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4

約摸過了十幾分鐘,陸銘拎着一袋奶糖重新從超市出來,六百塊錢被他花得只剩二十多塊,所以只能買得起一包糖。

街對面已經不見呂達标和墨鏡男的蹤影了,陸銘低頭跟在陶小靈身邊,一起往班車停靠點走去。

陸锴肯定不會那麽好心派人來找自己,所以現在的情況應該是警方找不到自己,陸锴不放心,派人過來,若自己死了當然更好,沒死,他們應該會補一刀吧?

“想什麽呢?”陶小靈碰了碰他的手臂。

“沒什麽。”陸銘随口搪塞。

“剛才電視裏的新聞你看到了嗎?”陶小靈剛才看過新聞後,一直在想,那個失聯的富豪,會不會是自己救回來的這個人。他當時确實是在水邊發現的人,但他記得很清楚,周圍并有汽車什麽的,還是他墜落過程中從車子裏甩了出來,又被水沖到了下游?

“看到了。”

“有什麽感想嗎?”

陸銘看了陶小靈一眼,搖搖頭,“沒有。”

就算真的是他,他失憶了,應該也不記得了,當然不會有什麽感想。陶小靈想到這裏,就沒再多問,暗暗決定晚上再去發現他的水邊看看,看那裏有沒有遺落什麽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

兩人買好票在車子後排坐下,班車還要十來分鐘才會開,陸續有人上車,陸銘忽然瞥見有個墨鏡男跳上了車子,在過道裏向後排走了過來,他忙低下了頭。

墨鏡男越來越近,售票員高聲問道:“你怎麽不買票呢?”

墨鏡男不耐煩道:“老子找人,買什麽票!”

售票員被他唬住了,愣了愣說:“那你找完趕緊下去,車就要開了。”

墨鏡男答應一聲,向身旁一個乘客說:“擡起臉讓老子看看。”

陸銘忙轉頭望向陶小靈懷裏的購物袋,急中生智,解開後翻翻撿撿,“我買的糖放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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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裏面啊。”陶小靈也低下頭幫忙找。

陸銘眼睛的餘光瞥見墨鏡男已經到了前面一排,他低聲說:“我頭暈,能靠着你趴一會嗎?”這話說出來簡直太羞恥了,但也無可奈何。

醒來之後就吃過兩個雞蛋,又跟着自己上山采蘑菇,不暈反倒奇怪,陶小靈不疑有他,忙道:“好好好,你趴着吧。”就是腦門有點發熱。

陸銘朝陶小靈身前趴過去,把臉都埋在他胸口,為求逼真,還硬着頭皮抱住了陶小靈的腰,他出娘胎二十五年都沒這麽虛弱過,羞恥得快要嘔血。

陶小靈突然被他環住,身體僵硬了一下,耳朵悄悄開始發燙,他總算從購物袋裏抽出那包奶糖,撕開後剝了一顆,猶猶豫豫地遞到陸銘唇邊,“要不先吃顆糖吧。”

墨鏡男走到了兩人身邊的過道,指着陸銘說:“你,坐起來讓我看看。”

陶小靈登時火了,“你沒看見我哥低血糖,頭暈得坐不住了嗎?”說着不由分說,把奶糖塞入了陸銘唇間。

陸銘遲疑一下,将糖含住了,似乎還舔到了一截幹燥的手指。

陶小靈手指被柔軟的唇含了一下,渾身宛若過了一次電,他怔了怔,擡頭見墨鏡男還站着不走,他索性把陸銘護入了懷裏,瞪着墨鏡男道:“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沒見過人吃糖嗎?我說你這人有沒有同情心啊!”

穿着普通衣褲的虛弱男人跟墨鏡男了解的陸銘的形象差距甚大,他低聲罵了句髒話,又向過道另外一側望去,另外一邊坐着的是兩個老年人,墨鏡男掃了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陸銘聽着墨鏡男的腳步聲遠了,終于舒了一口氣,嘴巴裏還含着糖,他從陶小靈懷裏掙紮出來,聲音低得幾乎像是耳語,“謝謝,我好多了。”

剛才被塞得滿滿的懷抱突然就空了,陶小靈有些不舍得,“奧,沒事,不用謝的。”他收回手,坐了回去。

陸銘自從成年後,從未跟別人有過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他垂眸定定神,再擡起眼時,神色已一派坦然,若無其事地向窗外瞥去,然而這一瞥卻發現剛才的墨鏡男去而複返,又朝這輛車子走來,身後還跟着呂達标。

陸銘輕輕扯了一下車窗旁的遮陽簾布,身體緊緊貼着座椅,試圖讓車簾布擋住自己,但願他們不要再上來了,不然自己真的演不下去了,陸銘悲憤地想。

呂達标站在車門口大着嗓門向售票員道:“你們這個車是開到哪裏的?”

售票員沒什麽好心情地說:“終點站是困鹿寨,旁邊站牌上都有寫,你自己去看吧。”

呂達标走去看了看,又轉過身跟墨鏡男商議起什麽。

陸銘一直留意着他們的動向,直到聽見售票員一聲“開車了,都坐好了啊。”才松了口氣,他低頭扣上安全帶,身體也跟着放松下來。

再回到困鹿寨已經是午後了,陸銘餓得頭暈眼花,陶小靈見他臉色蒼白,倒了杯水給他,“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做飯。”

陶小靈把陸銘超市買回來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好,看見裏面有兩袋速凍水餃,拆開一包煮了,煮好之後端出來放在陸銘面前,“吃吧。”

“謝謝。”陸銘拿起筷子道了句謝。

一碗水餃吃完之後,陸銘感覺稍微好了一點,陶小靈過來拿走空碗,“你回房睡一覺吧。”

“我來洗吧。”飯是人家做的,陸銘不好意思再讓人洗碗,雖然他從未洗過碗。

“你臉色挺難看的,等你好了再洗吧。”陶小靈說着端了空碗就走。

陶小靈洗好碗,也回房休息了,他救人的時候消耗了不少靈力,只有睡眠的時候才能補充。

兩人各自關着門睡了一下午,最後還是陶小靈先起來,他在電飯鍋裏煮了粥,又炒了一盤松茸肉片,這才走去敲陸銘的門,“起來吃飯了。”

陸銘其實醒了有一會,他在想整件事情,現在可以确定是陸锴指使人把他敲暈後推下山崖的,外面鎮子上有陸锴的人,一時又聯系不到孫仲翔,自己貿然回去n市的話,會很被動,也很危險,不如先搜集陸锴害自己的證據,可是證據要怎麽找呢?

聽見敲門聲,陸銘起床開了門。

“我已經吃過了,那個,我晚上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可能回來會比較晚。你吃完自己先睡吧,或者無聊了看電影也行,我今天從鎮子上買了不少影片,已經拷入播放器了,只需要打開就能看。”

“好,謝謝。”

陶小靈從小別墅出來,便向那天發現陸銘的水邊方向走去,傍晚山道上沒有人,他穿過溪流後便鑽入了一旁的山林,到了山林裏,陶小靈的步伐明顯快了很多,他們這一族本來就生長在山林裏,到了這裏就像回到了母親的子宮中,靈力施展起來更加純粹,有點禦風而行的意思。

天色漸漸暗下來,搭在山坡上的迷彩帳篷裏透出一點微光,華子摸出根煙,溜達到帳篷外面點着了火,剛吸了一口,忽然看見不遠處的林子邊有一個身影急速閃了過去,正常人類不可能有這麽快的速度,華子吓了一跳,差點把煙塞到鼻孔裏面去。

華子掐滅煙轉身回到帳篷裏面,“我剛才好像看見了一個。”

胖子正盤腿坐在隔潮墊上吃泡面,聽到他這沒頭沒尾的話,擡頭道:“什麽一個?”

華子咽了口唾沫,“就那玩意啊,靈芝,倏地一下就閃了過去,就在那邊林子邊上。”

胖子放下泡面盒子,神色凝重起來,“你不會看花眼了吧。”

華子篤定道:“不可能,就是個人,還穿着一件淺色外套,但是瞬時速度又超過人類,應該就是那玩意。”

胖子低頭思索幾秒鐘,說道:“老板不是說了嘛,他們裏面有些個體發育不成熟,遇上月圓之夜會變回原形,咱們不用急于一時,今天農歷十三,要後天晚上才過去,咱們這兩天再合計一下,想個萬全之策,務必抓住一個。”

華子點頭,“好。”

胖子瞥了眼他手裏的打火機,又說:“沒事你別出去抽煙了,最好是不要讓他們察覺我們,若真碰上了,不管是不是那玩意,咱都說是進山來玩的驢友,記住了嗎?”

華子把打火機塞進褲兜裏,“記住了。”

且說陶小靈一路跑到水邊,他站在水邊,望着水面上倒影的月亮,默默閉起了眼睛,靈力從腳底透入腳下濕軟的土地上,他的感官很快就與周圍的山水木石鏈接在了一起。目力掃過整片岸邊和水域,忽然在某一處停留下來。

陶小靈睜開眼,一步步踏入水中,水漸漸漫過他的膝蓋,就是這裏了,他彎腰,在水下摸索一陣,摸出了一部老舊的手機。

就是偏僻落後如下面的飛鹿鎮,這年頭也沒年輕人會用這種手機了,陶小靈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能清晰地感到,這部老年機上有他救回去那人的信息,應該就是他的東西。

陶小靈把手機收好,再次閉上了眼睛,過了很久後,他睜開眼,這次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陶小靈重新掏出手機,那個人被他治療過,身上的信息已經被覆蓋掉了,通過他無法回現當時發生的事情,但這部手機就不同了。

可想要回現當時的場景,那是要耗費比救人多幾十倍的靈力,如果那樣做了,自己恐怕要睡上一年才能緩過來。

陶小靈想到這裏,又把手機塞回了褲兜。弄不弄得清他的身份真的很重要嗎?似乎也不重要,如果他一直想不起來自己是誰,豈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留在困鹿寨?

想到上午那個擁抱,陶小靈心悸了一下,愉快地決定要把這個人留下,最好是再跟他發生點什麽。決定之後,他心情愉悅,哼着歌往回走。

別墅裏,吃飽飯、洗了碗、又洗好澡的陸銘打開了播放器,點開了一個片名叫做《血色之旅》的視頻。

視頻一打開,就有一個俊美的年輕男人沖屏幕飛了個吻,推開了身後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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