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鄭麗娟的身份

秦松的忽然大聲呵斥, 不僅吓了袁蕙蘭一跳，也同樣讓跟着袁蕙蘭過來，此時?正?躲在一叢灌木後窺視的鄭麗娟渾身一抖。

等聽?到袁蕙蘭反駁時?提及秦松在婚後還有與她暧昧來往, 鄭麗娟暗露狂喜之色, 目光灼灼地盯着對峙的兩人。

他們是?被撒到大陸的種子。

有的人出?身好天賦好, 紮根的土壤都是?上面特意花心思安排好的。更多的卻是?像鄭麗娟和萊茵這般雜草種子，只是?隐藏了原本的身份，随意找個?角落一撒, 如何?發?展全看他們自己。

和原本就是?戰亂孤兒, 生性怯懦向往平淡生活的萊茵不同，鄭麗娟是?小資家庭出?生，雖然其實那時?候她家已經破産了，淪落到貧民區, 可從小聽?着父輩繁華奢靡長大的她有着往上爬的野心。

可惜野心再大, 抵不過運氣不好, 剛适應新身份不久，鄭麗娟就被安排到西南省這邊做了插隊知青。

在別?人看來, 鄭麗娟下鄉的這幾年行事低調，很沒有存在感, 其實她做的事可不少。可惜每次都運氣不佳, 剛暗中做好準備，她瞄準的拿捏目标就離開了知青點。

或是?回城，或是?結婚搬走。

再加上知青們和本地社員泾渭分明的相處方式，鄭麗娟一直都沒能找到“立功”的機會。

往常鄭麗娟總覺得自己運氣太?差了，現在她卻忽然覺得其實自己運氣還是?不錯的。看看, 這段時?間她剛把目标瞄準異軍突起的秦松，眼下就有了把柄可以拿捏了。

五星大隊知青點的人幾乎都知道秦松對袁蕙蘭有意思, 卻不知兩人在婚後還有來往，只要她們籠絡住了袁蕙蘭，秦松這個?好用的棋子豈不是?手到擒來？

通過王璐的丈夫，她們可以想辦法?毀掉公社糧倉，可那樣的活動只是?小打?小鬧。若是?她們能通過秦松發?表在大報社的文?章重新開辟出?一條情/報/傳遞的穩定渠道，上面一定會重視她們的。

确定人離開了，秦松也沒心思繼續和袁蕙蘭掰扯，直接丢下一句“別?來煩我”，皺着眉心臉色不大好看地走了。

袁蕙蘭來找他又?不是?真的來吵架的，眼看對方一點好臉色都沒給自己，心裏憤恨的同時?也明白這裏是?沒機會了。

她在心裏劃拉着僅剩不多的三個?人，挑出?其中條件最好的那個?，卻依舊猶豫着是?否真的要跟對方确定關系。

不曾擁有過也就算了，前有沈如玉，後有秦松，哪一個?拉出?來都是?絕對優秀的人。想到自己最後偏偏要選一個?家裏種地的村裏人，袁蕙蘭始終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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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真的受不了現在的日子了。

雖然已經下鄉好幾年了，可實際上袁蕙蘭并沒有吃太?多苦，每天上工有人搶着幫忙，吃穿上有十幾個?冤大頭貼補，錢財方面更是?有沈如玉帶着她進了黑市發?展得不錯。

自從事發?後，欠的錢沈如玉幫她還了，原本袁蕙蘭手裏還捏着一些偷偷藏下來的錢。

卻抵不住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袁蕙蘭在沈如玉離開後去了幾次黑市，每次都沒掙到錢不說?，還賠了高價弄到手的貨，到現在她是?真的窮得叮當響了。

拉攏了錢寶珠後略有改善，可錢寶珠家裏給寄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對方又?不是?真的傻子，肯定是?先顧着自己，袁蕙蘭也只能跟着沾點光。

沒錢沒依靠，不想真的餓死，袁蕙蘭只能埋頭幹活，短短兩個?多月，她整個?人都被搓磨得沒了原來的光鮮亮麗了。

她真怕再過一陣子，自己就變得和村裏那些婦女一樣了。

所以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麽咬牙堅持下去繼續等着可能出?現的下一個?高枝，要麽趁着還有姿色趕緊找個?條件好一點的嫁了。

無論選哪種袁蕙蘭都心有不甘。

思緒拉扯間，袁蕙蘭心事重重地往放電影的小學走。因為想事想得太?入神，一不注意腳下一滑，袁蕙蘭驚呼一聲整個?人摔進了路邊的淺水窪裏。

“怎麽這麽倒黴！”袁蕙蘭都要氣哭了，洩氣地爬上田坎，發?愁是?不是?要先一個?人回勝利大隊。

“同志，需要幫忙嗎？”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袁蕙蘭回頭一看，只隐約記得對方好像是?五星大隊的一名知青。

......

秦松到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放了，剛一坐下，初雪就給他遞來一片西瓜，自己一邊啃一邊看着幕布，一邊還把腦袋歪靠到他胳膊上小聲問他：“你去哪了，怎麽這麽久才過來。”

自從兩人更進一步後，初雪對他的黏糊勁兒更甚從前，連張淑芬都笑話她是?不是?沒長骨頭，挨着秦松就各種歪啊靠的。

秦松反而喜歡被她這樣依靠着，像一棵大樹和一株藤蔓，一旦纏繞在一起，便是?至死也不能分離。

“回去再跟你說?。”秦松調整了一下坐姿，好叫她靠得更舒服。

初雪晃了晃腦袋算是?點頭，一邊吃一邊看，有時?候看入迷了，一口西瓜含在嘴裏半天都忘了嚼。周圍都是?鬧哄哄的人群，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秦松卻覺得內心無比安寧恬靜，一手托着西瓜，一手護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初雪。

這一晚的電影具體放了些什麽，秦松很快就忘了，只記得這一晚的西瓜很甜，夜色很美。

......

王大富擦了擦汗，回頭看了看，确定沒人發?現自己和孫子走到一起，這才松了口氣：“幸好沒被人撞見，小河，你先回家裏去，爺爺下次再陪你玩兒。”

今天大隊上衆人都跑去看電影了，料想沒人會往偏僻處跑，王大富的兒媳蔡花花這才派了兒子過去給住在山坳牛棚裏的公公婆婆送東西。

雖然明面上分作了毫不相幹的兩家人，可蔡花花是?王家的童養媳，男人去世後對待公公婆婆依舊像對待親生父母一樣，但凡有機會都要偷偷摸摸送些好東西，就怕兩個?老的常年住在那樣潮濕的環境裏壞了身子。

張小河今年十歲，長得瘦瘦小小，腦子卻很靈活，總覺得剛才初雪姐姐家的男人表現得有些奇怪。

秦松會講故事，還會拉好聽?的二胡，大隊上不少小孩兒都對他很有好感，張小河也是?其中之一。他在跟着媽媽上工幹活的時?候和對方有過接觸。在張小河心目中，秦松是?一位很有學問，很有禮貌，對待小孩子也很心平氣和給予尊重的大人。

他還從來沒見秦松這樣跟人說?過話。

可一時?間他又?想不出?來“大聲說?話”有什麽值得奇怪的，畢竟這種人才算“正?常”。

和爺爺分開後，張小河想了想，又?風馳電側跑了回去，正?好看見秦松神色冷淡語氣平緩地和那位陌生阿姨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小河撓撓頭，心裏的那點奇怪更重了。

這樣的秦松哥哥才是?正?常的嘛，所以剛才為什麽忽然就不正?常了那麽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