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大雨磅礴。整個城市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洗禮。

街上的人們加快腳步趕回家，或是聚集在某處的屋檐下等待着雨停的時候。

雨滴用力地撞擊着地面，濺起片片水花。每有車輛經過，都會在空中留下浪花的痕跡。

大雨帶來了絲絲涼意，從路面上開始蔓延起薄薄的霧氣，給整個城市染上一絲神秘的色彩。

某棟公寓大樓的門前，一個白衣女子漫步着。沒有撐傘，沒有穿雨衣。

她的全身已經淋濕，不厚的春裝因為雨水已經緊貼在她的身上。

長發也因為從頭頂澆下來的傾盆大雨而服帖着，垂在身後，十分厚重。

那是石崇在學校附近租的小套間的所在地。

新興的公寓大樓，無論外觀還是內在都比榆苑好很多。

一樓大廳空無一人，防盜門碰巧地開着。那個白衣女子緩緩走進去，搭乘電梯到了石崇家的門口。

“叩叩”的敲門聲想起，正倚在床邊看書的石崇推推眼鏡看向門口。

這個時間點，還下着雷雨，怎麽會有人來？

“轟”的一聲，天空傳來一陣響雷，像是天要被撕裂了一樣。

石崇雖然滿心懷疑，但還是放下書走到門邊。“是誰？”他把眼睛湊到門上的貓眼前，想要看看外面的人是誰。

門外的人低着頭，從頭發的長度判斷應該是個女生。

怎麽全身好像都濕了，還在瑟瑟發抖。

Advertisement

石崇認出了門外的女子就是林一，迅速打開門。

在門板徹底敞開的那一剎那，他看見了站在門外的林一。不光是頭發和衣服濕了，她的臉色蒼白得吓人，發尖滴着水，低垂着的長睫毛上還盛着水珠。

“石崇，救我。”

林一聲音極輕，用盡了最後一口氣講話說完。擡起頭，眼睛還沒有對對焦上眼前高大的石崇，便立即前傾，倒了下去。

石崇立即上前一步，将已經失去意識的林一摟在懷裏。

“怎麽了？”雙手抓着她的肩膀，有些慌張地搖動着，但是林一就像沒有骨頭一樣，慢慢下沉。

“怎麽會這麽燙？”接觸到林一，慘白的肌膚已經微微泛紅，像是要燒着了一樣的火熱。

石崇的車在漆黑的雨夜裏飛速行駛着，車邊濺起的水花足有一人高。

林一被放在副駕駛座上，系着安全帶，頭卻因為沒有束縛而随意搖擺。

“吳護士，準備好擔架在醫院門口等着。”他打電話給他爸爸醫院的護士，立即安排好了急診。

剛剛開到醫院門口，林一就被準備好的一群醫生護士圍着送上了擔架，向急診室移動。

石崇坐在急診室外的座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不一會兒，剛才在家接到電話的白寧焦急的跑了過來，鞋子和肩頭有些潮了，應該是因為一下車還沒打傘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林一怎麽樣了？”白寧焦急地問。這麽多年來，林一一直都很健康的，怎麽突然就進了醫院？剛才接到石崇打來的電話，白寧頓時就吓到了，裏面還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就沖了過來。

“還在裏面。”石崇回答得還算鎮定。

藍唯這時眉頭深深地鎖住，焦急地奔進醫院，身上全部濕透了。

他停在石崇的面前，還沒理順氣便問：“林一呢？”他的眼睛好像立即就可以噴出火來。

“還在裏面。”石崇依然這樣回答。

藍唯掃了一眼急診室的簾幕，重新看向石崇，胸口的起伏變得劇烈。然後一把抓起坐着的石崇，右手一揮，擊向他的臉。

石崇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給擊倒在地，手抹着唇角，那裏已經有血滲出。

“為什麽這麽晚了，林一還和你在一起？”

踉跄着從地上爬起來，沒有緩和，反而沖上前揪起藍唯的衣領，道：“那為什麽這麽晚了，林一沒有和你在一起？”

一向溫柔的石崇此刻好像變了一個人，稍稍松開藍唯，便握緊了拳頭也送了他一下。這一拳正好擊中了藍唯的顴骨，藍唯皺着眉站起來，用手輕輕摸了下那已經青紫的臉頰，嘴裏不禁“嘶”的一聲。

周圍的人們注意到了這裏的騷動，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

藍唯還想上前回敬石崇，卻被身材嬌小的白寧擋在了中間。她一手抵着一個人，讓他們兩個不能輕易地靠近。

“你們兩個夠了！現在是讨論這個的時間嗎？”白寧生氣了，而且是很大的氣，氣到以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的口氣和表情有多恐怖。

急診室的簾幕被穿着白色護工服的護士打開，裏面的醫生慢慢散去。

護士推着擔架把林一轉移到了病房裏，個人病房——作為對院長兒子朋友的招待。

“她現在怎麽樣了？”白寧憂心忡忡地問正在記錄病歷的醫生。

“你們是她的朋友？”

三個人點點頭。

“那她的家人呢？”

“現在不在國內。”

“哦。”這一聲意味深長。“病人身上原本就有很多傷口，淋了雨有些感染，”醫生頓了頓，繼續說，“肺炎加上腸胃炎。”

“醫生，她大概什麽時候能醒？”

“不用擔心，退燒了就好了。”

“那，醫生。這幾天，我們要注意些什麽？”

“住院這幾天，她要好好調養。記得禁煙禁酒，切忌刺激的食物，食物要以清淡為主。還有，”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微微嘆了口氣，“盡量讓她保持愉快的心情。”

三個人有些疑惑了，為什麽要特別囑咐這句？

“病人長時間未進食後酒精攝入過量，而且精神壓力過大，勞累過度。我建議你們聯系一下她的家人。”

醫生說完，合上病歷，走出了病房。

這麽說，她很久都沒有吃飯了。

“我去打電話給李管家，叫他送林一的衣服過來。”白寧說完就直接往外走。

藍唯從不知道李管家的存在，疑惑地看向石崇，卻沒有在石崇的臉上看到任何訝異。

藍唯走到外面，去買了杯咖啡。喝完後回來，正好撞見石崇正倚在林一病房門口的牆上，手裏攥着手機，好像剛剛打過電話。

他無視石崇，想要直接走進房間，但是胳膊卻被石崇死死抓住。

“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藍唯轉過臉來看着他，眼睛裏透着怒氣，“這個時間點，為什麽林一會和你在一起？”

“這個問題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麽那麽晚了，林一我跑到我這裏。你也問問你自己，”石崇的手指在藍唯的胸口用力戳着，“以往的這個時候，你不是都和她在一起嗎？今天呢？為什麽林一會一個人跑出來，全身都濕透了出現在我家門口。那個時候，你在哪裏？哼哼，我想你不會還和林優在一起吧？”

藍唯頓時啞口無言。

“被我說中了？林優也是好女孩，不過我以為，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相信這次的訂婚也是你父母和她父母擅自做主的，你事前并不知情。但你也應該說清楚。你心裏應該很清楚，現在，誰才是你心裏的那個。”

白寧從遠處走來，停到藍唯的面前，表情有些沉重。

“都是訂婚了的人了，”她的語氣充滿了嘲諷，“不好好在家和美嬌娘玩耍，跑過來裝什麽情聖！”

說着，語氣一變，怒氣沖沖地說：“虧得我們家林一是第一次喜歡上別人，沒經驗才會被你騙，被你欺負。但是每次提到你，臉上都是幸福的。”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把頭扭過一邊故意不看着藍唯，說：“從小沒了父母的孩子，親人都在國外，一個人過了這麽多年。我以為，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對她好的人。結果呢？在親眼看到你的訂婚儀式之後，沒有等來一句解釋，獨自傷心難過的時候，我們偉大的藍少爺在哪裏？跟前女友，哦不，未婚妻玩的不亦樂乎。所以，把東西放下你就可以走了，還留在這裏幹什麽？都和別人訂婚了，就別來招惹我們家林一。我絕對會攔着她再也不讓她再煩你的。太過分了，和誰糾纏不清不好，非要是那個什麽林優……”最後一句她越說越小聲，小到自己都聽不見了。

藍唯低着頭，看起來相當的平靜。

思索了好一會兒，說：“我需要靜一靜。你們先回去吧，今晚我守在這裏。”

石崇板着臉，繞過藍唯就往外面走。“那我回去了。”

“白寧，你也回去吧，我留在這裏照顧她就可以了。”藍唯上下看了白寧一眼，嚴重露出了對她的睡衣造型很是無奈的表情。

白寧最後也忿忿地離開了。

病房裏，窗簾緊閉着，只有床頭的夜燈發着昏黃的光芒。

林一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穿着素白的病號服，露出來的手腳上纏着紗布。那些細小的傷口在經過了暴雨的襲擊後紛紛感染化膿了。

她表情平靜，這是難得的熟睡，多虧了麻醉劑的功效。

藍唯坐在床邊，他好像并不常見到林一的睡姿，他醒來的時候，林一總是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她從不曾睡去，一直那樣靜靜地看着他。

林一的皮膚很白，氣色好的時候透着些許粉色，而現在确實煞白的。她很瘦，現在看來似乎比之前更加瘦小了。

表面上一直很平靜的林一，承受了怎樣的壓力，他從沒有想過他給她帶來的傷害竟會是如此之大。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優的短信。

“林一好些了嗎？”

如果不是這條短信，他大概忘記了他把林優一個人丢在榆苑的事實。

“她沒事兒了，你還在榆苑嗎？”

“司機送我回去了，我和伯父伯母說過了，不要擔心。不過你有空還是聯系一下他們吧。”

藍唯沒有再回信，他把手機調到飛行模式，然後坐在林一的病床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