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條命 意料之外

房間內溫熱得有一絲幹燥，汪路延擁着雪球兒躺在被窩裏，兩人身上未着一物，像兩條光滑的魚。

“你不去店裏嗎？”雪球兒問道。

“不去。”汪路延答道，指肚在雪球兒的腰上輕輕滑過，“小林小沈都在呢，我不用去。”

“嗯……”雪球兒舒服地輕吟一聲，用頭輕輕蹭了蹭汪路延的胸口。

汪路延輕輕笑了笑，說：“真是跟個貓一樣。”

雪球兒也不覺勾了勾唇角，眯上了眼享受着汪路延的愛撫。

“哎我還沒問你，”汪路延摩挲了一陣，開口問道，“淨弘那事怎麽着了最後？”

雪球兒緩緩睜開了眼，昨晚的一幕幕猛然又在眼前浮現。

他用力摟了摟汪路延的腰，沉默片刻，說：“淨弘……沒了。”

“沒了？”汪路延微微訝異，“沒了什麽意思？”

“就是散盡修為，灰飛煙滅。”雪球兒沉聲答道。

汪路延有些瞠目結舌，愣了半晌，問道：“怎麽會這樣？”

雪球兒深深嘆了口氣，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了汪路延，汪路延聽罷，也是久久不能平靜。

“那燕紫他們三個呢？”汪路延又問。

雪球兒冷笑一聲，道：“回他們老家邛山修煉去了，淨弘雖然換回了他們三條命，卻也是元氣大傷，估摸要再過百八十年才能再回來了。”

汪路延想了想，又問：“那那個鷹妖呢？還有他的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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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了嘛，也被淨弘傷了些元氣，但是估計沒有大礙。”

汪路延怔了怔，琢磨許久，說：“這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淨弘白白犧牲了？”

雪球兒反問道：“不然還能如何？”

汪路延撓了撓頭：“你不是應該帶着他們三個給淨弘報仇嗎？或者……或者你也該回天上叫人下來收了那個鷹妖才對啊！”

雪球兒無奈笑笑，道：“你不懂神仙，神仙──尤其是上仙，是最冷血無情的，世間萬物運轉，生生死死，在他們眼中都是定數和循環，除非惡妖成魔，危及六界秩序，否則他們不會插手人間事的，輕易幹涉的反而會被他們制裁，認為這是破壞了別人的規矩。這也是為什麽我不想修仙，我不懂他們無欲無求的快活，也不想做那樣冷漠的仙。”

汪路延聽完，忙擁了擁雪球兒，說：“那就別做仙了，人家不是說嗎，只羨鴛鴦不羨仙，就是這個意思吧。”

雪球兒笑了笑，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咱倆現在是鴛鴛相包何時了。”

汪路延一愣，而後忍不住大笑道：“以前從沒聽過你講笑話，還挺冷的。”

雪球兒哼笑一聲，道：“本大仙給你說笑話，你還敢挑三揀四的？”

汪路延忙撫着他的背說：“不敢不敢，雪球兒大仙最幽默了。”說完又忍不住問道，“不過，神仙不管，你也不管嗎？你要不要去收拾那個鷹妖？”

雪球兒搖了搖頭，說：“我不是說了嗎，他如何殘殺其他妖類，都是他們妖界的天理，我如果擅自插手，也是要被懲處的。更何況淨弘又不是被他所害，而是自願赴死，更怪不得他，這事只能這樣了。”

汪路延聽言，喟嘆一聲，道：“怪不得你昨天說什麽，他那樣的心性都過不了關，你也就放棄抵抗了。”

雪球兒忍不住笑笑，說：“什麽放棄抵抗，我是想着終究在劫難逃，慷慨赴死罷了。”

汪路延挑眉道：“跟我好了就是慷慨赴死了？你是也做好了為愛犧牲的準備了？”

雪球兒勾了勾唇角，說：“美得你，你放心吧，将來要是你的仇家要了你的命，我肯定不會豁出命去換你的，才沒有淨弘那麽蠢。”

“誰蠢？”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雪球兒一個激靈坐起了身。“才一晚不見，竟就背後論起人的短長來了。”

汪路延也驚異地坐了起來，與雪球兒四目相對，遲疑着問道：“是……是淨弘的聲音嗎？”

“正是。”聲音又從四面八方傳來，“兩位先把衣裳穿一穿，太不成體統。”

兩人都是目瞪口呆，雪球兒連忙捏個訣，身上立馬覆上了自己那一身白色衣褲，汪路延則稍有些笨拙地在地上椅子上翻找着內褲和睡衣，又不知淨弘人在哪，不得不遮蓋着點關鍵部位。

穿戴整齊，兩人忐忑地環顧四周，忽然一道金光閃過，身着一身袈裟的淨弘在半空中現出了身形，面帶微笑，佛光普照。

雪球兒驚訝地說不出話，定睛看了看他，遲疑着問道：“你……你這模樣……是……是上仙？”

淨弘一手撚着念珠，一手立掌豎在頸前，含笑微微颔首，道：“同喜同喜。”

汪路延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敢插話。

雪球兒卻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問道：“你不是……你不是到死都放不下燕青嗎？這……這樣也算渡過了情劫？”

淨弘粲然一笑，道：“恰恰相反，我正是因為徹底放下了心中執念，才渡劫成功。我對燕青沒有愛，我對燕紫和黎莉莉也沒有恨，我放棄一條命去救的，不是他們，而是迷失在愛恨中的自己。情劫即心劫，了卻心內的愛惡，抛卻生死，才算斬斷塵緣，終成大智慧。”

“什麽亂七八糟的，”雪球兒蹙眉道，“聽不懂。”

淨弘又笑了笑，說：“你還有得參悟呢，莫急，參悟的機緣就在你身邊。”

雪球兒扭頭與汪路延對視一眼，擡眼道：“你這意思，我也得為他死一回才能過了這一劫了？”

淨弘搖頭笑道：“生或死都不是手段，重要的是斬斷了卻。你而今已與他相好，便是情根已種下，這是好的，種下，才有得斬斷。”

“誰要斬斷！”雪球兒蹙眉喝道，“別以為個個都像你們一樣，把歷劫修仙當個什麽了不得的事，我偏要耽溺紅塵，跟他好一輩子！等他死了投胎，我在去找他的下輩子！再好一輩子！”

淨弘的笑容有些無奈，“罷，罷，說你不得，我也不過是過來知會你一聲，而今師兄弟裏頭，就剩你一個未得道的了，可須得加把勁了。”

“呸！”雪球兒愈發惱火，“我就不要得道！嫌我的話，大不了我不回白虎天上去了，只當沒我罷了！”

淨弘嘆息着笑笑，“我不同你争了，先走一步，待你渡了劫，在天上等你。”說罷金光閃過，沒了蹤影。

“去死吧！”雪球兒對着空蕩蕩的牆大罵了一聲，然後惱怒地踢了一腳被子。

汪路延在一旁有些局促，猶疑着開口道：“你……你生什麽氣呀……你看淨弘渡劫成功了，也沒死……這不挺好的嘛！”

雪球兒氣得臉上有些微紅，扭頭道：“好什麽好！一成了上仙，果然就變成了這麽一副要死不活的嘴臉！看着我就讨厭！”

汪路延納悶道：“怎麽要死不活了？我看他一直都在笑啊，挺慈祥的，比原來苦着臉的時候順眼多了。”

雪球兒道：“他原來苦着臉，是因為心裏還有愛恨，克制着自己悲喜。現在笑，卻不是因為開心，而是他們上仙特有的道貌岸然的模樣。他們看破了生死，放下了執念，便覺得自己已是萬物之上！這種自以為慈悲的笑容我最煩了！”

“好好好好好，”汪路延連忙撫了撫雪球兒的背，“不跟他們一般見識昂咱們。”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雪球兒氣得胳膊腿亂蹬，“我還當他是個真性情的人，卻沒想到果真這樣無情！”說着忽然又一怔，擡頭對汪路延道：“我跟你好，可不是為了種下情根再斬斷的！你別聽他胡說！”

汪路延愣了愣，說：“我知道、我知道。”

雪球兒看着他迷茫的眼神，氣道：“你知道個屁！你根本不知道！老子愛你！你懂不懂！”

“我……我懂啊……”汪路延有些讷讷，“我也愛你啊……”

“你的愛跟老子能比嗎！”雪球兒叫道，“本大仙可是豁出去了千年道行來愛你的！”

“好……”汪路延愈發覺得尴尬，撓了撓頭，“謝謝……？”

“謝謝？！”雪球兒簡直要吐血，“什麽叫謝謝？！”

“呃……”汪路延手足無措，“那……那我該說什麽……我也說了愛你了……”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苗老黑都比你機靈！”雪球兒一個勁兒地喘着粗氣。

“我到底……說錯什麽了……”汪路延哭笑不得。

“你這個笨蛋！”雪球兒一把将汪路延推到，翻身跨坐在了他身上。“什麽都別說了！操我吧！”

“啊？”汪路延眼看着雪球兒一揮手，兩人的衣裳立馬全都飛到了地上，還沒回過神來，下身已經被雪球兒攥在了手中，快感混合着費解的心情沖擊到了腦門。

貓的脾氣……真難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