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老婆

裴行遇在艦上的時候每天都穿軍裝,筆挺幹淨毫無褶皺,連袖口衣角都是一股不容亵渎的禁欲感。

為期三個月的課程結束,各歸各位,平時不打仗不練兵裴行遇确實有另外一個副官甚少找靳燃,他倒是沒什麽事,咬着根草躺着曬星星閑出鳥兒。

“靳燃,你昨天做的那個好吃,還有嗎?”裴行遇的另一個副官賀星闌爬上梯子,他是個Beta,卻長得比Omega還要軟,一張娃娃臉皮膚又白,襯得兩只眼睛又黑又大萌的很,看起來跟未成年的宋思深差不多大。

賀星闌扒着吊椅差點把靳燃掀下去,得虧兩人眼明手快一個抓着柱子一人抓着欄杆才沒一齊滾下去。

“嘶。”

賀星闌一看他皺眉,忙不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靳燃咬着嘴裏的半根草,翻身背對着他,“沒了。”

“沒了啊。”賀星闌惋惜的嗓音聽起來委屈極了,沒一會忽然又揚聲,“哎你做的那個需要什麽材料啊,我這次跟裴司令去中轉站,我買來你做吧,燃哥。”

靳燃一轉身,差點又翻下去,“去哪兒?”

賀星闌絲毫沒發現他的不對勁,還在說:“裴司令每次去中轉站都要跟駱将軍少說聊半個小時,我趁機去買一點你做……”

“先打住,你說誰去中轉站?”

“裴裴司令啊。”賀星闌被他眼神吓了一跳,“怎……怎麽了嗎?”

“什麽時候的事?”

賀星闌說,“就剛才啊,因為林中校休假還沒有回來,這次的軍備他要親自帶人去押送,你不知道呀。”

靳燃還真不知道,裴行遇自從讓他當副官之後就根本沒給他派過工作,就他媽跟養男寵從來不臨幸似的。

“誰?裴司令帶你親自去?”

賀星闌一臉呆萌的說:“對啊,不過我跟裴司令去過很多次中轉站了,他不喜歡興師動衆,應該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帶一小隊護衛簡裝過去。”

靳燃翻身坐起來,吐掉嘴裏的半根狗尾巴草,“你還想不想吃昨天那個玫瑰粉?”

賀星闌瘋狂點頭。

靳燃沖他勾手指,“你去,跟裴司令裝病。”

賀星闌立刻搖頭,“不,不了吧,裴司令那麽恐怖的人,他一定會發現我是裝的,我會死的很難看,算了我還是不吃了。”

靳燃伸手勾住他的軍裝後領,就着他後仰的姿勢冷飕飕地說:“那我給你打出毛病,你請假會不會容易一點。”

賀星闌被他吓傻了,“喂你別沖動啊,松手松手。”

靳燃松開手指,兩手一墊躺在吊椅上,賀星闌理了理領子小聲問他:“你幹嘛一定要去啊,需要什麽我幫你買回來不就行了嗎?你也想去玩兒啊?”

他去幹什麽,他去找機會離婚。

賀星闌不懂他為什麽一定要去,但是他真的不敢跟裴司令撒謊,連說話他都慌,今天裴司令親自過來,吓得他一哆嗦,“呸呸呸……”

“嗯?”裴行遇一挑眉梢。

“裴司令!”賀星闌筆直行禮。

“平常軍需都是林中校帶人去押送,這次他不在,我親自過去,你和張洲準備一下我們兩個輕艦過去,路上可能不大太平,備用能源多準備一些。”

賀星闌說:“是!是!”

裴行遇沉吟了下,問他:“我很可怕嗎?”

賀星闌下意識點頭,又瘋狂搖頭,“您不可怕!”悄悄在心裏補了句,那誰可怕啊。

您掃我一眼我就覺得我自己犯了彌天大錯,馬上就要被送去淩遲處死了。

裴行遇看着他的臉,半晌說:“怕就對了,怕才不會犯錯。”

賀星闌哆嗦了下,用力把裴行遇從腦海裏趕走,一擡頭就看到靳燃一臉“和善”的笑意,再次一哆嗦,“你想幹……幹什麽。”

靳燃笑着把手擱在賀星闌的肩膀上,慢慢挪到脖子,微笑說:“記住,你生病了,嚴重的去不了押送,需要燃哥替你去。”

“我不……”

靳燃認真地請教他:“小蘭蘭,修機甲的時候被機甲傷着,斷只手斷只腳好像都是常事,我剛來也不太清楚,是不是這樣啊?”

賀星闌聽他冷飕飕的“威脅”還有脖子上手指的力道,眼看不答應就會掐死他,“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那我跟裴司令請病假,他要是不答應你去你別找我了啊。”

靳燃擺了下手,這回是真的沖他真誠地笑了下,“嗯,等我回來了給你做豌豆黃兒。”

“真的嗎?”

靳燃心說假的,真離了婚誰還回來這個破戰艦,裴行遇哭着求他都不回來。

賀星闌抖索索地到了裴行遇的指揮艦前,申請通過了之後白着一張臉,滿頭冷汗地說:“報報告司令!”

裴行遇沒擡頭,“說。”

“我……我身體狀況不太好,暫、暫時不适合長途押送,能能能不能跟您請個病假,讓靳燃替我去?”賀星闌緊張地直冒汗,這下還真像個生病了的樣子。

裴行遇聽見靳燃的名字倏地擡頭掃了他一眼,賀星闌立刻閉眼,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在心裏罵了百八十遍靳燃這個瘋子。

“……可以。”

賀星闌一睜眼,松了口氣,“謝謝司令!”

“回去告訴靳燃。”裴行遇看着他的眼睛,說:“下不為例。”

賀星闌差點跪下,嗚他就說裴司令很可怕吧!

靳燃當晚做了一碟豌豆黃兒,撐着下巴看賀星闌吃的差點噎着,問他好吃嗎,賀星闌瘋狂點頭,說下次還能不能再做點別的。

靳燃說行。

現代科技發展,又是在星際空間,大多是吃壓縮速食,甚少能有這種松軟鮮香的糕點,賀星闌簡直感動的眼淚就要下來了。

殊不知,他只是個小白鼠。

靳燃端着另一碟沒動過的豌豆黃,溜達着走到司令的空間艙外面,也沒申請進入,擡手用最原始的辦法,敲了下門。

“掃地機器人”獨淵出來,見到是靳燃立刻“嘀嘀嘀”報警,靳燃蹲下身,把手按在它身上,“再叫,砸爛你。”

“嘀嘀嘀!!!!”獨淵尖銳報警,紅光閃爍。

靳燃“嘶”了聲,把豌豆黃往地上一放,按着獨淵的芯片位置,另一只手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根錐子狀的工具,三兩下撬開銀色外殼,直抵心髒。

獨淵悶聲“嘀……”,靳燃用錐子尖兒敲了敲它的淡藍色芯片,“還叫嗎?”

獨淵聲音更微弱了,“嘀…………”

靳燃撿起地上扔的銀色外殼三兩下又給它裝回去,輕輕拍了拍它的“背”,然後把碟子放在它身上,“馱着。”

下一秒,裴行遇的聲音從裏頭傳來,“靳燃?”

靳燃“啧”了聲:“是我。”

“進來吧。”裴行遇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的,軍裝襯衫扣子沒扣到頂,露出一小片白皙胸膛。

靳燃又“啧”了聲,大晚上穿成這樣勾引誰呢,在軍隊這麽久了還這麽白一定是養尊處優四體不勤,啧。

裴行遇看着獨淵馱着的一個盤子,問他:“獨淵身上是什麽?”

靳燃蹲下身端起糕點,往桌上一放,說:“不是說我是你保姆嗎?這不來伺候你了,幹嘛不想看見我啊?”

裴行遇自從來了“紫微垣”幾乎沒怎麽吃過這種食物,除了營養針劑丸藥只剩一些壓縮速食,簡單方便。

“你來紫微垣不是為了做糕點。”

靳燃坐在他生态艙裏的椅子上,大馬金刀地将腿跷在桌上,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手指擱在椅子扶手上輕敲,沖他吹了聲口哨。

裴行遇擡頭,倏地閃身迅捷向後一退,脖子正中間抵着尖銳的軍刀刀刃!

靳燃反手抽出裴行遇放在刀架上的軍刀,動作流暢迅捷,還保持着坐着的姿勢,刀刃卻橫着朝身側抵住身側男人的喉嚨。

一時間,空間艙裏氣氛緊繃到極致,刀刃離喉嚨僅有半寸!

裴行遇也暗自心驚,靳燃看都沒看,竟然能對距離把控的這麽準!如果他剛剛不收手抑或是自己動作慢了一點,現在他的脖子已經被刀刃穿透!

“動作還挺敏銳。”靳燃收起刀在手上轉了一圈,沖他笑,“哎,你不跟我離婚,就不怕我殺了你啊。”

裴行遇淡淡垂眸,伸手捏了一塊在燈光下色澤淺黃的豌豆黃,輕咬了一口,軟糯細膩,入口即化,靳燃廚藝倒是不錯。

“好吃嗎?”

裴行遇略微颔首,“嗯。”

靳燃視線在裴行遇的腰上流連了一圈,沒有紮在軍裝扣子裏的腰被寬松的襯衫擋住,兩條腿倒是筆直修長,空氣裏有淡淡的石斛蘭氣味。

因為剛洗過澡,臉色沒有那麽蒼白,睫毛濕漉漉的透着一股柔軟,靳燃不适地掃了他兩眼,利落地反手将寒光冽冽的軍刀插回刀鞘,順帶打了個響指,“走了。”

裴行遇在他身後叫住他,“靳燃。”

“幹嘛?”

裴行遇擦了擦手,問他:“今天賀星闌過來跟我說身體不舒服,想麻煩你幫他去押送軍需,你行嗎?”

靳燃磨牙輕笑,“哎,長官,您話有歧義,你是想問我哪兒行不行?”

裴行遇說:“押送軍需不是簡單的任務,要應付路上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萬一遇見星際海盜還會有性命之危,你來了紫微垣我就要對你負責,你出了事我沒辦法跟你父……”話音一停,裴行遇感覺嘴角被人一碰。

靳燃伸着手拇指擦在他的嘴角上,輕輕一抹順帶還碰了他的耳朵一下,被他手指上的繭子帶起一陣詭異的酥麻。

靳燃站在他面前,傾身靠在他耳邊,輕嗅了下清淡又沁人心脾的石斛蘭氣味,低聲說:“長官,我勸你下次別問我行不行,相比較Alpha被強行标記,你忍住這句話會好受很多。”

裴行遇微頓。

靳燃收回兩手插在兜裏,卻還是微俯身壓着裴行遇,沖他舔了舔犬齒,“你要不要試試Alpha被強行标記的滋味兒啊?老婆。”

“……叫我長官。”裴行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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