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腦還來不及思考,魏寧便脫口而出:“你這是胡說八道!”

他反應過來,先是默默地在心裏把聰明機智的自己誇贊了一把,然後開始反過來質問徐元嘉:“我與元嘉初見到現在,允諾給你的東西,都給了嗎?”

徐元嘉點頭。

魏寧步步逼近:“那我可曾對元嘉說過謊話?”

徐元嘉又搖搖頭。

魏寧接着控訴,語氣越發強硬:“元嘉記性這般好,那也應該記得,我同你說過,夫妻之間應該多一點信任,元嘉應當相信我。你也曾應允過我這一點,怎麽如今卻随随便便毫無道理地質疑起你的夫君來?!”

魏寧這邊硬氣起來,徐元嘉便立馬軟了下去,他望着魏寧,漂亮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聲音也變得柔弱可憐。

他低聲道:“方才那麽多管事,一個個氣勢逼人,可我卻只有一個,他們還拿夫君的娘親來強壓我。夫君明明在,卻躲起來不肯為我出頭,青奴還以為夫君想看我笑話,心下害怕,一時間便想岔了。”

魏寧暗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徐元嘉這是騙鬼呢,先前都那麽兇的把賬本砸人家臉上了,而且看那些管事的樣子,分明是他們怕了徐元嘉才是。

他把徐元嘉先前對他的責問抛了回去:“我看是管事被元嘉吓破了膽,元嘉卻說你膽小,莫不是在糊弄為夫?”

徐元嘉眼睫低垂,嘴角也往下耷拉,一副苦情小白菜的樣子:“夫君在外頭待着,自然看不到我當時多害怕,也不知道當時青奴有多惶恐。”

他指着地上剩下的一大摞賬本:“今兒個從這裏走出去的管事,大多數是夫人在世的時候安排的,有些還是長寧侯府給夫人的陪嫁。夫人是夫君的娘親,她生養了您,斯人已逝,我不過一個晚輩,夫君不肯為青奴做主,我便要被人扣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

眼瞅着徐元嘉把他自己說得越來越可憐,魏寧有點站不住了。

他用力地咳嗽幾聲:“好了好了,我不就是想看看你私下裏在做些什麽,犯得着說的這麽嚴重嗎?”

徐元嘉話鋒一轉:“夫君的意思是,你願意當元嘉的庇護了,哪怕是可能會傷了一些舊人的心,祖母那邊也會有麻煩?”

魏寧注意到徐元嘉改變了自稱,先前賣慘的時候,徐元嘉用了青奴這個小名,現在卻說的是元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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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剛剛徐元嘉賣慘,就是為了挖坑給他跳的。

明知道徐元嘉是在算計,魏寧反倒舒了一口氣,有一種就知如此的感覺,要是哪一天,徐元嘉內心裏那些彎彎繞繞能少了,他倒要擔心這皮囊底下換了個人。

“你說什麽胡話,我是你的夫君,我不護着你難道還會去護着那些糟老頭子?娘親請他們來,是為了讓産業有個好的發展,不是讓他們騎在做主子的頭上。只要你做的不過分,我自然站在你這一邊,不過……”

魏寧刻意一口氣斷在這裏,半晌,才在徐元嘉灼灼的目光下把話給說完:“不過,祖母她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做什麽事情,還是得把握好分寸。”

這庇護的話題算是就此揭過,徐元嘉又主動認錯:“這麽說來,确實我先前冤枉了夫君,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為自己膽小害怕,就懷疑夫君對我的愛護。你若罰我,我絕無半點怨言。”

魏寧信了徐元嘉沒有怨言的鬼話,他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誰不知道徐大人最是記仇,當初徐元嘉還是徐大學士的時候,就和不少人有過節,只是後來那些和他有過節的人,統統都涼了。

魏寧上一世入朝晚,走的也可以說和現在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只徐元嘉這個從寒門爬起來的傳奇,他還是了解的。

而且後來在朝堂中,他也驗證了這位年紀輕輕便位極人臣的徐大人心眼當真比針尖還小。

上一世的時候他被徐元嘉都坑習慣了,盡管現在他們之間換了種關系,可刻在魏寧骨子裏的陰影不是那麽好消除的。

雖然魏寧心裏确實有點那麽想要順着徐元嘉的話發作一下,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他擺擺手,表現得十分大度:“罷了罷了你知道錯就好,咱們才新婚,互相也不夠了解。這次為夫便不同你計較,不過下不為例。”

他們成婚的時間還短了些,拿這種事情做文章,魏寧覺得理由不夠充分。

反正未來還那麽長,他遲早能揪住徐元嘉的小辮子,把人罰一回,還讓徐元嘉這個小心眼對怨不起來。

他這邊思維發散,腦海裏都暢想起了未來的美好生活,那邊徐元嘉則把剩下的賬本往他面前一放:“剩下這些東西,夫君看一看吧。”

魏寧瞥了一眼賬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感覺自己腦殼兒疼。

他吐出一口濁氣:“元嘉今日确實辛苦了,不過你知道我今兒個都做了些什麽嗎?”

“世子、夫人,廚房的菜都拿過來了。”

丫鬟翡翠打斷了他們夫夫兩個的話,不是她不識時務,這天還未轉熱,風一吹,飯菜就全涼了。

“都端進來吧。”

幾個侍女小厮相繼進了中堂,往方桌子擺上了六菜一湯,份量不多,供他們兩個人吃是綽綽有餘了。

魏寧出聲屏退了仆從,又命人把屏風搬過來擋着,雖然隔牆有耳,這屏風用處不大,但聊勝于無。

徐元嘉用清水淨了手,在魏寧的對面坐下,他繼續先前的話題:“子規今兒個都做了些什麽?”

魏寧也用雪白的巾子擦幹淨手上的水珠:“自然是處理因為婚事休沐積壓下來的公事。”

他特地強調了“婚事”這兩個字,表明自己是因為和徐元嘉成婚才會如此辛苦的,所以那些讨厭的賬本就不要壓在他頭上了,術業有專攻,徐元嘉最開始就是戶部起家的,算這種東西應該很有天賦才是。

“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公務實在繁重,家事還得多由元嘉操心才是。”

說到朝堂上的事情,魏寧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順口便提了一句:“對了,今兒個左琛沒來上朝,聽說是心有郁結,昨兒個夜裏發了熱。”

徐元嘉拿筷子的手頓了頓,他擡起頭來,視線從菜肴移到了魏寧臉上,心中只冒出四個大字:藍顏禍水。

魏寧被他看得不自在,他掃了一眼桌子,然後夾了個大雞腿到徐元嘉碗裏:“你看我幹什麽呀啊,看我又不能填飽肚子。快吃飯吧,再不吃都要涼了。”

徐元嘉本是個斯文人,但卻狠狠地在魏寧夾給他的雞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動作帶了幾分獸類的野性,也不知道這雞腿是被他當成了誰。

然而等魏寧擡起頭來的時候,徐元嘉又恢複成了那個神仙一般的貴公子,吃個雞腿的樣子跟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似的。

徐元嘉也就這皮囊無可指摘了,藍顏禍水!深感自己地位動搖的魏?大齊第一美男子?寧低下頭來,憤然咬了一口青菜。

下一秒,一只素白修長的手把青花瓷小碗盛着的湯推了過來:“這是我讓廚房煨的湯,鴿子炖黨參,十分補腦。”

魏寧擡起頭來,也動手給徐元嘉盛了一小碗:“元嘉辛苦了,你也喝。”

小廚房裏做的飯菜,基本上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吃,他是不擔心徐元嘉給自己下毒的。

“對了,那些賬本……”

魏寧語氣幽幽地強調:“我近來公務繁重……”

徐元嘉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今兒個來的管事,都是些好說話的,但剩下那一半,都有點兒棘手。”

“等入了官場,棘手的事情更多,元嘉拿這個練練手便是。”

徐元嘉覺得魏寧真是心大,自家産業随随便便就拿來給練手。

不過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他無所謂魏寧偏心,只要這偏心是偏他這一方就成。

他又問了一遍:“子規說過會庇護我的,對吧。”

“對。”

“再過三日,我便能把剩下這些賬本處理完。到時候就勞煩夫君同我走一遭了。”

魏寧警惕看他:“你想幹什麽?”

徐元嘉朝他粲然一笑:“狐假虎威,老虎不在,只對小兔子管用,對兇狠的豺狼威懾力卻不夠。豺狼在前,老虎得在當場護着狐貍才行,夫君說呢?”

魏寧能說啥,三日之後是他的正常休沐日,徐元嘉連這個都算好了。

他猛地喝了一口黨參鴿子湯,簡直鮮掉他的舌頭:“你說的都對。”

徐元嘉朝魏寧勾了勾手指,魏寧沒動,坐在椅子上茫然看他。

“真是呆子。”徐元嘉心想,他懶得解釋,幹脆起身,跨坐在呆世子的腿上,啾了自家男人一口:“這是利息。”

他要借用魏寧的“肉身”,自然也得付出什麽,這是肉債肉償的利息。

作者有話要說:  徐元嘉:我要去仗勢欺人了

魏寧:大家好,我是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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