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年少無知

賀惜朝将書桌上的莫奈何都拆了,拿着零件在手裏一邊把玩着,一邊說:“皇後娘娘與皇上結發夫妻,執掌鳳印多年,作為她唯一的兒子,不可能一個信任的宮人都不留給你,那些老人呢?”

蕭弘陪着賀惜朝坐下,嘆息道:“都怪我,我嫌他們啰嗦麻煩,就沒怎麽親近,後來淑妃尋了由頭發作了他們,我還覺得應該,然後一個個就都不見了。”

蕭弘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簡直跟中蠱了一樣,淑妃說什麽就信什麽,那些規勸甚至警告他淑妃不壞好心的話他都聽不進去,反而斥責他們間離甥姨之情。如今回想起來,真是懊悔地想要撞牆。

原諒他還是懵懂無知的孩子吧,賀惜朝對自己說,敵人僞裝地太好,看不出清也正常。

“還記得起來是哪些人嗎?”賀惜朝問。

換人簡單,可換了一批之後,又混進了幾個粽子,那清理起來更麻煩。

最好的自然是皇後為獨子精心準備的那批人,至少忠心程度會更高一些。

“沈嬷嬷,心蕊姑姑,常公公……”

“知道她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蕭弘搖了搖頭,“我沒去找,怕引起芳華宮的注意。”

賀惜朝摸着下巴思考道:“得想個辦法讓她們回來才行。”

“嗯。”

正在此時,忽然門開了,一個宮女端着茶盤笑盈盈地走進來,對蕭弘欠了欠身道:“奴婢給殿下請安,淑妃娘娘遣人來請殿下跟惜朝少爺去芳華宮用飯,可讓奴婢安排下去?”

她眼睛微微一擡,只見賀惜朝撅着嘴努力地拼湊莫奈何,可拼了好久,都是散的,只能眼巴巴地拉扯蕭弘的袖子求救道:“表哥,你幫幫我嘛,這個怎麽拼啊,太難了,怎麽都湊不上,好氣人哦!”

蕭弘盯着宮女堆笑的臉,袖子裏的手緊緊地捏成拳頭,若不是賀惜朝拉扯他的袖子,估計得發作起來,最終僵硬地回道:“沒看見我正忙着?不去!”

宮女垂下頭應了一聲,“是。”然後放下茶盤,出去了。

“她是來查看我們在幹什麽,好給芳華宮報信。”蕭弘面無表情地說。

賀惜朝到了那茶盤跟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聞了聞,感嘆一聲,“真香,你要不要?”

“你還喝得下?”

賀惜朝一樂,“喝不下能怎麽辦,将她拖出去砍了?”

“有何不可,她是奴婢,我是主子。”蕭弘冷冷地說。

“那你去啊,怎麽沒動手?”賀惜朝反問道。

蕭弘不說話了,動了這一個,還有其他的,打草驚蛇,有什麽意義?

“得了,沒有更好的法子前別輕舉妄動。不過我算是長見識了,這還是宮裏呢,我娘跟前的丫鬟都不敢随意進主子房門,真有規矩。”

“不,就我這裏,覺得我好糊弄罷了。”若不是幡然醒悟,蕭弘恐怕至今還被耍地團團轉,“他們總有辦法哄騙我。”

賀惜朝将莫奈何拼完一放,“行,那就先從他們開始吧。”

蕭弘自從被廢之後,整個景安宮或多或少能感覺到他性情有些變化,而從魏國公府回來後,變得就更大了,喜怒無常起來。

有時候瞧他們的目光,也讓人感到害怕。

晚上就寝,蕭弘更不讓人伺候,有個宮女半夜進來看上一眼,差點被他給吓死。

之後就再也沒人敢私自進他卧房。

天氣入秋,夜晚寒涼。

賀惜朝從床上起來,摸進隔壁蕭弘的寝殿,一把将蕭弘的被子給掀了。

蕭弘晚上都睡不熟,這麽個動靜一下子就醒過來,呵斥道:“誰?”

“吵什麽,是我。”發現是賀惜朝,他才将嘴邊的叫喊給咽回去,無奈地低聲說:“你幹什麽?”

“掀你被子。”

蕭弘有些莫名,“為什麽,會着涼。”

“就是讓你着涼,記住了,別蓋被子,等明日一早,人進來之前再蓋上。”接着賀惜朝哈欠一打,就着月光轉身回隔壁去了。

蕭弘看着腳後的被子,還有身着單衣的自己,半響之後,他也下了床,摸到了隔壁,蹲在床頭。

只見賀惜朝正摟着厚被子睡得一臉香甜可口。

蕭弘心裏不痛快,伸手捏住那圓滾滾的腮幫子。

“你幹什麽?”賀惜朝睜開眼睛,打掉他的手,怒瞪。

“憑什麽你能蓋被子,我蓋不了?”

“想不想讓你宮裏礙眼的人都滾蛋?”

“當然,可這有什麽關系?”

“你脖子上的東西是白長的嗎,不會自己想想?”

“想不出來,我沒你聰明啊!”

“豬啊,想不清楚回頭繼續想,什麽都要我說,你幹什麽吃的?別打攪我睡覺,快走。”

賀惜朝沒睡飽,脾氣就不好,脖子一縮被子裏,接着翻身一滾,滾到了床內側,将自己裹得嚴實後,死活不松口子了。

蕭弘就穿了一件單衣,赤腳踩地上,凍得身體一抖,見這人再不肯搭理自己,只能委屈地起身準備回自己床上。

聽着聲響,賀惜朝冒出一個頭,提醒道:“別蓋被。”

蕭弘手心握緊,對着賀惜朝方向打了一拳,才氣哄哄地跑回自己床上。

他擡腳将被子狠狠一踹,然後雙手抱胸,蜷成一團,閉上眼睛。

“想不想打噴嚏?”第二天,賀惜朝問着蕭弘。

“不想。”蕭弘哼了一聲,扭頭。

賀惜朝點點頭說:“看樣子凍得還不夠狠,今晚繼續。”

啥?蕭弘震驚地瞪着賀惜朝,覺得這人真是狠心。

“看什麽看,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是誰昨天說得好聽,要無條件相信我的,嗯?”

蕭弘被噎了一下,洩氣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好。”

正說着,昨天的宮女又來了,這次賀惜朝弄清楚她叫綠雲,是景安宮的大宮女,她手裏捧着一個盅,笑意滿滿地對蕭弘說:“殿下,這是淑妃娘娘特地命人炖的燕窩粥,是少見的血燕呢,說您之前遭罪了,得好好補補。”

張口閉口淑妃,誰才是主子呀,這宮女也不聰明,同理可驗證曾經的蕭弘更傻。

賀惜朝搖了搖頭,然後擡起充滿羨慕的目光說:“血燕呀,表哥,好不好吃?”

“那你給吃吧。”蕭弘現在聽見任何關于淑妃的都不待見,更不想吃她送的東西。

“謝謝表哥。”好東西麽,不要浪費了,賀惜朝從善如流地拿起調羹舀着吃。

綠雲幾乎艱難地将自己的鄙夷給藏下來,盡量平常聲地對賀惜朝說:“惜朝少爺,淑妃娘娘也請您有空去一趟芳華宮,娘娘說,您是她的侄子,她都還沒見過您呢,怕您頭一次住宮裏不習慣。”

“好啊,我吃完就去見姑姑。”

蕭弘不想去,不過他不能眼睜睜看着賀惜朝入虎口,只能硬着頭皮跟着一起去了。

那邊蕭銘跟賀明睿也在,就等着他倆。

淑妃雖生了三皇子,可不管是臉蛋還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水靈的就跟小姑娘一樣,再加上說話溫柔,眼眸帶笑,平易親切地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寵冠後宮不是沒理由的。

“你們四個都是兄弟,合該多親近親近,特別是惜朝,年歲最小,要是這幾個哥哥欺負你,定要同姑姑講,看我收拾他們。”

“姑姑真好。”賀惜朝倚在淑妃的懷裏,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高幾上的一盤點心。

淑妃瞧着他的視線,立刻笑了,招手讓宮女遞過來,“嘗嘗,好不好吃?”

賀惜朝頓時眉開眼笑,大大地咬了一口,“好吃。”

“包起來,待會兒讓惜朝帶回去。”淑妃吩咐道。

“姑姑,姑姑。”賀惜朝軟糯軟糯地喚着,笑得淑妃花枝亂顫,捏着他的小臉直樂,“還是惜朝最可愛。”

賀明睿冷哼道:“我就說他沒臉沒皮,跟他娘一樣,一點廉恥都沒有吧。”

蕭銘深以為然。

賀惜朝耳朵一下子就聽到了,他發揮六歲孩子該有的告狀天性,立馬轉身控訴道:“姑姑,大堂哥說我,姑姑……”泫然欲泣。

“明睿,他是你弟弟,怎麽如此說話?”淑妃輕輕拍着賀惜朝的背,訓斥道。

蕭銘心裏很不高興,看着淑妃似乎很喜歡賀惜朝的模樣,又維護他,忍不住心裏酸水直冒,“表哥說的又沒錯,母妃幹嘛說表哥?”

淑妃的臉頓時扭曲了一下,蕭弘看得明顯,內心忍不住呵呵,心說,讓你裝好人,該。

“你們是兄弟,既然到了宮裏,應該友愛互助才是。”淑妃苦口婆心地說。

“誰跟他是兄弟。”賀明睿嘀咕了一句,一想起昨天賀惜朝的話,更是氣憤道,“他還威脅我!”

“就是,母妃,你對他那麽好幹什麽!表哥都告訴我了,他爹娘私奔,外祖都沒承認他呢。”

“就是野種。”賀明睿總結道。

蕭弘本來還淡定看戲,聽到這個侮辱的字眼,頓時火了。

“明睿,你再說一遍!”蕭弘在這裏年紀最大,個頭也比他們大,發起火來有些吓人。

賀明睿做蕭弘伴讀以來,他從來沒聽蕭弘這麽吼他過,頓時懵了。

“哇——”忽然傳來一個哭聲,卻是賀惜朝嘴一咧,眼淚不要錢似得掉下來,哭得好不傷心委屈。

還不等淑妃有所動作,蕭弘就先一步将賀惜朝抱起來,柔聲安慰道:“惜朝,別哭,表哥在這裏,沒人欺負你,乖,別哭。”

蕭弘頭一次見到賀惜朝哭得那麽傷心,眼淚汪汪的可憐極了,心也被揪了起來。

昨天還說得好好的要護着他的,現在就讓他受欺負了,蕭弘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哄得越發溫柔,內心也越愧疚,看得周圍都愣住了。

“我要回家。”賀惜朝抽噎着趴在蕭弘肩上說。

“好,我們回宮。”蕭弘對淑妃說,“娘娘,我先帶惜朝回去了。”

淑妃卻見賀惜朝帶着水泡眼緊緊摟着蕭弘,只能說,“你回去好好安慰他,別傷心,明睿和銘兒,我會好好說他們的。”

蕭弘應了一聲,抱着賀惜朝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賀惜朝:我現在才發現你這個太子被廢是正常的,那麽蠢

蕭弘:曾經年幼無知,好騙麽,誰跟你一樣心眼比年紀還多

賀惜朝:那叫精明,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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