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心有千千結六

遇辰重傷未愈, 容回扶着他回了房,安排他躺下,扯過被子掖好, 而後他便坐在床邊陪着他。

遇辰看着床邊的容回, “師兄, 冷。”

容回道:“那再加床被子。”

“被子哪有你暖和。”遇辰往裏邊挪了挪身子,讓出了一個位子。

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回遷就他的, 他起身正要寬下外袍, 給他暖床, 門外響起敲門聲。他先去開了門, 鴻雁端着藥站在門外,“這是給君上的藥。”

容回道:“交給我便是。”

“嗯。”鴻雁連帶托盤交給他, 容回重新合上了門,端着托盤往裏走。

他把托盤放在桌上,只端了藥碗,在床邊坐下, “先把藥喝了。”

遇辰撐着床坐了起來,容回用瓷勺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邊,他微微張口咽下, 而後蹙眉,“這藥可真苦。”

“良藥苦口。”說着,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

遇辰喝下那一勺, 便道:“不喝了。”

容回一手端着碗,一手撐在被子上,身子往前傾,唇準确無誤地落在遇辰的唇上,他在他唇間輕吻了吻,“還苦嗎?”

遇辰倒是意外他這個舉動,他那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眯了眯,“甜了。”

“那再喝幾口。”說着,他再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等他咽下,他便吻他一下。

一碗藥,很快見了底,最後一次容回吻過去時,遇辰的手掌扣住了他的後腦勺,不讓他離開。

一個吻深入而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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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你在引誘我?”

遇辰的聲音很低,說話時氣息撲在他的臉上,兩人的呼吸糾纏,容回咽了咽唾沫,“等你好了,我,随你處置。”

遇辰紅潤的唇緩緩勾起,“可我等不及了。”

容回既羞赧又有些無奈,“你……”

“我為師兄守身如玉多年,經不起師兄這般撩撥,師兄可要對我負責。”

容回淡淡笑了笑,“你這一身重傷,就不能好好歇着。”

遇辰冰涼的指尖拂過容回還溫熱的唇,“若是和師兄共度良宵,就算還剩一口氣,我也能得心應手。”

容回原本只是想哄着他喝藥,但看這情形,是給了某人撒潑由頭,他遷就着他,“你喝了藥,先歇一歇,我先去沐浴。”

“好。”

容回此前來過兩次羽靈溪,都只待了幾天,對靈溪宮算不上很熟悉,不過自恢複了上一世的記憶,此時再回到靈溪宮,他已然不把自己當外人。

靈溪宮內有一口溫泉,是遇辰平日裏沐浴的地方,他上一世也是在此處沐浴的,并且兩人還在此處多次溫存。

他駕輕就熟地找到溫泉,又怕遇辰等太久,便速戰速決洗了個澡,而後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裳。

此時,天已經黑了,他穿着中單穿過院子,進了房。

遇辰此時正側躺着,撐着頭看着向他走來的容回,那目光就像是在等着小白兔送到嘴邊的狐貍。

容回走到床邊,寬下身上的白色中單,而後掀開被角,躺了進去。

遇辰伸手過來将他攬住,容回溫聲道:“動作慢些,注意身子。”

遇辰湊近容回耳邊,“我只怕師兄不盡興。”

——

隔日,容回早早醒來,旁邊的遇辰還在睡,那張好看的臉近在咫尺,他微微擡起頭,在他眉心落下輕盈的一吻。

并未打算叫醒他,容回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衣出了門。

祁言還在睡着,容回推門進去,坐在床邊看着他。這孩子和二十六年前樣貌差不多,不過比那時候高了一些,相當于凡人五歲。

沒想到二十六年沒見,初次見面,祁言便将他認了出來。

彼時,他忘記了前塵往事,他抱着他喊爹爹,他還一直覺得是他認錯了人,到頭來,是自己錯了。

他此時忽然慶幸,慶幸遇辰和祁言都是仙體,能有上千年的壽命。

即便過了一世,他還能與他們團聚。

床上的小人兒呢喃了一句,而後握着拳頭揉了揉眼睛。

“言兒醒了麽?”

床上睡眼惺忪的祁言聽到了這個聲音,趕忙爬了起來,看到了容回,他撲了過去,“爹爹!”

容回感受到懷裏小包子的重量,心裏暖融融的,“先穿衣裳,別着涼了。”

祁言緊緊摟着容回不放,“我以為爹爹不要我和父上了。”

容回撫了撫他的頭,“怎麽會?父上和言兒都是爹爹的至親,爹爹怎麽會不要你們。”

“那那天爹爹怎麽不跟我和父上一起回來?”

祁言說的是在武陵山的那天,那時他原本是要跟他們走的,只是傅浩然說那了番話,讓他猶豫了,遇辰不想讓他難做才沒帶他走。

容回柔聲道:“那天爹爹還有事情要辦,所以耽擱了。”

“嗯。”祁言把小臉埋在容回的懷裏,“爹爹以後不要丢下言兒了。”

“好,不會。”容回想起有二十多年,他不在羽靈溪,遇辰也不在,只有祁言一個人留在靈溪宮,由鴻雁照顧,也不知那些年他一個孩子怎麽熬過來的。

容回幫祁言穿好了衣裳,給他洗了個臉,抱着他去膳房用早點。

剛坐下,遇辰後腳便走了進來,他披散着長發,穿着一件中單披着一件外袍便出來了。

容回起身去迎他,“早點我晚些會送過去,你怎麽起來了?”

遇辰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昨夜多虧了師兄,沒讓我累着,所以今日才這般生龍活虎。”

容回臉上浮起淡淡紅暈,昨夜他擔心他會受傷,便十分主動,幾乎不讓他有什麽大的動作,不過此時回想,又有些羞赧,畢竟那是他第一次那樣做。

當年在羽靈溪與他相守的那十一載,他也未曾在那檔子事上那般主動。

容回幹咳一聲,“既然起來了,便先吃些早點,待會再去躺着。”

那邊,祁言已經捧着一個包子在啃,“爹爹,父上,你們怎麽不吃?”

容回回了回頭,“言兒先吃,爹爹和父上這就來。”

說完,容回牽起遇辰的手,帶着他在桌旁坐下,給他盛了一碗熱乎乎的粥,“有些燙,慢點吃。”

遇辰端起了粥碗,舀了一勺嘗了嘗。

容回看了看大的,再看了看小的,心裏有幾分滿足感。

雖是隔世,但羽靈溪的一切不曾變過。

吃了早點,祁言去讀書習字,容回陪着遇辰回房。

遇辰說躺了好多天,想走走,容回便帶着他在靈溪宮走一圈。

這靈溪宮種了不少花草,随意走一條路都能賞花。

遇辰邊走邊問:“你這次,打算待多久。”

這個問題,容回昨天就已經想好了,“待到你趕我走為止。”

“臨仙臺的一切,你舍得?”

容回頓了頓,他如實說:“舍不得。”

“嗯?”

“世間并無雙全法,若不可兼得,便擇不可割舍的一方。”

遇辰淡淡一笑,他倒是不會說謊,臨仙臺是他從小待的地方,那裏就像是他的家,若要割舍自然是舍不得的。

但比起臨仙臺,遇辰和祁言才是他心中最難割舍的,是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

所以,他當初決定來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

提起臨仙臺,他心中的一些疑團也冒了出來,雖過去多年,但他一直記着自己的生母曾多次在他耳邊提及,他的生父是在仙龍山被殺的,以至于他長大後不怎麽記得生母的樣貌,卻依舊記得自己的殺父仇人是入魔的羽王。

但他曾經看過出席祭龍大典的名單,除去守山人那一家,便是禁衛軍,宮人以及朝廷命官,裏頭并無一位姓容的人。

也就是說,他這一世的生父或許根本就沒去祭龍大典,是他的生母捏造的。不對,或許那個人也并非他的生母。

“在想什麽?”

容回道:“在想我這一世的生父生母。”

遇辰道:“你這一世生于江南小鎮的一戶書香門第,家境還算豐裕,爹娘都是忠厚老實的,我親自挑的。”

容回微微動容,他想起鴻雁昨天說過,他能轉世投胎都是因為遇辰用了半生修為修複了他的魂魄,而後再闖了閻王殿,奪走了轉生花。

他只字未提他闖閻王殿的事,更沒說他受了二十年雷刑,只輕描淡寫地說是他為他挑的人家,挑了最好的給他。

容回牽住了他的手,“可惜了,那麽好的人家,我卻無福消受。”

他已經明白,他印象中的那個女人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父生母應該是江南小鎮一戶書香門第的夫妻。

而那個女人估計只是拐走他的人,她一直向他灌輸的仇恨,都是假的。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何要讓他誤會遇辰是他殺父仇人?

他努力回想那個女人的模樣,想要回憶起她到底是誰,只可惜那時他太小,早已經不記得她的樣貌了。

遇辰道:“我本打算等你十二歲,便上門提親。”

只是當初他在雷獄受刑,并不能去找他。

受刑之後,他昏睡了三年,休養得差不多時,感覺到了他的氣息,他循着氣息追過去,剛好從鴉的手裏救下了他。

容回握緊了他的手,“如今我二十有四了,也不見你提親。”

“是我的錯,我立即就差人準備,三書六禮,八擡大轎,保證一樣不少你的。”

容回輕笑,“罷了,我的人早就是你的,即便不提親,我也是你的。”

遇辰道:“還好說,我纏了你半年,你可是昨夜才給了我,早知這一世你我如此坎坷,我就該故技重施,把你灌醉。”

容回又想起了上一世,他和遇辰的第一次便是酒後,那時候他以為自己酒後亂性,實則都是遇辰故意給他下的圈套。

他忍不住笑了笑,“你呀……”

遇辰湊到他耳邊,特意壓低了聲音,“不過,還好沒有,否則我可就看不到師兄昨夜的模樣了。”

容回想起昨夜自己的主動,再次羞紅了耳朵,無奈看他一眼,心裏卻甜的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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