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爹?你怎麽來了?”雍晏城眼裏含了驚悚。剛被那狗吓着,此刻又見到了自己的親爹,可不是一身冷汗麽。
“呵,我若是再不來,恐怕雍家的臉面都要讓你丢盡了!”雍松溪看着雍晏城身後那個香肌盡露的女子忿忿道。
“爹,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雍晏城急急上前解釋道。
孫梨兒有些委屈,趕緊當着雍松溪的面拉住雍晏城的手。卻沒想到,這手竟被雍晏城一把甩開。
旁邊,林藥藥總算是鎮定下來,在心裏使勁鼓掌。啧啧啧,烏龜王八蛋玩砸喽。
雍松溪所帶的人手雖然全是雍家的,但好在林藥藥對這老頭的印象還算不錯,當即便放下心來上了轎子。
至于那孫梨兒便有些可憐了。因為林藥藥将她的披風踢到了火堆裏,所以她只能露着脖頸走出山洞。
于是,這白花花的雪膚全都暴露在了那些下人的眼裏。
雍松溪的臉色愈發不善。
林藥藥坐在馬車裏看着,心下便覺得有些好笑。今天雖說自己也吓了夠嗆,但這結局還算好。一則雍晏城作繭自縛,恐怕要倒大黴。二來麽,這孫梨兒總算是又跟雍晏城湊到一處去了,省得自己再另外費心思。
啧,重生之後,果然一切都順風順水。
須臾,這馬車晃晃悠悠,總算是到了林府門口。林老太君早得了消息,此刻正親自帶着衆老爺夫人在門口等着。
一瞧見林藥藥被小紅扶着下了馬車,那林老太君的眼淚便撲簌簌掉了下來。“阿彌陀佛,囡囡受苦了,藥藥受苦了。”
林藥藥其實根本沒受什麽傷,只不過見到這一幕,心裏還是一暖,随即便笑吟吟的替林老太君抹着眼淚,嘴巴甜甜道:“玩得開心,可開心了。”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林老太君将她緊緊摟在懷裏稀罕半晌,這才沖着雍府那下人道:“有勞雍家衆人了。”
那下人一低頭。“不敢,我家老爺說了,此事不敢居功,全是我家晏城公子對林老太君的一片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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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林老太君眯眼問道。
那下人的腰彎得更低。“回老太君話,此番山賊作祟綁架劫人,多虧我家公子偶遇瞧見了,這才拼死從賊人手裏救下了藥藥姑娘和孫梨兒姑娘。為救這二位姑娘,我家公子也受了重傷,這才不能親自來給老太君問安。”
“原來如此。”林老太君點點頭,卻并沒有說句半個謝字來。
下人見林老太君不搭茬,只得往下繼續說道:“此外,我家老爺還有一事想問一問老太君。這事是有關梨兒姑娘的……”
“孫梨兒怎麽了?”林老太君的聲音明顯有些不耐。
林老太君也是積年的威勢,此刻壓住一個下人自是綽綽有餘。
那下人見林老太君語氣不耐,登時便跪在地上道:“我家老爺想問一問老太君,若是想知道這梨兒姑娘的生辰八字,是該問林府,還是去問孫府?”
這話一出,衆人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恐怕是那雍晏城在救人的時候與孫梨兒發生了有礙名聲之事,這才有此一問。
聽上去問的是生辰八字,實際上卻是在問着孫梨兒的婚事由哪府管着。若是林府管,自然這雍家便要往林府下聘。
林老太君呵呵冷笑,摟着林藥藥的手卻是更緊。“我們林家府小,自是養不出這樣嬌麗的女兒。你回去轉告雍大人,就說這孫梨兒的生辰八字我們分毫不知。”
三夫人孫蘅在後頭聽得心驚肉跳,可心裏卻也生出幾分歡喜來。雖說得罪了林老太君,可自己這千嬌百媚的侄女總算是能嫁給那雍晏城了。
如此看來,今日之事倒是好事。只是不知,侄女到底用了何等手段。
“是,小的明白,小人這便回去轉告老爺。驚擾老太君安歇了。”那下人拱手道。
林仁德瞧他走遠,這才低眉沖着林老太君道:“母親,這林府救了藥藥,對咱們也算有恩,您為何對着下人這般冷淡?”
“你這腦子,都長到狗身上了?”林老太君難得發了火氣道。
林仁德一怔。
宋氏連忙扯了林仁德的袖子,上前勸道:“老太君壓壓火氣,別吓着藥藥。”
林老太君看了看身邊拽着自己袖子的小人兒,這才緩和了聲音沖着宋氏道:“不必自作主張去往林府送什麽謝禮,也不準對任何人談起此事。今晚藥藥跟我睡,你們且去歇了吧。”
宋氏點頭答應,三夫人孫蘅卻急道:“老太君,梨兒還沒回來呢。”
林老太君才壓下的火氣便又上來。“你若是惦記,盡管自己去尋。若是今日去了,也不必再回我們林府了!”
孫氏哪見過林老太君這幅樣子,當即也是吓得臉都白了,再也不敢多嘴半句。
“藥藥乖,身上哪裏疼嗎?”林老太君屏退了衆人,這才輕聲問道。
林藥藥大口大口的喝着紅糖姜茶,喝飽了才打了個小嗝說道:“沒有的,哪裏都不痛。”
“出門這一次,誰也沒碰着你,是不是?”林老太君再問。
林藥藥使勁搖頭。“梨兒碰了,小紅碰了。”
“再沒有旁人了?”
“嗯!”林藥藥點頭點頭。
“那便好,那便好。是祖母的錯,祖母不該讓你一個人出去的。囡囡乖,往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林老太君輕聲哄道。
林藥藥躺在祖母的臂彎裏,漸漸放下了這一天的疲憊,沉沉睡去。
直到聽見懷中的小人鼾聲響起,林老太君才攏着她的頭輕輕放在枕頭上,而後走到了外間,沖着守在廳裏的婆子道:“說說。”
那婆子颔首道:“咱們的人剛到雍府,雍家老爺便當個大事來辦,派了府裏所有的人都去找。只是找歸找,終究是沒有目的的。後來聽說是雍家外子無離出了個主意,雍府的下人這才找到了咱們小姐。”
“雍無離?”林老太君眼神微眯,皺紋便都疊到了眼尾處。“正是。”婆子應道。
林老太君舉手剪了燈芯,點點頭道:“知道了,去把小紅叫進來說話。”
這邊林府徹夜未眠,而另一邊的雍府裏,此刻也正鬧得厲害。
“啪。”長長的皮鞭毫不留情的抽在雍晏城的身上,一下又一下。
雍晏城早已失了往日的風度翩翩,拉着雍松溪的手求饒道:“爹,我是您的親生兒子。且不說我今日只是救人,并未犯錯。即便真是兒子錯了,您也要讓兒子明白我究竟錯在何處啊!”
“錯在何處?你竟然說你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呵呵,你是朝廷命官,寒窗苦讀十數年才得來的烏紗帽,結果你竟如此不顧廉恥,為了區區一個女人與那劫匪勾結,你說,這難道不是錯!?”雍松溪氣得雙手發顫喊道。
“爹,您在說什麽,兒子不明白。兒子為了救人孤身入了匪窩,若非當時那匪窩裏的人大半都在外頭,孩兒險些就要命喪當場。兒子做這一切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咱們攀上林家,為了咱們雍家的前途!”雍晏城斬釘截鐵喊道。
“我到山上之時,周邊半個人影都沒有,哪裏來的匪徒。雍晏城,這分明是你自己給自己設計的彌天大謊,為的便是騙取那個女子的歡心。”
“爹,我從未觊觎過那孫梨兒!”
“那便是為了林藥藥。雍晏城,你怕是瘋了,那是你未來的嬸娘!”雍松溪狠厲道。
“沒有什麽林藥藥,也不是為了孫梨兒!爹,若是你信我,就要相信兒子今日對你所說的話。兒子,只是見義勇為,英雄救美,從未有半點邪念。”雍晏城說完這話,已是泣涕交加。
“嗤,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我雍松溪的好兒子,好兒子!”雍松溪見雍晏城咬死不認,心下不免湧上莫大的失望。他不怕兒子犯錯,怕的便是兒子一意孤行的往那寫滿錯字的道上走,再也喚不回來。
“爹,你為什麽不能相信兒子呢?”雍晏城抹了一把淚水道。“晏城願以性命發誓,我真的是為了救人。”
“哎。”雍松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若是雍晏城真的以一己之力與那劫匪想鬥,恐怕早已不知死過多少遍了。
雍無離說得對,若是今日自己沒有早些找到雍晏城,恐怕明早這雍府的名聲便已經丢盡了。
雍松溪跌坐在椅上,只覺得自己孤老得很。“不是爹不相信你,而是你太傻。這樣的計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罷了,你若是不信,爹證明給你看。”
“如何證明?”雍晏城的身子一抖。
“來人!”雍松溪提高了聲調,立刻有小厮俯首進門。
“我問你,那林家可曾給晏城送來上等的好藥?”雍松溪問道。小厮搖頭,“回老爺的話,并未。”
“那林家可曾說半個謝字?”
“并未。”
兩個字如當頭棒喝,震醒了雍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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