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楚染沒有對楚琬琰講學英語的事情，準備調查清楚，再談其他。

兩天後，楚染吃過秦懷信從廠裏食堂買回來的早餐——稀飯配大饅頭。便與他一塊兒出了門，今天是今年在校的最後一天，也是拿期末通知書的日子。

不出所料楚染又是一個雙滿分，令趙成光一貫嚴肅的臉上有了難得的笑意。當初楚染轉校過來，因為知道她來自村小，趙成光對她的成績就沒抱什麽希望。他自己曾經就在村小教書，幾乎算是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學校，最後也因為能力強才能調來榮星鎮小學。

結果，第一次小考楚染的成績就令他刮目相看，後來問了程老師，才知道數學也是班內第一名。趙成光非常欣慰，在村小都能這樣好的成績，證明這個學生非常努力，也有天分。所以他難免對她多照顧些，也對她有着期盼。等到寒假，他還準備去秦莊做一次家訪，他就剛開學時見過楚染媽媽一次，依稀記得是一位很有氣質的女性。

「…楚染，第一名。」聽見老師念了自己的名字，楚染落落大方地起身，帶着淡淡的笑意走上講臺，落在三年級一班的學生娃眼裏，覺得楚染好漂亮，好特別，好羨慕。

趙成光給她遞上一張紅豔豔的獎狀，楚染雙手接過。

「謝謝趙老師，程老師。」對兩位老師分別行禮，楚染轉身回了座位。全程淡定，被趙成光認為有大将之風，實際上是她完全不覺得一個重生者在小學考第一名有什麽大不了，話說她也是要臉的。

「染染，你好厲害，又是第一名，還是滿分！」吳娟見她坐下，便湊過來小聲地贊嘆。

「謝謝，小娟。你這次也有進步，相信你會越來越好。」楚染随口發雞湯是越來越熟練了，但顯然吳娟很是受用。而且因為是同桌，有什麽不懂楚染都會幫着解答，所以吳娟成績進步卻也是真的，往日都是排名中等，現在基本上都能保證年級前十了。直接的好處是——吳娟爸媽高興，她的零用錢漲了一毛。

「嗯嗯，都是你的幫助呀，可感謝你了，染染你真好。」吳娟充滿崇拜的感嘆，這學期染姐的收獲就是征服迷弟迷妹Ｎ只。

這頭在初一四班也上演着類似的一幕，與楚染一樣，剛開學時大家都以為秦懷信成績差，後來事實證明，成績差的是他們。不過與楚染不一樣的是，初中生性格比小學生複雜，起初的不屑被打臉後，有一部分人開始變本加厲的針對。

「哈哈…懷信，瞧瞧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哼哼，就是要讓他們羨慕嫉妒。」王勝拿過秦懷信手中的試卷，嘚瑟的晃着。眼睛還斜着看了看最愛找他們麻煩的幾人，領頭的就是開學第一天找茬的李偉。

「沒意義，你還是想想怎麽提高你的成績吧，我剛看了一眼唐老師放那兒的成績單，你又是最後一名。」秦懷信拿回自己的英語卷子，卷面工整，得分也很漂亮，但是聽力與作文部分就不是特別好了，「下學期不許再抄我的作業，自己做，他們就找不了你麻煩。」

「得了吧，李偉那幾個人就是紅眼病。你成績這麽好，他們就找其他地方抹黑你，到處說…」王勝的聲音放得很低，就怕被臺上的班主任給逮住。

「說什麽？」秦懷信不解的挑眉問道。

「你不知道？」王勝十分詫異，一時沒注意控制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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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勝，你皮又癢了？」唐東明生氣的把板擦重重敲在講桌上，「自己不認真就別去影響旁邊的同學，怎麽就不向秦懷信好好學習學習。」

他之前就想給秦懷信調一下位置，結果被他以身高太高不好擋着同學為由拒絕了。自己本來不同意的，最後還是被他的堅持打敗了。

王勝讪讪的笑了笑，等唐東明不再看他繼續發試卷，才低聲抱怨：「秦懷信呀秦懷信，你說說，老唐為啥就看不見你也說話了呢？」

「成績好，沒辦法。我等着你下學期超越我，讓你也體會體會優待的感覺。」

「滾蛋吧你！」王勝偷偷看了看唐東明，見他并沒有注意自己，才又繼續說道，「這都怪你，跟你同桌，每個老師都特別關注咱們這個角落，我連覺都沒法睡。」

「我們有必要讨論一下主動與被動的區別。」秦懷信右手撐在頰旁，偏頭慢悠悠的說道。

「啊？」什麽主動被動？王勝眨了眨眼，他說的啥？

「等會兒再說。」秦懷信看見唐東明眼光又掃了過來。

…

「你剛才那話什麽意思？」等到唐東明有事出了教室，學生們都趁機休息一下，上廁所的，聊天的，三五成群的出去了，王勝終于憋不住趕緊問道。

「你先說說李偉他們說什麽了？」秦懷信合起試卷，不緊不慢的說道。

「哎呀，都是些污蔑的話。」王勝揮了揮手，覺得那話難聽不想提。

「嗯？」秦懷信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王勝即刻感受到滿滿的威脅之意，他當初是怎麽覺得秦懷信這小子好相處呢！

「好啦，告訴你。他們不知打哪兒聽來的，說你是沒媽的孩子，而且長得白，跟小白臉似的是因為…因為…」王勝有些吞吞吐吐。

「因為什麽？」聽着前面的話秦懷信還并不太在意，王勝的表現卻令他一挑眉。

王勝眼一閉心一橫。

「他們說是因為你有病，還是什麽會死人的病。」

秦懷信一瞬間捏緊了拳頭，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眸中有一絲痛苦閃過。

王勝感受到秦懷信往外擴散的陰郁，一時有些不敢靠攏。只得顫顫驚驚地說：「你別生氣啊，李偉那些人就喜歡亂說，你別放在心上。」

「他們說的是真的。」秦懷信聲音很低。

「啊？」王勝茫然的長大嘴。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有病沒病，但我媽是因為那個病早死的，也許我也逃不掉吧。」語氣很平淡，但那滿是青筋的手背證明他沒有那麽淡然，反而很在意。

王勝這會兒啥也說不出來，正不知該怎麽辦，突然看到秦懷信最寶貝的妹妹在門外一閃而逝。王勝趕緊溜了出去，他們的位置就在最後一排靠近後門這側。

「秦楚染。」

楚染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過身來——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見是小三的同學，禮貌地微微一笑，楚染這半年來形象塑造得不錯，氣質淑女深入人心。

「啊…」媽呀，秦懷信這小子的妹妹也太漂亮了！王勝內心連連驚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近的看到楚染，不過好歹還記得追出來的原因。「你哥有點不對，你快去看看他。」

楚染一愣，來不及細想，趕緊跑去了秦懷信的教室。王勝反應稍慢，等他追上來，位置就被楚染占了，他只得蹲在他們身後。

「小三。」楚染伸手握住秦懷信握成拳頭的手，入手只覺十分冰涼。

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秦懷信被手上的觸感喚醒過來，有些詫異的發現同桌變成了楚染。

「染染，怎麽是你。」進入變聲期的他，嗓子比平日還要啞。

「是我，你怎麽了？」剛才太急，都沒來得及問原因。

「沒什麽。」秦懷信搖了搖頭擠出一絲笑容，顯得很蒼白。

「別笑，這樣一點也不好看。」楚染咬了咬唇，她還是喜歡那可愛的小虎牙。「不準騙我。」

「我…」

「都怪我，剛才給懷信講李明那群人背後說他有…病。」王勝嘴快地為楚染解釋，最後一個字仿佛含在嘴裏。

「王勝！」秦懷信一聲怒斥。

王勝趕緊溜了出去，索性楚染也聽到了，擡首看了看秦懷信漆黑的眸子，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他為何會這樣。

「小三，我知道你心裏在擔心什麽。」楚染咬了咬唇，輕輕開口說道，「還記得小時候有一回，爺爺舅舅，我媽都說了一定會帶你去京城。而那時我就在心裏對自己說，我會陪着你。小三，你相信我嗎？」

秦懷信凝視着楚染，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拳頭。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在意了，也不曾想起過，但被人突然這樣說出來，他發現自己是在意的，也根本不曾忘記，只是刻意壓在了心底。

此刻，楚染卻告訴他：她會一直陪着他。

心裏的那根弦一下就松了。

「好，相信你。」秦懷信笑了，小虎牙露了出來，少年的笑容是楚染最喜歡的那一種。雨過天晴…雖然遺傳病的事還如頭頂之劍吊且懸在那兒，但兩人內心貼近，放松了很多。

「那我先出去了，我們班已經放假了，我先在外面等你，然後一起回家。」楚染指了指門外，已經陸續有學生回到了教室。

「好。」秦懷信點頭，伸手到她背後，「書包太重，你取下來，我一會兒一起背。」

「嗯。」楚染笑盈盈的應了一聲，放下書包，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