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五十三

天漸漸暗了下來， 春日賞花宴最後的盛典已經開始了， 護城河岸邊正在放煙花，盛況非凡，煙火很美， 它在自己最短暫的生命力為人們展現了最美好的風景， 也正因為稍縱即逝， 所有金陵百姓們現在都往護城河邊走去， 想找到最好的觀賞視野。

在這個時間點，百姓們都已經上街，小販們也都支上了攤子，各種叫賣聲絡繹不絕， 充滿了煙火氣。這樣熱鬧的情況在金陵這邊并不常見， 就是上元節也沒有這樣的盛況， 所以大多數金陵百姓臉上都挂着笑容，人群之後唯李婧的表情與人格格不入。

李婧現在的心情要是能好才怪， 安孝啓竟然這麽直接拒絕了她， 這讓自诩為天之驕女的李婧很有挫敗感。她當然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所有的問題都是在別人身上，這是自小她母妃給她傳輸的觀念， 她自己融會貫通後，然後在自負方面比她母親是青出于藍。

“表姐，”安芙讷讷的開口，婧表姐臉上的表情實在太可怕，就是她也不敢随意搭話， 但是她們都已經走到街道盡頭了，她們和大部隊走的是反方向，前面黑黢黢的幾乎什麽都看不見，難道還要往前走？

李婧看了一眼跟個鹌鹑似的安芙，心氣兒更是不順，沒看她想問題的嗎？說說說，一直說，還說不清楚，煩人的很。李婧不想理她，卻也沒有一味的往前走，說到底她也是姑娘家。

不過很顯然已經晚了，就在她們要離開的時候，從小巷子裏出來了幾個混混兒，打頭的曹仁一出來就看到了李婧，然後就移不開眼了，雖然臉色不好看但是架不住這女子身子窈窕，美豔不可方物，就是身邊的丫頭也白白嫩嫩的。

曹仁瞧瞧周圍，此時，護城河那邊已經開始放煙火，聲音之大蓋住了很多聲音，而他們所在的位置，又正處在陰影處，天時地利人和，出現壞心思是一定的。

李婧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瞄了一眼之後立刻就收回了眼神，這些個污穢的雜碎她看一眼都覺的肮髒，這樣想着她轉身就要走。

“小姐，別走嘛，一起玩玩兒？”曹仁伸手攔住李婧，調戲着說道。

“滾開，”李婧氣急了趕緊往後退了一步，，這等污穢的手竟然差點碰到她，想想都覺得惡心。

“這小姐的脾氣夠暴啊，就是不知道上了床榻是個什麽表現，”身後的混混起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條突如其來的鞭子甩到在了臉上，李婧動手的出手出奇不易，趁着衆人沒有反應過來立刻又甩出了一鞭，曹仁感覺左臉上火辣辣的，一條血淋淋的鞭痕落在了他臉上，伸手一抹，滿是鮮血。

李婧哼笑了一聲，甩了一下手裏的鞭子，這群人還想用髒手碰她？

曹仁徹底被激怒，“你這個小□□竟然還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都給我上！”在金陵還沒有人敢惹他呢，他叔父可是兩江總督，這小□□竟然敢這樣對他，而且還是個他見都沒見過的女人。細數金陵所有的世家可沒有這樣的姑娘，既然她先得罪他，他就不客氣了，只要給她擄回家，成了事兒，之後就得心甘情願給他做小，到那時候今日的一切他都要從她身上找補回來，看她還怎麽橫，曹仁越想越美。

這群人都沖了過來，李婧趕緊甩鞭子，不過對方人多勢衆又都是男子，她手裏的鞭子根本揮不過來，這和她平常時候甩那些不做反抗的仆人非常不一樣，而且甩了幾下，她就感覺胳膊累的擡不起了，直到這時她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她剛剛就該堅持離去的。

不過她還算是好的，她身邊的兩個丫鬟都是有些功夫的，現在是全心全意的護着她，最最處于弱勢是安芙了，她自己本來就怯懦，身邊丫鬟也沒有伸手，一離開李婧身邊，她就完全暴露在衆人面前了，安芙吓得直哭。

李婧這邊也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被團團圍住了，曹仁走近笑眯眯摸了摸李婧的臉，被李婧啐了一口，放狠話：“你敢碰我一下試試？我讓你全家跟着陪葬。”話是這樣說，其實李婧是有一些害怕的，再怎麽說她都是一個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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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我好怕啊，”曹仁捂住胸口，陰沉的看了一眼李婧，“爺在金陵還沒怕過誰呢，敢傷爺的臉，今日我定要好好回報你的，”曹仁用力捏了捏李婧的臉。

李婧這才有些驚慌，更多的是是不滿，“你還在等什麽，非要我開口才行？沒看到這裏有人作死，成全了他們吧。”

曹仁一愣，不知道李婧這是在給誰說話，呵斥道：“你在裝什麽神弄什麽鬼。”

李婧陰郁的看了他一眼。

曹仁惱羞成怒，揮手就要朝李婧打過去，突然一股力過來，他自己飛了出去，回過神來，周圍所有人都已經倒在地，只有一個黑衣人正站在那裏，不知道為什麽曹仁心裏有些害怕。

李婧一恢複自由，就甩了那男子一耳光，呵斥道：“你是來保護我的，下次要是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之後，李婧睨了一眼倒地的這些混混，“都處理了，既然想上床榻就讓他們永遠就上不了好了。”說完之後整整衣裳就離開了，一點也不顧及身後才剛站起來的安芙，任憑她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頭。

倒地的一群人大駭，雖然黑衣男子從頭至尾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們還是本能的害怕。

黑衣男子一直沒有動，就那樣靜靜的站着，一直這樣過了一刻鐘，直到最前面小巷子裏的人影離開，他才開始動作，看曹仁這些人的時候他眼神沒有絲毫的溫度，仿佛地上的這些男子都是死物似的。

“你別過來，小爺是兩江總督的曹峰的侄子，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曹仁喊道。

聞言，黑衣人停下手裏的動作，正當曹仁慶幸的時候，男子呵笑了一聲，“我只聽令行事。”

如意樓，紀怡嘉這邊，在玄字號包間陪着芊芊看過煙花之後，紀怡嘉帶着人離開，花裳之前被她派去金銀齋辦事情，所以現在她身邊就只有紫鳶和舒楹，她是不打算去街上了，所以現在正準備回二樓包廂，這時候恒表哥那邊也差不多結束了吧，她回去之後也不至于太尴尬。

路過天字號包間的時候，紀怡嘉下意識的把腳步放輕了許多，她現在不想看到九表哥，嗯，有些心虛。紀怡嘉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這樣想，畢竟對于其他任何人來講，她是送出了一份厚禮，對方不說感謝也不應該責怪于她，但是對象是九表哥的時候，紀怡嘉本能就是心虛。

不過事情就是這樣，當你越不想某一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它立刻就會發生，正當紀怡嘉輕輕踮着腳正要走過天字號房間的時候，天字號房間的門打開了，下意識的擡頭，就看到了正要出門的安景晨，身後還站着陳生。

紀怡嘉一下子就愣住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站直身子，沖安景晨打了個福禮，“九表哥，”然後偷偷用手拽了拽上衫，力求讓自己端莊些，通俗一點講就是假裝她剛剛什麽事情都沒有做。

剛出門就碰到小姑娘，安景晨其實也是有些驚愕的，不過很快就恢複了，看着小姑娘像模像樣的行禮，安景晨挑了挑眉，這次看着倒是機靈了很多。

安景晨是有事情要去處理的，現在算是提前離席，許忿和李謙他們還在包廂裏說話，誰知道就是這麽巧，出門就碰到了蹑手蹑腳的小姑娘，安景晨往前走兩步出了門，示意陳關上門。

要不是現在如意樓下面人聲鼎沸，小姑娘聲音又小，他和陳生又正好擋住了小姑娘，許忿他們早就出來圍觀了，安景晨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想也知道小姑娘臉皮薄的很。

“這就要回去？”安景晨整以暇接的問道，一邊還示意她一起下樓，在門口處說話終究是不太好。

“嗯，”紀怡嘉趕緊跟上，語氣中帶着恭敬，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乖巧。

“怎麽不下去逛逛？”這時候街上又是煙火又是會堂的甚是熱鬧，怎麽小姑娘一個人在這，“跟人鬧矛盾了？”安景晨試探的問道。

紀怡嘉瞪大眼睛，九表哥怎麽會知道？

安景晨笑了一下，小姑娘還真是好套話，情緒什麽都放在臉面之上，不過這樣的事情不是安景晨能置喙的了，小姐妹之間的小矛盾，有些脾氣也屬正常，說不定等明日她們又和好了。

“今日給你的銀子都使完了嗎？”安景晨接着問道，餘光注意着小姑娘的表情，今早給小姑娘的那個荷包是拿來賞人用的，裏面的銀子對尋常人家來說或許算是不少了，但是對一些小姑娘來說也只能算是個賞人的物件，他實在好奇小姑娘會怎麽說。

“啊，”九表哥一提到銀子，紀怡嘉就有些心虛，拿眼睛觑了一眼安景晨，紀怡嘉力求鎮定的回答道：“沒呢，我今日沒買幾盆花，沒花多少銀錢的。”

安景晨勾唇笑了笑，“今年的花王家的雀舌栀子……”

‘咳咳咳，’安景晨話還沒說完，紀怡嘉就控制不住咳嗽了起來，總感覺九表哥像是什麽都知道了似的，再觑一眼安景晨，紀怡嘉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有些迷，她明明是好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