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談話

次日，文婉詩要去解決房子的問題，一大早就走了。林冼把她媽送回了家，這才跟她發消息，讓她不用擔心。

文婉詩一路上都很忐忑，那個地方，是回憶的源頭，她怕只要一打開，就再也關不住。其實，她心底隐隐有一絲絲的期待，希望能夠再回去看一眼。

她想張芊寧估計是已經搬走了，雖然不知道漏水這件事是怎麽造成的，但猜也猜得到，估計是她走的時候忘記關了哪裏的水龍頭。

張芊寧有些事情确實是很粗心，時不時會忘掉一些東西。這些年幸虧有文婉詩一直照顧着她，才沒有釀成什麽大錯。沒想到她一走，居然就出了這麽一個爛攤子等着她收拾。

文婉詩默默地嘆了口氣。

到了站之後，文婉詩直接打車去了家裏。這個城市對她來說，承載了太多的美好，大學到如今，差不多已經有十二年了。

越是深刻地印在骨子裏的東西，越是難以忘懷，深夜裏做的那些噩夢，十有八九次都是發生在這個地方。司機師傅喊她的時候，文婉詩收起心思，付了錢後下了車。

她望着熟悉的大樓，腳步有些困頓。很快，她踏進了樓道。這個時候，似乎大家都已經上班去了，樓道裏邊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她的腳步聲，顯得有些孤寂。

很快，到了門口。

文婉詩從包裏邊掏出鑰匙，轉動了一下，很快，門開了。

文婉詩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進去。

這是她住過七年的房子。進去看到的第一眼，還是那麽的熟悉，客廳裏的東西幾乎沒有變過。文婉詩緩緩地走到房門前，伸出手，放在了門把上。

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不知道裏邊會不會像自己想象的那樣。

她輕輕地推開了門，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

裏邊的場景讓她微微有些吃驚。

原本她以為，張芊寧應該已經搬走了，但是沒想到，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沒有搬走，就連床頭櫃的小鬧鐘都沒有移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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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瞳孔微縮，放在門把上的手抖忘了拿下來。

她還住在這裏嗎？

她慢慢地退了出來，然後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給房東打電話。很快，房東的聲音傳過來：“啊，是文小姐嗎？”

文婉詩穩了穩，開口：“是，我已經到了這邊了，情況怎麽樣？”

“啊……”房東發出一聲急促的聲音，像是忽然記起來什麽，她大喊，“我的天哪，我把你忘了！”

文婉詩：“那個，您慢點說，不急。”

“啊，是這樣的，那天我跟你打完電話之後啊，就沒過幾分鐘，你那個室友回來了呀，她說她出去的時候忘記關水龍頭了，後來想起來了急急忙忙趕回來的，她已經把那事給解決了，我這不就忙着忙着，把你給忘了！诶呀，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文小姐……”

“這樣啊，”文婉詩頓了頓，道，“沒事沒事，那，現在是已經沒事了嗎？”

“是的是的，已經解決了這件事。”

文婉詩想了想，還是問了：“那您跟我的室友說了我今天會過來的事嗎？”

“啊……這個我說了你會來解決，不過她就說了這事她自己解決就好，誰知道我這記性啊，把它給忘了！”

“啊啊，好的好的。”

挂了電話之後，文婉詩無奈地靠在牆壁上，有些無力。

很快，她回過神來，連忙走到門口，準備出去了。她本來想着這事解決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買的返程票是下午的，誰知道一來居然就已經沒事了，文婉詩打算，去外邊随便逛逛，再回去。

她出門之前，想了想，還是把手裏的鑰匙留在了屋裏內。接着，她關上了門。

這個時候，樓上的一個鄰居下來了，見了是文婉詩，朝她笑：“喲，這不是詩詩嗎，好久沒見到你了啊。”

文婉詩跟樓上樓下的關系還算不錯，也回之一笑：“是啊，好久沒回來了，今天回來看看。”

女人很快下樓了，文婉詩跟着她的後邊，低頭看着樓梯，走了下去。

剛到單元門的時候，前邊的女人忽然開口：“咦？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文婉詩聞聲擡眼望去，一下子愣住了。

張芊寧沒看到後邊的文婉詩，也朝女人打招呼：“是啊，今天臨時有點事回來一趟。”

女人很快就出了單元門，文婉詩還沒想避開，兩人的視線就已經撞到了一起。文婉詩忽然有些尴尬。

張芊寧明顯是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一時間愣住了，門緩緩地關上了，砰的一聲，拉回了兩人的思緒。

文婉詩注意到，張芊寧的氣色好像好了很多。不像是前段時間見到的那樣，臉色又是憔悴又是蒼白。

文婉詩上前，把門打開，然後走了出去。張芊寧就那麽站着沒動，眼看着兩人的距離越來越短。很快，她叫了一聲：“你……”

文婉詩自己已經開始解釋了：“房東前幾天打電話跟我說家裏漏水，要我過來一趟，誰知道我來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張芊寧眼睛有些閃躲，看着地面，語無倫次：“啊，是，我忘了。”

聽到她的聲音一剎，文婉詩忽然沒來由的有些輕松。她穩住自己的情緒，開口：“以後注意點。”

說罷，便要離開。張芊寧站在原地沒動，等她走過去了，她忽然轉過身來，叫了她一句：“詩詩，我想跟你說幾句話，”說完了，她又像是怕被拒絕一般，補了一句，“好嗎？”

文婉詩下意識就要拒絕，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像是鬼使神差般，居然答應了下來。

兩人到附近的咖啡店坐下。這家咖啡店她們以前經常回來，文婉詩沒有靈感的時候就喜歡抱着個筆記本坐在這裏一兩個小時，有的時候，張芊寧會來陪她。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文婉詩坐在這裏，卻覺得如坐針氈。從進來的第一秒開始，她就已經反悔，為什麽剛剛就答應她了。現在，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服務生過來問要點什麽，張芊寧問她：“你想喝什麽？”

文婉詩明顯能夠感覺到她語氣裏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把人給惹惱了。文婉詩低着頭：“跟你一樣。”

她還是點了兩杯果汁。

服務生走了之後，文婉詩擡起頭來，問：“你想跟我談什麽？”

張芊寧像是沒料到她直搗黃龍，抿了抿嘴，這才開口：“我……”

文婉詩接過她的話：“道歉的話就不用了，我不想聽。”

張芊寧明顯是被她的話噎到了，頓了頓，才繼續說：“我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文婉詩看了她一眼，心開始抽痛起來。

什麽時候，她們之間說話竟然還比外人陌生了。她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張芊寧。印象裏，張芊寧是個話痨，又喜歡笑，跟人說話的時候總是能談笑風生。

文婉詩點點頭，盡量不去跟她直視：“今天是個意外，我以為你已經搬走了。”

張芊寧半晌沒說話，很快，果汁被端上來了。打破了沉默，張芊寧這才繼續說：“我馬上就搬走了。”

文婉詩看向窗外，說出來的話自己都有些不信：“挺好，你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兩人就像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一樣，說一句話，還得揣摩對方是什麽心思。張芊寧點點頭，很快又說道：“其實，我想去國外。”

文婉詩沒多大的反應，她知道，這一直是她的夢想。張芊寧喜歡玩，巴不得一年到頭都在外邊飄，國外她也想過很多次了。

“行啊。”

說出這一句之後，文婉詩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了。她不由得有些悲哀。

張芊寧見她沒什麽抗拒的神色，這才暗自舒了一口氣，她端起果汁來，喝了一口，然後垂眸：“詩詩，我覺得你真的很好。”

文婉詩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沒懂她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很快，她又接着說話：“我真幸運能認識你，一點也不後悔，真的。”

文婉詩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怎麽回應，只好嘴笨地回了一句“謝謝”。

朋友之間是不需要謝謝的。她的這句一說出來，說明兩人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

張芊寧有些認命地閉了閉眼，然後睜開，朝她輕輕地笑了笑：“咱倆……就這樣吧，是我對不起你在先，我沒什麽其他的意思，詩詩，你在我心裏真的是最聖潔的存在。”

文婉詩低着頭，掩飾心裏的情緒。她不清楚，張芊寧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張芊寧望了望窗外，她的聲音有些虛：“我趁上班的時間跑出來的，那我就先走啦。”

文婉詩擡眼，看到她有些瘦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口。她愣了很久，直到服務生過來提醒她要不要其他服務，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手一摸，臉上滿是淚痕。

作者有話要說： 嗯，之前就說過了這是個短篇，不長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