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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工作經常需要往外跑，方草半年前入手了一輛十萬左右的國産車，把打車費變成了油費，上班也确實輕松了不少。只不過前幾天有點小意外，不是狀态不好就是有飯局要喝酒，所以白色的小轎車就停在了小區的綠化帶邊上。

小小的波折過去，方草休整幾天又開車上班。剛坐進駕駛座就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吳志都要哭了：“方律師，你能不能來一趟醫院啊，魚哥住院了，你能不能來看看他啊？”

方草腦海裏閃過一幀畫面，點火的動作一頓：“吳志，你知道我是誰嗎？”

“方律師啊！”魚哥那啥的對象呗。只不過後面這句話，硬生生咽在了肚子裏。

吳志的語氣呆呆傻傻的，方草心底突然冒出些火氣：“你知道就好，我是一個律師，救死扶傷應該找醫生，或者護士也可以。”

吳志拿着手機，轉頭看向病床上閉着眼，漠然無神的男人，忽然有些心疼，魚哥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方律師，結果人根本不領情。

“可是，魚哥他……”

吳志剛要解釋，床上的人就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挂了吧！”

吳志氣悶地開口：“魚哥叫我，那不打擾方律師，我挂了。”

“魚哥，方律師真的接手這個案子怎麽辦呢？”吳志有些煩悶，但還是順着魚哥的意思，“那裏面都沒什麽好人的，萬一有危險……”

何虞生皺起額頭，壓低聲音：“你手上的動作先等一等，去給我辦出院手續吧。”

吳志很少反駁魚哥，這一次卻猶豫道：“可是，你的胃病已經很嚴重了，在醫院調養一段時間也好，出院了生活又不規律。”

“沒事，注意一下就行了。”輕飄飄一句話卻絲毫不給人拒絕的餘地。

這一次吳志沒再說話，點點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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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草聽到對面模糊的男聲，有些氣結，也有點煩躁，平複了一會兒才發動車子開去律所。

她到律所的時候剛好八點半，沈六和張程宇已經在會客室等她了。本來約的是九點，沒想到沈六到得這麽早，方草有些過意不去，就沒去辦公室，直接在會客室了解情況了。

連最基本的勞動合同都沒有，就一張工牌，考勤表還是用手機拍的照片，方草有些頭疼，打官司說白了就是打證據，這什麽都沒有要怎麽辦。

方草拿出查了一下沈六說的那個樓盤。河西錦城，晟豐地産投資開發，項目負責人周躍。

方草目光閃了閃，讓沈六和張程宇等着，自己出去了，轉身走進了寫着陳妤潼的辦公室。

“我想這個案子還是你做比較好？”

陳妤潼徹底不耐煩了：“我說方草，一個案子，你愛做不做，不接推掉就行，幹嘛非得扯上我？”

方草也沒生氣，反而認同地說：“你說得對，如果這一次被告席上坐的人不是周躍的話推掉就推掉了，非法轉包建築工程，拖欠員工工資，聽沈六說施工過程還存在偷工減料的情況，你說直接走刑事程序會不會好一點？陳律師！”

陳妤潼自從聽到周躍這個名字就眯起了眼睛，聽說周躍和老板侄女結婚了，倒是雞犬升天了，這年頭人渣都混得比別人好嗎？

“所以呢，方律師，就因為周躍是被告我就必須接，他名字比較好聽嗎？”

方草擡眼看了看辦公桌一角旺盛生長的綠蘿，不經意說：“上次恒正律所的羅律師問我你們所陳律師喜歡什麽。”

陳妤潼帶刺的目光掃過來，方草癟了下嘴：“你知道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不過我想這你這屋子背光少了點生氣，就随口說陳律是個善良有愛心的人，最喜歡花花草草，貌似你這盆綠蘿和窗臺的牡丹都還沒有找到出處吧？”

陳妤潼扔過來一個白眼，不屑道：“自以為是，你怎麽知道我沒找到出處？人呢，我去問問案情。”

方草點點頭起身：“會客室，不過這種案子的費用，你是知道的……”

陳妤潼嗤笑：“這點錢算什麽，我陳妤潼差錢嗎？周躍那家夥從來不是好鳥，我當初是眼瞎，憑什麽留着這種人渣禍害社會，一家人都欺軟怕硬沒個好東西。”

“說得對，還是羅律那種的無名英雄更值得信賴對吧？”

陳妤潼都懶得和方草打嘴仗，走到會客室坐在沈六對面直接開口：“你就是當事人吧，你要告周躍？這個案子我接了，不收錢，張助幫我叫一下劉助，打印兩份委托書進來。”

一頓話說得除了方草意外的人愣頭愣腦的，方草笑着拍了下張程宇：“還不快按陳律說的做！”

張程宇“哦”了聲離開，方草把情況跟沈六說了說。

陳妤潼做事天生雷厲風行，比方草這個逼出來的更有氣場，師父也是國內一流名狀。但這女人吶太能幹也容易造成很多問題，尤其站在男人的角度。

比如陳律師，曾經幫男朋友的農民工父母打官司要賬，結果官司完了人父母非但沒覺得兒媳婦能幹，反而認為兒媳婦性格太強勢，怕兒子受壓迫，對陳妤潼各種不滿死活不同意。

而那個同校的初戀男友呢，最開始還和父母解釋，到後來被領導的女兒看上直接做了人家乘龍快婿，渣得很透徹。

一個狗血得很經典的故事，卻讓以口為刀的陳律師喪失了唇槍舌戰的力氣，和渣男分手後還頹廢了一陣子。

當然這些沒必要和沈六說，方草主動介紹了很多陳律的豐功偉績，唬得沈六一愣一愣的。而陳律就一句話：“你必須要配合，保證告訴我全部都是實情，我免費幫你要錢，要不回來差多少我補給你。”

錢多的人說話總是有底氣，方草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頗為羨慕地看着陳妤潼助理把委托書拿進來，和沈六講解條款然後簽字蓋章。

走出會客室，張程宇賤兮兮湊上來：“方律，我能知道為什麽嗎？”

方草白了他一眼，卻是掩不住的笑意：“陳律正直無私，我當然要成人之美了。”

方草讓張程宇跟着自己回到辦公室，結果就看到了辦公桌上兩份早餐。

張程宇忍着笑：“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可能上帝都不忍心方律這麽幸苦吧。”

方草不做聲地從桌子後面的架子上拿出一個文件交給他：“最近沒什麽事兒，這是份材料拿回去看看，順便去裁判網上看一些最新的未成年犯罪案件，二十個就好，三天後把詳細的分析寫成文稿發給我。”

張程宇心裏一萬頭草泥馬狂奔，真希望時間倒退，是不是不看到早餐，不調侃那一句話，就沒有這一切。不過張程宇得到一個教訓，不能開領導的玩笑，即便那是善意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領導會不會也善意地培養鍛煉你。

等張程宇走了，方草打開兩份早餐，一份吃了油條，一份吃了蝦餃，發現蝦餃涼了有點膩，油條酥軟可口更好吃，又看了看商家，油條是上一周一直送的那家，心裏有點堵。

幾口解決了早飯，翻開手機通話記錄，回撥了最後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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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志悶悶不樂地去辦理出院手續，老醫生對他一陣讨伐，說什麽也不肯給他辦出院。

“都多大的人了，什麽事比命還重要，要出院讓他自己過來和我說，進來的時候說會配合治療，這才幾天就變卦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當我這醫院是什麽？”

吳志低頭做鹌鹑狀，老醫生不滿地瞪他：“你去告訴他出院沒門兒，給我好好在床上躺着。”

“我也知道魚哥最好不好出院，可是我勸不了，穆醫生，您說這……”

吳志原本就想何虞生這次好好治治病，他勸不了，就想讓醫生幫忙勸勸，只是話還沒說出口，穆醫生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老頭子接起電話擺擺手讓他別再說了，趕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喂，穆醫生，1005C床的病人不見了，您快過來看看吧！”

老醫生怒不可遏：“什麽？”

隐約聽到護士的話，吳志嘆息，他就知道魚哥要做的事情，沒人能夠阻止。

吳志把熬好的白粥放在何虞生床頭的櫃子上，想起老醫生殺人的眼神心頭一陣發怵:“魚哥，要不還是去醫院吧，酒吧晚上吵，會影響你休息。”

為了方便管理酒吧，他們倆一直住的都是酒吧樓上的休息室，各占一個小包間的面積，房間雖然有隔音，但是到了晚上卻還是有些吵鬧。

“沒事。”

何虞生坐車颠簸了一陣，胃裏不是很舒服，喝了幾口粥就放在了一邊：“工地那邊的事情先放一邊，暫時不要動。”

吳志知道他的擔憂，點點頭準備出去，手機就響了起來。

屏幕上方律師三個大字，他只好遞給何虞生，何虞生看了眼：“接。”

吳志開了擴音：“方律師，有事嗎？”

方草聽到吳志客氣的聲音有些尴尬，畢竟早上對着他發脾氣實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歉意地開口：“吳先生，早上的事情我很抱歉……”

吳志頓了下，急忙開口：“沒事的，方律師，是我不該打電話的，你別介意就好。”

方草見他不再提起何虞生的事情，尴尬了好幾秒才溫吞地說出自己的來意：“何虞生，在哪個醫院？”

“啊……”吳志不太适應有人直呼何虞生的名字，傻傻反應了一會兒，“你說魚哥啊，魚哥已經出院了。”

“哦，那他什麽病？”

吳志看了眼閉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只好照實說：“胃潰瘍。”

“……很嚴重嗎？”

吳志下意識看向何虞生，何虞生對着他搖搖頭，動了動嘴唇，吳志心底糾結也只能依着何虞生的話：“沒，醫生說胃病……沒，沒什麽大事，要多注意飲食……”

話說到一半，手機就被何虞生拿走了，吳志心裏一喜終于不用再當傳話筒了，結果何虞生一言不發看着手機屏幕，眉眼深沉得不像話，卻一個字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