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半夜埋箱子
剛回去那?天秦松被選上要去縣城表演的事還沒宣傳開。
等過了兩天, 公社正式發下通知,五星大隊的社員們才知道這事兒。
一時間可?算是秦松又憑一己之力更新了社員們茶餘飯後的“熱搜話題”,秦松本人倒還好, 畢竟他性子再溫和, 到底是“文化人”, 社員們多多少少都感覺跟人不是一地兒的人,開玩笑都不敢說太過頭了。
所以被拉着讨論?的反而是張淑芬初雪他們,就連初懷友初雷這樣沉默寡言的人一天裏?都能被抓着問?個好幾回。
被人的人也?不覺得煩, 反而覺得面?上有光。張淑芬還說, 上一次她這麽風光的時候還是結婚那?回,幾十年了可?算是又讓她體會了一把。
這話說得秦松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能轉移丈母娘的關注焦點:“那?再過一陣子,大哥結婚的時候媽你還能體會一下。”
說起初雷的婚事, 張淑芬果然喜笑顏開, 将灼熱的目光轉向了她大兒子。
初雷撓撓頭, 狐疑地瞅了一眼妹夫,就覺得妹夫這話題開得有點奇怪, 可?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初雨是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一提起大哥即将到來的婚事, 也?是嘻嘻哈哈勾着初雷的脖子開他玩笑。
過了幾天, 秦松又被通知去公社開了個會,敲定在七月中旬的時候提前兩天去公社彩排,然後和大家一起上縣城。
在此之前,他就和其他兩個要去參加彙演的同志一樣,各回各家, 自行練習。
就這樣,秦松白天上工, 傍晚練習,晚上還要寫稿子,每天的安排都很緊湊。
大隊上的“熱搜”又漸漸轉移到重新走出家門下地幹活的牛得勝頭上了,給到秦松這邊的關注倒是少了下來。
就在秦松去公社彩排了一場,傍晚準備蹬着大隊長特意借給他的自行車回家時,公社郵遞室的另一位負責收發整理信函包裹的幹事忽然叫住他:“五星大隊的秦松同志是嗎?這裏?有幾封剛從縣城捎回來的信,你順帶領回去吧。”
秦松估摸了一下,報社那?邊的回信确實?該到了,停好自行車,跑過去拿了信一看,卻有四封信。一封是省城《進步青年》寄來的,另外三封卻都是昭陽寄過來的。
“怎麽同一時間寄過來這麽多封?”看了郵戳上的寄出日期,秦松心頭升起疑雲。
想?到秦蘭離開前那?個晚上偷偷給他的那?個箱子,秦松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也?不耽擱,趕緊将信揣進随身的挎包裏?,帶上二胡騎上自行車就離開了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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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翻過兩個垭口,到了周圍沒有人煙的路段他才将車靠在旁邊,自己尋了塊石頭坐下,将昭陽寄來的三封信一一拆開。
這三封信不僅奇怪在寄出的日期上,還因為明明都是昭陽寄出來的,卻是從三個不同的郵電局寄出的。
內容也?不一樣。
分開看,都是一些很瑣碎的家常話,然而種種古怪讓秦松不得不多想?。将三封信都拿出來對比着看,很快就發現了其中隐藏着一段信息。
[箱子埋好......梅獲罪去疆......四、五下鄉......]
都很零碎,透露的信息也?很模糊。
秦松不得不靠一些個人的猜想?,大概是昭陽那?邊臨時又出了什麽岔子,還是一件不小的事。梅,就是秦梅被判了什麽罪,要去邊疆勞改。四,五,大概就是秦竹和秦蘭。
原本家裏?透出的口風是秦母提前離職,在秦竹秦蘭裏?挑個人頂班。按照家裏?人的秉性,這個人選打扮可?能是秦蘭留在城裏?,可?現在怎麽忽然兩個都要下鄉?
難道發生的意外波及了秦母的工作?
秦松皺緊了眉頭,心下算了算,現在秦竹和秦蘭應該已經高中畢業了。要是下鄉的話,這兩天估摸着就該出發了。
也?不知道兩人是去哪裏?插隊,若是一起的還好,就怕被分開了。
事情能嚴重到讓昭陽想?這種辦法給他傳遞消息,恐怕事情的嚴重性已經到了最糟糕的程度。
這讓秦松有些心焦。
在路邊石頭上坐了許久,久到太陽徹底落下山,天色已經開始暗淡,秦松才收好了信沉默地騎車回家。
到家後秦松已經恢複了平常的神态,照常去丈母娘家蹭了晚飯,又接回了初雪,看書寫稿洗漱睡覺。
直到下半夜夜深人靜時,秦松才悄然起身,去了兩只?大白鵝籠子旁邊,從堆放整齊的柴草裏?掏出那?個秦蘭一路小心翼翼從昭陽帶過來,現在又被那?邊特意傳遞消息讓埋起來的小箱子。
珍珠和珊瑚被他的動?靜吵醒,不安的嘎了兩聲,又很快被男主?人熟悉的聲音所安撫住,繼續埋頭睡覺。
箱子實?在不算大,約莫十幾厘米寬二十幾厘米長,高度有女人豎起來的巴掌那?麽高。
可?拿在手裏?,卻沉甸甸的。
秦松早就打開看過了,這時候掏出來後就壓着手電筒的光往後山走。
原本他想?着就藏在家裏?,想?來也?不會出岔子,可?昭陽費了這麽大心思傳遞消息過來讓他埋了,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秦松在乎的不是這只?小箱子能不能保住,他在乎的是會不會牽連到初雪和初家其他人。
埋在外面?,就算被人找到了那?也?可?以假裝不是他的。可?若是在家裏?被人翻出來,那?就真的不好脫身了。
他們家背後的烏鴉山屬于整座大山的背陰面?,坡度陡峭不說,土壤也?不适合開墾出來種地,所以到處都是樹木荊棘,是一片屬于大隊所有的柴山。
平時除了撿柴,基本沒人會去。
早在得了小箱子之後,秦松時不時就上來溜達一下,早就尋到了合适的埋箱地點。
這會兒上了山也?沒急着去,而是關了手電筒悄無聲息地繞了一圈,确定沒問?題,這才摸黑将箱子埋了。
夜裏?山上時不時就傳來一陣陣奇怪的動?物叫聲,虧得秦松穿越前經常跟着探險隊或考古隊去荒野之地,不至于害怕。
埋好後回了家,秦松慢條斯理把工具清理歸置好,又将身上沾了泥巴的衣服丢到水裏?搓了搓,消除最後一點痕跡後,重新躺到床上,他才思索起箱子裏?那?些東西來。
那?麽小一點的箱子,之所以那?麽重,全是因為裏?面?裝了滿滿大半箱的小黃魚。
不過最值錢的還不是這些,而是用油紙包裹好,又小心翼翼疊起來存放的幾幅畫。但能讓家裏?老?爺子那?麽謹慎的,恐怕還是要歸功到那?兩張藏在暗盒裏?的契書。
那?是兩張存票,存的是各種古董珠寶,契書的另一方?卻是建/國?/前就跟着撤去某島的某寶齋。
這可?是要命的玩意兒。
饒是秦松來自幾十年後,在發現這兩張契書的瞬間也?是背後冒了一層冷汗,甚至在霎那?間對秦爺爺讓秦蘭把箱子帶到他這裏?來,偏偏還不說清楚裏?面?有這種東西而産生了不好的質疑。
不過很快這點質疑就在回想?起秦蘭交箱子時一字不差轉達給他的那?番話打消掉,秦蘭不知道,也?沒說,但轉達的話裏?卻已經透露出相?關信息了。
秦爺爺的意思是這東西能保住就最好,不能的話,讓他能及時毀去。
可?對方?這麽幾十年都保存下來了,想?必将契書托付給他保管的人對秦爺爺來說十分重要。秦松也?就在動?搖了一瞬後選擇了将小箱子原封不動?保存下來,只?等以後看情況還會有什麽變化。
想?七想?八,确定沒有遺漏的地方?,秦松長出一口氣,放空大腦準備睡了。身邊的初雪卻是一個翻身,整個人呈“K”字形壓到了他身上。
七月的西南省很悶熱,可?初雪就像感受不到這份熱似的,總會睡着睡着就擠到秦松身上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胳膊受傷,晚上睡覺被秦松拘得太厲害了。上個星期剛摘掉挂脖子的吊帶,初雪的睡姿就一下子狂放起來,秦松每天都在給她糾正,初雪也?每天都在重複。
從一開始的漣漪跌宕到現在只?剩下無奈,秦松只?能保證自己的身體不要有所逾越,翻身背對着裏?側的初雪。
然後某人的腿就更大膽地直接勾到了他腰上。
手也?穿過他腋下,垂在了他胸口上。
晚上睡覺雖然還穿着白日出門的衣裳,到底紐扣那?些會放寬松一些。這只?手就恰好穿過了解開的紐扣中間,貼到了秦松溫熱的胸膛上。
秦松呼吸一滞,閉了閉眼,剛要去把它挪出去,這只?手就得寸進尺地到處摸了摸。
秦松:“......初雪?”
難道是醒了?
或者?是裝睡?
想?到這種可?能,秦松的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了。然而等了許久,身後的人只?發出含糊不清的呓語,搭在他腰上的腿又夾了夾,也?不知是要收回腿還是要再往前面?蹬一蹬。
秦松緘默。
好吧,睡得還挺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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