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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李墨，正抱着氧氣瓶，在雲霧缭繞的濕冷風中，沿着長梯爬向玉龍雪山那個游客徒步到達的峰頂，根本想不到遠在家中的小妹，把自己青少年時期的一切，全然出賣了。

七月的麗江，是一個絕佳的避暑勝地。高海拔和高植被覆蓋，讓麗江即使在太陽直射的情況下，仍舊維持着十分涼爽的溫度。

除了太陽紫外線大一點之外，也沒有別的缺點了。

這種低氣溫的優勢，在玉龍雪山的風景區上體現得十分明顯。

明明在山下只用穿一件薄外套的涼爽天氣，可乘坐纜車到達游客最後的步行點時，溫度卻低到了需要穿羽絨服的地步。

作為此行的導游，富貴竹早早就做了攻略和提醒，因此她們三人下了纜車，就在寒風中換上了羽絨服，背着包裏的行李和熱水，抱着氧氣瓶往上走。

在海拔高的地方，氧氣濃度含量會比平原低。她們三人都出生于海拔低的平原地帶，就算在麗江适應了好一陣子，可乍然上升了那麽多海拔，仍舊有些不太舒服。

缺氧再加上低溫，讓大家的行進速度都很慢。富貴竹常年出行，十分擅長應對這種情況，一路走來都在前頭領路。

可讓李墨沒想到的是，就連向來體弱多病的奪筍也比她快上不少。

李墨抱着氧氣瓶，白着一張臉，幾乎是走三步吸一口，挪着自己穿上羽絨服後膨脹的身軀，緩步往上爬。

往上攀升到第一個海拔坐标打卡之後，李墨看着提前到達，看着正在讓奪筍幫忙拍照的富貴竹，不禁驚呼：“這也太離譜了，我覺得自己至少走了一公裏，怎麽才上升了八十米的海拔。”

“啊，還有多遠我才能走到峰頂？”

太累了，想歇菜了，不想幹了。

富貴竹在坐标前擺了個「Y」的手勢，讓奪筍拍了好幾張之後，才扭頭看向一旁就要在濕漉漉長椅上坐下的李墨，立馬阻止了她：“你先別坐，這裏溫度太低了，你要保持一定的運動。”

“失溫又缺氧，再高反的話，在這裏很容易出事的。”

李墨聽她這麽說，也不敢坐了，立馬站起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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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老實了，富貴竹又提醒她：“你這個體力不行的，不要說那麽多話，浪費氧氣。”

“保持呼吸……來，和你奪筍姐姐學學，吸吸呼……吸吸呼……”

李墨特別無語：“你當生小孩呢姐姐。”

富貴竹嘻嘻一笑，這時奪筍給她拍好照片，就把手機還給她走向了坐标，她一邊走還一邊說：“大白，拿出手機，幫我拍個照。”

“好的，來了。”李墨起身，掏出手機給奪筍拍了。

拍完之後，講究的奪筍還把照片檢查了一遍，贊許地說：“不錯，還是大白靠譜點。”

同樣在一邊給她拍攝的富貴竹握拳抗議：“喂喂喂，什麽意思，難道我就不行了嗎？我不是給你拍的很好嗎？”

為了證明自己的拍照技術很不錯，富貴竹把手機舉到奪筍面前，直接把照片糊到了她臉上。

奪筍掃了一眼手機裏朦胧的人影，給她甩了一個眼刀：“閉嘴，拍照不對焦的人沒資格說話。”

“嗚……”

難得看富貴竹吃癟，李墨因為低溫和缺氧導致的壞心情也晴朗了一些，她把手機遞給了奪筍，笑眯眯地說：“姐姐幫我也拍一張。”

“好的。”

一行人分別在地标拍了單人照，雙人照，大合照之後，繼續往上爬了。

又行進了大概半個小時，李墨吸完了一瓶氧氣後，她們不得不在山道間的便利店買了好幾罐氧氣。

距離頂峰只有兩個長平臺的距離時，李墨的體力到達了極限。

她青白着一張臉，背着書包，整個人和樹懶一樣抱着氧氣瓶，挂在左邊的欄杆上，根本邁不動一步路。

走到前頭的奪筍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這幅歇菜樣，眼神擔憂：“大白你還能繼續走嗎？”

過度的消耗熱能與體力，已經開始讓李墨疲乏到混沌。她無意識地擡起左手揮了揮，挂在欄杆上，搖了搖頭。

富貴竹扶額，有些無奈：“誰能想到今天是大白歇菜了呢，明明和我們一比你就是個年輕人。”

她一邊感慨，一邊走下臺階，去拉李墨的書包：“我幫你拿書包，你再走一段路，上去歇會……”

李墨抱着氧氣瓶狂吸了一口，仰頭望着她，雙眼濕漉漉的：“不用了，你們先走……”

“前面不是有個……便利店……我在哪兒休息會……”

“喝口熱水，休息完再上去。”

富貴竹見她說話都斷斷續續的，唏噓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呦，說話都這樣了，可憐死了。”

李墨嗚嗚嗚了幾句，抱着氧氣瓶嗚咽地說：“反正我是再起不能了，姐姐們先走吧，替我去看山上的美景。”

“我在這裏迎接你們。”

她可實在是走不動了。

見李墨這麽堅持，富貴竹和奪筍兩人陪她走到了前面一個平臺的小賣部之後，就把她留在了那裏，朝頂峰繼續爬。

李墨在小賣部旁的長椅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掏出背包裏的熱水，喝了幾口後，才緩過氣。

周圍都是一些和她一樣中途休息的人，男女老少皆有，只是像她這麽孤零零的就她一個。

她在長椅上坐了幾分鐘，前頭富貴竹給她發了短信，說其實還有一百多個臺階就到山頂了，風景好好。

李墨舉目遠眺，見四周雲霧缭繞，水汽沿着欄杆纏上了行人身上，吞了大半長階，吞了前後去路。

人的身影都淹沒在了雲裏，更不要說山頂的冰川了，連個角角都看不到。

這時候說有好風景，李墨才不會信。

她鼓着腮幫子，敲敲打打：“你別騙我，那麽大的霧，能看得到鬼東西。”

富貴竹尤自強調：“真的，能看到冰川。”

“我不信！”

見她真不想上來，奪筍也開始勸：“就差一點就到頂峰了，你快上來，我們等你。”

李墨就知道是這樣，她抱着氧氣瓶，一邊吸，一邊回複：“我的體力只能讓我來到這裏，人不能這麽為難自己，至少我不能。”

她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現在都要走炸肺了，再往上走，估計心髒就要爆炸了。

她會死的！

富貴竹和奪筍對她這種行為都很無語，就到群裏吐槽了她虛弱無力。李墨争辯了幾句，抱着手機和她們聊着火熱。

就在這時候，李長庚的消息進來了。

山上的信號很不好，李墨看到那條消息後，刷了好久都沒把照片刷出來。在她等着照片刷出來時，顧燦然的彩虹屁也同時到達。

幾乎是一瞬間，李墨就點開了她消息，看到了顧燦然說：“姐姐還是多笑笑更好看。”

她望着這條消息，沉默了好一會，才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相機，調整了鏡頭，讓前置攝像機對準了自己的臉。

像素很高的手機裏，在毫無濾鏡的情況下，映出了她蒼白虛弱無力的臉，幹燥微微起了點皮的嘴，和因為低溫和缺氧而沒什麽精神的雙眼……

李墨看着手機裏的自己，微微蹙眉，心想李長庚說得對，她的确沒有年輕時好看了。

這麽想着，李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個笑容映在了手機裏，讓李墨如同照鏡子一般，看到了自己久違的傻氣。

在察覺到自己很傻的一瞬間，李墨迅速地關掉了攝像機，當做無事發生。

笑話，這麽憨的人，怎麽可能是她！

李墨這麽想着，點開了微信，望着顧燦然的消息，猶豫再三，才編輯了一條發過去：“我在爬雪山，山上信號不好，回去給你發照片。”

“還有，我覺得我笑起來不怎麽好看。”

“傻乎乎的，看起來就像是會被別人騙個幾百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