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刺殺
悠揚的音樂在正堂上響起,婀娜的舞姬伴随着韻律扭動起她們曼妙的身體。水袖輕舞,裙擺飛揚,一舉手一投足間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可是正堂上的兩個男人,一個只顧着抱着酒壇喝酒,一個視線好像落在她們身上,但那神情分明就是在發呆。
舞姬們覺得很憋屈。
于是那水蛇腰扭得是更賣力了,恨不得擰出一個麻花來。可堂上的兩個男人依然喝酒的喝酒,發呆的發呆。
她們有點不想幹了。
那西域來的高鼻梁胡姬随便在西市轉兩個圈,都能博得好多客人的喝彩呢,她們在這裏勞心勞力圖個啥啊!
就在舞姬們憤憤不平,男人們心不在焉之際,突然兩個黑衣人像一陣旋風般刮了進來!沒有做任何開場白,淩厲的刀鋒毫不猶豫地朝薛慕劈了過去!
薛慕剛才還在發呆,一轉眼就見兩個黑衣人像是和自己有莫大的冤仇一般,惡狠狠地撲了過來。他的眉峰微微動了動,心道怎麽現在的刺殺一次比一次粗暴了?前兩次還知道挑晚上下手的,如今大白天的穿這麽搶眼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嗎?
他雖在心裏想了很多,不過也只是轉瞬之事,甚至那兩個刺客還沒有沖到他面前,威遠将軍就把手裏的酒壇給砸了。
“哐!”的一聲巨響,別說舞樂之聲驟停,就連刺客們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爺爺我剛好想打架,侯爺就給我送來兩個!好兄弟不解釋!”李默聲如洪鐘地說完,就朝兩個刺客飛撲而去。刺客見他如猛虎一般撲來,只好先調轉槍頭對準了他。薛慕看着瞬間顫抖在一起的三人,覺得讓李默解解悶,也挺好的。
至少他不會一直賴在這裏不走了。
可那邊三人剛打在一起,“刷刷刷”的又飛進來了三個黑衣人,和剛才那兩個一模一樣的打扮。薛慕微微眯了眯眼,身後的諾宴一言不發地飛身上前攔住了三人,就連撚棠也從屏風後沖了出來,戒備地擋在了薛慕的面前。
剛才還歌舞升平的正堂搖身一變成了戰場,舞姬們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只有威遠将軍一邊打一邊嚎着讓諾宴給他留一個。
那五個黑衣人身手不俗,但李默和諾宴更不俗,特別是李默,那是在戰場上能夠以一敵萬的大将,五個黑衣人很快就露出了敗跡。
可是嬌滴滴的舞姬們還是一個勁地往薛慕身邊退,侯爺可是大承第一戰神,他身邊就是最安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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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看着堂上的戰況,突然對身前的撚棠道:“你去內院看看。”
他的語氣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焦急,撚棠抿了抿唇,還是聽命地撤出了正堂。
哪知剛走出正堂,就看見迎面而來的柳清歡。
将柳清歡攔了下來,撚棠臉色嚴峻地道:“有人行刺侯爺,你趕快回內院。”
柳清歡的神色一黯,推開擋在跟前的撚棠就往裏走:“你去保護阿娘,我找侯爺有事。”
她這話說得不容置喙,撚棠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她看了一眼飛快離去的柳清歡,皺着眉頭往老夫人的宅院趕去。
柳清歡一踏進正堂,就看見薛慕一個人站在屏風前,身邊還圍着一群舞姬。精心修剪過的柳葉眉絞在了一起,柳清歡幾乎是一瞬間就找到了那個在窗前跟自己說話的舞姬。
她和其他舞姬一樣戰戰兢兢,可右手中微弱的銀光還是沒能逃過柳清歡的火眼金睛。
“小心!”
就在她喊出這兩個字的同時,舞姬手中的三枚銀針也直直地朝薛慕射了出去!
薛慕其實早就察覺到了身邊的殺氣,在戰場上能夠洞悉千裏之外的殺機,又怎麽可能忽略近在遲尺的殺意?如果柳清歡再仔細想一想,也會想明白這一點,可是這一刻她什麽都沒想,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推開了薛慕。
也是在這個時候,左肩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的臉霎時慘白。
她記得她以前做過針灸,明明沒有這麽痛啊……
柳清歡神志渙散的前一刻,仿佛聽到了薛慕叫她的名字。
清清!
比飛将軍死之前的那一聲嚎叫還要震耳欲聾。她微微擡了擡眼皮,就見薛慕睜着一雙黑眸看着自己,他好像很着急,可眼裏又帶着滔天的怒火的殺氣。
她想,他在戰場上也是這麽吓唬敵人的吧。
可是還不來及細想,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薛慕看着柳清歡在自己懷裏昏過去的那一刻,心髒好像都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他的眸色微微發紅,像是泛着血色。他抱着柳清歡的手臂緊了緊,對着堂上大喊了一聲:“諾宴,一個也不能放走!”
半個時辰後,唐子博宅邸。
唐子博看着疾步而來的人,終于停止了踱步,急切地迎了上去:“得手了嗎?”
手下緊抿着嘴唇搖了搖頭。
唐子博的臉色沉了沉,心中的不甘再一次席卷而來。早知道薛慕不是那麽容易刺殺的,所以才安排了柳清歡這顆棋子,可是……
他吐出一口氣,沉聲道:“靜姝呢?”
手下的臉色白了一下,聲音聽上去有些艱澀:“被薛慕一刀劈成了兩半。”頓了頓又道,“真的是兩半。”
堂上詭異地安靜了一下,就連唐子博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沒有上過戰場,不知道兩軍厮殺時是怎樣一番場景,但平素裏殺個人,通常不會用這麽殘暴的方法吧?
他抿了抿唇,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手下道:“她、她傷了薛慕的夫人。”
唐子博的眸光變了變:“柳清歡?她怎麽樣了?”
“不知道,但靜姝的毒沒那麽容易解,估計情況不太好。”
柳清歡的情況确實不太好,中了毒之後又開始發高燒。被人用刀架着脖子而來的李元白正在死命地往外擠眼淚:“侯爺,你一定要相信我,這毒雖然我有法可解,但是需要的幾味藥材恐怕只有宮裏才有啊。”
薛慕眸色陰沉地盯着他,不說話。
李元白在他無聲的威脅下終于把眼淚擠了出來:“侯爺,就憑你和皇上的交情,幾味藥材他一定舍得給你的,與其在這裏吓唬小的,不如趕快派人進宮吧。”侯爺好恐怖,他真的好想回他在東市開的小藥房啊嘤嘤嘤。
薛慕呼出一口氣,叫來了諾宴。正準備讓他進宮找皇上,撚棠就帶着一個中年男子進來了:“侯爺,皇上知道了夫人受傷一事,特意派了尚藥局的奉禦前來醫治。”
奉禦兩字讓李元白的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多看了來人一眼。見對方只是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他又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看來專門給皇帝看病的人,也不過如此嘛,哼。
雖然皇上把舉國唯二的奉禦之一都派來了,但是薛慕也沒有表現得多受寵若驚,只是連忙将他請進了屋。李元白眨了眨眼,也屁颠颠地跟了進去。
為柳清歡把了把脈,奉禦說的話和李元白之前說的相差無幾,不過值得高興的是,需要用到的藥材他都帶來了。
開好方子後,奉禦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就毫不留戀地走了。李元白羨慕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幹癟地笑了笑:“侯爺,那小的也先告退了。”
薛慕沉聲道:“你不行。在清清醒過來之前,你要一直呆在侯府。”
李元白:“……”
他看着薛慕陰沉的臉色,委屈道:“你都讓他走了。”
薛慕側頭看了他一眼。
李元白:“……”
聽說今天侯爺剛把一個人當柴劈了啊,哈哈。
李元白憂郁地在侯府住了下來,開始思念他養在藥房裏的那些花花草草。不知道沒有人給它們澆水,會不會幹死。
他小聲地打了個哈欠,又看了一眼還坐在床邊的薛慕,無奈道:“侯爺,夫人喝了藥,體內的毒已經控制住了,就連燒都退了不少,你趕緊歇息歇息吧。”他實在是困得不行了啊。
薛慕沒有理他,只是又試了試柳清歡額上的溫度。不似方才那般燙人,他的心終于踏實了一點。
将柔軟的方巾又在清水裏洗過一遍,薛慕擰幹方巾,放回柳清歡的額頭上。
李元白扁着嘴又打了一個哈欠,侯爺之前說怕晚上病情有變,不會是真的打算在這裏守一夜吧?
還是拖着他一起。
他現在擔心,等病人好了,他這個大夫倒下了。
篤篤。
兩聲幾不可聞的敲門聲,還是讓薛慕不悅地皺了皺眉。留在房內的赤桃很有眼色勁地準備把人打發走,卻聽門外青栀輕聲說道:“禀侯爺,永福公主到訪,說是想看看夫人。”
薛慕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低聲道:“進來吧。”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青栀側身立在一旁,将永福請進了屋。
李元白看着雍容華貴的公主,瞌睡頓時醒了一半。噢噢噢公主,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見到的!所以說侯爺就是有面子!
永福深夜到訪,當然不是為了來看柳清歡。她只是擔心薛慕。
今天這一出刺殺鬧得是轟轟烈烈,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傳遍了長安城的街頭巷尾。東市那個“笑華佗”被架走以後也再沒回過藥鋪,她思量了許久,還是忍不住來了侯府。
雖然早就聽說受傷的是柳清歡不是薛慕,但此時看到薛慕這樣全心全意照看她的情景,還是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她走到床邊,問道:“她怎麽樣了?”
“過了今夜應該就能醒了。”
薛慕說話間看也沒看永福一眼,仍是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永福心中更堵,脫口而出:“薛慕,她到底哪裏好,值得你這般待她?當年你病得要死的時候,她來看過你一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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