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九十八

“我覺得那個提議不錯， 你說呢？”安景晨溫和的聲音傳來。

紀怡嘉本來還覺得自己是幻聽了，但是在安景晨又重複了一邊之後， 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聽錯。

意識到這個事實，紀怡嘉瞪大了眼睛， 提議還不錯？紀怡嘉得承認， 在那一瞬間她的大腦是一片空白， 根本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看眼前的小姑娘在聽請她說的話之後瞬間變成了小倉鼠，安景晨勾唇無聲的笑了笑， 他知道他剛剛那一番話，肯定是吓着眼前的小姑娘了， 但是他并不後悔，說出來之前他還有很多想法， 但是說出來之後他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直到這一刻，他才有了真情實感，在不知不覺中他恐怕已經有了心思。

明明兩年前，他看小姑娘真的就是一個的小姑娘，沒想到兩年後在京中只見了這麽一兩面，就有了這些變化，不過這種感覺倒是不令人讨厭。

安景晨出生富貴， 自幼就頗有自己的主見， 而且他的性子向來果決，決定一件事就一定會做到最後，現在他發現自己的真情實感， 自然不會委屈自己，他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可以說，現在還知道來問小姑娘的意見，已經是他想的周到了。

“表哥，”紀怡嘉對對手指，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九表哥竟然覺得那個提議還不錯——那個撮合他們倆的提議。

“不要緊張，”安景晨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然後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不自在的收回了手，他這是在幹什麽，竟然會做出這麽孟浪的動作。

不過此時的紀怡嘉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現在滿心滿眼還都是九表哥那一句話的回放——我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

“當面向你提起這個事情，也是有理不合，但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我年紀長你許多，經歷的事情也比你多，所以你現在有反悔的餘地，我都可以接受，”安景晨等紀怡嘉平複了一下，耐心的說道。小姑娘今年甚至連及笄的年紀都沒有到，現在與她說這些話到底是早了些，如果是以往，安景晨肯定會說一切按你的想法來，畢竟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思想都還沒有成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但是經歷過今日的事情之後，安景晨竟然覺得自己可以自私一些，說一句實話，他本來做這件事情只是想着要給紀怡嘉解圍，三皇子不是什麽好人，他看着長大的小姑娘怎麽也不能羊入虎口，但是這個理由他沒有提起，因為現在他發現這不是主要的，他想要的更多。

安家九爺什麽時候委屈過自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之後，他說話不自覺的就往自己這邊拐了三分，而且語氣非常的溫和，總之其實內心裏并不想聽見紀怡嘉口中說出他不想聽見的答案。

不過他沒有提起那些糟踐事兒，紀怡嘉卻想到了一些，她現在的思緒已經開始回籠，就想着是不是為了給她解圍，九表哥才不得不聽從安大夫人的意見。

她在安景晨面前，永遠都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這樣想着也就這樣問出來了。

小姑娘用擔心的語氣和表情試探的問話，讓安景晨面上松了松，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笑容，“我說了是我覺得那個提議還不錯，與他人無關，”安景晨在第二個‘我’字上加重了語氣。

“那，那……”紀怡嘉吞吐着話，有些難以啓齒，她抓緊自己的衣角，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

“嗯？”安景晨看着緊張的嘴唇已經發白的小姑娘，覺得好像是自己有些莽撞了，這樣的事怎麽也得讓對方有個準備，怎麽這樣随随便便的就說出來了？對方還是個小姑娘呢，嬌嬌弱弱的小姑娘。

“九表哥是不是一點兒心悅我？”紀怡嘉估計了十二分的勇氣，才把這一句話說出來，雖然說完之後，她連安景晨的眼神都不敢看，但是她不後悔，她是真的很想知道。

安景晨愣了一下，沒想到小姑娘憋了這麽久，竟然憋出了這麽一句笑話，低頭仔細的看了看小姑娘，安景晨愣了一下，小姑娘完全看不到現在自己是個什麽樣子，從臉上到脖子滿是粉嫩，眼睛裏還泛着淚花，明明羞澀的很，但是卻仍然堅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她本來長得就漂亮，五官非常的精致，此時更是惹人憐愛。

安景晨自诩不是看重皮相之人，此時喉頭也有些癢，甚至心頭還跳快了幾分。

這樣想着，安景晨轉過頭去，慢慢說道：“這世上沒有人能逼我做什麽事情。”

聞言，紀怡嘉擡起頭去，一如記憶中的那樣，九表哥站在那裏對她笑，淡淡的，但是充滿安撫意味。

“回去吧，剩下的事都交與我，”安景晨溫聲說道。

紀怡嘉還是呆愣愣的，思想還沒有回過神來，不過身子卻很老實就是了，主動跟着安景晨的命令動作。

看着小姑娘乖乖巧巧的上了馬車，安景晨這才開始有動作。

“爺？”陳生過來就看到自家爺正在笑，這可不是常見的事情，看的讓他稀奇的很。

“派人把前面的馬車送回去，我們回府。”安景晨沒有理會陳生眼中的調侃，直接說道。

哎？因為催婚的事情，主子一直不耐煩回府上，今日怎麽轉性了？

這邊陳生摸不着頭腦，那邊紀怡嘉也有些回不過神來，一直到回到馬車好一會，她都還蒙蒙的。

“九哥找你有什麽事兒？”安瑩問道，怎麽感覺小表妹現在和剛剛有些不一樣。

“沒什麽，”紀怡嘉眼睛閃了閃，故作随意的答道。

“沒有什麽事，你們還說那麽久？”安瑩明顯并不信，接着又問道。

“奧，”紀怡嘉現在腦子裏都還是混沌，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和安瑩解釋，她現在不想多說。

一直到回到府上，紀怡嘉的情緒還是沒有完全安定下來，九表哥的意思按說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但是她總覺得有些不現實。

等晚上的時候，紀怡嘉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才突然醒悟，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到底和九表哥聊了些什麽，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紀怡嘉抱着膝蓋窩在床榻的一角，長及腰的黑發鋪了滿背，讓紀怡嘉看起來非常的柔弱。

啊，啊，今日她到底都對九表哥說了些什麽呀，竟然敢問九表哥是不是心悅她，她真是膽子太大了。不過，九表哥沒有否認，是不是就是認同自己說的話了？

剩下的事都交與我——紀怡嘉耳朵裏重複着安靜城的話，臉蛋上越來越紅，像是抹了一層的蜜粉，小女兒家姿态盡顯。

紀怡嘉在想這些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心裏是有些小期待的，小火苗慢慢被點燃，畢竟是情窦初開的小姑娘，誰還沒有幾個念想，不過心底的小心思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雖然身邊的人都在旁敲側擊安景晨到底對紀怡嘉說了什麽，但是她什麽也沒說，一來這事兒她一個小姑娘沒法說，二來她到現在都有些不可置信，而且昨日她還見到了九表哥上一世的未婚妻，長得好家世也好，樣樣都不是她能比的，想到這裏，紀怡嘉就有些患得患失。

接下來的十餘日，京城風平浪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紀怡嘉過得不怎麽好，她心裏藏着事兒，吃食上也不上心，還時常發呆一會沮喪一會傻笑，總之也不知道該說她是不高興還是高興。

這一段時間府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表姑娘的心情起伏有些大，跟誰說話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而且食欲還不好，本來就已經很瘦的身子，現在是更加的消瘦，明明半月前還合身的衣裳，現在已經有一指的富餘，紫鳶她們幾個都很心疼，但無論怎麽問，姑娘也不說，就連老夫人出馬都沒有問出個所以然。

然後最近京城都在讨論三皇子的側妃到底是誰，因為日前三皇子已經向戚貴妃提交了自己心儀的側妃名單，但是身邊的朋友無論怎麽打聽都沒有問出到底是誰家的姑娘。

各家姑娘翹首以盼，希望自己是那個幸運兒，雖然三皇子風流名聲在外，但是地位在那擺着，總有一些女子送上門去。但是也有小部分的千金非常的抗拒，不過這件事情本沒有她們決定的餘地，端看三皇子看上誰了，這就是女子的悲哀，在上位者面前她們永遠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雖然是為了給三皇子選側妃，但是為了給兒子找個排面，戚貴妃親自向聖上請旨，希望得聖上親封側妃，在這些小事兒面前，當今聖上自然不會薄戚家的面子。

聖旨下發的前一日。

紀怡嘉窩在房間裏逗小豆子，這兩日她想通了很多，正在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心态，她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派讓身邊人很是擔心，但是九表哥對她說了那些話哎，她自然慌亂，現在她已經努力在平複心情了。

“姑娘，姑娘，”紫鳶蹬蹬蹬的跑過來。

紀怡嘉擡眼看了一下紫鳶，她很少看到紫鳶這麽急躁，“怎麽了？”

紫鳶愣了一下，姑娘這段時間消瘦了很多，就是眉宇間也有些愁緒，但是剛剛不經意的看她那一眼，還是讓她覺得驚豔，定了定神，紫鳶這才說道：“安家來提親了，為安家九爺。”

紀怡嘉擡起頭，手下一個用力，懷裏的豆子直接跳到了地上，“九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