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定不負相思意五
程晚橋跟着那四個人走進了一條胡同, 胡同裏面有一趟門,只見前面的人在門上敲了三下,而後隔了一會兒, 再敲了兩下, 門便開了。
程晚橋往門裏面掃了一眼, 只是一個普通的院子,方才帶路的人先進了門, “五殿下, 請随我進來。”
程晚橋環視了一周, 此處不像是有埋伏, 他跟着那人進了院子, 而後再進了一間房,看樣子是書房, 不過書房裏沒有人。
程晚橋問帶他進來的人,“你們主子呢?”
“五殿下稍等,主子很快就來。”
程晚橋環顧了一眼這書房,擺設很齊整, 案臺上的文房四寶也沒有動用的痕跡,看來并不是經常有人來。
方才帶他進來的人已經走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程晚橋提高了警惕, 忽然書房擺放書架的那一面牆動了動,書架從中間被拉開了。
原來是暗門。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從暗門後走了出來, 此人程晚橋不僅認識,還很熟,正是太子程坤淩。
程晚橋拱了拱手,“見過皇兄。”
程坤淩擡了擡袖子,“在宮外,就別那麽多禮儀了。”
程晚橋站直了身子,不禁想太子找他到底是為了何事,他問:“不知皇兄找我過來,有何要事?”
程坤淩走到了他面前,“我聽聞這兩日你都在想辦法救那個羽族王子。”
“祭龍大典行刺之事另有隐情,我只是想查明白。”
“哦?”程坤淩挑起眉,“那說來聽聽,你查到了什麽?”
“未曾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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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坤淩覺得好笑,“你還沒頭緒就認定另有隐情,未免太過草率。”
“羽族無弑君原由。”
“原由這事,你說它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也不是絕對的,就憑這個認定,還是太過草率。”
程晚橋看着程坤淩,總覺得他費盡心機見他,并不是問他查到了什麽而已,他道:“皇兄今日見我必定是有話要說,何不開門見山?”
程坤淩道:“你我兄弟二人平日也不怎麽談話,今日難得得空,不如坐下來喝杯茶,慢慢說。”
程晚橋入了座,茶是事先準備好的,還熱着。
程坤淩兀自道:“你待那羽族王子倒是情深。”
程坤淩這句突兀的話,顯然就是知道了什麽,程晚橋神色淡淡,“我當初答應羽王,要護遇辰周全。”
“你也不必遮掩,你和他怎麽回事,我清楚得很。”
程晚橋仔細想想,覺得程坤淩知道他和遇辰的關系也并不出奇,畢竟他是太子的眼中釘,身邊有一兩個他的眼線也正常,“那皇兄,到底想說什麽?”
“我若說,我知道祭龍大典刺殺的實情,你可相信?”
程晚橋看向他,看他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的,“相不相信,要皇兄說了才好判斷。”
程坤淩道:“不過,你得向我保證,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我說的。”
“好。”
程坤淩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你說的沒錯,羽族确實沒有行刺的原由,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
程晚橋蹙起眉,“假的?”
“正是。”程坤淩道:“羽族乃是白鳳凰的後嗣,生來便有仙丹,人若吃了便長生不老,這個,你應該也知道。”
程晚橋詫異地看着程坤淩,沒想到他也知道這件事,“你如何得知此事?”
“我如何知道,這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這幕後的主使就是因為羽族的仙丹,所以才布下了這一個局。”
幕後主使故意設了這麽大個局,就是為了遇辰的仙丹,想到這裏,程晚橋捏緊了拳頭,“那這幕後主使,又是誰?”
“至于是誰,我就不便說了。”
就算程坤淩不說,程晚橋也已經有了懷疑對象,應該說這個世上除了他,沒人能有這個權力在祭龍大典上設局。
若是程坤淩所說的是真的,那這件事情從頭到尾也就說得通了。
“皇兄為何要告訴我?”
“告訴你,自然是對我也有利,至于你要怎麽做,大可不必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程坤淩放下茶盞,“時辰不早,我也該走了,外面的人估摸着也走了,你自行出去便是。”
程坤淩起身從暗門離開了,留程晚橋一個人在書房,他目光幽深,如果這一切是一個局,任憑他怎麽查,怎麽勸說,都是無用的。
——
回到府上,程晚橋讓張伯把府上的下人都叫到了前廳。
一盞茶的時辰,府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前廳。
張伯點過數之後,對主座的程晚橋道:“殿下,人都齊了。”
“嗯。”程晚橋掃了一眼站在前廳裏的人,約莫二十幾人,他不常在府上,也就記住了幾個面孔,其他的都陌生得很,他道:“再有幾日我便要去池州駐守,這一去不知何時才回來,既然我不在,這府邸便讓它空着,諸位另謀出路。”
張伯聽了大驚,忙道:“殿下,雖說你要去池州駐守,可這京城的府邸始終是你的歸宿,還是要留幾個人看着的,否則下次你回京,可就不方便了。”
程晚橋絲毫不猶豫,态度十分堅決,“不必,就這麽決定吧,張伯,你看看府上還有多少銀錢,都分給他們,不必留。”
“這……”
程晚橋道:“今日便将此事安排妥當,明日一早,諸位便各自離去。”
說完後,程晚橋便起身出了前廳,往自己書房走。
張伯追了上來,“殿下!”
程晚橋停下了腳步,張伯來到了他跟前,拱着手道:“殿下三思啊,府上多少要留幾個人,否則可就成了荒宅了啊!”
程晚橋道:“随它去吧。”
張伯察覺到程晚橋的神色不大對勁,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但他作為下人也不好過問,他道:“那老奴多留些日子,等殿下去了池州,老奴再離去。”
“也不必,你明早就與他們一塊離去。”
該說的話都說了,張伯也不好再勸,只應了一句,“那好罷。”
程晚橋來到書房,發現屋頂上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是失蹤兩天的琅。
琅飛身而下,在程晚橋面前落地。
程晚橋看了看四周,對他道:“進書房說話。”
程晚橋推開了書房的門,琅跟了進去,他再把門合上。
程晚橋問:“你怎會在此處?”
琅回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我一直都在。”
程晚橋是知道他藏匿的本領的,這兩日他焦頭爛額,沒察覺他就在附近也正常,他問:“既然你在,為何不現身?”
“少君只讓我暗中保護你。”
程晚橋越發不理解,遇辰自身難保,為什麽還要讓他的侍衛來保護他?
“遇辰他何時和你說這番話的?”
“前天晚上。”
程晚橋靜下心來想了想,他記得昨天早上,遇辰還跟他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聽他的,當時他并未特別在意,而後在祭龍大典上就發生了變故。
他前天晚上還吩咐琅暗中保護他,也就是說他已經知道了昨天會發生那件事。
可是既然他知道,為什麽還要去?
程晚橋問:“遇辰是不是一早知道祭龍大典上會有羽族人行刺?”
琅搖頭,“不知。”
“那你可知在祭龍大典上行刺的人是誰?”
琅繼續搖頭,“不知。”
程晚橋頗為頭疼,他現在覺得自己被蒙在了一張大鼓裏面,即便太子告訴了他祭龍大典上的一切都是有人指使的,他還是有些疑惑未解開。比如遇辰到底知不知道祭龍大典會有羽族人行刺?若是知道又為何以身涉險?
他又問:“你可去天牢看過遇辰?”
琅搖頭,“沒有。”
“你可有辦法進去?”
“殺進去。”
程晚橋也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天牢現下的戒備太過森嚴,就是能隐去身形都未必能闖進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硬闖。
今日程坤淩将實情告訴他之後,他就只想到這一個救人的辦法,所以他遣散了府上的下人,以免他們也受牽連。
程晚橋眼神堅毅,“你我謀劃一下,擇日劫獄。”
他一生未做出格的事,但現如今被逼無奈,他絕不能眼睜睜看着遇辰被人設局謀害。
琅道:“不可。”
“你不想救他?”
“少君說過,讓你好好呆在府上。”
昨日遇辰被帶走時,也說讓他不要救他,可是如今他被關押,他又怎能什麽都不做。
程晚橋又問:“若是羽族沒了仙丹,會如何?”
“死。”
一個死字讓程晚橋的心顫了顫,他答應過羽王,要護他周全,不讓他受一點委屈的,可如今他已經食言了。
除了劫獄,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能救他。
“那你告訴我,除了劫獄,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他?”
琅道:“沒有,不過少君既然讓你待在府上,自然有他的道理。”
程晚橋拖着疲倦的身子坐在了書案後的椅子上,他撐着額頭,久久不出聲。
不知何時,琅已經走了,書房只剩下他一個人。
說到底,還是他把遇辰推向深淵的,當初他奉旨前去羽靈溪請羽王入京,還天真的以為是他的父皇崇敬神族,想要和羽族交好,滿心歡喜地把遇辰接到了京城。但他完全不知道,這就是一個天大的陷阱,設陷阱的人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內裏卻藏了一顆黢黑的心。
若不是他,遇辰就不會落到今日這個境地。
書房外響起了敲門聲,張伯在外面道:“殿下,該用膳了。”
程晚橋自昨天起就沒進多少食,提不起一點胃口,但想到還有那麽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能餓垮了身子。
他起身出了去,來到膳廳。
在宜襄府,他和遇辰一塊用膳的,遇辰總是吃的很少,仿佛吃飯對他來說不過是裝裝樣子。
用了飯,程晚橋再去了一趟軍營,交代了許多事情。
從軍營回來,天已經大黑,張伯迎了上來,“殿下可要泡個熱水澡?”
“不必。”程晚橋一邊往裏面走一邊問:“府上的下人可都打點好了。”
“回殿下,都安排妥當了,明早就走。”
“嗯。”程晚橋看了他一眼,“你不必跟着我,回去歇息吧。”
張伯道:“是。”
程晚橋繼續往內院走,他的房間裏頭燭火是亮着的,他推開門,一抹紫色映入眼簾。
他愣住。
站在窗邊的紫衣男子看了過來,“去哪了,怎麽這麽晚?”
程晚橋回過神,以最快的速度提步進門,而後關上了身後的門,他帶着一身寒氣來到他面前,胸口起伏着,眼睛裏像是能放出光,“真的是你?”
“不然呢?”
程晚橋擡起手,一把将他擁入懷裏,雙臂收攏,失而複得的心情無法形容。
遇辰擡手,手掌扶着他的後腦,“殿下想我了?”
程晚橋把臉埋在他的頸窩,恨不能和他融為一體,“嗯,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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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