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誰是卧底?
福兒與王詹閑聊了幾句,便攆他一人去了書房。
她卻獨自坐在堂屋裏,又吩咐兩個大丫鬟并四個二等丫鬟在寝屋裏說話。
待到福兒笑眯眯地談及往書院送飯一事,耿直單蠢的春杏下意識就往秋棠處看去。
感受到春杏直剌剌的目光,秋棠眼珠一轉,立馬低下頭唯唯諾諾地賠起罪來:“大奶奶,這的确是大爺派四寶前來吩咐奴婢之事。奴婢琢磨着大奶奶的口味,便揀了幾樣鹹辣的菜式遣人送去書院。大奶奶若是不喜歡那些菜,奴婢……奴婢明日讓他們換就是了!”
“我豈是這樣的人呢?”林福兒笑盈盈地将她虛扶了起來,學前輩薛氏擺出一副慈善主母的架勢來,“你是個貼心的丫頭,菜揀得很好,都合了我的口味。”
秋棠這才敢擡頭正視起福兒來,幽幽怨怨的翦水秋瞳裏脈脈含情,映成一片凄楚:“大奶奶若是喜歡,奴婢明兒再多揀幾樣,再打發映荷送去便是了。”
映荷?
終于打聽到一點兒什麽了:“映荷?她是陶然塢裏的丫鬟嗎?”
秋棠一愣,估計她也想不到福兒的重點竟然是在這裏:“呃……是,是個三等丫鬟,跟了奴婢好幾年了。”
“那丫頭平日裏為人處事是怎樣的?”能讓祿兒接手送飯,也不知道映荷到底是個蠢的或者是林祿兒的內應。
“映荷是奴婢一手調/教出來的,是個溫順體貼的丫頭,”秋棠小心翼翼地看了福兒一眼,“大奶奶為何這樣問?難道映荷做事不仔細,惹惱了奶奶嗎?”
林福兒笑意深深,眯眼:“她并沒有惹我。只是,今日來書院送飯的另有其人——我的娘家妹妹,林祿兒。”
“啊……這……這,都是奴婢管教不利!”秋棠聞言也吃了一驚,連忙跪下來請罪。
而此事雖與春杏毫不相幹,但她也明白事情的嚴重姓。
大丫鬟之間争風吃醋實屬正常,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也是從小被嬷嬷們灌輸的道理,于是春杏也毫不猶豫跟着秋棠一并跪了下來。
梧桐,鵲枝,柳芽,喜棉四人也趕緊跪了一地。
自從上次林家二小姐在王家門口鬧将了一場,滿府裏誰不知道大奶奶和她姐妹不和,若她真存了那起子爛腸子的壞心思,在飯菜裏放些什麽不該放的東西,豈不是要害死大奶奶了!大奶奶若出了事,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又有哪個逃得開一死?!
秋棠既是內疚又是憤怒,百感交集之下,更是激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奶奶,這,這都是奴婢識人不明,奴婢這就拿那丫頭上來!”
事到如今,也只能棄車保帥了。
只可惜映荷那丫頭跟了她那麽多年,她原以為映荷是個好的,與她性子也有幾分相似,若是好生栽培,他日說不定便是手下的一員虎将——誰想到荷丫頭竟是個蠢的,為了一點子小利斷送前程不說,還平白連累了她!
很快,映荷就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嬷嬷架了上來。
林福兒定睛一瞧,光潔白膩的小臉上挂着兩道淚痕,小小的嘴,挺挺的鼻,容顏秀美,身量瘦小,頭發稀稀拉拉的,似乎在府裏見過幾面。
“你就是映荷?”看着倒也不像個有壞心思的丫頭啊,林福兒晃了晃腦袋,不過,又有哪個卧底會笨得把卧底倆字刻腦門兒上啊。
“是,奴婢……奴婢便是映荷。”瘦小的身子縮了又縮,眼淚又一汪一汪地冒了出來。
春杏性子驕傲,脾氣耿直,為人魯莽潑辣,平日裏最看不慣的便是這等楚楚可憐惺惺作态的虛僞人物,于是還不等福兒秋棠開口問,沖上去就是一個大耳瓜子甩在映荷的小臉上。
映荷猝不及防地就被耳光的沖勁兒給扇到了地上,瑟縮的身子不停地顫抖。
“春杏!就算映荷有罪,那也是大爺大奶奶來罰,再不濟,我秋棠還沒死呢!憑什麽你來越俎代庖?!”秋棠眼眶紅紅地沖上來直視着春杏,映荷可是她一手帶出來的丫頭,打狗也得先看看主人好吧?
春杏偏過頭去,捏着帕子圍着倒地映荷一圈圈地走,然後叉着腰,一面冷笑,一面數落起來:“呵呵,正是秋棠姐姐你親手帶出來的乖巧丫頭,差點兒害倒了大奶奶!姐姐你這般維護于一個背主忘恩的賤丫頭,誰知道裏頭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下作勾當!我才要笑呢!”
“沒有……沒有!映荷哪裏背主忘恩了?!”映荷倒也聰明了一下,見勢頭不對,立馬爬到福兒裙邊,一邊兒用衣袖抹淚兒一邊兒扯着嗓子嚎,“大奶奶,映荷是王家的家生子啊,若真是背着主子做了什麽忘恩負義的事情,豈不是要害了全家人的性命?”
這……倒也是啊。
林福兒看着這丫頭哭得個稀裏嘩啦滿臉鼻涕淚兒的邋遢模樣,不禁冷靜了下來。
映荷說的有理,春杏倒也不是那起子不明事理的人,只是當着這許多丫鬟、嬷嬷,即使沒理她也要有理了,不然面子上着實下不去,遂依舊冷嘲熱諷:“若你的确沒有壞心思,那便是蠢得受了人家騙,主子的飲食是多麽大的事情,若因此害了大奶奶,我們所有人豈不是都要跟着遭殃?!你到底逃不過一罪!”
林福兒搖搖頭,這春杏還真是個倔的,不過好在是個耿直剛烈的潑辣貨——真小人什麽的,可要比僞君子好太多了。
“梧桐,喜棉,還不快過來陪你們姐姐去一旁消消氣兒,我與秋棠來盤問她便是。”
春杏氣鼓鼓地被梧桐喜棉簇擁着去了側廳,臨了還不忘高聲禀告:“大奶奶是個聖明的,您可千萬別被那起子可憐巴交的虛僞之人給騙了啊!”
這話卻說得秋棠心裏突突的,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待春杏走後,林福兒便将今日之事說與了映荷。
秋棠憐憫地瞧了映荷一眼,微微開口便是一片溫和柔軟:“你有何要解釋的,趕緊告訴大奶奶,大奶奶是菩薩一樣的人,絕不會冤枉你的!”
映荷方才聽福兒說的時候臉色就瞬間白了下來,直一邊磕頭一邊哭着回禀:“大奶奶,一開始飯菜的确是奴婢在送,可還沒出府奴婢的肚子便鬧騰了起來,因怕耽誤了奶奶用飯,奴婢便央靜安齋的促織姐姐代奴婢送去。大奶奶……奴婢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糊弄您哪!”
靜安齋?
林福兒狠狠咬牙,目露兇光。
薛氏的手伸得夠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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