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純粹的愛

接到林冼的電話的時候，文婉詩正跟着趕去張芊寧家裏。

“出什麽事了？還沒回來？”

文婉詩聲音有些低：“這邊有點事，爸媽找你了？”

“嗯，他們叫我帶你過來吃飯。”

文婉詩看着窗外的景色，閉了閉眼：“我這邊出了點事，可能要幾天回不去了。”

林冼頓了頓，問：“方便告訴我嗎？”

文婉詩知道他這是在問借口，文婉詩回應：“朋友出了車禍。”

“好。”

挂了電話，文婉詩把頭靠在車窗，覺得很疲憊。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極度悲傷過後，加上她一晚上沒睡，文婉詩睡得很沉，車體搖晃都沒有吵醒她分毫。男人從後視鏡裏看到歪着頭的文婉詩，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回頭看了一眼文婉詩，然後轉過頭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撞人的司機當場逃逸，幸好當時附近的行人立馬撥打了120，張芊寧的爸媽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幾乎當場暈厥，趕到醫院，居然只有他們兩人。

張芊寧的遺體已經送回了老家，準備火化。

幸好文婉詩媽媽出去旅游了，這件事如果被她知道了，可能會更麻煩。

而至于文婉詩和張芊寧的關系，張芊寧的父母已經知道了。

撞人的逃逸死機是在三天之後抓到的，可惜，人已經無力回天，賠再多的錢，坐再多年的牢，也不可能化解他們一點點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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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婉詩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她跟着兩位忙前忙後，企圖以忙碌來減輕自己一點點的想念。

可是沒用。

只要到了夜晚，一個人的時候，她怎麽都忍不住情緒的爆發。就像是打開了一個口子一般，她滿腔的思念沖着這個點灌了出來，像是洪水一般淹沒她。

這三天來，她沒有跟任何人聯系，直到她媽旅游回來了。

張芊寧火化的這一天，文婉詩接到了她媽的電話，那邊歡呼雀躍：“寶寶啊，我回來啦！你回來吃飯嗎？”

熟悉的聲音一出現，文婉詩再次淚如泉湧：“媽……”

她媽一聽，直到不對勁，連忙說：“這是怎麽了？怎麽了？你別哭啊，出什麽事啦？”

文婉詩只是一個勁的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肆意的人，她怎麽哭都不夠。她媽被她吓得不輕，連忙問：“你在哪裏啊？你別吓媽媽好不好？”

文婉詩這才含混着說：“媽，我朋友去世了。”

那邊忽然安靜了下來。

下午，她媽就趕過來了。見到了張芊寧的父母，三人談了一會兒。文婉詩已經不在乎關系曝光這種事，她一個人在外邊等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像是抽幹了力氣般，雙目有些疲憊地合上了。

她媽最後把她接走了，文婉詩沒來得及看到她的墓，就這麽被接走了。她媽媽知道她心裏難過，回去的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抱着她，感受她的不安。

“孩子，人生總是這樣，沒辦法的，那就是一瞬間的事，誰也不能逆轉。”

看着文婉詩已經靠着椅背睡了過去，媽媽輕輕地說了一句。

她給林冼打了一挂電話，大意是詩詩現在狀态可能不太好，先回家住一段時間。林冼立馬應好，并囑咐好好照顧好詩詩。

文婉詩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了。她有幾秒鐘的愣神，很快，她回過神來，掀開被子。

她能夠問到從廚房傳來的香味，應該是在做魚。文婉詩走出房間，看到正在廚房忙碌的媽媽。

她媽聽到動靜，回頭一看，道：“啊，你醒了，我正給你做晚飯呢，這幾天都沒吃好吧？”

文婉詩就那麽站在遠處沒有動作，慢慢開口：“有誰要來做客嗎？”

她一看便知道，做的分量不是她們兩個人吃的。

她媽一笑：“什麽都瞞不過你，你爸忽然說要來吃飯，所以多做一點。”

“我爸？”文婉詩愣住了。

她媽背着她，聲音輕輕的：“那孩子的父母跟我說了你們的事了……”

文婉詩覺得喉嚨有些發緊，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但是，沒有聽到她想象中的失望。

“我一看就知道你倆關系不一樣，誰知道竟然是……其實我也不是反對，畢竟你這孩子啊，我親眼看着長大的，你什麽脾氣我不知道？這事吧，也怨不到誰的頭上去，孩子，你傷心可以理解，但是千萬不要自責，知道嗎？”

文婉詩差點又要落下淚來。

“父母都是偏心孩子的，我這麽說你覺得我可能是偏向你，其實你這些天的反應我都看在眼裏，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媽媽，媽媽心裏明白着呢。”

那麽溫柔的語氣，一點都不帶有責怪，這麽說出來，文婉詩哽咽：“媽，對不起……”

“傻孩子，哪有你跟我說對不起的。”她媽媽回過頭來，摸了摸她的臉頰，道，“出了這事，大家心裏都不好受，我也只能口頭上安慰你幾句，你自己還是得努力努力，緩過來。”

“我知道。”

她媽又道：“其實啊，當年我跟你爸離婚那會兒，我也哭天哭地來着呢，總覺得你爸不愛我了，跟你一個樣。”

文婉詩看着她媽媽笑說着，心裏狠狠地揪了一下。

這時候，敲門聲出現，她媽媽輕輕推了推她：“快去開門，他們估計來了。”

文婉詩踱到門邊，擦了擦臉，一打開門，立馬響起露絲歡快的聲音：“表姐！”

随後，她看到她爸和他現在的妻子進來了，文婉詩連忙叫人。女人笑道：“诶呀，跟我客氣什麽，大家都是一家人。”

她爸似乎見到她還有點不适應，傻笑了兩下，被妻子推了進去。女人倒是自來熟，朝廚房喊：“姐！好了沒啊？我進去幫你！”

她媽在裏邊應：“馬上馬上！”

露絲一進來就拉着文婉詩在沙發上坐下，從包裏掏出來一個小筆記本，悄咪咪地說：“你給我簽幾個名呗，我珍藏！”

“好啊。”文婉詩盡量讓自己露出笑容，接過本子，開始低頭簽字。

露絲跟她爸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爸做了過來，露絲進廚房幫忙去了。

文婉詩一擡頭，看見自己的爸爸，一下子愣住了。她爸朝她笑了笑，然後伸手把人抱在了懷裏：“啊，好多年沒抱過我的寶貝了！”

文婉詩心口一陣溫熱。

她開口：“爸……”

“诶！”

她爸似乎特別高興聽見了這聲爸，連忙高興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姑娘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看得我真高興！”

她媽很快把飯菜端了出來，五個人一起吃飯，倒也顯得樂呵。文婉詩心裏明白，這頓飯，明顯是她媽給她的一個驚喜。

她心裏的陰霾散去了一點，笑容也自然了很多。飯後，她爸把她叫到了書房。

文婉詩一時間還沒有适應兩人單獨呆在一起的感覺，有些拘束。她爸坐在椅子上，拉着她也坐下，慢慢說：“孩子啊，你媽今天難得跟我主動聯系，可把我給高興壞了。”

文婉詩不知道他是要說什麽，低着頭沒說話。

她聽到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媽說你最近心裏難受，我這個做爸爸的，聽了也不能不管。孩子，有什麽難受的事情，能跟爸爸說說嗎？爸爸保證不說出去。”

文婉詩到這個時候才明白了她媽的苦心。

她知道她一直憋在心裏，壓着一口氣，始終喘不過來。

聽到這句話，文婉詩忍不住心裏的壓抑，上前抱住了她爸。爸爸一邊摟着她，一邊安慰：“爸爸在這裏呢，什麽都不怕，難受的事情說出來就好了，爸爸聽着，誰也不告訴。”

文婉詩壓抑了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爆發。她放聲大哭起來，跟平常的文婉詩迥然不同。

或許是太久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文婉詩便一次哭個夠，哭累了，她窩在父親的懷裏，沙啞着聲音開始講述她跟張芊寧的故事，那個她一直不敢說出口的，羞于啓齒的愛情故事。

故事不太長，很快便講完了。她爸安安靜靜地聽完了，然後摸着她的頭，說：“傻孩子，其實啊，這種事情呢，是有解決辦法的。”

文婉詩擡頭問：“什麽辦法啊？”

“一個人如果愛另一個人話，什麽都可以不在乎的，你看看，你的那個女朋友，可能是愛你的，但是你跟她分手呢，也沒有錯。”

文婉詩靜靜地聽着。

“你想想看，如果不分手，她到底想要瞞你多久呢？你知道嗎？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二十年，也可能是一輩子。那你覺得，如果她們背着你談了十年的戀愛，到時候會不會真的就跟你分手在一起了呢？更不要說一輩子了。”

文婉詩有些迷茫。

“孩子，愛情這個東西它說不準的，有的時候可能就是動了那麽一點點的心思，就一下子收不住了，一旦出現了想要分手的念頭，那麽是挽救不回來的。”

他又問：“你愛她嗎？”

文婉詩肯定地點頭。

“那，你肯定她一定愛你嗎？還是說，她愛你的同時還愛着另一個人？”

文婉詩搖了搖頭。

“如果不是愛情的愛的話，那麽是可以同時愛兩個人的，但是一旦涉及到愛情，你覺得還有餘地嗎？或者說，如果讓你再去愛另一個人，你能愛得起來嗎？”

文婉詩低頭不語。

“或許那個孩子之前是真的喜歡你，但是也只是喜歡為止了，詩詩，如果要我說的話呢，其實她配不上你。”

文婉詩猛然挺起了頭，跟他直視。

“你的愛那麽純粹，可是她卻不當一回事，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