樣,裴丞撇了撇嘴,伸手将被子掀起來,順手蓋在他身上。
江言知一下子就慌了,撅着屁股,手腳并用的爬到矮榻的邊緣,竭力的向前伸手,固執又期待的看着裴丞。
裴丞居高臨下的盯着江言知的眼睛,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居然跟江凜之的眼睛很像。
只是江凜之的眼睛永遠都充滿了冷寂,而江言知的眼裏只有懵懂。
小家夥可能是意識到了什麽,也不再掙紮着要裴丞抱了,委委屈屈的縮回腦袋,撅着屁股趴在矮榻上,将臉埋在枕頭上。
裴丞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對于江言知,向來都是只生不養。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上一世的江言知舍命救父,他或許早就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裴丞為難的揉了揉額角,見江言知還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他嘆了一口氣,主動彎下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江言知刷的一下就擡起頭,眼睛紅紅的看着他。
裴丞朝他張開手臂,服軟了。
江言知心滿意足的趴在裴丞的胸口,可能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懷抱,所以他甚至還用小腦袋蹭了蹭裴丞,十分依賴。
裴丞嫌棄的看了一眼他的後腦勺。
這時,兩個小厮門也不敲的從外面走進來。
裴丞蹙眉。
可能是意識到裴丞的不對勁,兩個小厮連忙跪在地上,“奴才見過二少夫人,言知少爺。”
裴丞坐在矮榻上,一只手輕撫懷中的小家夥。連主子都敢無視的下人,不給點教訓,怕是日後都要爬到他的脖子為非作歹了。
兩個小厮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裴丞沒有開口讓他們起來,他們也不敢有所動作,只能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
“何事?”
“奴喚二喜。”“奴喚三喜。”
兩個小厮一前一後的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後,二喜咽了咽口水,才繼續道:“老夫人吩咐奴跟三喜來夫人身邊伺候。”
三喜腆着臉接茬:“老夫人吩咐了,若是夫人不滿意奴跟二喜,大可跟她說。”
裴丞冷哼一聲,并沒有說什麽。
他可不覺得老夫人派過來伺候他的小厮,僅僅只是為了伺候他。
江言知約莫是知道了什麽,他仰着頭,眼裏滿是擔憂的看着裴丞。
二喜跟三喜跪的雙腿發抖。
裴丞沒有再為難他們,“起來吧。”
二喜跟三喜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因為領教過面前這位二少夫人的“威力”,所以也不敢再有所造次。
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将裴丞為難他們的事情,偷偷的跟老夫人告狀。
不過這并不是裴丞需要擔心的事。
“剛好我這邊正巧缺兩個伺候的下人,索性,你們就留下伺候吧。”裴丞話音一頓,冷聲道:“但若是讓我發現你們二人有什麽不軌,就別怪我不留情。”
二喜三喜徒然覺得後背一寒,他們沒跟裴丞打過交道,只是從別人嘴裏聽說過他。可為什麽傳言中不管事,脾氣溫軟的裴丞,會是面前這個這麽難對付的家夥?
裴丞可不管着兩人在心裏怎麽腹诽自己,他說:“先下去吧,這裏不需要你們的伺候。”二喜跟三喜弓着身,小心翼翼的退出去,生怕哪裏做的不對。
另外一邊。
守了大半天,将江言知那格外依賴裴丞的小動作全部收入眼底的秋衣一路小跑回了西苑。胡夏雲想随時随地知道江言知跟裴丞的動态,所以只能苦了她兩頭跑來跑去的。
秋衣将剛剛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的說出來,沒了,又道:“夫人,您從現在開始大可安心好了,依奴婢看,這言知少爺都四歲了還這麽黏着裴丞,估計這将來跟我們麒兒少爺沒得比。”
胡夏雲一直懸着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江言知的存在是紮在她心上的一根刺,但只要江言知像他那個病痨爹一樣,永遠也沒辦法活出個人樣,那她才能算安心。
“從現在開始,我們這邊不用再盯着裴丞了。”胡夏雲心情大好,“果然,這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搬不上臺面。”
秋衣捂着嘴輕笑,又順着胡夏雲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嘴甜的不得了。
傳話小厮站在屋門外,輕輕的敲了敲門,說:“夫人,裴家來人了,要見二少夫人。”胡夏雲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來的正好。
等裴丞趕到大廳的時候,剛好聽到屋內傳來的兩道女聲,一道是胡夏雲的聲音,一道是當初堅持要讓他以男兒身嫁來江家的……他的母親。
裴母的笑聲從裏面傳出來,她跟胡夏雲聊的很好,所以氣憤也挺自然和諧的。
只是這笑聲卻讓裴丞聽着不順心。裴丞心想,他從不怨恨母親,只是他一直都想問她,為什麽家中商業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家中有三個孩子,卻偏偏選中了自己。
他們明明知道自己當時不願意這麽快嫁人的!
裴母眼尖,早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裴丞,剛想站起來迎上去,結果想到裴丞是自己的兒子,而她是裴丞的母親,所以該等着裴丞主動迎上來問候自己才對。所以裴母假裝沒察覺到裴丞的出現,繼續跟胡夏雲聊天。
一邊的胡夏雲全程目睹了裴母糾結的動作,不屑,這小門小戶出來的人這點心胸,永遠成不了大事。
裴丞走進來,說:“母親。
裴丞這一聲母親,讓裴母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等着裴丞走上來,然後一把握着裴丞的手,“一段日子不見,怎麽瘦了這麽多。”
“最近胃口不好。”說完,裴丞順勢抽出自己的雙手,他的動作很自然,并沒有讓裴母發現到不對。
裴母有些尴尬的站在一邊,她有心想多問幾句裴丞,但胡夏雲在這裏,而且裴丞的态度也很冷淡,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胡夏雲抛了一個眼神給秋衣,後者領會。
胡夏雲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一口,随後站起來,說:“麒兒快從書院回來了,我得先回院子看看。秋衣你留下來看看,這裏有什麽要伺候的。”
秋衣甜聲道:“奴婢明白的。”
等胡夏雲離開後,裴母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她面無表情的看向秋衣,吩咐:“你們先出去,我要單獨跟丞兒聊幾句。”
秋衣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守在屋內的幾個丫環離開。
“裴丞!”
裴母在下人們離開後,立即低聲怒吼,“家裏吩咐你辦的事,你為什麽一點回應也沒有!”
裴丞緩緩的擡頭,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一片死寂,仿佛是對什麽事情,亦或者是人死心了一般。
裴母心下猛地一顫,一時不知該怎麽形容裴丞此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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