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哈?”魏寧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幻聽。
姜恪十分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我打算讓你跟我一起走, 去青城。”
他們離得很近,魏寧甚至能嗅到姜恪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檀香味道。
他看着姜恪那雙天生給人一種溫柔悲憫錯覺的眼睛:“如果我說不想去呢?”
姜恪的呼吸一窒:“父皇他是我的父親, 他會為我挑好同去的人選。而子規你若是在此列, 我不會拒絕。”
姜恪用了若是這個詞, 但魏寧很肯定, 他最後一定會出現在同代王同去的名單。
“也就是說, 我并沒有選擇權是嗎?那你何必同我來說這件事。”如果是皇帝下旨,魏寧不可能不從。
“我想,如果讓你早些知道,可以做好更充分的準備。”
畢竟皇帝做決斷,大概還要一日的功夫,哪怕是提前一日, 榮國公府上的人也能替他多準備些金銀器物。
“那便多謝代王了。”魏寧覺得自己的語氣一定聽起來特別諷刺。
“寧表弟。”代王在魏寧身後喊他, 但魏寧只頓了一下腳步,便加快步伐,飛一般地離開了姜恪的視野。
姜恪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折回德妃居住的宮中。
他十五歲便被封王, 出宮建府。但實際上,他成年之後,常年居住的地方也不是代王府, 而是寺廟。
因為道林大師口中的佛緣和批命,姜恪成了普濟寺的一名編外弟子,前段時間,他便是為當今太後, 他生了病的皇祖母,前去遠在江南的南普陀寺祈福。
畢竟他是這宮中最具有慧根之人,誰都可以替皇太後祈福,但絕對沒有姜恪做的好。
只是這一回來,他甚至來不及歇一口氣,就要準備去青城救濟為水患所害的災民,在離開之前,他還是得去見一見生母德妃,聊表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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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正在宮中設下的小佛堂替姜恪祈福,一聽到聲音,立馬驚喜的站起來。
德妃為皇帝生了四個孩子,不過三個都是女兒,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姜恪,見兒子歸來,這個在宮中柔中帶剛的女子幾乎要潸然落下淚來,她仔細打量着姜恪:“吾兒怎麽不提前寄信回來,我好為你接風洗塵。”
姜恪卻搖搖頭:“兒臣不孝,讓母妃替我挂心了,不過不用那麽麻煩了,過兩日我便要動身。”
“青城?赈災,難民多不多?不能讓其他人去嗎?”德妃十分為自己這個被視為祥瑞的兒子驕傲,但也正是因為這份仙緣,她總覺得姜恪對她感情淡淡的。
興許是因為在寺廟清修,盡管是帶發修行,也并不常年茹素,姜恪有幾分俗緣單薄。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姜恪在民間聲望極好,皇帝卻并不忌憚這個兒子。
在皇帝眼中,姜恪這個兒子,同普濟寺道林大師沒有多大區別,都是出塵脫俗,心懷世人,并不貪圖名利。
觀世音菩薩在凡間的名聲十分響亮,但誰會去忌憚一尊救苦救難的菩薩呢,又不是玉帝下凡,要與他争權奪利。
想到青城疾苦,德妃的眼眶頓時泛了紅:“這幾年我就沒見你幾次,好不容易回來,你又要走。我去同陛下說,他念在我們母子分離這麽長時間的份上,肯定會同意的。”
“是我自個向父皇請纓前去,這次過來,也是看看母親在宮中過得好不好。”
“我過的很好,你的幾個妹妹也很好。”德妃還是有幾分不死心,“讓其他皇子去真的不行嗎,你也不缺這一樁好名聲。”
姜恪只淡淡道:“父皇已經應允了我的請求。”
事實上,作為一個清修之人,姜恪不僅淡泊名利,心智還極為堅定,即便是德妃也難以動搖他的決定。
德妃很清楚這一點,作為母親,她輕易就在姜恪的目光下落敗。
德妃的反應,在姜恪的預料之中,但有個人卻超乎了他的意料:“子規表弟前段時間娶了親,母妃覺得,那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不曾見過,不過應當是個美人。”小時候魏寧常來宮中玩耍,德妃對這個族中堂姐的子侄,還是十分喜愛,提到他的時候,倒也語氣溫柔。
不過魏寧成年之後,她就很難看到這個名義上的侄子,畢竟男女有別,長大了就要懂得避嫌,免得出現什麽穢亂後宮的醜事來。
德妃有些嗔怪道:“你不挂念妹妹,怎麽倒先關心起表弟來。”
姜恪依舊笑得溫柔:“只是有些好奇,如何出衆的男子能讓表弟冒如此之大不韪。”
他雲游四海,見過的人和事如同過江之鲫,但像魏寧這樣娶男妻的世家子弟,還是頭一回見。
若是魏寧有兄弟也罷,他還是他的父母留下的唯一孩子。
“這倒說的也是,我也想不大明白,興許是他昏了頭。這婚事還是他主動向你父皇求來的。”
皇帝同魏寧在禦書房議事的時候,身旁還有随侍的奴仆,他們當然不會到處去嚼舌根,但這位高權重,又對此事好奇的人,自然會知道真相。
皇帝看重魏寧這個臣子,但對他來說,魏寧也只是個臣子,他是不會輕易替魏寧背黑鍋的。
昏了頭的世子在路上打了個噴嚏,馬車剛抵達榮國公府,他便等不及一般,從車上跳下來。
回去之後,他一路狂奔,直至府上專門為他開辟的練武場,耍了一通刀槍棍棒,把箭筒內的竹箭都射空,方才感覺自己心平氣和下來。
等他發洩完了,徐元嘉也站在了練武場上:“子規心中有何不虞,這般折騰自己?”
到底是誰能把魏寧刺激成這樣?
魏寧喘着粗氣,平複了呼吸:“沒什麽,過幾日我可能要前往青城一趟。”
青城離京城大概有半個齊國之遠:“怎麽這麽突然?”
徐元嘉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青城不是在鬧洪災?”
被他出言救下的茶商沈三石曾經提過一句,他是渾渾噩噩跟着難民來的,期間經過的地方,便有青城。
那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那時青城的狀況已經十分糟糕了。
魏寧點頭:“難民暴動,當地官員壓不住民怨,驚動了朝野,我此番前去,便是為了赈災之事。”
與其說是天災,更準确的說是人禍。
“可是這種事情,怎麽會讓你去?”不是他覺得魏寧不好,只是魏寧身居高位,又是有實權的官職,這種事情讓個虛職的高管去不是更好。
更何況魏寧太年輕了,相對而言,一個胡子花白,看起來德高望重的官員更具有安撫民心的力量。
難民不是那麽好鎮壓的,有心之人在其中煽動,很容易發生暴亂。
“我只是輔助代王。”魏寧本來也只是個順帶的。
“代王?”徐元嘉重複了一遍,又問,“代王應當是子規的表兄,可是他向陛下請求讓子規前去?”
“你猜的沒錯。”徐元嘉能夠推出正确答案在魏寧的情理之中,畢竟為了日後徐元嘉能夠更好的融入朝堂,很多關系脈絡都是他親口告訴徐元嘉的。
譬如當今有哪幾位皇子,分別是誰所出,秉性名聲如何,做過哪些了不得的蠢事。
二房那邊也就算了,叔父魏平只是個小官,表弟魏光也是個草包。
他因為祖母的緣故,和二房一向不睦,外人也十分清楚。
但徐元嘉就不一樣了,徐元嘉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上了族譜的世子夫人,是他的利益共同體。
徐元嘉要是明着站了哪個皇子,那就是連帶着他魏寧一起給捆綁上了,魏寧可一點也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徐元嘉觀魏寧神情,便知道,魏寧此次前去青城,是蓋棺定論的事情了。
“子規此次前去,要離開多久”
“少則一月,多則半年。”青城的事情,上輩子同魏寧無關,他也沒插手過。
原本一開始去青城的也不是代王,那時候代王還在外,去的是三皇子,只是三皇子是個草包,辦事不力,還收受賄賂,自己險些死在青城,後來代王也去了,花了一個月便平息了動亂。
只是這一世,他重生以來,改變了太多軌跡,代王提前回來,然後主動請纓前去,這是他預料之外的事情,他沒辦法給徐元嘉一個準确的回答。
徐元嘉了然。
小別勝新婚,短暫的分離并不是什麽壞事,但那是針對朝夕相處了許多年的夫妻而言,他們這才新婚,萬一來個大半年不見,那不就直接涼了。
而且去青城是赈災,萬一魏寧同誰來了個患難見真情,他豈不是要怄死。
“我同你一起前去。”
“胡鬧,你去做什麽?”覺得自己語氣太重,魏寧又苦口婆心地說,“你還要準備科考。”
“我把書帶上便是,況且民生大計,本就是舉子該關心的事情。”
“萬一你考不上呢?我前去青城,可沒辦法把你的夫子也帶上。”
徐元嘉斬釘截鐵地說:“沒那個可能,頂多是拿不到狀元。”
他原本就準備了那麽多年:“再說了,夫子不能帶,不是還有夫君麽。”
魏寧思量許久,吐出一口濁氣::“上了路,就容不得你後悔。”帶着徐元嘉,應當能替他添上一些助力。
徐元嘉目光灼灼:“若是不去,我才會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很可憐的,都是爛桃花,朵朵夾竹桃,而且這才幾朵桃花,怎麽能算是萬人迷,又不是人人看了他就都愛他,只是京城是世子的大本營,優秀的人有幾個愛慕者不是很正常
魏寧:徐元嘉真是反常
徐元嘉:外頭妖豔賤貨太多,我這不是怕你被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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