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不知怎的，林一夢見了鐘優。

夢裏，鐘優還是16歲的模樣，穿着校服，在草坪上翩翩起舞，百褶裙随着風飛舞。

她看見了藍唯，在旁邊的樹下坐着。

懷裏抱着他最珍愛的吉他，用匹克撥動着琴弦，那一首首情歌都是寫給鐘優的。

她被吓醒，藍唯已經不在身邊。

她穿了衣服走出卧室，幸好，藍唯正在客廳創作。

他抱着他最心愛的吉他，和夢裏那把一模一樣，嘴裏還叼着香煙。邊彈邊記錄。

林一光着腳走到他跟前蹲下，捧着臉。

她的頭發亂亂的披散在肩頭，卻有一番別樣的美感。

藍唯對着她笑，沒有說話，繼續彈琴。

她亦沒有說話，拿起他寫好的譜子看。

鼓着嘴仔細閱讀着藍唯的手稿，然後走到旁邊的鍵盤前。手在黑白鍵上拂過，伴着藍唯的吉他彈了起來。

只有吉他的譜子，卻被奏成了協奏。

藍唯有些欣喜，又有點兒驚訝。

他走到林一身邊，看着她的手指在鍵盤上舞蹈。

"怎麽了？"林一停下，樂譜還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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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唯忽然問："你會彈《宴》嗎？"

林一點點頭，然後按照記憶裏的旋律彈奏了起來。

藍唯想起了剛搬來的那幾天，在樓下聽見的旋律。

原來是她。

"喂，林一。"他忽然喊了她一聲。

林一轉頭，卻撞上了藍唯的唇。輕輕的一下，不帶有任何□□。

"你幹嘛？"林一不懂，表情懵懵的。

藍唯搖搖頭，笑的非常燦爛，“就是想要親你。”

林一的心又痛了一下。

***

天氣依舊寒冷。

道路兩旁的積雪已經變成了如同沙冰一樣的冰水混合物。

黑崎明住的廢舊樓從裏到外都十分陰冷，牆壁邊的老舊排水管徹底被凍壞了，屋檐的邊緣也都是凍結住的冰錐。

這是林一第一次來黑崎的住處，着實被眼前這“暗黑系”的建築物吓到了。

樓梯口的鐵門發出了“咿呀”的響聲，像是恐怖片裏的音效。往下走半層樓，就抵達了黑崎的住處。

林一擡頭看看樓上，似乎也沒有任何住戶。

打開門，裏面昏暗，充斥着濃濃的刺鼻煙味。

藍唯熟練地按下門邊的開關，抽風機和電燈同時開始運作。

貼近天花板的天窗裏投射出外面的光芒，空中的煙霧打着旋兒進入抽風機。

屋子正中的茶幾上，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

黑崎大概會很早去世。林一心裏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

藍唯走到正前方的鐵栅欄裏，然後就聽見哐當一聲。顯然，黑崎明小朋友被掀翻在了地上。

藍唯舉着雙手走出來，表情無奈。

第二個出來的竟然不是黑崎，而是一個裝束妖豔的女子。

她頭發蓬亂，臉上的濃妝已經花了。腳踩着恨天高一扭一捏地走出來，惡狠狠地掃視了門口的林一一眼，又扭着走了。

"Will，你有完沒完啊！"是黑崎明的咆哮。

然後就見一條連內褲都沒有穿的小白肉跑了出來，拿着枕頭砸向藍唯。

林一愣住，和黑崎對視一秒鐘，就看見他大聲尖叫着跑回了後面。

同樣尴尬的還有被砸個正着的藍唯。

林一低下頭，摸着鼻子強作鎮定。

等到黑崎明洗漱完畢再次出現的時候，藍唯和林一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靜默。

"我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到。"林一說，順便在帶來的零食裏拿出了黑崎明最喜歡的“XXX小妹妹”雙手奉上。

"真的？"

"真的！"林一表情嚴肅。

一旁的藍唯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握着

還好，就在這個時候石崇來了。

"喲！"他兩只手指在眉毛前揮了一下。

他顯然沒有想到林一也會來，心裏其實并不希望藍唯和她感情已經這樣好。

"你們這是怎麽了？"

黑崎抓着自己衣服的一角，哭喪着臉，指着林一向石崇哭訴：“林一是個大色狼！”

林一苦笑“我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到啊！太郎！”

"說了不要叫我太郎了！"他收起表情，撩了撩并不長的頭發，癟嘴道：“好吧，就當做你真的沒看到好了。”

林一皺眉，卻也無法再辯解。

"哄鬧的差點忘了正事。隊長大人，我找到了我們的新鍵盤手。"藍唯雙手搭在林一的肩上，将她推到石崇的面前。

這确實殺了林一一個措手不及，她顯得有些驚慌，回頭卻看見藍唯笑盈盈的臉，瞬間竟莫名心安了。

"這明顯是裙帶關系，Will我以前不知道你是這麽公私不分的人。"這麽說話的顯然是黑崎明。

而石崇卻悠然自得地脫下外套挂起來，走到屋子中間的沙發，坐下，然後翹起二郎腿，為自己點了一根煙，說：“想要加入The Glamourous，自然是需要通過檢驗。”

黑崎明踉跄一下，這家夥居然在裝逼。

藍唯推着林一坐到了塵封已久的鍵盤前，然後說：“你們記不記得我搬家那天聽到的旋律？”

黑崎明和石崇饒有興致地偏過頭來，看向林一。

那旋律自然是記得的，他們的譜子沒有外洩過，何況本來鋼琴的譜子也就只有伴奏的部分，而那天的旋律明顯是合奏的。能夠靠聽力來演奏的，除非是專業的演奏家了。

"把我說的這麽厲害，萬一我彈得很糟糕怎麽辦？"林一回頭看着藍唯，眼睛裏有埋怨。

但她的眼神瞬間又變得自信了。

手拂過那個鍵盤，剛剛通上電，按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電子琴和鋼琴最大的區別就是手指的力度，比起鋼琴來說，電子琴的鍵盤要求的力量小了許多，而不同的音色可以通過電子編程來解決。

林一之前并沒有彈過電子琴，藍唯房間裏的電鋼琴倒是摸過幾次。

手指落下，音響裏傳來的正是那首《宴》。

一曲結束，停頓兩秒，然後傳來的是石崇的掌聲。

"比起專業的鋼琴家來說，還差得很遠。"林一謙虛道。

"但是對于The Glamourous來說足夠了。"

"但是……"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藍唯，又看向石崇說，“我只是交換生。”

林一今年大二，來自法國的交換生，這個學期結束後就該回去了。

她之前并沒有和藍唯說過。

藍唯的臉色不是很好，他抿着嘴不說話，一邊的黑崎明卻來了興致。

"交換生？你在哪兒讀書？"

"法國。"

對面是倒吸氣的聲音。

"好遠。"黑崎感嘆道。

林一看着藍唯，他依舊面無表情抿着嘴，看不出心情如何。

反倒是石崇，看看林一又看看藍唯，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

石崇在這沉默中忽然站起身，走到牆邊的冰箱處，拿了一罐啤酒，然後說：“反正到了夏天，我們三個也要畢業了，不是嗎？”

眼神看着藍唯，像是在和他說話。

石崇又拿了一罐果汁遞給林一。

林一接過那罐果汁，笑着說：“既然你們不介意，那麽……請多多關照。”

“來，為了我們可愛又漂亮的林一，幹杯。”石崇舉起啤酒罐子說。

黑崎明愣愣地點點頭，說：“嗯，為了The Glamourous有了新的鍵盤手。”

"我們的新鍵盤手有沒有什麽問題要問？"石崇親切地說。

"有，"林一點頭，手指在黑鍵上彈了幾下，然後說：“太郎，你不覺得這裏的節奏有些奇怪？”

這是他上次演出的時候的失誤，之前只有藍唯聽出來了并指責了他。

"看來我們的新鍵盤手小姐還真的很厲害喲。"石崇打趣道。

黑崎明立即紅了臉。

***

因為關于“交換學生”的事情并沒有提前和藍唯說過，林一和他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尴尬。

他們從黑崎家往回走，漸漸回暖的天氣讓室外行走不再那麽痛苦。

藍唯的步伐很大，卻刻意放慢速度，陪着林一慢慢走。

林一走在藍唯的身邊，因為這詭異的靜谧而覺得有些不安。

她終于鼓起勇氣，伸手拉住了藍唯的手，藍唯明顯一怔，然後握住林一的手慢慢鎖緊。

"你在生氣？"

"并沒有。"

"可是，我覺得你在生氣。"

他的手又鎖緊一些，說：“我真的沒有生氣。”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和林一面對面。“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淡淡地嘆了一口氣，松開林一的手，從口袋裏拿出煙點了起來。

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嘴裏慢慢溢出，像是混亂的思緒在空氣中搖擺。

林一走在他的身後，雙手摩擦着，像是手足無措。

然後快步跑到他的面前，阻止他前進的腳步。右手搶過他叼在口中的煙，抓住他的領口，用嘴堵住那正在溢出的白色煙霧。

松開他，又猛然吸了一口搶過藍唯的煙，學着他的樣子吐出，那白色煙霧在面前飄散，藍唯的臉變得模糊。

林一一邊吸着煙，一邊一口一口地吻着藍唯，直到唇齒間滿是煙草的味道，肺裏的氧氣消失殆盡。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同樣喘氣的還有被她弄得缺氧的藍唯。

她用左手指尖捏滅了煙頭上的火星，随手扔在路邊，說：“沒有告訴你是我不對，如果讓你為難了，對不起。”

然後雙手□□口袋，轉身就走。

才走出沒幾步，就聽見了快速跑來的腳步聲，然後後背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

我們為什麽要為還沒有到來的未來擔驚受怕？過好現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年末的雙更，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