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五夫人最先笑出聲來,緊接着是宋氏, 再接着則是林老太君。不過, 林老太君只是面帶微笑罷了,根本不像其他人那般失禮。

雍晏城的臉比孫梨兒更加挂不住, 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梨兒,你怎麽可以搶一個丫鬟的東西。”

孫梨兒委屈巴巴道:“那不是我搶的, 是她非要送給我的。”

“天下哪有丫鬟給主子送禮物的道理,你丢不丢人!”雍晏城的脾氣是沾火就着, 今日的事又極大的損傷了他的自尊心, 他自然要在孫梨兒身上找補回來。

孫梨兒此刻恨不得在地上挖出一條縫來鑽進去!她滿眼委屈, 本想解釋,又不好說是雍家沒給自己置辦像樣的首飾, 只得說了幾句主仆情深的話。

可惜廳內的衆人誰也不肯相信。就連雍無離,唇邊也是清冷一笑。

他倒不是覺得孫梨兒有趣, 而是覺得自己養得小貓太厲害, 只不過說了兩個字, 就能把人臊得毫無立足之地。

“梨兒, 晏城,咱們先回我那吧, 還有一頓午膳要用呢。老太君,我送他們過去便回來。”孫蘅上前打着圓場道。

“不必了,你就陪着你的娘家人吧。”林老太君才不會給她這個面子的。早上她就說了不讓孫梨兒來,偏生她油鹽不進。既如此,也就別指望着自己能給她留後路。

直到回了孫蘅的小院, 雍晏城也還在生着孫梨兒的氣。孫梨兒自知理虧,倒也不敢再拿正月十五說事,只得安靜受着雍晏城的冷言冷語,渾然不見方才進門時二人你侬我侬的模樣。

孫梨兒的父親孫樞是個沒心眼的,依舊笑眯眯的與雍晏城推杯換盞。雍晏城雖然懶怠應付這等便宜岳父,但好歹面子上也過得去。

卻不想,這孫樞竟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喝了幾甕酒後,就開始胡說八道起來。先是說雍家的祖宅買的是孫家百年前的一塊地,又說自己的祖父當年救過一條白狐,這白狐說百年後必有回報。所以孫樞說只要自己再等三年,孫家必有大福至。

雍晏城有幾分聽不下去,連連暗示孫梨兒過來救場,偏生孫梨兒心情不好,壓根不想管這等閑事,而是任由自己的父親胡咀。

“幹脆今日便到這吧。梨兒,我下午還有事要去工部。”雍晏城只得主動休了杯。

孫樞迷離的眼中這才透過三分清醒。“女婿的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孫梨兒暗罵一聲糊塗,心道雍晏城吃酒醉成這幅模樣,哪裏還敢去工部做事,分明是随口說來哄弄自己的爹娘的,偏偏這爹又是個不長腦子的,問也不問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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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梨兒的母親聽言一急,拿胳膊怼了怼孫樞道:“正事要緊。”

孫樞甩了甩頭,“對,好女婿,岳丈還有件事要跟你說呢。”雍晏城悄沒聲的嘆了一口氣,卻還是佯裝闊氣道:“岳父但說便是。”

“嘿嘿,岳父近來發現一樁好買賣,卻是缺了些本錢,若是女婿你手頭寬裕,不如借給我一些。你放心,咱們親父子也要明算賬,岳父絕不會虧待于你。”

孫梨兒之母在旁幫腔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這不是見外了麽,姑爺也不是外人,哪裏還會跟你明算賬。”

……

“娘!”孫梨兒恨死了這不争氣的爹娘。方才自己剛剛在雍晏城面前丢了那麽大的人,如今自己的爹娘又要在回門當天就從雍晏城要錢花,天吶,這讓晏城如何看待自己,如何看待孫家啊。

爹,娘,哪管你們再過兩日提這事也成啊。孫梨兒跺着腳,悔恨方才沒攔着孫樞那張胡咧咧的嘴。

雍晏城卻是噗嗤一笑。

他今日也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小門小戶。

“這是一百兩。”雍晏城從懷中摸出了一張銀票,十分不屑的撂在了桌上。“岳父慢慢喝,我去外頭透透風去。”

這一屋子的小家子氣,他可是忍不下去了。

孫梨兒自然能看出雍晏城的不耐煩,她急得火燒眉毛,偏偏那孫樞渾然看不見她跳腳的模樣。

“哎呦呦,怎麽才一百兩!”孫樞眯着眼睛一看,随即用手指彈了彈那張銀票道。

孫蘅坐在旁邊,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一百兩就不錯了,梨兒剛嫁過去,你們就上趕着要錢,倒像是賣女兒似的。”

“梨兒,娘親沒有這個意思,娘親這也是為你好,這是為你賺零花錢呢。”孫梨兒之母一把将那銀票塞在懷裏,才看向孫梨兒猥瑣一笑。

孫梨兒直直的坐在那,卻是什麽話也不想說了。

責怪又有何用,爹娘盼的就是這一天。若是自己此刻真的攔住了她們,恐怕她們會鬧得更加厲害。

“梨兒。”好歹孫蘅還算知些冷熱,上前握了她的手道。孫梨兒困倦的捏了捏太陽穴,輕聲說道:“都是我自作孽。即使占了人家林府的地方回門又能如何,晏城還是一樣瞧不上我。”

“你也別這麽說,往後就好了,會好的。雍公子今日也算給咱們面子了。”孫蘅勸道。

孫梨兒嗤笑一聲。“你不知道,他今日出門時安陽郡主給他塞了一千兩銀子呢,結果呢,他就給了我爹娘一千兩,我還有什麽看不出來的。”

“梨兒,你別這樣。”孫蘅也不知勸什麽好了。

“行了姑母,你也別勸了,我自己的苦自己受着吧。對了,我要把小綠打發出去,明日從孫家打發一個最不得濟的庶妹與我作伴吧。不要孫桃兒,要個姨娘生的,唔,就要孫月言吧。”

“孫月言?梨兒,那可是頭一個愛吃醋的。”孫蘅詫異道。

孫梨兒一張豔麗絕塵的面孔此刻顯得毫無生氣。“姑母覺得,如今我的日子難道不需要個這樣的人麽?”

孫蘅頓時會意了。只有身邊有一個人對你所擁有的一切羨慕嫉妒,甚至為之瘋狂,你才能感受到你活得有滋味。

人活得便是一份優越。

“好,姑母會替你安排的。”孫蘅拍了拍她的手,無力慨嘆。而孫梨兒則是像個木頭人一樣,渾然沒有當初高嫁之時的喜悅與興奮。

而這,僅僅是她成婚的第二天罷了。她簡直不知道,這以後的日子還會差到哪去。

彈指便是一日過去,雍晏城與孫梨兒總算離開了林家,而林藥藥也戀戀不舍的辭別了林老太君。好在這一世,林老太君的身子骨比前世強上一些,至今還沒有病重的征兆,這讓林藥藥稍稍放心。

若是祖母的身子依舊強健下去,她打算把自己已經不是癡兒一事告訴祖母。

而孫梨兒回到雍府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去找了安陽郡主。林藥藥也不知她是使了什麽手段,總之那日過後,小綠便被安陽郡主塞給了林藥藥。

長嫂為母,林藥藥自然不得拒絕,又因為雍無離所管的制鐵出了問題,當晚并不在家,所以她只好硬生生的看着小綠這個礙眼的丫鬟又跟小紅站在了一處。

而小綠顯然也十分給孫梨兒争氣,不過第二天一早就成功給林藥藥氣着了。

“這是給夫人的早膳?”小綠開口問道。

秋濃點點頭。“嗯,今天小廚房做了南瓜粥,夫人喜歡吃甜食,想必應該喜歡。”

“嗯,我之前侍候過夫人,我最了解她的喜好了,她腸胃嬌氣,喜歡吃涼一些的南瓜粥。這樣吧,你先把粥給我,然後去取別的小菜來。等你回來了,我與你一同送進去,這樣粥才涼得快。”

“這,這不好吧。姐姐你畢竟是新來的,我不能讓您幫我幹活呀。”秋濃謹慎道。

“什麽新來後來的,只要能照顧夫人開心就行了。”小綠從她手裏接過餐板。“你放心,我照顧新夫人的時候,你們還沒長牙呢,快去吧。”

“那好吧。”秋濃嘿嘿一笑,見她說得篤定,便點頭答應下來,一溜煙的跑去取另外一份小菜。

瞧着秋濃的背影,小綠嗤笑一聲,罵了一句傻帽。

屋裏的林藥藥剛好梳洗完畢,正要開窗透氣,結果便透過那西洋玻璃看見外頭一位梳着雙垂髻的小丫鬟,一身綠衣,長臉細眉,不是小綠又是誰。

那小綠側面對着自己,從地上拈了一抹髒土,細細撒進那碗南瓜粥裏,接着又用自己的手指攪了攪,這才重新蓋上粥碗。

林藥藥氣得翻白眼。若是自己沒瞧見,今日就要吃南瓜煮稀土了。這個小綠,果然是個可恨的。自己當初把她攆出府可真是太便宜她了,就沖她這心眼,合該被打出府才對。

“夫人,吃早膳了。”

林藥藥才剛出窗邊走過來,便見小綠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也不知這些日子小綠在外頭經歷了些什麽,總之眉眼那些戾氣消磨不少,看上去倒是比之前順眼了一些。

可惜心依舊是一般黑。

“這是小廚房剛熬的南瓜粥,說是裏頭放了些粗粗的地瓜糁,吃起來可能會刺嘴一些,但對身體卻是好的。”小綠把一個青白釉碗恭敬擺在林藥藥眼前。看着她這幅樣子,倒是真的不會惹人對她生出半點疑心來。

偏院的小廚房烹饪極好,這一碗南瓜粥看上去軟糯香甜,裏頭參拌的枸杞子也是顆顆飽滿紅潤,激人食欲。

林藥藥忍不住就咽了一下口水。

心裏更恨那小綠了,好端端的糟蹋糧食做什麽。

拿起白瓷羹勺,林藥藥舀了一口粥放在眼下輕嗅,任那粥香四溢,暖氣騰騰。小綠在旁邊卻是瞧得一臉忐忑。

她之所以會被孫梨兒指派回林藥藥的身邊,是因為她與孫梨兒說了懷疑這林藥藥裝傻一事。若是林藥藥今日不喝這粥,或是喝出了這粥的不對勁,那十有□□說明她是裝的。

反過來,若是她喝了,便說明她的确是癡到家了,上回打發自己出林府的事不過是個巧合吧了。

所以,癡或者裝癡,完全就在這一碗粥上了。

林藥藥幾乎是在聞到粥香那一刻才想到這一點的。如果這是小綠的試探呢?雖說這輩子過得比前世順風順水,但林藥藥還是覺得自己需要再多些底氣才成。

不說別的,光是手裏的銀子,她就得存夠。若不然雍無離一朝抛棄自己,祖母又真的像前世一般病重,自己的小命或許還是落在孫梨兒手裏。

想到這裏,她喝粥的手愈發猶豫。

就在林藥藥幾乎下定決心要硬着頭皮喝下這碗粥時,忽然聽見外頭傳來白管事的聲音。“爺今日這麽回來的這般早,哦對了,今日是休沐,點個卯就可回來的。”

林藥藥頓時變得雀躍起來。“無離回來了。”真是個救命的大好人。

她趁機放下粥碗,忙不疊的跑了出去。“無離,一起吃飯。”

小紅本想追出去,卻見到林藥藥徑直沖到了那黑衣男子的身前,顯然并不需要自己在旁邊礙事。她由衷一笑,看向小綠道:“看來主子不用你侍候早膳了。”

“對了,你不是最愛喝南瓜粥嗎?這一碗我做主賞給你了,你喝吧。”小紅的确是好心說道。雖說她也煩小綠,但一碗粥的事還不至于懶得給她。

“我……我不喝了,萬一主子回來還要喝呢。”小綠連連擺手道。

小紅莞爾一笑。“你瞧,夫人跟爺去書房吃飯啦,不會再回來了。你也別客氣了,趕緊喝吧,喝完了好給主子洗衣服。”

小綠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般。“不不不,我直接去洗衣服,這碗粥你喝吧,你喝吧。”說完,她逃也似的往出跑。

“你給我站住!”小紅忽然察覺到什麽,立刻喊住了她道。“小綠,是不是你在這裏面下毒了?”

小綠的臉色僵得難看,“怎麽會呢,我哪裏敢。”

“那你喝了這碗粥,我就相信你。”小紅的手指幹脆利落的指向那碗粥,一臉正色,任人不敢拒絕。“要是不喝,我就直接把你打發出府去。”

“我……”小綠不敢說不喝。若是原來她與小紅一同侍候林藥藥時還好說,那小紅一向沒她主意多,更沒她膽子大。可如今呢,人家小紅是林藥藥身邊頭一個的人,在偏院可謂呼風喚雨,小綠初來乍到的自然不敢得罪。

“喝。”小紅咣當一聲把那碗推到她面前。“快點兒。”

小綠哭喪着臉,一步一步的走到那粥碗旁邊。她想起自己方才撚過的那抹土,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院裏的什麽阿貓阿狗踩過。或許更嚴重,沒準那抹土被人吐了口水也說不定啊。

小綠實在覺得下不去嘴。

偏偏小紅就杵在她眼前,大有一副你不喝下去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小綠剛進這偏院,若是再被打發出去,那恐怕連孫梨兒都會徹底放棄自己。

喝吧,她心裏別扭。不喝,自己的前程就徹底斷了。

罷了罷了,左右就是一口粥的事,還是喝了吧。小綠緊緊的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張開嘴剛抿進一點,便嘗出了土腥味。

她啊一聲剛要把粥碗撂下,便感受到兩個手指硬生生的掐住了她的臉頰,而後那粥碗被人一推,整碗粥都咕嚕嚕滾進了她的肚子。

等她再想拿手指往出挖時,卻是來不及了。

“嘔……”小綠剛想吐出來,小紅便又用兩支手指緊緊的捏住了她的嘴。“憋回去!”

小紅天生力氣大,小綠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硬生生咽下了那口粥。小紅聽見小綠咕唧一聲,這才放下心來,悠悠松開了手。

“好喝麽?”小紅問道。

小綠克制住自己想搖頭的沖動,點了點頭道:“好喝。”

“呵,小綠,其實我原本真的是想賞你一碗粥,可你卻這般猶豫,我才覺得事情有所不妥。如今這粥你也喝了,還不趕緊給我說實話,這粥裏到底下了什麽毒了?”小紅冷聲道。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小綠一嘴土味,卻也不敢去漱口,滿臉痛苦解釋道。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小綠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來這偏院的,夫人心善能容你,我卻不能容你。若是你今日不說,我定要去找爺做主!”

“好姐姐好姐姐,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這一次吧。”小綠哭天抹淚道:“這粥裏真的什麽都沒有,就是剛才夫人走得急,我瞧着有灰掉在上頭,這才不願意喝的。好姐姐,若是這粥裏真的有毒,我早就死在你面前了。”

“嗯……”小紅沉吟道:“這倒是句實話。”

“小紅姐姐,你看在咱們一同侍候過夫人的份上,讓我去洗洗嘴可好?這粥裏落了灰,我實在難受得勁。”小綠哀求道。

“忍着吧,權當是給你提個醒了。”小紅哼了一聲,獨自盛了一碗粥慢慢用起來,不再搭理小綠。

其實她也是想多等一會,看看小綠是否真的不會毒發。

小綠見她吃得香甜,覺得自己嘴裏的沙子味兒更濃了。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用這種下作的法子收拾林藥藥。“小紅姐姐,我可是求求你了,我成全我吧,哪管給我一口茶也行啊。”

小紅今日也來了軸勁兒。“說了不給就是不給。”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小綠氣得心如刀絞,胃口又惡心難耐,當晚就跟孫梨兒哭訴一通。

孫梨兒勉強撐着耐心聽她說了一堆,終于到最後有點忍不住道:“誰讓你非要試探那傻子是不是真傻的?你也不想想,她要是不傻,怎麽會放着晏城不嫁,非要嫁給雍無離呢?”

“姐,那不是因為雍無離比姐夫好看麽。”

……

孫梨兒瞪向說話的少女,那少女卻是一臉認真的看着她。就好像在說,她說的是大實話一樣。

“你胳膊肘往哪拐呢!”孫梨兒罵道。

插話的正是孫月言,今天一大早才被孫府送到自己身邊來的。孫月言一來就在孫梨兒這屋摸東摸西,瞪着眼睛驚嘆,的确是大大的滿足了孫梨兒的虛榮心。

可是,孫月言與所有孫家人一樣,都有一個這山望着那山高的毛病。所以,當孫月言意識到孫梨兒在這雍府過的是最末等的日子後,也就對她不那麽當回事了。

這才有了方才當面怼孫梨兒的情勢。

“你就知道好看。即便是好看又有什麽用,他都窮得叮當響啦。你想想,咱們府裏一個月就給偏院撥十五兩銀子,他的月饷也比十五兩多不了太多,他哪能寬裕得起來呢。啧,那林藥藥又好穿金戴銀,只怕是坐吃山空呢。”

孫梨兒一想到這一點,心裏就舒服很多。她雖然是小妾,但也是雍府嫡長子的小妾,如今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雍府的門面。只沖這一點,她的吃穿用度就不會太差。

不像林藥藥,如今穿得華華麗麗,也不過是花自己的嫁妝,早晚要花個底掉兒。到那時她倒要看看誰的日子好。

其實,小綠極想告訴孫梨兒,今日她見到的情景并非如此,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已經給人家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也就閉了嘴。

“行了,我看你往後也不用試探她是不是癡傻了,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這樣吧,你只需要再辦妥一件事,我就立刻把你從林藥藥那要回來。”

“真的?”小綠雙眼放光,她可是再也不想回到林藥藥身邊吃土了。

“沒錯,你附耳過來。”孫梨兒從案幾下摸出一個小包裹,遞給了小綠,随後便是耳語半晌。

“這,這成嗎?”小綠聽完臉色已是慘白慘白。

“怎麽不成,你只管做便是了。你放心,這東西不是尋常玩意,纖細無比,一端沒入了身體,便會随着血液運動而完全被吸附進身體中,所以即便事發,衆人也只能發現人沒了,卻發現不了有什麽異樣。再者,若是是出事,也有我兜着呢。”

瞧着小綠半信半疑的樣子,孫梨兒用自己纖長的手指往包裹上輕輕點了一點。“你瞧,這包裹上寫着孫字呢,這便是我給你的保命符。記着,可別随意給別人看。”

看見這個字,小綠的心裏果然放松了許多。她當即點了點頭道:“好,夫人,我信你!”

孫梨兒喜上眉梢,當即贊道:“果然是聰明人。月言,把今日公子拿回來的金瓜子賞給小綠一半!”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小綠長長的臉頰随着笑容的加深變得有些圓潤起來。“夫人放心,小綠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快去吧,仔細在這呆久了,那小紅會懷疑你。”

“好!”小綠拿了金瓜子,轉身便消失在了門外。

這會,那孫月言才看着孫梨兒開口問道:“姐,那包裹上的字兒,也不是孫字啊。”

……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孫梨兒一邊小心的透過窗戶看了看小綠的背影,一邊瞪了孫月言一眼。

這丫頭不僅酸,而且蠢得緊!

三天過後,林藥藥正在美人榻上準備翻醫書,想替祖母尋個好方子出來,卻不想雍無離竟然來了。

許是他在外頭呆的久了,一進門便帶了些風霜之氣進來,林藥藥穿得單薄了些,忍不住就抖了一下。

雍無離站住腳,看她把白皙細長的兩條腿往薄薄的裘毯塞了塞。“冷了?”他把椅子往身後拉了拉,在離她遠處坐了下來。

林藥藥搖了搖頭。“不冷。”

“在這裏住着好不好?”雍無離再次問道。

林藥藥連連點頭。“嗯,好。”

雍無離顯然是松了一口氣,點頭道:“那就好。若是想要什麽,只管告訴我。”

“嗯!”林藥藥的眼裏閃起小星星。他果然是極好的人,這麽晚過來只是為了問自己住的好不好,實在是細心極了。

林藥藥看向雍無離的眼神越發閃亮。雍無離忍不住一笑,眉眼十分溫柔道:“那我先走了,你早點睡吧。”

“好。”林藥藥的小手一彎一彎,沖他道別。

雍無離推門才要走,卻見外頭的風吹進來時,這小貓兒的小肩膀哆嗦了兩下。他趕緊關上了門,快步走出了房間。可等到走出幾步,心裏卻又覺得像是什麽東西落在了屋裏一樣,竟覺得有件事忘了做。

到底還是折了回來。他重新開門,那小貓兒果然又哆嗦了一下。他無奈一笑,雙手迅迅關了門,親自走回到屋裏的床榻邊,替她抱了一床錦被過來。

“下次記着,若是小紅不在,自己多蓋上一層。”雍無離也不知自己是哪來的這些耐心。

林藥藥還沒等答話,便見到雍無離的眉心一蹙,一張好看到極致的臉龐變得有些冷淡起來。接着,肅殺之氣頓起。

“誰替你鋪的床?你身邊那個叫小紅的丫鬟呢?”雍無離的語氣變得急促,但聲音卻還是往日對待這只小貓一樣溫和。

林藥藥的頭晃得像個撥浪鼓,粉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直到她看見那雙抱了錦被的手,上面皆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無離!”林藥藥吓得臉色慘白,慌忙間伸出白嫩嫩的雙手來抱住他的大手,又一根根扒開他的手指,這才看清那雙手上已經有無數的針眼。

竟是密得像人的汗毛一樣。林藥藥捂住嘴,不讓自己喊出聲來。接着,她從桌上拿着自己的雪白錦帕按在了他的手上,企圖壓住那些殷殷的鮮血。

那帕子很快紅了,她趕緊又換了一塊。“別怕,別怕。”輕輕柔柔的聲音,卻不是雍無離在安慰她,而是她在安慰着雍無離。

雍無離起初見她驚惶的樣子還覺可愛,直到後來發現她是真的在害怕,在擔憂。他便沒了逗她的意思,反而覺得心裏一緊。

從小到大,沒有人對自己,這般認真。

“沒事。”雍無離終于輕聲說道。他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嘶啞,但林藥藥并沒有捕捉到。她只是在詫異,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出這麽多的血,更沒見過一個人出了這麽多的血卻還一聲不吭,反而還要安慰自己。

“紅兒,紅兒!”林藥藥不敢再想下去,趕緊高聲喊道。

須臾,偏院的人都已聞訊趕來,呼啦啦跪了一地。

“這床是你鋪的?”雍無離修長的胳膊搭在桌上,手掌攤開,任由身邊的小厮跪地為他敷着藥。他的眉眼像被冰水浣洗過,此刻盡是凜然。

小紅的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心裏又悔又急。“今日奴婢正要為夫人鋪床,不想白管事過來送夜宵,我就出去接了,留下小綠在屋裏。等奴婢回來時,小綠說床已經鋪好了,奴婢本想過去看一眼,但她卻信誓旦旦說沒問題,奴婢也就沒多想。奴婢萬萬沒想到,那被子裏竟然藏了這麽多根害人的長針。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爺要如何懲罰,奴婢絕無二話。”

小紅誠惶誠恐的說完了這番話,便見到雍無離擺了擺手,低沉吼道:“小綠在哪?”

“爺,小綠不見了。”白管事從外頭跑進來答道。這位白管事也是個厲害人物,青凝被發落出偏院之後,她竟然沒有替自己的這個女兒求過一回情,反倒在雍無離面前越發畢恭畢敬,謹小慎微。

這一點,讓林藥藥覺得齒冷。

“不見了?”雍無離狹長的雙眸閃過寒意。

“是,不過奴婢在她的房間裏找到了這個。”白管事雙手遞上了一個小包裹,包裹裏頭是一個針匣,足以容納上千根長針。而在那彈花暗紋的包裹上頭,繡着一個織金的小字“陽”。

陽?安陽郡主?林藥藥想道。

“爺,想必是您上次敲打安陽郡主,安陽郡主懷恨在心,這才把夫人之前棄之不用的丫鬟小綠買回來重新送給夫人,為的便是讓小綠借機謀害夫人。”白管事眼觀鼻鼻觀心道。

“府門已關,她跑不出去,你們去搜吧。”雍無離将那塊包裹皮随手扔在地下。

白管事的眼睛瞪得渾圓。“爺,都這個時辰了,若是咱們大張旗鼓的去搜,恐怕是要驚動整個雍府的呀!”

見雍無離沒有說話,她只以為勸動了他,趕緊繼續說道:“依奴婢看,莫不如明日咱們去與安陽郡主好好說說,把那小綠拉出來杖斃,也好讓夫人消氣。”

讓夫人消氣?林藥藥在旁邊頓時想明白了。敢情在白管事眼裏,這事不過是讓自己消消氣就成了。

想想也是,這事本就是針對自己來的,跟雍無離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白管事不想讓雍無離替自己出頭也是正常的。只不過,林藥藥看了一眼雍無離傷痕累累的手。

若是就這麽善罷甘休,實在是對不起他。林藥藥剛要想個法子出來,便聽見雍無離用他一如既往的低沉聲音說道:“你若是不想搜,大可不搜。”

一句話頓時驚得白管事心都涼了。她自問一向都是揣摩着主子的心事做事,這麽多年從未出錯,今日卻不知主子為何生了這樣大的氣,竟然半點顏面都不給自己。

腦子轉了轉,白管事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這癡兒的臉上。“啪。”白管事十分果決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連連告饒道;“是奴婢糊塗了,奴婢這便去搜。爺放心,今日務必将那小綠搜出來。”

“嗯。”雍無離的下巴指了指那被子。白管事頓時會意,吩咐兩人帶上護具抱起被子,攜了它一塊去抓人。

“走吧。”雍無離看向林藥藥。林藥藥一頭霧水,不知他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雍無離卻也沒多解釋,只是沖着小紅輕言一句。“給她多穿些。”

小紅連連點了頭,雖然也不知要去什麽地方,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為林藥藥裹了一件狐皮白色大氅,将整個人都兜在了裏頭,這才陪着她跟在了雍無離的身後。

白管事雖然在處理這事之前與雍無離有些糾葛,可一旦做起事來卻是十分的雷厲風行。等到雍無離與林藥藥出門的時候,雍無離的人手幾乎已經遍布全府。

林藥藥也是有些詫異,那包裹上分明寫了一個陽字,所以想必是安陽郡主的嫌疑最大。但白管事搜起人來卻偏偏不是如此,她竟是每一處都設了人手,連個角落都不放過。

雍無離站在林藥藥的身側。

他身材颀長,一襲黑衣襯得整個人氣質如山巅高華。她卻裹了一襲白裘,乖巧靈動,如誤入了深山的一只白狐兒,在他身側貴雅而立。二人站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讓人敢遠觀而不敢亵渎。

“爺,晏城公子的新妾那鬧起來了,說什麽也不讓我們進去搜。”白管事垂手而立,恭敬答道。

小紅站在林藥藥身後,聽見這話便忍不住道:“安陽郡主哪裏會知曉小綠曾經侍候過夫人,怕是新妾在其中挑唆的。爺,這位新妾是在林府住過的。”

小紅這麽一說,雍無離便想起大婚那日雍晏城的這位新妾在門口大鬧的場景來。眉頭一緊,他對此女的厭惡更濃了。

“去瞧瞧。”雍無離淡淡道。

白管事點點頭,心裏卻更加驚訝。若是按照主子以往的性格,将這事交給自己處理便罷了,怎麽今日還要親自走一遭呢?

想到這,她的心裏豁然開朗,怕是主子想親自替新夫人出氣吧。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凝兒走得也不算冤,因為這位新夫人的确是在主子心裏占了一席之地的。

只是,她不由得想起當初雍松溪為主子指這門婚事時,主子那一臉反感的樣子。當初他還曾與自己說過,娶回來當個累贅養着便是了。

可是如今呢,這分明是當個寶貝供着,吃得喝得全都緊着她不說,如今更是半點委屈也不許她受了。

白管事想不明白為何這前後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她照顧雍無離也有十數年了,自認為對他了解得也算清楚。所以,她親自按照雍無離喜歡的樣子去□□凝兒的打扮作态,卻沒想到他連看都不肯看。

直到如今,這癡癡傻傻的丫頭出現在雍府,讓主子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細細思量,主子究竟是何時才對這丫頭如此上心的呢?追根溯源的想一想,怕是從太後在白馬寺找主子敘話開始。

難不成,這丫頭是太後娘娘的人?

白管事還未等想通,衆人便已經來到孫梨兒的小院門口了。今日雍晏城也在,所以孫梨兒鬧起來的時候也更有底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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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