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趕他走

裴丞拿着江凜之送給自己花燈,心情略帶複雜。

江言知拿着裴丞送給自己的花燈,開心的快飛起來。

夜裏開始起風,已經有不少上年紀的老人逐漸離開,熱鬧的街道基本上只有年輕的少男少女跟成雙成對的小夫妻。

剛走了一段路,裴丞察覺到江言知的臉色開始泛起不自然的紅色後,皺着眉,快步追上江凜之的步伐,說:“言知不舒服,先回去吧。”

江凜之本來就不打算出來看這個花燈的,但一方面是打算親眼看到那幫人反目成仇,另一方面是之前答應過要帶着裴丞兩人出來看花燈。所以當裴丞主動提起要回去時,他沒什麽猶豫就同意了。

一群人剛買了兩個花燈就匆匆的回去了。

等回到江家之後,因為江言知的身體,衆人一進門就直接回了東院,所以裴丞并不知道西苑此刻發生的事情。

沒多久,家仆帶着大夫趕來東院,為江言知診脈一番後,又新開了幾天的湯藥後,這才離開。

裴丞陪着江言知喝了藥,又溫聲将他哄睡之後才回屋休息。

江凜之卻還沒有休息,他站在窗口,望着屋內已經枯萎的殘花枝幹,說:“明日讓人把後院的花都拔了,來年開春再種一批新的。”

江家“特意”給江凜之請來的大夫開的藥方烈性太大,喝了不行,不喝會被察覺,所以藥水倒在花田中,這些花都熬不了多久。

東來點頭,心道東院每年都要換一批花跟黑土,怕是再換幾次,估計就會被西苑的人察覺二爺根本就沒喝那些被動了手段的藥,說:“二爺,西苑現在還鬧得不可開交。”

“老夫人也沒睡?”江凜之說。

“原先是睡了,可是被鬧醒了。老夫人醒來後聽說了蓮亭發生的事,氣的差點暈過去。”東來低聲道,“大爺現在還在柳家沒回來。”

“這柳家應該不會輕易放過江家。”江凜之說:“更不會輕易放過胡夏雲。”

東來輕聲附和道:“奴才回來的時候,還打探到老夫人打了一掌麒兒少爺。估計這天,真的是變了。”

江凜之沒什麽表示,好一會兒之後,他将窗戶關上,說:“下去吧。西苑是西苑,別在東院說太多西苑的事。管住自己的嘴巴。”

應該是早就習慣了江凜之陰晴不定的性子,所以東來聞言只是輕點頭,表示明白下,然後輕手輕腳的離開。

江凜之走到床榻上,坐下,拿起上次剛看到一半的書卷,看了半天也沒有翻一頁。

次日。

裴丞剛起床,就從嘴碎的下人嘴裏聽說了昨晚西苑發生的事一一江大爺從柳家回來,怒罰麒兒跪了一晚的祠堂,胡夏雲氣的跟江大爺理論,卻被老夫人直接打了一巴掌,徹底老實。

第二天,跪了一夜,還滴水未進的麒兒就被江大爺拎到柳家,說是要給柳松武賠罪。雖然麒兒堅持說不是自己推柳松武掉湖水的,但柳松武出事的時候,身邊只有他一個人,而且麒兒當時混亂的解釋,已經徹底讓周遭的人堅信:就是江家的麒兒推柳松武掉湖水的。

但是江大爺跟麒兒卻被柳家拒之門外,當着一幹下人的面。

當時柳家管家就站在門口,帶着幾個家仆攔着江大爺,客氣又疏離的說:“江大少爺,麒兒少爺,這不是老奴不讓兩位進門,是家主下了死命令,老奴也是照着主子的吩咐行事,還請江大少爺,麒兒少爺諒解。”

江大爺黑着臉,直接拉着麒兒回江家,完全沒有拖泥帶水。

江家跟柳家,算是結下了怨仇。

裴丞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等他吃了早飯之後,直接就去找江凜之。

然而等裴丞剛走進江凜之的院子時,迎面走過來幾個花匠,裴丞原本不打算理會的,但眼角的餘光剛好掃到花匠拎在手上的殘花枝丫,腳步一頓,裴丞直接走過去。

花匠僵在原地,還以為是自己幹的活不好,惹的主人家生氣了。

裴丞指着花匠手裏枯死的花,說:“這花是這麽回事?”

裴丞不懂花,但是卻知道尋常枯萎而死的花不該是花匠手裏拎着的模樣……這些花的根基都黑了,倒是有點像是被毒死的。

裴丞心裏如此想着,但是卻沒有說出來,畢竟他不懂這些,若是說錯了就不好了。

“這,這,小人不是很清楚。”花匠似乎是擔心觸碰到某些禁忌,含糊其辭的說:“如果二少夫人沒什麽事吩咐的話,小人先離開了。”

說完,花匠就急匆匆的拿着枯死的花離開東院。

裴丞站在原地看着花匠離開的背影。

江凜之站在窗口,淡淡道:“進來吧。”

裴丞猛地轉頭看向窗口的方向,他這才看到江凜之,也不知道是對方一開始就站在窗口,而自己沒有看到對方;還是因為對方聽到自己的聲音後才過來的。

東來從屋內走出來,手上拿着還沒喝完的藥碗,他弓着身,恭敬的說:“夫人。”

裴丞突然指着東來捧在手上的藥碗,說:“這是二爺的藥?”

東來似乎是有些詫異,他應該是沒有想到裴丞會問自己這個問題,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是的。”

裴丞點頭,走進屋內。

江凜之還站在窗口的位置,等裴丞走進屋內後,他說:“言知的病怎麽樣了。”

“剛吃了藥,又睡下了。”

江凜之點頭,走到矮榻上,拿起一本還在看的書,翻了翻,翻到上一次看到的頁面,低着頭繼續看,沒理會還站着的裴丞。

裴丞走過去,他也不跟江凜之一起坐在矮榻上,他坐在椅子上,斟酌了一下,才說:“二爺,若是事情被人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江凜之掀起眼簾,似乎是對裴丞的問題來了興趣,“怎麽說。”

“事情鬧得這麽大,大爺跟胡夏雲絕不可能會就這樣算了。”裴丞一開始的确是歡喜的,但開心過後,卻難免不為江凜之擔憂。

“夫人是在擔心他們會查到我的頭上。”江凜之随口道,又翻了一頁,似乎并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裴丞說:“不是我,是我們。”

江凜之擡頭,有些意外,但更多的還是無所謂,“随你。此事我會處理,夫人大可放心好了。”

裴丞不說話,定定的看着江凜之,心裏一片複雜。

江凜之又翻了一頁,他似乎沒怎麽看就又翻了一頁,但裴丞卻沒注意到。

裴丞抿着唇,說:“若是二爺對此事有把握,那我就不在多說了。”

江凜之沒反應。

裴丞等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有等到,神色有些失望,于是開口說要回去。

江凜之沒挽留,語氣卻分外陰冷,“回去吧。”

裴丞心裏挂着事,沒發現江凜之語氣的古怪,自顧自的離開。

等裴丞離開後,東來走進來,他也不走過來,只站在門口伺候。

沒多久,江凜之猛地将翻看到一半的書丟在地上,冷冷的說:“滾出去!”

東來被吓了一大跳,後背泛起一層的冷汗,他也不敢有所停留,快速的離開。

江凜之保持着原先的姿勢,視線落在丟在地上的書,抿着唇,深邃的雙眼滿是冷意。

另外一邊。

胡夏雲跪在地上,屋內燃着熏香,雖然開了一扇窗,但屋內熏香的味道還是有些重。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喝了一口熱茶,随後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她冷冷的說:“夏雲啊,我對你很失望。”

胡夏雲一抖,低着頭,忙說:“娘,這件事是夏雲的疏忽,夏雲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老夫人冷笑,“你還想有下次?現在江家跟柳家也算是結下仇怨了,你說,以後我們兩家的生意可還怎麽做下去啊。”

胡夏雲的神色尴尬,“這,老夫人,都是夏雲的錯。”

老夫人疲憊的擺擺手,她昨晚一夜沒睡,就是擔心哥哥會生江家的氣,所以才一大早就派了以前跟着自己出嫁的貼身丫環回家一趟,結果卻沒想到,哥哥不僅不見自己派去的人,甚至……甚至還讓下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給老大氣受。

老夫人知道事情是鬧大了。

如果說,之前柳松武因為推江言知掉湖水的事,而讓江家跟柳家的關系鬧得有些尴尬,那麽現在就是結仇結怨了。

老夫人說:“老大現在還在商鋪處理接下來的麻煩事。接下來,估計會有更多的麻煩。”胡夏雲哪裏會不知道這個意思,她咬着牙,怕老夫人會怨自己,所以計上心來,故意将禍水引到裴丞的身上,說:“娘,我看家裏這是沖撞了小人吧。”

老夫人皺眉,說:“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麽,家裏好端端的,怎麽會沖撞了小人。”

“難道娘還沒發現嗎,從裴丞搬回到主宅之後,家裏的麻煩事就一樁接着一樁。”胡夏雲煞有介事道,“先是江言知落水,讓江柳兩家的關系變差,現在又是松武落水,您說,這不是有小人沖撞了家裏原有的好風水嗎??

老夫人覺得胡夏雲說的很有道理,但猶豫了一下,卻說:“若不是因為裴丞回來,而是因為別的事……”

“可家裏之前一直好端端的,什麽事也沒有發生。”胡夏雲立即說,“裴丞帶着江言知一回來,就有這麽多事,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老夫人不說話了。

好一會後,老夫人說:“孰是孰非,等請了高僧來看一下。若真因為裴丞的回來沖撞了家裏的風水,就讓他回偏宅吧。”

胡夏雲神色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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