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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晚飯,吃得賓主盡歡。
放下碗筷時,李墨兩手比作,甩向李長庚,一臉幸災樂禍:“最慢吃飽的人洗碗!”
仍舊抱着碗筷奮鬥的李長庚朝她翻了個白眼:“是是是,我洗碗我洗碗。”
應承下這份工作之後,李長庚又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你吃的比貓還少,誰能快得過你啊。”
李墨笑嘻嘻地反駁:“那不是的,我吃的比貓多。畢竟我比貓崽子膨脹了那麽多倍!”
為了凸顯自己「高大」的身姿,坐在餐桌前的李墨還舉起手臂,比了一個經典的「超人」姿勢。
顧燦然擡頭,看着她這幅絲毫沒有成熟女性自覺的滑稽姿态,忍不住彎唇笑了起來。
李墨聽到笑聲,轉眸看了她一眼,認真地說了一句:“小顧也是,你們兩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把桌面上剩下的東西,通通給我吃了。”
顧燦然和李長庚應了聲好,倒還真的把李墨做的食物全都處理幹淨了。
不僅如此,在吃完飯之後,顧燦然還跟着李長庚一起進了廚房,幫忙收拾。
等兩人做完這一切之後,外面的雨也變得平緩很多。李長庚擔心一會還會繼續下雨,就開口讓李墨開車送她們回去。
畢竟六月的雨,下起來沒完沒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來。
李墨欣然應之,讓兩個小朋友收拾好東西之後,就随意踩了雙涼鞋,開車送她們回去。
李墨現在住的地方,和離家隔了差不多一個區。開車到離家,約莫要四十多分鐘。
雖說是雨夜,可萬幸今天并非是假期最後一日,車子只在路上堵了一會,就在李長庚叽叽喳喳的噪音伴随下,按計劃開到了李家小區。
李長庚下車前,雨又漸漸下了起來。她望着車窗外那薄薄的一層雨幕,在車燈映照下反射出粼粼光芒,有些擔憂地開口:“一會可能雨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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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送完然然,要是下起大暴雨,你就別回你那裏了,回家怎麽樣?”
李墨握着方向盤,看着在雨刷揮動下,不斷被刷洗的車窗,遙遙望着遠處的光,笑調侃了一句:“回家我住哪兒?”
“我東西全都搬出來了,家裏可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啊。”
李墨離家之前,和李紀鑫大吵了一架。李紀鑫氣急敗壞,揚言一輩子都不許李墨走進家門。
當時李墨提着行李箱,站在家門口,笑吟吟地和對方說:“您放心,您家我是不會回來了。”
“您就算是死,我也不回來。反正您家捧牌摔盆,都有您侄子不是嗎?”
李紀鑫被她氣得不行,舉起煙灰缸就想砸她。
李墨躲都懶得躲,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揮手:“放心好了,看在您養了我那麽多年的份上,等您死了,我還是會在外邊給您敲鑼打鼓齊歡唱的。”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李紀鑫舉起的煙灰缸,砰的一聲砸向門口,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強有力的破壞聲音,似乎給這個看似平和卻暗潮湧動的家敲定了一個音符。從再無溫馨的假象,永遠只有争鬥不休的吵鬧。
雖然那個家有母親秦珍的一部分,但是為了不給母親添麻煩,自從離家之後,李墨一次都沒有回去。
李長庚坐在車後座上,望着李墨只露出來一部分的剪影,欲言又止。
她努力了一會,自知說服不了姐姐,又有些不甘心,因此下車時,情緒未免有些不好,打開車門之後,兇巴巴地說了一句:“那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末了,又對坐在車裏的小夥伴溫聲叮囑了一句:“然然,你到家了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顧燦然端坐在後車座裏,系着安全帶,乖巧地應了一句:“好,長庚拜拜。”
“拜拜!”李長庚揮手,然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沖進雨幕中的高樓住宅。
李墨坐在駕駛位上,手握方向盤,望着妹妹在雨中渺小的身影,搖頭唏噓了一句:“哇,青春期的小孩,真是有夠叛逆的。”
“關車門都這麽兇,要是壞了修起來不要錢的嗎?”
李墨對妹妹的怨氣心知肚明,可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幾句。坐在後排的顧燦然抿唇,想要為自己的好友解釋,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好。
好在李墨的吐槽只有一時,等李長庚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小區裏時,李墨重新啓動車子,朝後看了眼顧燦然,開口問:“小顧你家在哪兒?能給我報個具體地址嗎?”
顧燦然愣了一下,很快就報了自己家地址。
李墨記性不太好,顧燦然說了一遍她其實記不住。為了減少麻煩,李墨索性取下手機,朝後遞給了顧燦然:“輸入你的地址,讓導航帶我們過去。”
“好。”
顧燦然兩手捧過李墨的手機,不太熟練地用九宮格磕磕絆絆地輸入了一串地址,成功進入導航路線時,才将手機還給李墨:“謝謝姐姐。”
李墨笑了起來:“不客氣,那我們就出發吧。”
李墨轉着方向盤,駛入了夜雨中。明亮的車燈切割着雨幕,照亮了這段深沉的夜路。
缺少了一個小喇叭,車上一下就變得寂靜起來,隐約只有喧嘩的雨聲,還有過路車的呼嘯聲,不斷地與她們的世界擦身而過。
顧燦然坐在車後座,望着前方的李墨,心裏升起了一種錯覺:整個世界仿佛形成了一座孤島,在這個寂寞孤島中,只剩下了她和素不相識的李墨,尴尬地呆在了一起。
一種難以言喻的焦躁與不安,從她心底升了起來。尚且年輕的孩子,并不知道怎麽處理這種尴尬的沉默,索性拿出手機玩了起來。
李墨在後視鏡裏看着她窩在車後座中玩手機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孩,就像是一只小倉鼠一樣,乖巧又可愛。
在這樣的沉默氛圍裏,李墨打開了車載音樂,沒一會,溫柔又略帶沙啞的女聲伴随着鋼琴曲,在夜雨聲中逐漸填滿了車內狹小的車間。
李墨握着方向盤,跟着音樂節奏哼了起來:“私たちは探し合って-時に自分を見失って-やがて見付け合ったのなら-どんな結末が待っていても-運命という以外——”
聽到音樂聲的顧燦然擡頭,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這首歌叫什麽?”
她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李墨吓了一跳。
李墨停止了哼唱,不得不在音樂聲中回複了她:“HEAVEN!ayu的heaven!”
對于顧燦然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這個名字略有些陌生。她反應了一會,虛心問了一句:“什麽ayu?”
李墨想了想,換了一個通俗易懂的叫法:“就是濱崎步,濱崎步你總知道了吧?”
顧燦然這回明白了,她點點頭:“嗯,知道的。”
顧燦然打開了音樂軟件,輸入歌曲名字還有歌手姓名,默默地将這首歌下載到了手機裏。
根據李墨剛才的表現,顧燦然能夠判斷出對方很喜歡這首歌。
只是她沒有想到,對方對這首歌那麽偏愛,以至于這麽短短一段路,李墨就單曲循環了三次。
當車內第四次響起HEAVAN的前奏時,顧燦然忍不住開口道:“姐姐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這首歌……是因為喜歡濱崎步嗎?”
顧燦然坐過不少人的車,但是大家在車上播放音樂,要麽是按照順序,要麽是随機播放,像是李墨這樣單曲循環一路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李墨點了點頭,按照導航駛向顧燦然所在的小區,随意地說:“嗯,一半一半……只不過我比較喜歡單曲循環。”
顧燦然抿唇一笑:“看出來了……不過聽了那麽多次,姐姐不會膩嗎?”
李墨懶散地回了一句:“不會啊,喜歡的東西,怎麽都不會膩。”
“喜歡就是喜歡,聽多少次都不會膩。”
顧燦然莞爾,放緩了聲音問:“那姐姐這首歌聽了多少次?”
“不記得了,上千次總是有的。”
顧燦然略有些詫異:“上千次?那姐姐是真的很喜歡了。對于別的東西,姐姐也會這樣嗎?”
顧燦然開始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因此不由得問多了幾句。
李墨略有些不解,反問說:“別的東西,別的什麽東西?”
顧燦然沉吟了一番,舉了個例子:“就是……比如喜歡吃的東西,會不會連續吃很久?”
“哦,這個啊……”李墨笑了起來,輕快地回答,“當然會啊……就比如說我小時候,喜歡豆漿和油條,所以中學六年早餐都是這一樣……”
“我還喜歡車仔面,有段時間中午天天吃車仔面……還有螺蛳粉也喜歡,不過吃多了會上火,口腔不舒服人就難受,所以現在會少吃點……”
“但是你知道的,人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是會忍不住的。”
顧燦然将這句話琢磨了一遍,不由地贊嘆了一句:“姐姐……果然是個很特別的人。”
“特別?”李墨歪了歪腦袋,沉吟了一會開口:“為什麽這麽說?我覺得我還好啊,是個普通的人而已。”
顧燦然笑了一下,語氣十分柔軟:“不是啊,姐姐是個很有堅持有毅力的人,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永遠保持熱愛。長庚說你從小就能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是個相當厲害的人。”
“她之前和我一直誇你,說你是個很好的姐姐,是個很特別的人。今天一看,果然很特別。”
從他人口中得知妹妹對自己的贊揚,李墨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揚,笑着說:“特別?不應該是一個沒什麽用的成年人嗎?”
“啊,我還以為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看到我這樣的成年人,會覺得人生幻滅呢。”
畢竟又沒有工作,衣着随意,生活邋遢,看起來就是那種宅着無法出門的一無是處的廢物。
顧燦然笑了起來,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怎麽會呢。姐姐很好說話,又對人親切,誰都願意和姐姐這樣的人相處的。”
李墨笑笑,略有些無奈地說:“你們現在的小朋友,嘴巴可真是太甜了。”
長庚嘴巴要是有對方一半那麽甜,她也不至于毫無成年人尊嚴。
恰好這時,車子也開到了顧燦然的小區門口。
淋漓的雨夜裏,李墨停好了車,對車後座的年輕女孩說:“好了,嘴巴甜的小妹妹,你家到了。”
“椅子後面有傘,你打傘回去吧。到家了,記得給長庚打個電話。”
顧燦然并沒有着急下車,她伸手探到前排駕駛座的椅背,仰頭看着李墨問了一句:“那姐姐呢?”
聲音在靠近,李墨下意識扭頭,看到了從車椅後探出腦袋的顧燦然,愣了一下:“怎麽了?”
顧燦然彎着眉眼,笑着問:“那麽大的雨,姐姐怎麽回去?”
李墨眨了一下眼,據實相告:“當然是開車回去啊。”
顧燦然那雙如同小鹿那般純粹幹淨的眼眸,露出狡黠的笑容:“那麽大的雨,姐姐自己開車放心我不放心。”
“姐姐是送我回家,才會開到這麽遠的地方來。這樣吧,姐姐把電話號碼給我,我給姐姐打電話,确認你開回去的路上是安全的,這樣我才能放心。”
“你覺得怎麽樣呢?”
李墨反應了好一會,有些微妙地看着顧燦然:“你這是,在套路我的電話號碼?”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厲害的嗎?
顧燦然沒想到她會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尚且稚嫩的年輕女孩微微紅了臉,強忍着發燙的耳尖,輕輕點了點頭:“嗯,那姐姐給嗎?”
李墨仔細想了想,最終做了決定:“可以!”
反正通常給了電話號碼,除了推銷和房産中介,其餘人根本不會給她打電話!
再說了,網絡這麽發達的年代,年輕人誰還會打電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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