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五十九

聞言， 慕容氏應了一聲， 着林嬷嬷進來服侍她穿衣， 雖然是為繼母現在這個點兒去正院并不合适， 但是長子承爵， 現在又專門着人來請， 恐怕事情已經鬧的不小了，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紀怡嘉卻皺了皺眉頭， 雖說家中外祖母輩分最高， 有了什麽大事兒過來請人無可厚非， 但是現在都已經這麽晚了，還不管不顧的過來請老人家過去，紀怡嘉有些心疼， 但是也知道事情怕是鬧大了， 不然大舅父肯定也拉不下臉來。

“外祖母， 蓁蓁兒陪着您過去，”紀怡嘉跟着坐起身， 外祖母年歲這麽大了， 本就淺眠， 經過這一趟， 今日恐怕很難睡過去了，要是回來的時候還要顧及她，就更不好了，所以紀怡嘉覺得跟着一塊去的好，能陪着外祖母不說還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不過話是這樣說， 紀怡嘉終究還是控住不住的打了個呵欠，主要是今日累的狠了，她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甚是可憐。

不過慕容氏沒有出聲拒絕，今日蓁蓁兒和她說的話，讓她意識到外孫女實在過于單純，雖然自小經歷過不少苦難，但是總的說起來外孫女經事兒還是太少了，雖然很遺憾，但是她不可能跟在蓁蓁兒身邊一輩子，她的蓁姐兒早晚是要獨擋一面的，提前接觸接觸這些也未嘗不可。

“能撐得住嗎？”雖然是那樣的想法，但是慕容氏還是擔心外孫女撐不住。

紀怡嘉點點頭，示意自己能行，恐怕外祖母拒絕，她趕緊招呼過來紫鳶讓她幫助穿衣裳。

祖孫兩個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大房，到達大房的時候，整個院子的氣氛很不好，大老爺安康站在廳堂外，表情陰沉，一言不發；廳堂大敞着門，母女三人都在，她們都沒有說話，大姑娘安蕾一看就是慌慌張張趕過來的，發髻還有些淩亂，二姑娘安芙應該是一直就在這裏的，現在還被王氏護犢子一般護在身後。

慕容氏敲了兩下手裏的拐棍，安康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沖慕容氏行了禮，“母親，兒子不孝，這麽晚了還要麻煩您老人家前來。”

王氏聽到聲響也出來迎接，“兒媳不孝，讓母親受累了。”

慕容氏一個都沒理，直接帶着紀怡嘉進了廳堂，坐在了主坐上。

“老大媳婦兒，既然不甘心，你就再說說，讓我品品你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慕容氏看向王氏，在世安堂她就已經發現王氏心裏不舒服，只是沒想到這才剛從世安堂出來沒多大會兒就鬧出了這麽大動靜。雖然說為母則強是沒錯，但是這也要兒女争氣不是，只是自己一味的叫嚣有什麽用。

“母親，”王氏看向慕容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了，她确實不甘心，憑什麽把她閨女禍害成這個樣子之後，府上還把李婧奉為座上賓，怎麽想怎麽心有不甘。

“你是長輩，婧姐兒就算有所不對，你可以教訓，但是一直诋毀口出污言哪像是長輩能做出的事情，”安康也是氣哼哼的，本來手頭一大堆事情已經讓他頭昏腦脹，今日回府之後本來想去側室那裏，偏偏王氏着人把他請了來，來了之後就一通鬧，這樣的待遇哪個男子能受得了。

本來嘛，當着女兒的面，安康是處處忍讓想讓王氏适可而止，但是王氏卻一點不懂得看眼色，不僅沒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本來就不是脾氣頂好之人，知道避諱女兒已經用盡了他的耐心，依着尚存的理智，安康不得已才叫了慕容氏過來。

“憑什麽我的女兒就要遭受這些非議，有這樣的流言在，以後讓芙姐兒怎麽在各家姑娘中立足，你怎麽就不為女兒想想，”王氏反駁道，口中的怨氣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聽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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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怡嘉默了默，雖然二表姐經歷這樣的事情是很不幸，但是依着紀怡嘉的想法，大舅母現在有些遷怒的意思，不是指對象的變更，僅僅指不同事情的堆積。大舅母只是把今日的事情當成了一個突破口，然後她肆無忌憚的把這些年的郁氣都吐了出來。

紀怡嘉是第一次看到一向笑眯眯的大舅母這樣歇斯底裏，還是當着兩個表姐的面，這樣的不管不顧，如同飛蛾撲火，想來這些年來确實存了不少郁氣。紀怡嘉擡頭看去，大表姐臉色沉沉，顯然是擔心的很，二表姐從剛剛就低着頭，從她這邊根本看不清面上有什麽表情，紀怡嘉默。

“夠了，”慕容氏看他們吵得火熱，臉色難看了一些，“你們這像個什麽樣子？都不要臉面了是不是，安府的嫡出長房竟然因為一個小輩鬧到這種程度，要是傳将出去，整個安府怕是在整個金陵都沒臉了。”慕容氏氣的不行，還當自己小呢，孩子都多大了，還不知收斂。

聞言，安康盡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沖慕容氏行了禮就退到了一旁，他不疼自己的閨女嗎？自然是疼的，那是他嫡親的閨女，血脈相連，怎麽能不疼。但是就事論事，今日這事兒芙兒是受了驚吓，但是婧姐兒也一同經歷了啊，雖然帶着妹子去那樣的地方是不對的，但是總不致死吧，而且這又不是婧姐一手策劃的，那是自家嫡親妹子的嫡出女兒，難道還能從安府趕出去的不行，他都已經答應會和婧姐兒談談了，偏偏王氏不依不饒。

王氏卻不管這些，她好不容易才爆發一次，就想着在這會兒把脾氣發個夠，主要是以後恐怕就是想她也沒有這樣的勇氣了，“母親，我心疼，芙姐兒是我女兒，我看着長大的，就讓人給搶了去，我……”

“王氏，慎言，”慕容氏厲聲打斷王氏的話，這樣的話是能随随便便說的，當初筝姐兒帶走安芙的時候，老大可是應了聲的，難道還真不想過了？慕容氏雖然不喜現在王氏的不知所謂，但是相處這麽些年，到底是有些感情的，自然不想讓她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隔了一會兒，慕容氏才談了一口氣：“王氏，這是你偏激，剛剛在世安堂的時候，我就已經說了這都是孩子之間的事情，芙姐兒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事情的經過，再怎麽說兩個孩子是一起出去的，芙姐兒受了驚吓，婧姐兒當時恐怕也是怕的厲害，為人做事不能因為所處的位置而用兩套标準說事兒。”慕容氏已經看清楚明白了，王氏就是在借題發揮，伸着還想打着她的名號行事，這得腦子壞到什麽程度才能這樣做。本來王氏所說所求還是有些道理的，現在已經全無道理可言，圖什麽呀。

“母親，”王氏剛想開口，她的芙姐兒受了驚吓才不能說話的，要不就是怕李婧怕得很了，總之王氏就是覺得李婧是故意的。

“看來舅母對我很有意見呀，”慕容氏還沒有開口，外面傳來了李婧的聲音。

一屋子人都朝門口看去，李婧一襲水紅色的襦裙，同色的小衫，腳蹬繡紅珠的軟鞋，就這樣施施然走了進來，給安康行了一禮之後就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看着王氏。

紀怡嘉站在慕容氏身邊，心裏默默為大舅母點了一盞燈，這李家表姐的戰鬥力從來都不是蓋的，恐怕會打的大舅母毫無還手之力，不過這件事情上大舅母确實是有些心急了，自以為抓住了把柄，其實手裏什麽都沒有掌握到，唯一的利器安芙，還是個不靠譜的。不管怎麽說吧，在紀怡嘉看來，眼前這完全就是一場鬧劇，還是即将會落幕的。

“婧姐兒的意思，我聽不懂，作為母親我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被人欺負了才好，”王氏端着架子說道，輸人不輸陣。

“那可真巧，我母親也時常這樣講，”李婧不屑的看了王氏一眼，轉而對安芙說道：“芙表妹，還在等什麽？今日的事情是怎麽回事兒，你就解釋給大舅舅和大舅母聽聽，一直讓長輩這樣有意思？”

安芙身子嘚瑟了一下，心疼的王氏趕緊握住她的手，她們都還在身邊呢，李婧就不依不饒，要是她們不在身邊，自家姑娘都受了什麽罪呢。王氏想想心裏就難受的很，都是她這個做娘的沒本事，自己立不起來，連累的兒女跟着受罪。

旁邊的安蕾一直冷靜的看着這一切，她甚至已經能想象的出自家妹子接下來會說什麽，然後理所當然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母親身上，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自家母親卻一直不放在心上。安蕾心裏明白，因為當初的事情，母親一直覺得虧欠這個小女兒，回府之後就一直在補償，就是不知道一會兒受不受得住。

李婧話一落，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在安芙身上，安芙受不住往王氏身上挨了挨，但是說出的話卻戳了王氏的心。

“這事兒不管婧表姐的事情吧，都是意外，那些人還是婧表姐身邊的侍衛制伏的呢，”安芙軟糯的說道，絲毫不知道她的話對王氏造成了什麽。

李婧‘哼’了一聲，安芙在她眼裏根本就是個小跟班，根本沒到對手的程度，所以她根本不屑于對安芙用手段，偏偏就是有人不識相，硬是要湊上來，瞥了一眼王氏，李婧沖安康行了禮，施施然的出了院子。

“老婆子我也回去了，”慕容氏起身拉着紀怡嘉往外走。

安康彎腰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