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七十二

紀怡嘉抱着信窩進了身後的榻椅， 先拿出了淺色的那一張，大大為了區分， 所以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安青’的名字。

紀怡嘉打開了信紙， 裏面的字跡略顯圓潤， 與封面上的自己比對， 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人的筆跡， 應該是九表哥手下的人寫的。

紀怡嘉趕緊打開， 裏面的內容非常的詳細，安青的生辰年月，本名，父母為誰等信息應有盡有， 但這些紀怡嘉都不關心， 她就想知道安青的終身大事可有下落， 以及他日常為人。

嗯，看過之後， 紀怡嘉放下了心，這樣一來， 她可以放心行動了。

紀怡嘉很開心，整個人家都放松了很多， 眉眼彎彎，惹得花裳和紫鳶就算不看信也已經知道了結果， 善意的笑了出聲。

信封之中還剩下一張深色的信紙，紀怡嘉想了想還是打開了，她也想知道戚少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入信第一句話——‘在京， 此人做事繁多，實在無法一一列數，此次特舉三例，’紀怡嘉人不知該笑還是該擔憂沉默的看了這非常有代表性的三件事情，紀怡嘉具是沉默，因為寫信之人性子活潑過分了，每每敘說一件事情的時候，還會夾雜着自己的意見，說的那叫一個義憤填膺，所以紀怡嘉現在看的是話本子，會很高興的。但是現在評說的對象是戚少恭，紀怡嘉表示自己的情緒有些莫名。

紫鳶看到自家姑娘的表現，趕緊把信箋接過來對着看。

“這戚家二少夠能耐的啊，不學無術不說，還強搶民女？”紫鳶驚道，戚家不管怎麽說都算是大家族吧，國公爺鎮守邊疆，就算現在已經六十的高齡日前還随大軍擊退敵軍包圍大齊，怎麽子孫這麽不争氣的嗎？之前她們想着戚少恭定奪也就是流連于幾個女子之間，感情不純粹并不是能托付之人，現在看起來這就是人渣呀，典型的纨绔子弟做派。

“這都鬧到了順天府尹了，咱們這邊都沒有聽到一點風聲，恐怕也是戚府操作的，”花裳評判道，她之前雖然和自家姑娘說了諸多的到底，但是真正的看到這些事情也是有些驚訝的，而且這上面零星的幾件事情，足以讓她們在心裏勾勒出一個具體的人物形象了這人可真配不上她們大表姑娘啊，不過她心裏也确認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這些事兒大老爺能不知道？恐怕只是沒有當回事兒吧。

“倒也沒什麽稀奇的，戚國公府戚國公和戚世子手握軍權，這幾年為大齊做了多大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在百姓之中也多有威望，只要他們還在，只要今上還要重用他們，他麽家裏的人怎麽可能有問題，”紀怡嘉悠悠的說道，事情不就是這樣，京城之中以皇後娘娘為首的姚家一派和以貴妃娘娘為首的戚家在這之後的數十年鬥争依舊是誰也不讓誰，不過最後到底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紀怡嘉記得一直到文德二十七年，也就是她從镯子裏出來的時候，事情才将将塵埃落定。想到這裏，紀怡嘉突然想起一個事情，她在镯子裏的時候，似乎從來沒聽人提過戚家嫡次子戚少恭，要不然她也不用去問九表哥這些事情，想當初各位主子夫人們提起戚家嫡長子都是贊不絕口的。

想想更是怪異，要是金陵安氏的大姑娘嫁到戚家嫡次子，不管怎麽說京城安家都要去人祝賀的，但是紀怡嘉從來沒有聽過一絲這方面的消息，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沒在意，畢竟被悶在镯子裏的時候，她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跟着夫人出門的。

紀怡嘉越想眉頭皺的越緊，不明白是自己真的完美錯過了，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她從來沒有指望依靠之前的記憶過活，但是真的當事情出現了與記憶之中不相符合的事情，她還是不怎麽能接受。

“姑娘，我們就把信箋給大姑娘看看好了，這人生很大程度上端看她自己的決定，咱們這些外人說什麽怎麽想的都是很重要，”花裳慢慢的說道，就怕自家姑娘鑽牛角尖，要是大姑娘真的能豁出去，拼着賭一把，退婚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在這樣的事情上，女子這邊本來就處于弱勢，要想退婚真的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是啊，姑娘，咱們不用太擔心，興許大姑娘那邊比您想的還開呢，”紫鳶也隔着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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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怡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紫鳶和花裳正擔心的看着她，紀怡嘉回過神來，事情還是得一步一步來，她作為安府的一個無依無靠的表姑娘，那些事情都與她無關。

“就這樣辦吧，”紀怡嘉啓唇，“午膳過後，我們就去褚玉院，知會蕾表姐一聲。”

兩個丫鬟看紀怡嘉确定無事了，才松了一口氣。

晚膳過後，紀怡嘉還沒來得及去褚玉院，安蕾就先找過來了，未語三分笑，安蕾看着和之前還是一個模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紀怡嘉低頭行禮，掩去了臉上所有的表情，“蕾表姐。”

“快別這麽客氣，我這是到你院子來叨擾了，你還這麽客氣，我要不好意思了，”安蕾笑着把紀怡嘉扶了起來。

“禮不可廢，”紀怡嘉說了一句，把安蕾讓到了座位上，讓紫鳶上茶點。

“蓁蓁這兒看着就舒服，”安蕾環顧房間，大東西小東西，無一不精致，雖然都是極小的細節，但是可以看出主人都是費了心思的，就是這小小的杯墊兒上都繡着花，也不怪二妹和三妹一直觊觎的，小姑娘家家的，誰不喜歡這些小東西。

“蕾表姐說笑了，要是喜歡，我把紫鳶借你半日，”紀怡嘉笑着說道，這些小東西都是娘親收集的，各個都是精細的，但是看着并不很打眼，所以紫鳶她們幾個就找出來擺在屋子裏了，因布置得當看着也舒心，是紀怡嘉喜歡的風格，所以她院子裏一直都是這樣的，看來蕾表姐确實也沒話說了。

“這還是不了，我住慣了自己的院子，這冷不丁的改變風格一時半會恐怕接受不了，再說，我能住幾日，還是不折騰了，”安蕾說道。

“表姐？！”雖然之前就已經想過蕾表姐十之八九會咽下這個苦果，但是當她真正說出來的時候，紀怡嘉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安蕾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鬟婆子，樂潋和紫鳶她們都會意的出了房間。

“蓁蓁兒，”安蕾拉住紀怡嘉的手，溫聲開口，“這件事情你就當做不知道，也別告訴祖母她老人家，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安蕾沒有替戚少恭說什麽，她知道的，雖然蓁蓁有一顆赤子之心，平常時候好說話的緊，但是她不傻，相反聰明的緊，當時李婧說的篤定，以李婧的性子根本不屑于拿這樣的事情搪塞她，所以安蕾幾乎能确定這件事情是真的，她能想到，她這個表妹也能想到，所以她根本沒必要那這個事情說事。

“表姐興許可以争一争的，”紀怡嘉啓唇，那樣的話起碼還有意思希望不是。

整個房間裏安靜靜的，安蕾許久都沒有說話，興許她曾經是想過這個辦法的，但是終究還是放棄了。

“蓁蓁兒，我已經不想再考驗自己在親情之中所處的位子了，”安蕾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語氣之中都是滄桑，她曾經賭過，但是都輸了，興許父母對待孩子上真的應了那一句話——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她自小知禮，一直懂事，到現在都沒有做過什麽有違就禮節的事情，但是她得到的是什麽呢，父母不管做什麽她都是被忽視的那個，一句讓着妹妹就得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讓出來。

其實就在月餘之前，安蕾還是滿懷鬥志，總覺的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手段，父母肯定不會更過分了，但是事實證明她錯了，母親為了給她自己和安芙出氣，在她即将出嫁最重名聲的時候把事情鬧大，根本沒有考慮到她當如何自處。之後就算在知道這件事情很大原因是安芙自己的時候，母親還是堅持己見，安蕾大概能理解母親想為她自己的這些年出一口氣，但是一直明裏暗裏的讓她替安芙去給父親道歉是為何，所以安蕾已經不想了，就這樣吧。

紀怡嘉瞪大眼睛，蕾表姐說出這些的時候語氣太過憂傷，讓她心裏一咯噔，安蕾是安府的嫡長女，但是如今也才十七歲，還是一個花季的少女，但是卻已經能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了，可見之中還有一些自己不知道或者之前沒有在意過的事情。

“表姐，當一個人拼命想逃出一個枷鎖的時候，最是容易把新出現的選擇當做希望，但是你如何知道這個選擇不是跳進了另一個枷鎖，舊的枷鎖已經安然呆了數十年，就算其中有再多的不喜歡，起碼是自己熟悉的環境，遇到什麽事情還能想着脫身；但是新的枷鎖周圍的一切都是新的，要是真的遭遇什麽不測，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表姐還是好好想想，事情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不是。”

紀怡嘉說着把書案上的信遞給了安蕾，“這是我托京城安家的九表哥寫的，之前還一直猶豫着要不要交給表姐，但是現在我覺得還是交給你比較好，不管蕾表姐做出了什麽決定，都應該看看。”

安蕾心裏顫了顫，接過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