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009

奕帆從來沒有被人抱得這樣緊過,還是被個男人抱的。

“喂,你醒醒。”奕帆想要掙脫這個懷抱,奈何身後挨着牆壁,身前就是蕭曉,他等于是被夾在兩道鐵壁之間,無處着力。他只好伸出手搭在蕭曉腰上,用力搖他,希望把他搖清醒了,自己松開手。

“呼...呼...”帶着酒氣的溫暖氣流,輕輕呼在奕帆臉頰。

“哼,以為這樣我就無計可施了嗎。”總裁何許人也,抱住蕭曉的腰用力一撐,兩人轉過90度,變成了奕帆壓着蕭曉的體位,他本打算就這樣循環幾遍,自己就可以順利着陸。可是臨到床邊才發現,這床寬度尴尬,再來一個翻轉是可以着陸,只不過是蕭曉的後腦勺着陸的。奕帆不想自己最得意的員工變成個傻子,只能暫停動作,在蕭曉身下沉思。

“逃...快逃...”

“什麽?”蕭曉的腦袋現在正陷在奕帆脖頸左側,他聽見蕭曉的呓語,緩慢中帶着無助。

“快逃...我們都會被他迷惑......”

奕帆屏息聽了一會兒,聯系上下文,機智地推測出蕭曉又陷入那個所謂“真相”的妄想中去了。他究竟有多麽恐懼,連睡夢中都在逃離,偏偏這種妄想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連個可以一起分擔的人都沒有。奕帆不禁開始同情他了。他決定等回去後就給蕭曉安排醫生,消除他的猜忌,讓他看看這個世界其實很安全,而他可以自由地與人相愛。

“蕭曉,你妄想出來的世界觀實在太奇怪了,最奇怪的是林不覺是主角。你如果說主角是一個閉月羞花的美女,我們是她的後宮,我還會認真考慮一下。你到底覺得林不覺哪裏能迷惑我們啊?”

本來軟塌塌趴在奕帆身上的蕭曉,聽到林不覺的名字,身體竟猛地僵住了。他擡起頭,也不知是睡是醒,黑眼罩空洞地與奕帆對視。“第一......”

他把手從奕帆背後抽出來,虛虛握拳,伸出一根指頭,“他脾氣好,我排隊給他搶購的限量款包,不是他喜歡的顏色,他也沒有生氣......”

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頭:“第二,他有耐心,我熬夜給他做項目,他在旁邊等到困了,就去沙發上睡覺,從來不催我......”

“第三,他重感情,我如果錯過他一個電話,他會打二十個來問我為什麽不接......”

等他數到六的時候,奕帆終于掙脫他的鉗制,把蕭曉從自己身上卸下來,攤開在一邊。奕帆坐起來喘口氣,而蕭曉還在掰着指頭碎碎念,他說的那些優點奕帆實在聽不下去,“行了,不就是個娘炮煩人精嗎!”

蕭曉掰到第八個手指頭,被奕帆吼了一嗓子,第九個指頭沒有出動,雙手便頹唐地垂在兩側:“他沒走你的線,你不懂。”

“哦?”奕帆冷笑,“那我要怎麽确定他走沒走我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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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曉筆直地躺着,酒精帶來一陣一陣的暈眩,他的呢喃低沉沙啞,不知是說給奕帆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當你明明知道人無完人,從他的頭發稍找到腳趾頭,還是找不出一丁點兒不好。聽說他一個人等在冷風裏,你就無論如何都在溫暖的宴會廳呆不下去。他認真看着你的眼睛時,你總會沒來由地恐懼......已經很嚴重了,來不及,也治不好......”

奕帆已經可以走了,卻坐在床邊聽着蕭曉講這些不着邊際的話。

他認識的蕭曉,不是在辦公室埋頭苦幹,就是在他窄小的出租屋裏喝着冰啤玩電腦,不會與人為難,也不會過分親近,仿佛安安靜靜的長在花盆裏,只汲取将将足夠的水分和陽光,多餘的一點都不要,也不肯多長幾片葉子奪人眼球。

他是膽小,有被害妄想,稍微一風吹草動就跟天要塌了似的。可他從沒打擾過別人。

偏偏奕帆總是想方設法多給他一些,想給他澆水,想把他墊高,讓他巍峨參天,冠蓋京華,奕帆覺得那才是配得上他的模樣。

蕭曉認為林不覺好的地方,奕帆統統都看不出來。

在他眼中,蕭曉比林不覺高,比林不覺帥,比他優秀比他可靠,笑起來像晶瑩剔透的椰汁桂花糕,清涼可口,蘇到腿軟。難道是gay的審美和他們直男不一樣?奕帆很費解,蕭曉為什麽會以為,有他擋在眼前,自己還會看上林不覺呢?

他們是總裁和員工的關系,雖說是比一般上下屬要親近,可也還沒有親近到現在這樣。昏暗的酒店,些微的酒醉,蕭曉離他這樣近,近到稍微偏一下頭就可以枕在他膝蓋上。他形狀好看的嘴唇不停翕動,說着逃離,說着淪陷,宛如藍田白玉的質地上全是縫隙,那是奕帆從未見過的脆弱孤獨。

而他竟不讨厭這樣的距離,滿眼新奇地朝着他走近一步,再近一步。

直到他産生一種錯覺:他可以就用這種速度繼續走下去,走到他想都不敢想的深處。

總裁嘆了一口氣:“你好好休息吧。”

他下了床,把被子掀起來,卷瑞士卷一樣把蕭曉卷起來,把被角掖進他下巴底下的時候,手指節擦着他的臉劃過去。臨行當天蕭曉剛刮了胡子,現在下半張臉胡茬還沒冒頭,只有幹淨皮膚。總裁覺得一陣溫熱勁道,手感跟想象中很不一樣,于是流氓地多捏了幾把。

許是察覺到熱源,蕭曉睡得迷迷糊糊的,歪過頭,把奕帆的手掌壓在臉下,在他掌心輕輕磨蹭。捏別人臉和整只手被肉抵住的感覺可不一樣,手心嫩肉傳來微微的酥/癢,他呼出的熱氣添火加柴,捂得總裁手心冒汗,觸覺卻更加強烈。

一只手陣亡,另一只手也不老實起來。

奕帆左手鑽進被子,猶猶豫豫地撫摸蕭曉下巴,輕薄皮膚下骨骼圓潤,手掌覆上,喉結是個微微凸起的疙瘩,刮着他手心。奕帆以前見慣了熬夜加班的社畜,毛孔粗大,滿臉出油,絕對是碰也不想碰。可是蕭曉皮膚順滑,潤澤細膩,又不像女人那樣柔嫩多汁,拿在手裏怕化了,而是更緊實更堅韌的質地,經得起粗暴對待。

蕭曉晚上多喝了些,回來路上覺得熱,襯衫扣子解了兩顆。于是奕帆的手自然地摸到他鎖骨上。手指伸進他鎖骨窩來回馳騁,總裁感嘆上天造人的時候造了鎖骨窩真是個好文明,讓他想收拾鋪蓋住進去。

總裁的手還想開發點地産,卻在被扣子擋住時驟然清醒。

卧槽他幹了啥?

趁員工喝多乘虛而入,上下其手,狀如豺狼。總裁仿佛已經看見第二天報紙頭條上自己戴着手铐,在“禽獸老板性侵醉酒員工”的大标題下锒铛入獄,真是喪盡天良,大大的壞。

他清醒了,同時心裏又後悔幹嘛要清醒。

早知道今晚就喝醉,由着性子胡來了。他知道蕭曉拿耍酒瘋的自己沒轍,有他在的酒席總是不自覺地多喝一點。方才那種意亂情迷的氣氛很陌生,總裁總感覺繼續摸下去的話,自己将要成就一件很厲害的大事。不過既然清醒了,就應該及時打住,雖然他也不清楚那件大事具體是什麽。

左手還插在蕭曉襯衫裏,總裁急于銷毀罪狀,于是裝作要給蕭曉換睡衣,一板一眼解開扣子,眼睛看向別處。那,那總不能讓人穿着正裝襯衫睡覺吧?裹得難受。

解到腹部,指甲不小心刮過肚臍,“嗯......”蕭曉輕輕轉頭,發出一聲纾解似的鼻音。

本來光有畫面他能忍住的,全方位置入式立體音就過分了啊蕭曉!

總裁知道了,他可能也是醉了,不然怎麽會稍微撩撥一下就動搖,內心有一種沖動想要宣洩而出。可是他看着蕭曉男性特征明顯的身體,又很困惑,兩個男人要怎麽宣洩,這就好比兩片都凸出的拼圖碎片,無論如何也對接不起來啊?

兩個男人?對了,蕭曉是gay來着,既然世界上存在這種生物,那大約是有宣洩的辦法的。

不知為何,想起蕭曉是gay,總裁心中強烈的罪惡感消去了大半。他是gay,那應該是不讨厭被男人摸的吧?總裁之前沒跟gay相處過,總以為他們有異于常人的包容力。這麽想着,他又向蕭曉的臉看去。在酒店雪白的枕頭上,他的短發散漫支棱着,嘴唇微張,真絲眼罩遮住上半張臉,看不出表情變化,透着一種神秘的禁忌感。

總裁今天才發現,原來眼罩是這麽色氣的道具!

蕭曉應該是睡爽了,喉頭不時發出斷續的輕哼聲,自然不設防,煽動禽獸老板的犯罪欲,讓他心裏直呼是員工先誘惑我的,刑事責任能不能減一半,只判幾天拘留行不行?

總裁連忙自救,要說男人身上最讓人洩氣的是何處,必定是厚重的腿毛無疑。于是總裁大馬金刀脫下蕭曉的褲子,卻驚異地發現蕭曉體毛稀疏,連三角區都是淺淺的青色,肌肉服帖,腰細腿長。

他要是有這種時候收手的忍耐力,公司早就開遍整條華爾街了。

總裁不愧是青年才俊,辦事效率極高,小總裁已然進入工作狀态,随叫随到。

但是總裁畢竟沒有處理過這種業務,手生,還是培訓都沒有直接上崗的,難免打怵。幸好他記性好,想起蕭曉電腦裏存的耽美游戲,裏面戰鬥姿勢非常詳盡。于是下床打開他電腦,打算現學現賣。

過了一遍操作說明,不難,機智的總裁看一眼就學會了。

和蕭曉實踐的時候,身下之人也沒有像電腦裏那些人一樣又哭又鬧的,只是發出一些教人心癢的單音節詞,“喂...”“唔....”“疼...”之類的,合作愉快,互利共贏,令總裁覺得非常滿意。

第二天清早,總裁醒來,揉了揉眼睛,手肘碰到身邊的肉體,吓得一縮手,才發現這是蕭曉的房間,蕭曉背對着他,還在睡着。經歷過一番“我是誰我在哪蕭曉對我幹了啥”的疑惑後,總裁回想起來,不是蕭曉對他幹了啥,是他對蕭曉幹了啥。

燦爛的陽光從窗簾間射進來,總裁卻覺得全身冷汗,如墜冰窟。

他還不死心地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蕭曉襯衣扣子全開,鎖骨以上有深淺不一的吻痕,下半被剝得赤條條,屁股上還有清晰的五指印。

總裁涼了,他知道這回蕭曉是真要辭職了。

他萬念俱灰,絕望地看着天花板,像個常用來形容失足少女的破布娃娃。

蕭曉動了動,奕帆馬上“蹭”的蹿起來,出溜下床,以下樓端早餐為由奪門而出。

在餐廳磨叽了半個鐘,總裁給自己打氣,自己辦的人要自己去面對,于是腳步虛浮地上樓,腦內模拟蕭曉的無數種反應。辭職?絕交?報警?哪一種總裁都心慌慌。

開了門,“那個,吃早飯......”

蕭曉的表情卻是比奕帆料想的更加可怕。

他坐在床上,擡頭看向奕帆,眼如利劍,恨意滔天,嘴裏一字一頓地吐出一句話。

“你沒帶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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