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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原書林蔓做的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蠢事兒,孟欣雖然有些奇怪,這蠢貨花瓶怎麽跟以前不怎麽一樣,許久不出來蹦噠被打臉?
但她現在滿心都是想着怎麽對付溫悅,只不屑瞥了眼,心思就給剛才的事情擾亂了。
前頭孟欣跟着溫悅去了後山茶樹林,原以為能發現什麽有利用價值的把柄,沒想到溫悅是給偷偷給宋聽瀾開小竈去了!
這陣子她絞盡腦汁給衆知青吹風,又設套故意在宋聽瀾跟溫悅之間挑起矛盾,費盡口舌好不容易讓宋聽瀾對溫悅起了幾分厭惡,沒料到溫悅這個女人棋高一招,一改往日尖酸吃醋的潑婦嘴臉,對宋聽瀾小意溫柔,隔幾天就給宋聽瀾送吃送喝。
今個兒讓孟欣給撞上了,她跟在後面看的真切,溫悅提着個翠綠竹籃,從裏面端出一碗花生炖豬蹄,看樣子是用心做的,豬蹄膀顫巍巍,油汪汪泛着糖色,湯汁奶白濃稠,那個味兒啊香躲在老柳樹後頭的孟欣聞到都忍不住口舌生津。
更別說平日整日之能啃窩窩頭的宋聽瀾了,下鄉的知青到村裏來,河溪村是不管飯的,大隊每天給寄工分,知青按月從大隊領錢加上各家父母給的補貼,這就是知青在鄉下的生活費來源。
宋聽瀾跟家裏鬧翻,又跟溫悅有了嫌隙,孟欣趁虛而入,她剛開始來河溪村那會兒,手裏拎着皮箱,腳踩時髦的細高跟皮鞋,大包小包帶了不少好東西,知青點的知青跟着沾了光,對她和宋聽瀾也天天奉承。
一時間,孟欣在知青點風光無二,給她壓下去的溫悅心氣不順,聽說腦子不知道抽什麽風,跑回老溫家跟娘家二嫂幹架,給溫二嫂壓在地上打,給村裏人看笑話。
大隊長婆娘抓住機會把溫二嫂打了頓,溫二嫂索性稱病賴炕上躺着,死活就是不肯下地幹活,婆媳倆隔天就大打出手,鬧得家裏每天不得安生。
本以為自己能笑到最後,誰知平地起波瀾,孟欣大手大腳把從首都帶來的錢票花了大半,手裏的錢票剩不多,她跟宋聽瀾一樣少爺小姐出身,但凡有裏有餘錢,便去縣上揮金如土,不是下館子打牙祭,就是去供銷社買稀罕的時興點心,吃好喝好還要穿好,小荷包自然就空了。
再說這年頭講究艱苦樸素,前頭公社還專門了大會,重點強調某些知青鋪張浪費的問題,大會過後,各大隊的知青人人自危,夾着尾巴做人,吃的也是最差的黑面窩窩頭,五分錢一斤的農家大醬,連盤小青菜都沒有,就這麽幹巴巴就着白開水吃。
其他知青還好,人手裏多少有些錢,去鎮上縣上的時候買包雞蛋糕、桃酥、餅幹什麽的,藏在枕頭下,晚上偷偷開小竈,或者跟村裏的大爺大媽定一籃子雞蛋,早上在鍋裏煮上個也算是開葷了。
唯獨宋聽瀾是沒錢也沒票,他幹活又犯懶,村裏年輕男知青勤快的,一天能拿最高八個工分,少的也是七個,就他一個只有六個工分,折合下來就四毛多錢,一個月也不過十二三塊錢,這點錢換做女知青省省還能吃飽,宋聽瀾一個一米七八的大小夥子,正是能吃的年紀,他是真的吃不飽,時常半夜給餓醒,早上頭暈眼花起來幹活能沒有成效。
如今看到溫悅給帶來的這一大碗花生炖豬蹄,宋聽瀾腹中如雷鳴,香的走不動道。
花生炖豬蹄在河溪村可算是一道硬菜了,就是在老溫家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頓,過年才能吃一口呢。
宋聽瀾夾起一塊豬蹄來不及吹就直接塞進嘴裏,就着剛出鍋的暄軟玉米餅子,吃的大汗淋漓,直呼痛快,肚子有了油水,對溫悅的态度也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連聲誇贊她鹵的豬蹄香。
溫悅笑的花枝亂顫。
老柳樹後頭的孟欣差點兒咬碎一口銀牙,懊惱不已,她是真想不到,溫悅這個鄉下出來的雜毛麻雀也這麽不好對付
夏日午後日頭熱辣辣挂在天上,老陸家小院一片郁郁蔥蔥,趙春花把家中內外用艾草水撒了個遍。
小老太猶自不放心,往屋後頭那堵黃泥夯的土牆上茂密的綠藤蔓,一扯就嘩啦啦響,這密不透風的,要是下次鑽進去條帶毒的綠蛇,瞧不見摸不着,萬一咬着人,那一家子都得玩完。
趙春花越想越心驚,從窩棚裏拎了鐮刀,在石頭上磨塊了,磨刀霍霍向藤蔓。
這正忙着呢,屋裏睡醒午覺的鐵蛋牽着揉眼睛的妞妞從屋裏出來,瞧見小老太殺氣騰騰蹲在鴨窩前磨鐮刀,還道奶奶要宰他們的寶貝小鵝吃肉呢,登時跑過來哭嚎道,“哇!奶,你別殺我們的小白鵝,小鵝還沒長大,不能吃肉!”
給吵的腦殼疼的趙春花:“........”
這倆倒黴孩子想哪兒去了?
當奶奶的剛想給兄妹倆解釋,門外頭傳來林蔓帶着笑意的嬌嫩嗓音兒,“這是怎麽啦,咱們家誰又掉金豆豆了?”
“嬸嬸!”
“嗚哇,嬸嬸你去哪兒了,妞妞想你!”
倆小見到院門口笑盈盈挎着軍綠包的林蔓,“嗚哇”一聲撲過去,一邊一個抱住嬸嬸大腿。
林蔓看兩孩兒委屈巴巴的小模樣,笑道,“怎麽啦,嬸嬸不是回來了?”
鐵蛋哼唧了聲,對林蔓道,“嬸嬸,奶奶要殺我們的大白鵝。”
妞妞也跟着扁小嘴巴。
林蔓擡頭瞧趙春花,老太太那是好氣又好笑,都不知道咋跟兒媳婦開口了,費了老半天時間,從兄妹倆結結巴巴外加抽噎的話裏,當事人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原來娘怕家裏再進來蛇,在院子裏磨鐮刀想把後院的藤蔓給砍了。
鐵蛋兄妹倆剛睡醒,就給誤會了。
這事兒鬧的。
得知奶奶不是要殺大白鵝,倆小頗有些不好意思,跟趙春花道歉,然後含着嬸嬸從城裏買來的高粱饴,圍着林蔓跟陸洲的腿邊轉圈圈。
沒辦法,兄妹倆父母走了後,就對家裏人黏的很。
大半天沒見叔叔嬸嬸,可想他們啦!
林蔓從小挎包裏拎出給家裏人帶的桔子水,趙春花進城賣雞蛋,老見城裏年輕人喝這玩意兒,知道這黃澄澄的用玻璃瓶裝着的叫桔子汽水。
鐵蛋和妞妞以前也常喝桔子水,陸家大大媳婦就是鎮上的,兩小以前在姥爺家玩兒,姥爺常給他們買。
想起疼愛他們的姥爺姥娘來,兄妹倆眼眶就紅了,撲簌簌掉小眼淚,說想爸爸媽媽姥爺姥娘了。
林蔓心裏酸酸澀澀,為了不讓趙春花跟陸洲母子倆看到傷心,趕緊抱抱兩小,親親小臉摸摸小腦袋,輕聲安慰,“爸爸媽媽他們在天上當星星呢,每天晚上夜空上最閃亮的那幾顆就是,都陪在咱們身邊吶。”
妞妞年紀小,對嬸嬸的話深信不疑,立馬不哭了,噠噠噠跑回屋裏拿出自家的小本本,奶聲奶氣說要給爸爸媽媽寫信。
鐵蛋是個大孩子了,有些事也懵懂明白了,他聽村裏的那些嬸娘說,爸爸媽媽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不過沒關系,他還有妹妹,叔叔嬸嬸跟奶奶!
他是堅強的小男子漢,不可以哭的!
兄妹倆不哭了,林蔓輕輕松了口氣,把買來的桔子水放到井水裏冰鎮,順手搬了三把小椅子,翻開本故事書,給兩小講故事聽。
夏風如許,花香浮動,幽靜的農家小院裏,雞鴨蟬鳴聲中,就只餘林蔓吳侬軟語似好聽的讀書聲。
院門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趙春花抹了把臉淚,跟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般,拎着鐮刀拔高聲音道,“小二個兔崽子幹啥去了,還不出來給我老婆子幫忙!今個兒這些藤蔓都得給砍了,蔓啊,你當監督員,要是小二幹不完就不給飯吃。”
林蔓不僅脆聲應了,還補了句,“娘,今晚咱們吃清涼小面,黃瓜肉丁醬可香呢,陸洲要是幹不完活,咱就讓他在邊上看着流哈喇子。”
趙春花笑:“行!就聽我兒媳婦的!”
恰好去老衛家還自行車歸家的陸副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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