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很尴尬
江凜之神色冷漠,裴丞看出男人是不願意跟江大爺一起出去,但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立即拒絕,說:“可以。”
裴丞條件反射的看向江凜之,卻只能看到後者冷漠的側臉。
江言知低着頭走路,沒走幾步,就被江凜之強行用手将頭擡起來。
“你要時刻記得,你姓江。”
江凜之沒跟才四歲的江言知說太多的道理,只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裴丞不明所所以道跟着江凜之走,他知道,原先說好只有他們三個人出去游花燈節的計劃已經變成了一群人出去。裴丞不明白江凜之的決定,但出于要信任,所以他還是選擇無條件的信任了江凜之。
江言知僵硬的擡頭走路,他這些年習慣低着頭走路,盡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現在卻要被迫改掉自己幾年來的習慣。
可即便如此,小家夥也沒有升出抵抗的心裏,他很清楚,自己在江凜之的面前沒有一點的話語權。
走了沒幾步,江言知小心翼翼的擡頭偷瞄了一眼裴丞。他很想再抱着爹爹。
但是三喜跟他說,自己老是黏着裴丞的話,自己就會一個人被丢回偏宅,所以江言知只能控制自己。
江家大宅的門口停着兩架馬車,江大爺站在馬車外跟商鋪的管事低聲談論着什麽,等裴丞走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胡夏雲從馬車內探頭出來。
胡夏雲眼神充滿惡意的掃了一眼裴丞,一臉嫌棄的放下窗簾。
裴丞的嘴角扯出一個并不算明顯的弧度,胡夏雲不喜歡他,難不成他也會喜歡胡夏雲不成,真是笑話,也不知道這女人在裝模作樣個什麽鬼。
江大爺吩咐完事情後,商鋪的管事立即轉身離開,完全沒看到身後不遠處的江凜之三人。
只是,也不知道商鋪管事是真的沒看到還是假的沒看到。
江大爺走到江凜之的面前,“老三還在衙門裏忙事,不等他了,我們先去蓮亭吧,別誤了好時辰。”
天氣寒了,再加上花燈節的街道一般都很熱鬧,所以江大爺也沒有騎馬出行,而是選擇坐在馬車內。
兩個馬車,江大爺帶着他的妻兒,江二爺帶着他的男妻跟兒子。
江凜之輕輕的颔首,似乎并不在乎江三爺的去向。
江大爺微微一笑,跟裴丞打了一聲招呼,随後伸出手,想摸摸江言知的腦袋,但他的手還沒有摸到江言知的腦袋,就被小家夥躲開了。
江大爺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也不覺得尴尬,神色如常的将手收回來,說:“走吧,時間不早了。”
沒發火?裴丞暗中觀察江大爺。
江凜之沒理會這個小插曲,率先朝着另外一輛空馬車走去,踩着凳子走上去。
裴丞拉着江言知的手跟着走過去,心裏想着事,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瞥向江凜之,他總覺得江凜之在謀劃某些事情。
黑夜一降臨,華城的蓮塘江周圍頓時就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街邊小攤販,有擺上前兩天糊好的花燈叫賣的小攤販,有牽着妻兒出來看花燈的一家三口,有帶着家仆出門的富家少爺小姐們……今晚的蓮塘江非常熱鬧。
江家的馬車在差不多抵達蓮塘江的時候就停住了,一年一度的花燈節是華城人的大日子,所以今晚的蓮塘街道會布滿了人一一到處人擠人,根本不适合帶着馬車出行。
江大爺慢悠悠的走在最前面,胡夏雲拉着六歲的麒兒走在後面,小聲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麽,秋衣小心翼翼的跟在胡夏雲的身後。
江凜之率先下馬車,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男人本來就話少,所以裴丞也沒有覺得哪裏奇怪,只顧着下車,但在下來的時候,腿一軟,沒踩到小凳子,整個人懸空似的往旁邊一倒。
江凜之眼疾手快的伸手。
三喜捂着嘴叫了一聲,他站着比較遠,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扶到裴丞。
三喜的叫聲吸引了走在前面的江大爺,江大爺轉頭看了一眼,剛好看到江凜之抱着裴丞的一幕,眼眸一暗,沒說什麽,繼續走。
胡夏雲啧了一聲。
裴丞心神晃蕩了一下,好一會後才回過神,他趕忙從江凜之并不算溫暖的懷抱中逃開,低聲道謝道:“謝謝二爺。”
江凜之收手,森冷的臉上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裴丞看錯了,他總覺得剛剛江凜之的臉上閃過了……懊悔。
江言知緊張兮兮的小跑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吓壞了,他完全沒有剛剛那麽冷漠了,他甚至還主動牽起裴丞的手。
裴丞的注意力瞬間就被江言知吸引過去,沒再試圖從江凜之的臉上看出點什麽。
但是江凜之剛剛能在他快摔倒的第一時間拉着他,這讓裴丞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點波瀾。
一一不是說江凜之常年卧病在床身子骨不好?那男人剛剛是怎麽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要摔倒,并且單手扶着自己?
裴丞隐約明白了什麽。
穿過熱鬧的人群,江家的人全部朝着蓮亭中央走去,那裏是華城的上等人家聚集的場地。
裴丞還沒走到蓮亭中央,就聽到胡夏雲跟松武娘的談論聲,這兩個女人似乎是忘記了前幾天因為的事情争吵的面紅耳赤的事情了,現在正親親熱熱的靠在一起讨論現下最時興的衣裙款式。
裴丞的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這兩個女人是真的忘了前幾天的事情,還是迫于兩家之間不得不交好的潛規則,所以現在才在衆人面前表現出這副好姐妹的場景。
江凜之跟面前這些在華城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身份的人不熟悉,所以一進蓮亭,便直接朝着角落的方向走去,并沒有要靠近人群中央的意思。
裴丞牽着江言知走過去,走到一半,他的腳步頓住。
不遠處一個大約才六歲左右的小男孩正盯着他們看,小男孩的眼裏滿是冷漠,隐約還能看出一點嫌棄。
裴丞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男孩,幾日不見,這柳松武似乎更加惹人嫌了呢。
柳松武的臉一黑,這個不知廉恥的江家男妻居然敢一直盯着他看,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只是心裏再不開心,柳松武也沒有當着衆人的面對裴丞“出言不遜”,估計這是因為礙于柳家的面子吧。
裴丞心情算不上愉悅的走到江凜之的身邊,然後坐下。
江言知乖巧的坐在一邊,就在兩個大人看不到的時候,他突然轉頭,眼神陰冷的掃了一眼柳松武的方向。
柳松武嚣張的眼神瞬間一收,怔在原地,等他回過神後,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變得異常冰冷,這是被剛剛江言知吓得。
但是當柳松武再次看向江言知的方向,以求确定什麽,可等他看了半天,卻發現江言知還是以往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并沒有什麽異樣。
柳松武摸了摸自己的掌心,自顧自的小聲嘀咕道:“難不成是我看錯了?”
剛巧,麒兒走過來,他按照胡夏雲在家裏時的吩咐,親親熱熱的拉着柳松武的手,說:“表弟,我們上那邊玩去吧。”
柳松武喜笑顏開,樂滋滋的跟着麒兒到一邊玩去。
一直看亭外夜景的江凜之擡頭,掃了一眼亭外某個暗處。
蓮亭外某個陰暗處走出一個人,那個人穿着淺棕色的下人服飾,看起來毫不起眼,他跟江凜之的視線對上,兩人像是無聲的用眼神交談了什麽。最後,那個人頭一低,迅速的朝着蓮亭走來。
裴丞探頭過來,他以為江凜之在看什麽。
江凜之不着痕跡的向後靠,擋着裴丞的視線,說:“怎麽?”
裴丞知道男人這是故意的,他說:“二爺,今晚的花燈節,似乎沒什麽變化。”他在提醒江凜之。
江凜之哪裏聽不出裴丞話裏的暗示,說:“再待一會,等這裏的事完了。”
這裏的事情完了?
什麽意思?
然而還沒等裴丞想出個所以然,剛剛跑到一邊玩耍的兩個六歲小男孩就出事了。
在熱鬧的蓮亭中央,突然響起了一個“撲通”的重物的落水聲,緊随其後,麒兒的哭喊求救聲就響了起來。
“松武落水了,娘,娘,松武落水了,娘!”
松武娘上一刻還在跟胡夏雲談笑風生,下一秒在聽到麒兒的哭喊求救時,立即就抛下胡夏雲,面帶慌色的朝着發出求助的方向跑去。
胡夏雲心下一沉,知道出事了,連忙跟着跑過去。
等兩個女人趕到的時候,柳松武已經被人從冰冷的蓮塘江撈上來了,雖然還有一條命挂着,但出氣多進氣少,臉色發紫,命懸一線。
松武娘“嗷”的一聲,連兒子的名字也沒叫出來,就被吓得暈倒了。
管事的連忙帶着大夫趕來,為了避免出事,蓮亭每次聚集華城的富貴人家時,都會叫來一兩個大夫守着。
但往年叫來這裏守着的大夫,幾乎都沒什麽事情可幹,蓮亭更是沒出過落水這檔子事。看來,今年是要變天了。
年僅六歲的麒兒哭着跑過來,“娘,不是我推的松武,不是我,是松武自己掉到湖裏的,娘,真的不是我!”
在一旁圍觀的衆人神色變得高深莫測,江麒兒這番話在他們聽來,那就是……推柳松武下湖水的,十有八九就是這江麒兒了。
胡夏雲的腿一軟。
此時,已經悠悠轉醒的松武娘剛好聽到麒兒這一番“欲蓋彌彰”的話,她心下一怒,不顧形象的沖過來,伸出雙手,狠狠地掐住麒兒的脖子,怒道:“你償我兒命!”
胡夏雲那裏還有心思想東想西,立即撲過去,面色猙獰的要從松武娘的手中搶回自己的兒子。
現場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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