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問不出口的話

顧青梅趴在梯子上，進退為難。

她覺得自己現在打斷杭君白沖進去好像有些不太好……

想了想，還是又悄悄的縮回了一樓，刻意停了一會，再弄出一點動靜，最後順着梯子往上爬。

放慢了動作，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裏瞄了一眼。

杭君白果真沒站在鏡子前了，她坐在床邊，表情很高冷的玩手機。

要不是顧青梅不小心看見了，她真的會以為杭君白一直在玩手機。

顧青梅咳了一聲，說道：“我落東西了……”

她小跑過去，拿了內衣就走。

洗澡的時候，杭君白對鏡試衣的畫面還在顧青梅腦子裏回蕩。

她想象當中，杭君白那樣高冷的，帥氣的，外表像極了男孩子的人，是不會喜歡這種少女類的粉嫩物品的，可現在看來，反倒是她先入為主了。

杭君白其實也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她那個比一般人還別扭十倍的性格了。

顧青梅洗了頭也澡，然後濕着頭發去叫杭君白下來洗，自己在外面給她找洗漱用品，順便把頭發吹幹。

十多分鐘後，洗完澡頭的杭君白也出來了。

那套粉色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果然是小了，六分的睡褲硬是讓她穿到了膝蓋上面，露出修長結實的小腿，常年運動的原因，她小腿的肌肉十分明顯和緊實，硬繃繃的透着一股力量感。

她有些拘謹的站在浴室門口，睡衣胸前印着一個卡哇伊的卡通熊圖案，加上水嫩的粉色，整個人頓時帶上了一股接地氣的少女味，比她平時那高冷疏離的模樣多了不少親和感。

顧青梅特別想給她照下來留個紀念，可當着她的面又不敢，只能抓着機會偷偷多看幾眼。

随後兩人前後上樓。

顧青梅先，杭君白後。

她穿的睡衣是夏季的薄款，料子透氣又輕軟，她扶着梯子往上爬時，睡褲就緊緊的繃在她臀部處，清晰的勾出了形狀以及上面的內褲印子。

杭君白站在她後面，看了個清清楚楚，面紅耳赤。

顧青梅進了屋，回身去拉杭君白時，發現她臉特別紅。

“你很熱啊？”她奇怪的問道，“要不我去把風扇拎出來吹？”

農村初夏還沒有那麽熱，入夜之後反而會有些涼。

杭君白搖頭，側開眸子說：“我不熱。”

顧青梅沒多想，指着床鋪問：“你跟我蓋一床被子，還是我們分開蓋？不過分開蓋的話，床就更擠了……”

杭君白微微佝着身體免得磕到頭，到床邊坐下，拉一下被角說：“不用分開。”

“那行，那我們今晚就……就将就着一起睡吧。”顧青梅說着忽然有些尴尬，不自在的也彎腰去拽開被子。

她睡衣領口稍大，一彎腰就走光。

杭君白眸光随意一瞥就全看見了，大小形狀和顏色，沒一樣是漏掉的。

她一張臉頓時燒了個火紅。

顧青梅奇怪道：“你真的不熱嗎？你臉好紅……”

杭君白避開顧青梅的視線往床裏鑽：“我不熱，睡覺吧。”

顧青梅問道：“你睡裏面嗎？”

杭君白嗯了一聲，背對着顧青梅直接就躺下了。

顧青梅愣道：“你困啦？”

她看了一眼時間，十點過，不算晚，她自己一般都十一點以後才睡。

不過杭君白都躺下了，她也沒打算熬夜，關了燈随即也躺上了床。

屋子裏沒開小夜燈，關燈之後黑漆漆的，屋裏家具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顧青梅摸索着掀開被子躺進去。

床小，兩個人難免會有肢體接觸，她一碰到杭君白，她人就會往旁邊挪一截。

顧青梅以為是她很介意被碰到，自己的動作也格外的拘謹起來，束手束腳的躺得很老實。

屋子裏很安靜，但顧青梅毫無睡意。

寂靜将背後人的呼吸聲，細微的翻動聲，全部放大。

她控制不住自己去關注那些聲音，然後跟随它們去想象杭君白此刻的動作和表情。

想跟她聊點什麽，随便什麽……

顧青梅翻了一個身，面向着杭君白。

适應了屋子裏的黯淡光線之後，她能清楚的看見杭君白模糊在朦胧裏的側臉輪廓，鼻梁很挺。

“你……睡了嗎？”顧青梅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杭君白身體一動沒動，顧青梅只看見她嘴唇開合，回了一個字：“沒。”

“聊聊天吧。”顧青梅把一只手搭在枕頭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杭君白，“随便聊聊。”

杭君白嗯了一聲，等着顧青梅抛出話題。

顧青梅想了好一陣，一時沒想出什麽合适的話題。

雖然她蠻想問問杭君白有沒有什麽喜歡的人，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個話題可能不太合适。按着杭君白的性格，回答她的只會是冷場的沉默。

“一直都是我問你問題，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顧青梅想出一個機智的問題。

杭君白側頭看了近在咫尺的人一眼。

她當然有，有一個極其迫切的，讓她每天都無比的糾結難受的問題——你喜歡的是不是男生，你會不會喜歡女生？

這個問題滾到了杭君白的嘴邊，她卻沒勇氣開口問出來。

不是怕聽見那個否定的答案，僅僅只是因為，她沒勇氣問出口。

不能确定顧青梅的答案，所以她也不能确定自己對顧青梅的态度，只會懦弱的縮在一邊，拉開安全的距離，然後期盼着顧青梅的主動靠近。

她如果不靠近，她們就會像交叉的直線，頭也不回的永遠錯身而過。

顧青梅等了一陣，沒等到杭君白的聲音，心底一陣失望。

原來杭君白根本不想知道她的任何事情。

“不早了，我們還是睡覺吧。”顧青梅終止了這個自讨尴尬的話題，翻身，背對着杭君白。

杭君白看着她蜷縮的纖細背影，嘴唇張了張，終究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夜色漸深。

一縷月光從窗簾縫隙間照進，給屋子裏注入幾分暗淡的薄光。

顧青梅呼吸平穩，已在不知不覺間，睡熟了過去。

杭君白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身體往她靠近了幾公分。

顧青梅柔軟的發絲，就披散在眼前的枕頭上。

杭君白小心的撚起一股，指尖輕輕的搓了搓，發絲細滑，是絲綢一般的觸感，身體再挪近幾公分，鼻尖湊到那縷發絲前，輕嗅那上面殘留的洗發液香味。

明明是人工合成的化學品味道，可杭君白還是覺得好聞得醉人。

發絲上的香味淡淡袅袅的飄過鼻尖，不斷撩撥着她心底一直壓抑着的情緒。

夜色和黑暗壯大了她那謹慎細小的膽量。

杭君白忽然，想趁着這漆黑和機會，做點什麽。