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

言邱一扭頭, 就看見紀星岚渾身散發着低氣壓朝着他們走過來。

來者不善。言邱咽了咽口水。

他和謝羽疊在一起被紀星岚當場抓獲,言邱心裏知道肯定要壞事,趕緊一把将謝羽從地上拉起來。

謝羽表情懵裏懵懂的, 一只手勾在言邱肩上, 另一只手扶着自己閃到的老腰呻吟, 嘴裏還糊裏糊塗地說着什麽“我都快抱不動你啦”“下次再做吧我今天腰疼”之類的話。

他渾然不覺五米開外的地方,有個人正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言邱頭皮發麻, 根本不敢看紀星岚的表情了。他生怕紀星岚和謝羽兩個人正面遇上要壞事, 于是慌慌張張地從口袋裏摸出校園卡, 塞進謝羽手裏。

“哥有點渴了,去超市幫我買瓶水行嗎。”言邱趕快找了個借口支開謝羽, 以防出人命。

紀星岚要是發起瘋來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謝羽呆愣愣地“嗯”了一聲, 爬起來揉了揉撞疼的肋骨, 被言邱輕輕推了一下,非常聽話且蒙逼地就朝着操場邊的小賣部跑過去了。

他雖然沒看見紀星岚, 但忽然間感覺到背後發涼打了個寒噤, 不由得搓搓胳膊熱身。

看着謝羽離開的背影,紀星岚已經停下了腳步,就那樣手插着褲帶站在言邱身後不遠處的位置, 似乎在等他過去給他一個解釋。

前有狼後有虎,言邱這才有空想自己的安全問題。

他剛才和謝羽滾在地上,站在紀星岚的立場上看來怎麽看怎麽可疑。

第一回言邱身上沾上謝羽的味道,他還能解釋兩句, 但是第二回又和人家滾在一起,“奸情”被當場撞破, 紀星岚肯定更加不可能相信他。

最嚴重的問題是,紀星岚還知道謝羽是他言邱的小弟。

紀星岚看不慣言邱的同時, 肯定連坐也看不慣他的狗腿子謝羽。他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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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邱一時間也有點理不清他們仨之間複雜的關系了。他鬼鬼祟祟地扭頭就走,扶着牆根一邊走一邊假裝認真地玩終端。

從背後傳來信息素的強度來看,頭頂呼倫貝爾大草原的紀校草一定是怒了。

言邱:溜了溜了。

他一邊暗自祈禱紀星岚遵守約定,不在校園裏當衆找自己的茬,一邊偷偷用終端玻璃的反光瞄他。

可剛走了兩步,言邱就感覺到一陣強大的信息素直直地朝他壓下來。

他立刻小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倒,只能用手扶着牆根才勉強站穩。

不妙,這次的壓制感和以往不太一樣。

要知道Alpha信息素不僅能對Omega進行壓制,使用得當的話還能達到某種更變态的效果。

頓時,言邱虛汗蹭蹭地往下冒。

看來這回紀星岚是真的要收拾他。

言邱無意識地扯了一下襯衫領口,迷茫地仰起臉,正好感覺到一股濃郁的Alpha信息素籠罩住了他全身。随即,有人從背後抱了上來,把他直接抵在了牆上。

言邱感覺到什麽柔軟的東西擦過了他的耳根。一偏頭,紀星岚已經把他一雙手腕扣住,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他。

紀星岚臉上沒什麽表情,深邃的眼神還不依不饒地盯着看着謝羽離開的方向,攬着言邱的手又收緊了幾分力道。

言邱聽見他的聲音冷冰冰的帶着三分戲谑的狠意,在自己耳邊輕輕說:

“喜歡小奶狗?”

“……”

他那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醋缸裏腌了一百八十天,但是直男如言邱,竟然聽不出來。

言邱向來護短,一點也聽不得人罵他小弟,于是氣憤地反駁道:“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管他什麽小狼狗小奶狗的,還不都是狗。紀星岚這個真·老畜牲憑什麽說別人是小狗!

紀星岚沉默地用手指摩挲言邱滑嫩的臉頰,“嗤”地笑出了聲:

“你還真是好可愛……誰教你罵人的時候把自己也罵進去的”

被他一點撥,言邱忽然想起來什麽,感覺臉上燙得要冒蒸汽了。“誰……誰和你一樣啊。”

言邱被紀星岚抓着手腕從背後抱上來抵在了牆角,被Alpha氣息包裹得嚴嚴實實,背後隐約還能感覺到他胸腔裏有力的心跳。

這讓他喉頭發緊,剛才在操場上一串四幹倒一群Alpha的氣勢早已經蕩然無存了。

在這樣被動的姿态下,言邱被那人輕而易舉地抱住,踢也踢不着,打也打不到,就連狠狠捅他一肘也使不上勁。

紀星岚看着懷中人白皙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不由輕笑了一下,還得寸進尺地把下巴放到了言邱肩上。

作為Alpha,其實他大可什麽都不必做,只需要對言邱釋放自己的信息素,言邱就會主動渴望他,任他占有,任他标記,成為只屬于他的Omega。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紀星岚其實并不想玩強迫的。不過剛才看到言邱和別人摟摟抱抱,他是真的生氣了。

看着被自己的Alpha信息素逗弄到渾身發軟的小家夥,紀星岚微微勾起了唇角。

還真的是傻得可愛。

言邱簡直是白活了十九歲,一點都沒有稱得上是感情經驗的東西,被個男人這麽逗了兩下,竟然險些就撐不住了。他臉紅得有些可疑,那種滿臉通紅的模樣,可憐又可愛。

言邱感覺到自己的異樣,就知道紀星岚又對他使用信息素了。他低着腦袋根本不敢看對方,只能緊張地看着地板咽了咽口水,懇求道:“紀星岚你別鬧了行不行,咱們回家再——”

忽然,他的嘴被一只手從後方伸過來捂住了,頓時發不出聲音來。

言邱瞪圓了眼睛,萬分屈辱。但是他不知道紀星岚為什麽要這樣,也沒法向身後的人展現他的憤怒。

言邱用力掙紮了兩下,但是在Alpha的壓制力面前,完全是以卵擊石。

就在他準備放棄抵抗的時候,忽然,旁邊的小路上傳來了說笑聲。

有幾個剛打完球的同學正吵吵嚷嚷地朝這邊走過來。

言邱見狀,繃緊着的肌肉這才松弛下來,原來紀星岚不是要殺人滅口。

紀星岚感覺到他不再胡亂掙紮,也松開了手。

這邊牆根處雖然不顯眼,但也沒什麽遮擋物,只要路過的人看得仔細點,随時都有可能注意到他們。

言邱不知道那群人裏面有沒有他認識的,提心吊膽地看着那幾個人走遠去後,立刻扭頭向紀星岚抗議道:

“吓死人了。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地方跟我說話……”

“那好啊,我們換個地方算賬。”紀星岚挑眉。他還在氣頭上,這事當然不可能這樣就完了。

他抓着言邱纖細的手腕,拉他從牆根走出來,直接把他拽進了球場邊的衛生間裏。

言邱吓了一跳。

空空蕩蕩的衛生間裏,可不正是“懲罰”人的好地方?

紀星岚就那樣拉着言邱的手把他拽進去,随後“砰”的一下反手關上了門。

言邱被他抱到了洗手臺上,腿被迫岔開一些坐着。

全程,他眼睛緊都緊盯着那扇被反鎖掉的門,好不容易從腦中調動出他那少得可憐的生理常識,想明白了為什麽他會被紀星岚壓制得這麽厲害。

他們之間的這種狀态,應該是就是傳說中的信息素匹配度過高。

他和紀星岚信息素匹配度高,所以他受紀星岚影響特別大,無論從情緒上還是生理上。紀星岚的Alpha信息素能夠安撫他,也能調動起他更多的沖動。

匹配度高,同時也意味着他們結合能夠生出更優秀的Alpha或者Omega寶寶。

“我呸,誰要給他生寶寶。”言邱這麽想着。

紀星岚不知道懷裏的人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究竟是在想什麽。

他湊得更近了一點,似乎是不滿言邱對他的忽視,竟然像撒嬌一樣彎下腰,把腦袋靠在了他肩上。

言邱感覺到他柔軟的發梢蹭在自己脖子上,癢得要命,不由得梗着脖子仰起腦袋盡量想離他遠一點。

這癢絲絲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消失了。紀星岚很快就把腦袋挪開了。

片刻後,言邱忽然又感覺到頸後傳來的異樣。那人溫暖的指尖在觸摸着他後頸。

言邱頸上那一條項圈很細巧,只能夠堪堪遮住他後頸的腺體。身後人用手反複掠過他項圈周圍,指尖的力道不輕不重若即若離。

即使因為脖子上抑制項圈的阻隔,腺體沒有被直接接觸到,但後頸周圍分布着異常豐富的神經幾乎跟腺體一樣敏感,惹得他一顫。

言邱盡可能地把腦袋往牆上靠,想護住自己的後脖子。

雖然理智讓他趕緊躲避,但是感知到Alpha信息素的大腦卻立刻興奮起來。

“紀星岚,你別鬧行不行。”不知道這樣下去會出什麽岔子,言邱急得聲音都發抖了,聽起來十分可憐,“說好的不能咬我。”

夾帶着Alpha信息素的呼吸拂在他的後頸,卻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想什麽呢,我不咬你啊。”紀星岚的聲音帶笑,好像在言邱心裏重重地撓了一下。

聽到他這麽說,言邱才從慌亂中脫離。逐漸冷靜下來後,他覺得自己剛才的哀求太丢面子了。

紀星岚這分明是在耍着他玩呢!

言邱氣急敗壞偏過頭來正要罵人,忽然感覺唇上一熱,呼吸頓時就被什麽極為柔軟的東西堵住了。

“不咬你,我就嘗嘗味道。”

那人這麽說着,把臉湊近,竟然冷不防地就親了上來。

這個吻來得太過忽然。那一刻,言邱什麽別的想法也沒有了,整個人都是蒙圈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只能感覺到唇上的溫軟,就好像陷入棉花糖裏一樣,雙腿陣陣發麻,差點就要跪倒下去。

鼻尖萦繞的滿是冷香味,言邱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初吻有一天會斷送在紀星岚手裏。

他更沒想到的是,斷送的地點居然在衛生間裏!

這也太不符合《校園文明守則》了,而且一點都不配他校霸的氣質!

但人就是這樣,偏偏越是這樣不合時宜的地方,越容易激動起來。随時有可能被發現的情況下竟然讓他有點興奮。

好騷啊。言邱心想,他好像被紀星岚傳染了。

另一邊,紀星岚也舍不得不放開他。好不容易嘗到味道了,怎麽可能這麽快放開。

信息素交融令人有點喘不上氣來,言邱臉頰上因為缺氧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眼神也微微有些渙散。

他迷迷糊糊地連閉眼都忘記了,近距離瞪着眼前模糊的人影看。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想的竟然不是怎麽擺脫紀星岚,而是擔心如果被人發現怎麽辦。

言邱也沒什麽感情經驗,沒法做對比參考,但是他能感覺到紀星岚的技巧出奇的好,吻得他很舒服,不自覺就松開了牙關。被愈發濃郁的冷香味包圍,他很快就連呼吸都顧不上了。

這家夥肯定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混亂間,言邱這麽想着。

但是他平時很少聽見紀星岚和誰有緋聞——如果有的話,那肯定會飛快地傳遍整個校園。

言邱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那個他追求過的校花,她曾經和紀星岚走得很近。

在言邱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發生點什麽,紀星岚有沒有這樣對她。

一想到這,言邱心裏莫名地有點窩火,就好像火星濺到了幹草垛上,那把憤怒的小火苗“呼”的一下就燃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生誰的氣,究竟是拒絕他的校花還是紀星岚。

紀星岚又不喜歡他,那這麽對他幹什麽,耍他很好玩麽。

這麽想着,言邱有點難受,竟然舍得中斷這個吻了。他憤憤地在紀星岚唇上咬了一口以表抗議,力道沒有大到咬出血,但也着實不算輕。

紀星岚知道他這是不開心了,這才依依不舍放開,臨了時蹭了一下。

他剛一松開,言邱立刻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唇,眼尾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水霧。

言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雙手扶着洗手臺才能站穩,紅潤的唇嚅嗫了片刻,喘息着問他:“……你是初吻嗎?”

紀星岚沒料到他會問這個,但是沉默片刻,還是說了實話:“……不是。”

雖然言邱早已經猜到了,但是聽到這個答案,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有點不爽。

言邱喘了口氣。

肯定是因為自己是初吻,紀星岚卻不是,這賬分明就不平等啊!

言邱郁悶地想,不過真的挺舒服的。這絕對是因為紀星岚這個臭流氓技術真的好,可絕對不是自己對他有什麽不該有的想法!

…………

謝羽提着一袋子冰可樂,滿操場都找不着言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問了幾個人都說沒看見言邱,心裏擔心金钊他們會不會覺得丢了面子又殺回來找老大的麻煩了,正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和紀星岚一前一後地從衛生間裏出來。

言邱剛剛洗了把臉降溫,但臉頰還是微紅的。謝羽看見言邱正用手背擦着劉海上的水,正要叫他,忽然感覺到他背後有股不同尋常的Alpha氣息。

謝羽把目光轉向了言邱身後,看見紀星岚的同時,謝羽正準備打招呼的手頓住了,瞪圓了眼睛看着那個腿賊特麽長的軍校生,頓時如臨大敵。

不好,走了個金钊又來了個紀星岚。

這些都是和老大有過節的人,平時八百年也難得遇到一次,怎麽今天全湊一塊兒了?

尤其這個紀星岚,他和老大加起來也打不過。

謝羽把目光往周圍掃視了一圈,只看見牆角有把落滿了灰的禿毛掃帚可以當作武器。

謝羽一邊掂量着,如果拿着掃把柄上去給丫的一棍能不能一擊必中把紀星岚撂趴下,他再上去拉着老大扭頭就跑的成功率有多大。

但謝羽還沒來得及把理論轉化為實踐,紀星岚已經跟沒事人一樣,默默地從衛生間裏出來,直接走了。

謝羽松了口氣,把禿毛掃把放下,連忙沖過去看言邱:“爹,你沒事吧!”

說着,謝羽又惡狠狠地怒瞪了紀星岚的背影一眼。

言邱嘴唇微微紅腫,還很濕潤,耳根也泛着沒來得及退去的紅暈,襯得白皙的臉蛋十分漂亮。

“我能有什麽事。”他眼神飄忽地說。

雖然言邱這麽說,但是他現在心跳依然快得不正常,血液循環加快,整個人兩條腿走起路來都是飄飄忽忽走在雲端的感覺。

那邊紀星岚還沒走遠,言邱生怕他一扭頭看見自己又和謝羽在一塊兒,回頭找自己的麻煩,忙拉着謝羽躲開他到操場上去。

謝羽被他拉着,邊走邊吸了吸鼻子,奇怪地問:“哎爹,你身上怎麽全是Alpha信息素味……操,是紀星岚那傻x怎麽你了嗎!”

看着謝羽忽然緊張的樣子,言邱摸着有點麻木的嘴唇,幹笑道:“呵呵,他能怎麽我,只有我教訓他的份……沒什麽事,我剛才在衛生間裏不小心撞到他了。不過他又不認識我。”

也對,紀星岚應該不會跟個Omega過不去。

謝羽放心下來。他看着言邱,眼冒星星地搞起來盲目個人崇拜:

“我一見姓紀那小子就來氣,你說他到底拽什麽拽啊,好像軍校生有多了不起似的。爹,你為什麽不去讀軍校,肯定比他姓紀的牛逼!”

言邱飄飄然。

他這些天在紀星岚那裏丢掉的臉面,竟然被謝羽這麽三言兩語的全都吹回來了 。

謝羽真懂他。謝羽是他一輩子的好兄弟。

言邱正想順勢再吹兩句牛逼,牛皮還沒吹出口,他忽然想起了點什麽,又閉上了嘴。

作為一個Alpha,言邱和千千萬萬的男孩一樣,曾經也想着要考軍校,保家衛國,為國争光。

以言邱從前的體能,通過軍校體測不是問題。但是他的文化課成績不過關,第一輪的筆試就被刷了下來。

現在言邱還變成了個Omega,更沒機會考軍校了。

這讓言邱有點憤憤不平。

媽的,既然一定要穿,那為什麽不幹脆讓他穿到紀星岚身上圓一下十八厘米軍校生的夢想算了。

…………

正午的太陽有些晃眼,謝羽從手中的塑料袋裏摸出一瓶可樂給言邱,言邱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謝羽給自己留了一瓶,剩下的連着袋子都給了在操場邊做俯卧撐的大龍他們。言邱心不在焉地往前走,想去主席臺前的陰涼處坐一會兒,忽然聽見謝羽大呼小叫地問他:

“咦,爹你嘴唇怎麽破了?”

言邱一愣,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舌尖立刻嘗到一點淡淡的鐵鏽味,紅腫的嘴唇還有些發疼。他頓時皺起了眉毛暗罵了一句。

靠,紀星岚是屬狗的吧,給他嘴唇都咬破了。

謝羽神情微妙且疑惑地看着他。言邱不能在兄弟面前丢面子,不動聲色地把嘴唇上的血跡舔幹淨,邊走邊說:“哈哈,秋天的空氣好幹啊,我該買支唇膏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嘴唇分明不是幹裂而是咬破的,但是謝羽很好忽悠,懂事地從口袋裏摸出一支唇膏給言邱。

言邱顧不上嫌棄他娘了,順着臺階就下,從謝羽手裏接過來。

他打開蓋子湊近聞了聞,眼中忽然露出難以察覺的一絲嫌棄。

透,居然還是草莓味的。謝羽一個Alpha為什麽會用這種東西。

正好這時候,操場邊的立式廣播裏響起了下課鈴聲。

“不用了。”言邱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又把它丢還給了謝羽,“吃飯去吧。”

…………

大龍他們剛剛做完俯卧撐訓練,出了一身汗,熱得都把校服外套脫了只剩下一件跨欄背心,健碩的古銅色肌肉凹凸有致充滿着雄性Alpha的力量感,背心上濕淋淋的汗水痕跡盡顯男人風味。

那樣的才是真男人!

言邱簡直羨慕極了。明明他現在也有一米七多,但是跟他們走在一起就矮得格外的明顯。

學校食堂和運動場之間距離挺遠,正好處在學校的對角線兩端。

言邱知道校長今天正帶着紀星岚逛校園,他們沒準還會一起去食堂吃午飯。

不過校長不在學生食堂用餐。教工食堂和學生食堂是分開的,教師在二樓用餐,學生們則統一在一樓。

言邱雖然不用擔心在食堂裏遇見校長和紀星岚會尴尬,但是他和其他Alpha走在一起還是挺心虛的,一路上生怕紀星岚忽然出現在拐角處把他逮個正着。

不過,他沒遇到紀星岚,沿路反倒有很多其他同學注意到了他們,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其實這也難怪,言邱一個Omega和四個Alpha走在一起,很難不引人注目。

他悄悄地加快了腳步,稍微和其他人拉出來兩三米的距離。

小弟們知道老大現在變成了一個Omega。雖然他們都不介意,老大依然是老大,但是他們現在不方便勾肩搭背地打鬧了。

言邱和他們保持距離,大家也都很知趣地沒問。

…………

等他們穿過教學樓,跨過大半個校園終于走進食堂的時候,大廳裏已經擠滿了人。

打飯的窗口前隊伍排成長龍,餐桌都被占滿幾乎沒有位置落坐了。

言邱本來就饑腸辘辘了,餐廳柱子上挂着的小電視裏還在放着美食節目,弄得他更餓了。

他看了一眼打飯窗口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隊伍,沉默了。

言邱雖然是名義上的校霸,但是他們都是講文明的好校霸,從來不搞什麽欺男霸女的勾當,從不跟學校裏的同學動手,只是偶爾跟外班外校的混混幹仗。

作為講文明的校霸,他們尊老愛幼,偶爾還要扶老奶奶過馬路,吃飯更是不能插隊了。

看着排成長龍的隊伍,言邱嘆了口氣,捂着肚子站到了隊伍最後面。

隊伍挪動極其緩慢,每次看着最前排有人打完飯走出來,言邱都忍不住去看有什麽好吃的。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只好拿出終端玩。

言邱正好看見了紀星岚給他發來的消息。

“……吃飯了嗎。”

言邱回:“沒,在食堂打飯。”

紀星岚:“到樓上來陪我吃。”

言邱皺眉,他以為他是皇帝老子啊,吃個飯還得有人作陪助興。可言邱餓得前胸貼後背,其實挺想過去吃現成的,但是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弟們,還是忍住了。

說好今天他請客,把哥們撂下自己去吃飯算什麽事啊!

“不去。”言邱按下回複。

言邱本來說好今天請謝羽他們吃飯的,但是他用終端一查自己校園卡的餘額,忽然尴尬地發現,卡裏餘額只有五塊錢。

大概只夠請兄弟們吃白米飯,再就着喝點免費的紫菜蝦米湯。

謝羽也瞥見了言邱卡裏沒錢,看出他不好意思了,不動聲色地給他找臺階下:“今天刷我的卡吧,咱們先去找位置坐。”

…………

大龍他們分別排隊打飯盛菜,言邱就和謝羽走出了隊列,在餐廳裏轉悠找位置坐。

謝羽雖然比不上紀星岚,但也挺有錢的。可言邱不能老是花哥們的錢,得想辦法掙點錢花。

再說,等他以後和紀星岚離完婚,也得要錢過活。言邱一點也不願意拿紀星岚的錢。

他們在餐廳裏晃了一大圈沒找到位置,終于走到了靠近門口的地方。

門口處有個特殊的桌子,餐廳裏其他長條桌全是規規矩矩橫着的,就門口角落裏那一張是豎着的,以前是言邱他們的專屬位置,就算沒人其他同學也都不會占走。

但現在有人坐了。陳茍和他的小弟們正坐在那裏。

言邱不想惹事,拉着謝羽的袖子要走,但是陳茍已經注意到他們了,那兩道粗粗的眉毛一橫,放下筷子站了起來,瞪着眼像爾康一樣伸出手:

“等等!”

言邱心底一驚,就看到陳茍那兩道随即眉毛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殷勤地對他說道:“小丘,來這邊坐啊!”

“……”言邱看着他的模樣,打了個寒噤就要拒絕,謝羽卻不客氣,拉着言邱就坐了過去。

不坐白不坐。

時隔半年,他們終于搶回了自己的午飯愛心專座!

陳茍把自己的小弟都趕開了,給他們騰出位置來。

言邱卻不肯坐下:“不用了,我還有幾個朋友,這裏坐不下。”

“坐得下,坐得下。”陳茍谄媚地說着,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地吃完了自己餐盤裏的飯,端着盤子站起來就麻溜地滾蛋。

臨走前,他還不忘回頭用那只有一道刀疤的左眼朝他wink了一下。

“小丘慢慢吃,下次來早一點,哥哥來幫你結賬~”

“……”言邱望着他五大三粗的背影,無語凝噎。

他和陳茍的矛盾很複雜,打了無數架都沒能解決問題,一切就這麽忽然解決了。

原來世界和平這麽簡單,明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就應該提名他。

…………

言邱他們五個人,總共點了十幾個菜。雖然是用學校食堂的小碟子裝的,但分量也不少了。

剛上完體育課消耗太大,幾個人竟然很快就草草瓜分吃完了。

回教學樓的路上,言邱悄悄把謝羽拉到一邊,跟他商量了一件他想了好久的事:

“你知不知道我……埋在哪裏了?”

言邱想去陵園看看。

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不親眼看一下自己的墓碑,他肯定要一直惦記着的。

謝羽卻覺得這事細想還有點可怕,生怕言邱看到自己的墓碑不舒服,試着阻止:“我去看過很多次,也沒什麽特別的……要不然就別去了吧。”

今天下午全是自習課。

言邱心想,如果不趁着今天,到時候就很難有機會了。

言邱堅持要去看看,謝羽也沒辦法,但是謝羽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于是提議和他一起。

下午,言邱找借口跟孫茫請了病假,說要回宿舍休息,謝羽則是以籃球隊訓練的名義溜了。

言邱依然恐高嚴重,不敢翻牆,兩人就趁着門衛不注意的時候,直接從正門跑了出去校門。

門衛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一驚:“哎,這不是上次那兩個偷校長外賣的學生嗎!等等,你們站住!”

…………

據謝羽說,公墓在城北郊,打車過去有大約一小時的路程。

言邱看着窗外,怕吓着開車的司機,于是盡量壓低聲音對謝羽說:“我的後事是你處理的嗎?”

言邱猜想着應該是他,但是謝羽卻搖頭了。

“……那天接到電話聽說你出事,我馬上趕去醫院了。但是我跟我爸媽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已經……咳,已經沒救了。後事說是已經有其他人安排了,病房我們也沒能進去——不知道誰給你轉到SVIP病房了,我只能站在外面聽見裏面有人瘋了一樣地哭。墓地的位置也是我們後來才打聽到的……”

謝羽越說聲音越小,好像是為自己的不及時感到抱歉。言邱把手搭到他肩上安慰謝羽:“沒事的,我知道你的心意。”

言邱安慰完了謝羽,自己心裏也在疑惑:

除了這幾個哥們以外他也沒什麽親人了,究竟能有誰幫他處理後事。

…………

陵園在北郊的山裏,這一帶不适合居住,沿路都沒看見有村莊,顯得有點冷清。

付完錢下了出租車,言邱拿手遮了一下眼睛。

下午的烈日很曬,曬得有些晃眼,以至于他沒覺得去陵園看自己的墓地有什麽恐怖的。

他們進了陵園的大門,先順着盤曲的路往山上走,迎面偶爾走過來幾個撐着黑傘的行人。

沿着小路下了一個斜坡之後,面前就是大片整整齊齊的黑色墓碑,像是Control+C複制出來的,幾乎全都一模一樣。

墓碑之間的間隙有點窄,言邱小心翼翼生怕踢翻別人墓碑前的花盆,按着編號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他在自己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黑色的墓碑上面寫着言邱的名字,但是沒有印照片。墓碑前有一束新鮮的小雛菊正開得燦爛。

言邱靜靜地看着那一束花,忽然覺得很奇妙。

人死了就變成這麽一攤灰,裝進那麽個小小的骨灰盒裏埋了,再插上一個冷冰冰的墓碑,一切就算完了。

所有的思念和傷痛都會随着時間淡去,世上少了一人,向陽而開那一束花卻依舊絢麗燦爛。

“這花是你放的?”言邱看石碑前的那束花很新鮮。

謝羽搖搖頭:“不是,旁邊那個花盆才是我放的。”

言邱看了一眼那個土不拉幾的花盆裏插着黃菊花:“……”

一個老伯坐在旁邊扇着把破蒲扇,腳邊放着個舊草帽,自顧自地研究一個棋局,看上去像是看守墓地的人。

聽到他們的對話,那老伯頭也不擡地說:“花是有人掏錢讓咱們放的,每天早上都換,摘最新鮮的。”

言邱疑惑地皺眉,反問道:“……可不可以請問一下,這花是誰讓放的?”

老伯繼續擺弄着他的棋局:“應該是什麽親戚吧,每周末都會來一次。”

可言邱哪裏有什麽親戚。他的好奇心快要炸裂了,但是他猜破腦袋也想不出能是誰。

看着那束潔白的雛菊,忽然間,言邱聯想到了一個十分荒謬的可能。

這花和紀星岚書房裏的一樣。

該不會……是紀星岚吧。

言邱皺眉了。

他想到了剛回來的那天,紀星岚确實說過去陵園看他的話。

但是言邱思來想去,還是堅決地把這個荒唐的猜測抛之腦後。

他和紀星岚哪有那麽好的交情讓他整天惦記着他,他想揍他還差不多。

但是言邱不可能在周末甩開紀星岚來這裏蹲着看看到底是誰,只好作罷。

沒準是哪個在心底暗戀他卻不敢表白的Omega也說不定。

他們就這樣默默地在陵園裏站了一會兒,謝羽忽然扭頭抱住了言邱。

言邱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輕顫,就猜到他哭了。果然,謝羽擡起頭,眼眶通紅:“爹,幸好你回來了。”

看着他發紅的眼眶,這一刻言邱心底好像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被狠狠地觸動了。

是啊。

A也罷O也罷,他要以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

回去的路上,謝羽還止不住地抽泣。

出租車司機是從陵園門口接到他們的,大概猜得出他一個大男人在哭什麽,同情地嘆了口氣給他遞紙。

但司機絕對想不到,謝羽哭的原因其實不是哥們死了,而是死去的哥們又活了,高興哭的。

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最後一節課還有十分鐘下課。

中午保安失職讓兩個同學溜了出去,這會兒正嚴肅地拿着警棍站在門口,不敢摸魚劃水了。

言邱幹脆就不進去了,讓謝羽翻牆去把他的包帶出來。

站在牆根等的時候,言邱收到了紀星岚發給他的消息,讓他放學去停車場等自己。

“好。”

言邱回複之後,把終端放進口袋。

半分鐘後,放學鈴聲響了,随後迎來了周五傍晚出校的高峰期。

學生們從大門口不斷地往外湧,謝羽跟着人流出來,氣喘籲籲地把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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